作者：品托阿
雷斯劳弗走在一头貌不惊人的地底洛斯兽旁边，此刻的他已经除去了铠甲和巨剑，全身裹在黑色的布料当中，腰间只别着一把迅捷剑，而在他手中把玩的，则是几枚格利浦送给他的蛛币，在地下也可以叫“罗丝币”或者“精灵币”。
如果仅根据购买力换算的话，一枚黑玉币差不多可以和一帝国金币相当，但据安格丽塔和玛丽的说法，这种宝石在地上价格不菲，所以一比三到一比五更显合理一些。
只不过交易的对象愿不愿意自己收购的宝石上顶着蛛后罗丝的圣徽，那就是另一说了。
“这其中有不少差价可以赚，对吗？”格利浦通过贝拉问道，“而且看你们的架势，里面能赚不少。”
“那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部分，”雷斯劳弗的整个面孔都几乎被遮挡住，“等到这里的事情结束，会有人做这项工作，而我只需要明白究竟能分到多少就可以了。”
地底侏儒了然地点了点头：“啊，大人物。要是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你这样躺着也有钱赚就好了。”
“他要是能躺着赚钱，你还能在这里遇到他？”贝拉忍不住插话，“这家伙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谁不是呢？”格利浦·石盾将身后盾牌向上提了提，“在黑暗精灵眼中，我和我的同胞们就是候补的奴隶，要不是黑勒温在，我只愿能躲他们多远就躲多远。”
“但你还是赚上了这份钱，”贝拉看雷斯劳弗并没有搭话的意思，干脆自己和对方攀谈了起来，“说到这个，我一直想问：你是怎么和这位黑暗精灵女士认识的？你们之间地位差距有些过大了，不是么？”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我们曾经都是奴隶，暗色矮人的奴隶，”格利浦阴郁地哼了一声，“不然我的矮人语是从哪里学来的？”
“那她？”
“哈，如果说精灵对矮人有一天青石币的傲慢，黑暗精灵至少有一黑玉币，”这两者之间的换算大抵相当于铜板和帝国金币，“但我不一样，侏儒也有自己的骄傲，但绝对不在这个上面。”
侏儒这个种族的历史和其他种族几乎同样悠久，但却从未有过如精灵矮人或者人类一般的影响力，无论是地表还是地底，侏儒都从来没有建立过任何稳定的王国，地底的侏儒比地表的亲戚还要更悲惨一些，他们的故事中差不多有七成以上都是被其他种族充作奴隶的血泪史。
其中一部分甚至会被收录到暗色矮人和黑暗精灵们的笑话集锦当中。
因此，为了获得自由，格利浦可以没有任何包袱地学习奴隶主的语言，哪怕在那之后他几乎不会再使用它，也不会再尝试靠近任何矮人的领地。
“……愿你能继续享受自由，”贝拉变化而成的地底洛斯兽打了个响鼻，“我在结社中也认识一个侏儒，他来自苔原……”
“不，我早就说了，一码归一码，我们和地上的那些关系也不怎么亲近。只是不至于像精灵或者矮人们一样见面就打起来罢了，”商队首领摆了摆手，打断了这个话题，“当年我们为了更多更好的矿石来到地下，而剩下的那些都是胆小鬼，他们的勇气只有自己身高那么多。”
队伍中的交谈变得稀少了起来，格利浦分出了三个会一点点矮人语的侏儒带领“地表人”另寻安全的藏匿点，剩下的队伍中则是剩下了些少言寡语的家伙。就算他们对雷斯劳弗和贝拉再怎么好奇，也只会时不时地投以目光，绝不会发出半点儿声音。
这仿佛也是他们日常生活的常态，他们彼此之间也甚少交流。
地下的暗河远不如地表的江河那般活跃，它就像是这些地底侏儒的同类一样，静默地流淌着，如果偶然听到水声，那么在那附近，一定可以找到些不知名生物的留下的巨大骸骨，只有这些东西才能让暗河的水发出不寻常的声响。
但这样的寂静却并非死寂，这一点雷斯劳弗在之前早有体会，而现在，他的目光从手中的钱币移开，扫过周围一片片看起来像是可以埋伏、或者不像是能够埋伏的岩壁。
如果罗丝赐给他的黑暗视觉是正常的，在刚才的几个地方，应该是有几道人影一闪而逝。
黑勒温手向剑柄摸去的雷斯劳弗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放松：周围有黑暗精灵的巡逻队只意味着一件事：他们已经接近了仇礼城统治范围。在这里，任何的异动都可能被视作敌对行为。
黑暗精灵可不是以宽厚仁慈而著称的。
“看那边，我们到了。”
在休整又前行数个小时后，格利浦停住了脚步，他解开一个布袋，将里面像是萤火虫一样的生物解放出来，并且指给雷斯劳弗看远处的那道巨大黑影。
仇礼城，这座黑暗精灵的城市此刻被笼罩在一片深色的光晕之下，那是某种巨大真菌发出的荧光，城中的黑暗精灵们以此计时，而外来者则依此来判断自己是否在合适的时间来到了合适的地点。
有的时候，就算黑勒温这名黑暗精灵罩着，也是无法保全整个商队的。
“看来我们这次还算幸运，”黑勒温上前一步，取代了格利浦领头的地位，招呼其他人加快脚步，“但我们得稍微快一点儿，看到那光里的明暗交替规律了吗？他们在警戒状态。现在是紫光，等到红光的时候我们就进不去了。”
出于谨慎考虑，贝拉和格利浦不再出声翻译，但雷斯劳弗却也能大概理会其含义，周围的侏儒们立刻加快了脚步，驱使驮兽们尽快转移。当仇礼城的荧光明暗交替了大约一百八十个循环后，整个商队终于抵达了那完全由黑色石砖垒砌的城墙下方，而在那里，一队完全由男性黑暗精灵组成的士兵拦住了他们。
“让开，这次的货物是玛拉家族订下的，”黑勒温此刻拿出了自己身为女性的派头，冷冷地注视着走来的士兵们，“我可不想被那位主母责问耽误时间，难道你们想？”
玛拉家族的现任主母暴脾气是出了名的，就连黑勒温都异常熟知，更不要说仇礼城的本地居民。事实上，这里的不少人都不止一次地听到过那位主母响彻小半个城市的咆哮和吼叫声，一念及此，那些士兵纷纷缩头。
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如今是警戒期间，如果放进来了不该放的人，迎接他们的可不止是玛拉主母的咆哮。
“非常抱歉，黑勒温女士，”为首的士兵埋低了头，“但议会的命令是盘查每个值得怀疑的对象，比如……”
“您身后的那个，能不能让他出来？之前您似乎从来都没有带过这么一号人。”
第502章 玛拉家族
雷斯劳弗没有开口，也没有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站在货车的阴影之下，只是掀开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对尖耳朵和猩红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那个士兵。
他需要做的仅此而已，那包含杀意的视线便已经足以让对方打消仔细盘问的念头了。
而至于更具体的解释，则会由早就对过口供的黑勒温来提供。
“看清楚了？”自出生开始便拥有着凌驾绝大多数黑暗精灵男性地位的黑勒温冷笑着，向前迈出一步，“如果你的眼睛还没瞎的话，应该能看得出来，他是我们的同胞。”
“我……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吗？”士兵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做最后的坚持，“或许某位主母会想要看陌生人员进出城市的记录，我得——”
“札克纳梵，你这个石头脑袋！你在浪费我的时间！”黑勒温脸色陡然一变，赏了对方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你们这附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先是鸦人莫名其妙地更改了迁徙路线，现在你又来盘查我？很好！我现在就走好了！让玛拉家的主母见鬼去，有本事她去叙洛沃鲁托城找我拿货！”
叙洛沃鲁托城是地下黑暗精灵诸城中的一座贸易枢纽：“怎么样，你喜欢这个吗？要不要我帮你在你那些废纸帐簿上多添两笔？他是札克纳梵·杜垩登，来自魔索布莱城，到这来是为了追杀一个家族的叛徒！这下你一定可以应对主母们的盘问了！”
这些名字都是雷斯劳弗从黛西的故事中听来的，经过黑勒温的确认，不会引起任何怀疑——或许在吟游诗人的故事中，那座城市是卓尔的最大城市，但在这个世界，还没有多少黑暗精灵听说过它。
“不，求您了，一切都是命令罢了，”士兵有些着慌，他也顾不得写什么了，连忙将黑勒温带给他的压力转化成暴力，加诸于身后那些比他地位更低的黑暗精灵们身上，“你们耳朵聋吗？还不快点儿让道，难道说你们承受得起主母的怒火！”
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会对黑勒温的突然暴怒产生怀疑，他们只是男性，在家族中连直视女性成员都要挨上一顿好打，被呵斥和责骂都是遭受各种刑罚的中场喘息，一名黑暗精灵女性被问烦了叱责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也正是靠着这份与生俱来的优势，黑勒温才能一次次地保护格利浦和他的商队，而这一次，她也用同样的办法保护了雷斯劳弗进入仇礼城。
都卜勒重新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在那厚实的布料之下，随着城中巨蕈的光照降临在他的皮肤上，那双猩红色的眼睛悄然变回了原本的冰蓝色。
相比之下，贝拉则要容易很多，她只需要继续假装洛斯兽，便不会有任何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驮畜身上——两百一十三斤的担子可在她背上担着呢。
斥退了守门的士兵，黑勒温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指挥商队先行赶赴仇礼城的西部城区，她的威胁绝非空穴来风，如果想要在这座城市里自由行动，并且不被怀疑地解救俘虏，至少要先抚平那些主母们的情绪。
仇礼城黑勒温和她的商队不止来过一次，对于各个区域都异常熟悉，绝不至于迷路。这座城市以中央的计时巨蕈为界，主要被分成了三个城区：北部有着训练男性的武技学院以及术士学院，东边是祭司教院，西边和南边则是各个家族的建筑，越靠近东部教院的家族驻地越显尊贵，而越靠近北边的家族则越弱小。
作为这座城市的第二大家族，玛拉家族无疑是在南部区域，这里有着全城最漂亮的建筑、最完善的设施，以及……最强大的家族部队。
“向主母禀告，我如约送来了她所需要的货物。”黑勒温站在玛拉家族驻地的门口，越过院墙，可以看到庭院中有不少耸立的石柱，这让黑勒温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家族——那是用来让家族成员练习天赋法术的地方，作为贵族的黑暗精灵，在十岁左右就能够掌握浮空术，这些石柱正是为此而设立。
一个闻声出来的女性黑暗精灵冲着她点了点头，抽身走进最大的那座建筑，而其他的黑暗精灵则围拢了过来，开始卸下货物，送到庭院后边的仓库中去。侏儒们识趣地在旁边看着没有叉手——地位较低的黑暗精灵家族会惯于使唤这些异族当奴隶一般使用，但到了玛拉家族这个层次，她们只会嫌弃侏儒的经手会让东西变脏。
哪怕这些“和石头与泥巴一样脏兮兮”的侏儒已经运了这些货物一路。
黑勒温站在那里没有动手，她是女性，自然不需要做这种工作，但也因此，同样站着不动的雷斯劳弗就不免显得有些扎眼，虽然最开始的时候，那些黑暗精灵为了尽快转移货物而没有理会，但当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几个年轻的黑暗精灵便结伴围了上来。
“瞧瞧，这家伙倒是轻松！”一个黑暗精灵酸溜溜地开口，“他看起来简直像是个祭司了！”
“可不是？他以为自己是谁？”另一个黑暗精灵立刻附和，“喂，我们跟你说话呢！你是哑巴了还是聋了？”
“滚到一边去，”雷斯劳弗压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黑勒温连忙上前替他解围，“他被他家族的主母赐予了姓氏！等你们谁也有这份资本之后再来拨撩他吧！”
被主母赐予姓氏，这的确是一份能够让人望而却步的殊荣，不少黑暗精灵在听闻这话后纷纷知难而退，但黑勒温所没有想到的是，玛拉家族不同于她曾经所在的那个小家族，这种说法反而会激发一部分人的胜负欲。
“有点意思……你看起来像是个战士，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一个比雷斯劳弗矮了差不多一头，但看起来体格强健的男性跃跃欲试地走了过来，“远道而来的客人如果没人招待可就太无礼了，如何，过来和我练练？”
“我是布拉尔主母的兄弟，无论你是什么地位，都绝对有资格和你切磋！”
他是玛拉家族相对年轻的成员，作为布拉尔主母的同胞兄弟，由于年纪较小而错失了成为侍夫一员的机会，而想要取代他的兄长上位，挑战一名看起来就身材高大不凡的外乡人显然是个赢得声望和主母看重的机会。
第503章 短剑剧毒
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精灵，别说雷斯劳弗听不懂黑暗精灵语，就算他是个聋子，也能看懂对方想要干什么了。
但有个问题。
是应该弄个死的，还是留个活的？
都卜勒有些拿不准主意，毕竟他是来救人的，在黛西以及其他几个人到手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太过火。
于是他看向了黑勒温。
女黑暗精灵展平手臂，往脖子上抹了一下。
那就好办了。
一瞬间，雷斯劳弗面前布拉尔主母的胞弟只觉得自己被一头恐怖的怪物盯上，此生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让他瞬间拔出了短剑，朝着雷斯劳弗的腹部攮了过去！
这一下只是虚招，黑暗精灵的脚下此刻已然微微飘起，只消这个“傻大个”下意识地闪避或者格挡，给他一个施展浮空术和黑暗术的距离，他就能——
就能！
“嘭！”下一秒，武者整个人便被一只大手抓住，不由自主地被带向雷斯劳弗的怀中，而当那如同攻城锤一般的手肘砸下之刻，整个玛拉家族的庄园都仿佛战栗了一下！
黑暗精灵武者的眼前立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黑暗术？他居然……比我还……快？
如果不是八臂冠军席文塔姆的眷顾，仅仅这一下肘击便可能让他当场暴毙而亡，但值得庆幸的是，他居然还能保持自己的意识，尽管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但武者还是尽可能地扭转柔韧的身躯，用那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淬毒短剑精准指向外来者的喉咙。
一剑——只要一剑！
在这一击乍现的瞬间，周围刚刚开始聒噪的旁观者们纷纷住了口，他们都是饱经淬炼的战士，他们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一剑的角度和时机是如此刁钻而诡诈，它的致命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们之前对出剑者的认知！
如果……如果这一剑是刺向其兄长，也即是如今玛拉家族最受宠爱的侍夫的话，对方很有可能是来不及闪避的！
“这一剑本来不是为你准备的！”武者双目赤红地狂吼着，“但你将死在它之下！”
黑勒温和格利浦不约而同地张大了眼睛和嘴巴，呼喊声像是被人卡住了一般扼杀在喉咙当中，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提醒雷斯劳弗还是单纯地试图惊呼出声——这一剑实在太快，快到毫无预兆，快到几乎瞬间，雷斯劳弗便已经中招！
即便是都卜勒，也不可能在这种距离之下躲开这一击，雷斯劳弗所能做到的，只有堪堪避开要害。而得益于刚刚那一击肘击让武者近乎失明，他对这一剑的把控略有瑕疵，以至于错开了雷斯劳弗的颈动脉，而只是划破了他包裹头颈的围脖和斗篷。
狂野到失去了所有控制的心跳声如同战鼓，在雷斯劳弗的胸腔中擂动了起来，就连近处的那武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以至于那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朝着恐惧顷刻跌落。
他再度挥剑，第二次、第三次！身上的骨头和关节咔咔作响，他只有拼尽全力才能摆脱外来者那如同地陷般的掌控力。黑暗精灵武者在这一刻旋转了起来，那致命的脚步和节奏在过去的一个多世纪里让无数异类或者同胞倒在其下，失去生命，但这一次，它只为能够让自己的主人活命！
他必须活下去，他还有太多的愿望没有实现！他必须——
一股劲风轰然而至，当其加诸己身的那一刻，武者已经如陀螺般旋转起来的身姿顿时旋转得越发快了，以至于超出了他原本的极限。
但没有任何人会为他感到欣喜。因为当他如此旋转着飞起的同时，他手中的短剑“嗡”地一声，在巨蕈的光照之下于空中划过一道黑线，跃出了墙外。
而在地面之上，雷斯劳弗瞬息而动，双手探出，分别攥住了武者的头颅和一条手臂，只见他抬腿踏上了其纤细的下半身，只听得“撕拉”一声裂响，黑暗精灵的身躯竟是被生生撕裂成了三段！
数不尽的污秽和血腥顿时泼洒在了庭院当中，而在那中央，伴随着都卜勒的目光环顾，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直视他的眼睛！
哪怕此刻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看到他不再猩红的眼眸，揭穿其并非黑暗精灵的事实！
鲜血涔涔地从肩头的伤口中渗出，一阵昏昏沉沉的感觉袭来，让都卜勒觉得有些眩晕。那短剑上淬有剧毒，如果不是一部分魔鬼的血液在他的体内流淌，恐怕此刻他也要倒在地上。
如果真的那样，刚刚树立的威严便前功尽弃。都卜勒太明白其中的道道了，他现在必须站在这里，站得笔直，不能用任何东西支撑。
也许这会让毒素发作得更快？也许这会让他死在这里？那不是重点。
肩头的伤口变得不再刺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的触感，仿佛有人在抚摸着它；眼前的视线变得越发模糊了，雷斯劳弗觉得自己似乎稍微摇晃了一下，他转动目光看向那仇礼城中央的巨蕈，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那里，他似乎看到了一只巨大的、貌似微笑着的蜘蛛幽影。
都卜勒又听到了那声柔软的残酷嗤笑。
剧痛，无与伦比的剧痛从肩头、面颊以及其他的几道伤口处传来，如果说刚才是有人在温柔地抚摸它们，现在那家伙便是在用针或者刀子将伤口两侧的皮肉掀开。因为毒素所导致的恍惚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此前从未有过的清醒。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雷斯劳弗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头颈，伤势远远称不上愈合，甚至还在不停地向外渗着鲜血，但让雷斯劳弗不明所以的是，在皮肉裸露在光照中的同时——他也摸到了自己那双尖尖的耳朵。
“哈——咳，还有谁想要挑战他？！”
看到刚刚僵立如同雕像般的雷斯劳弗再度动了起来，黑勒温松了口气，连忙趁热打铁地开口，直到这时，这位跟随商队而非家族行动的黑暗精灵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居然不知何时变得那这般沙哑。
第504章 布拉尔主母
“都吵什么！”
一个梳着高发髻的黑暗精灵女性在一片死寂中恼火地推开门走了出来，灰白色的刘海下，一双红瞳不善地扫视过每一个人，并最终落在了黑勒温和雷斯劳弗的身上。
“怎么回事，你这条无家可归的野种，想要在玛拉家族的土地上作威作福吗！”
“梵泽琳，收起你母亲的那一套，”黑勒温皱眉，朝着对方看了回去，“我从来不记得玛拉家族的格言和狂躁易怒有关系。”
“你们在这里杀了人！”“放轻松，不过是个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他自寻死路。”
正在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又有一个男性黑暗精灵站了出来，他双手环抱，毫不避讳地看着那个玛拉家族的女性：“他用的是淬了毒的短剑，而这个人只是赤手空拳——我的弟弟死得其所。”
“这轮不到你来说话！”梵泽琳见居然有自己的族人敢反驳自己，立刻瞪了过去，但当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后，她却只觉得棘手，“——就算是你也不行。”
“我只是在汇报我的所见所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那男人耸了耸肩：“那个愚蠢的家伙试图战胜这个外乡人立威，但最终死成了三个，呵。”
梵泽琳转头看向雷斯劳弗的身边，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些破碎的血肉——即便是黑暗精灵，这种杀戮的方式也有些残暴了。
“你叫什么名字？”玛拉家族的女祭司盯着都卜勒问，“把你的兜帽摘下来，让我看清楚，究竟是谁杀了我的叔叔！”
“他叫——”黑勒温试图继续帮雷斯劳弗发言。“闭上你的嘴，黑勒温，我在问他！”
黑勒温的脸色变换了一下，在对方面前，她之前的那套把戏不管用了——或许她不应该让雷斯劳弗冒这个险，她错判了死者在玛拉家族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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