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邓肯不打算躲——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就这样死去。
事情也正如他所预料的一般。就在那巨锤的劲风已经压得他鼻尖都有些变得扁平，甚至于邓肯的眼前已经开始转起走马灯的时候，一只漆黑的手甲，毫无花哨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狮鹫没能捕猎成功，它撞上了一面坚不可摧的山崖，而在这山崖后面，则是如同歌林奥托一般的浩瀚山脉。
“嘭！”雷斯劳弗脚下的台阶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轰然碎裂开来，而即便如此，站在它上面的都卜勒却依旧稳若山岳，将那凌空掷来的巨锤单手托住。
周遭的浮尘因为这恐怖撞击而如同涟漪般朝着四面八方震荡而去，而同时散播开来的，还有比喧哗更加可怖的沉默。
没有看起来那般轻松，可以忽略的痛觉顺着整条手臂直钻心脏，但却引起不了雷斯劳弗任何表情和肢体的变化，他甚至还有余暇控制住那来自炼狱的力量，不让绿色的烈焰将那袭击者直接裹挟。
整条右臂微微弯曲，伴随着猛然发力，那巨锤竟是被雷斯劳弗朝着尼奥尔又丢还了回去，这一击不比歌利亚刚才蓄势已久的投掷，但饶是这般，尼奥尔却也不敢就这般轻易去接，他连忙退后两步，在轰然的鸣响中，由于重心而在空中完成翻转的巨锤一头砸进了他前方的街道之上，为落地处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凹坑。
他的武器未能竖立起来，在挣扎了两下后，最终还是平躺栽倒在了地上。
“你……”尼奥尔瞪眼看着雷斯劳弗，如果他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的话，这个人的面相似乎……有些脸熟。
但这可能吗？那头盔将他的面容遮挡在阴影下，让尼奥尔有些难以判断。
“捡起来。”
男人开了口，与此同时，他走下工会的台阶，一步步向着尼奥尔靠近，而与此同时，这个资深海盗头子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彻底的动容。
“是你！你居然还活着！”尼奥尔难以控制地大喊着，“我记得你！你还记得我吗？！那艘船、那艘远航回来的‘鬼船’！我们当时有十七个人活着下船，但他们现在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雷斯劳弗的脚步顿了一下，他记得，而且这件事他还在帝国的时候给那个年轻的轻骑兵当谈资讲过。
但……那又如何？
尼奥尔仿佛并不在乎雷斯劳弗的反应，他只是急切地说着：“那些人，他们在那之后一个个地出海，或是一次、最多的是三次，然后就再也没能回到岸上！我再也不敢出航，这才准备南下碰碰运气！你、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但你应该也没有再出过海，对不对？所以我才能再见到你！”
雷斯劳弗第二次停住了脚步，他和对方相距，只剩下了不足十步的距离。
“捡，起来。”他说。
尼奥尔刚刚激动起来的脸色变得苍白，而后又开始发青，他瞪着雷斯劳弗看了一会，然后才缓缓地点头。
他不再说话，事到如今，有些交情只能在它结束之际，才能重新攀上了。
歌利亚眼睛死死地盯住雷斯劳弗的动作，同时弯下膝盖，用手慢慢地去够地上的巨锤。或许因为是熟人的关系，雷斯劳弗多给了他一点时间，直到歌利亚的手指真正触碰到巨锤锤柄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扬起黑炎巨剑，朝着对方的面门径直砍了过去！
虽然同属于歌利亚，但尼奥尔这个人的技艺却完全不是雷斯劳弗之前的那个仇敌能够比肩的，他虽然体格魁梧、骨架粗大，但动作却异常灵敏，立刻便对雷斯劳弗的进攻做出了应对，三五个交手之间，居然看不出来胜负强弱，伴随着巨剑和巨锤在空中轰鸣砸落，雷斯劳弗这才找到机会陡然踢出一腿，将尼奥尔踹得向后倒退了数步，才靠着武器勉强站稳身形。
“妈耶……”黛西的舌头半截伸在外面，几乎忘了缩回去，“跟老雷共事过的就是不一样，看这架势，老雷是不是还不能稳赢他？”
虽然看起来雷斯劳弗应该占了些便宜，但几个同伴都看得到，都卜勒应对得有些吃力——他的手臂在抖，这微小的抖动或许在重甲之上看不出来，但那黑炎大剑末端剑尖的颤动，却是做不得半点假的。
而在黛西的旁边，玛丽看到的要更多一些：雷斯劳弗最后那一步移动，然后踢腿的动作应该能够更致命一些，但实际上他却偏离的理论上的落点些许，使得仅仅将对方击退而已，而没能让那个歌利亚暴露出破绽。
“你，你也在那艘船上得到了好处，对吧？”尼奥尔同样吃惊于雷斯劳弗的武艺和力量，但这却并不出乎他的意料，“是了……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馈赠，而大海不会平白无故地予我们以宽容，这，这就像是高利贷，对吧？迟早是要还的。”
“而我们不知道应该怎么还，就只能逃，逃到它追上来为止。你也一样……你也逃不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雷斯劳弗一摆剑锋，刚刚还在颤抖的剑尖顿时变得稳定无比，眼看着他便准备再度上前，和对方分出个胜负来。但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街道上却传来了阵阵骚动：又有一票人正在朝着这里靠近。
这些人的身上，大多穿着神官的袍服，其中以瑟拉克教会神官居多，其他教会的也不少，合起来占据了差不多六成的数量。
“停手！大家都停手！请听我们说！”
第587章 洛维莎
薄底皮靴在厚实的地毯上摩擦着，在音乐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前停住。在来人的前方，一个穿着淡色长裙的女人刚刚演奏完一曲晦涩的东伊纳萨斯歌剧的伴奏段落，她没有转身，但显而易见，她已经知道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后。
“李希特女士，”家族护卫向着他的女主人鞠躬，“按照您的要求，我为您带来佣兵工会方向的情况进展：”
“按照您的要求，北地佬、反水的佣兵和卫戍队已经完成了合流，但邓肯并未因此而妥协，他准备了大量的攻城器械，而鼠群那边，则准备了数以千计的人肉炸弹。”
“……有些出乎意料，”洛维莎·李希特用手指重新按下一个琴键，但并没有真正的具体含义，“那么尼奥尔呢，他做了什么？”
“他尝试直接在双方争吵的时候袭击邓肯。”
“那么，事情应该是按照计划四一样进行了？”女人侧过脸，“因为我并没有听到攻城器械的轰鸣、也没有听见剧烈的爆炸声。”
按照她的设想，这只会代表着，邓肯已经被尼奥尔当场杀死，而对方因此直接变成了一盘散沙，丝滑无比地向卫戍队投降了。
这不是最好的结果，这些人都还活着，日后必然会出乱子，就算把他们全都招募收编也是一样——但至少今天可以减少一些损失。
然而，洛维莎却瞥见身后的护卫再度向她行礼：“很遗憾，女主人，并不是计划四，事实上，您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
“嗯？”她不由得站起身来，可以看到，她的下面穿的绝非和长裙配套的服饰，而是更加适合骑马与战斗的皮裤长筒靴，“你的意思是，邓肯活了下来？但那不是计划五么？你应该按照我的指示继续行事才对，而不是站在这里。”
“不，不是计划五，女士，”李希特家族的护卫此刻也有些恍惚，但开始开口道，“尼奥尔和克里夫都没有趁机将局面搅浑的机会，那个拦下来刺杀的人是他们的熟人、而且……让他们非常忌惮。尼奥尔和他一对一交手，看起来是落了下风。”
尼奥尔？落了下风？
回忆着那个歌利亚的魁伟身材，洛维莎第一次发现单词居然还可能存在这种组合——最有可能拦下他的克里夫和他的碎骨战团都已经站到了她这一边，还有谁能够……
“雷斯劳弗。”这个排除法不需要太久就可以得到结论。
“是的，就是他。”
“他居然能有这样的实力？”洛维莎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之前的资料显示，他已经是一个资历很老的都卜勒了，换做其他人，不是早就死了也是一身伤残，早就该走下坡路了。怎么会？”
“女士，您当然在此前分神留意过东伊纳萨斯范围内的消息，在文策尔王国，刚刚完成平叛不久的亨宁国王重新开启了围猎，而雷斯劳弗正是该次围猎的冠军得主。我想，他还远没有到衰退的时候。”
护卫没有将雷斯劳弗是如何单手接住尼奥尔那恐怖一锤的情况说给洛维莎听，不然的话，女主人恐怕就要发现，之前自诩绝无疏漏的计划，此刻已经要一个都用不上了。
这种情况一旦发生，第一倒霉的绝对是他——作为服务于一个家族的护卫，最重要的不是做对什么，而是被希望做什么。
“现在的情况呢？”“教会介入了，似乎准备充当和事佬，平息这次纷争。”
洛维莎的唇边露出了不屑的笑容：“真是痴人说梦。他们难道以为，靠着嘴皮子和他们的神就能干预的了吗？”
两边最需要的都是金币，以及话语权，除非那些神官们能够博爱宽厚到拿自己的份额出来给他们分，否则的话和平绝不可能实现。
但如果真的被他们完全搅合进来，后面的发展就有些难以预测了。
“那位大人呢？”她问，“他不也是一名神官吗？他有传讯过来吗？”
沙因海利格当初操办这档子事绝不是一时兴起或者真的有什么远大抱负，这一点洛维莎直到准备继承他的事业时才明白，在当初的沙因海利格、以及现在的她的背后，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上的小指正在勾动丝线，操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对方并未隐没于黑暗之中，甚至恰恰相反，他有着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但也正因为如此，此刻的洛维莎才困惑于，那些教会为什么会忽然如此动作——这和他们的利益难道不是相冲的吗？
“很遗憾，女士，并没有消息，”护卫摇头，“或许他是默许了……”
默许了什么？护卫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默许了宗教介入，只要最后双方相互分割即可；又也许，是默许了洛维莎可以采取更加激烈的举动，被鼓动过来的神官们不过是铺垫而已。
他们下的棋或许远比想象中的要大，所以仅仅是一队独立出来的卫戍队根本算不上什么，他们想要的是能够彻底掌控沉铁堡。
护卫被自己的这种假设给吓到了，他更倾向于对方喜欢第一种做法，然而洛维莎却和他的思虑恰恰相反。
而她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事人。
“既然这样，”女人冷笑一声，随意地扯开身上的长裙，露出下面整齐的戎服，“把我的剑拿过来，现在是时候给他们添上把火了。”
“但您……”
“不，我必须亲自到场，我才是需要所有震撼、欢呼和拥戴的人，不是尼奥尔、不是克里夫、更不是我的同僚或者那个扶不上墙的沉铁堡城主，明白么？”
“沉铁堡现在的城主虽然不管事，但你们两边现在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我们各家教派却不能置身事外！”
当此之时，神官们依旧在两头游说，试图让他们收起那致命的武器的队伍。就算是盲人也看得出来，一旦这两边真的全面开战，不说哪一方胜利，最大的输家绝对是沉铁堡和在这里的居民们。
他们必须出面，就算不能说服双方，至少也要充当裁判之类的角色，将整场冲突限制在一个阈值之内才行。
看看那些鼠群！总不能真的任由他们把这里给炸平了吧？！
第588章 导火索
“海因里希，海因里希阁下到了！”
“还有布兰登阁下！”
眼见神官们的劝说效果有限，不知道是谁想的主意，将那位恶魔学者和他的弟子给请到了这里。毕竟是人的名竖的影，这位曾经从恶魔手下解救过整个沉铁堡的男人一抵达现场，原本剑拔弩张的局势也不得不收敛了三分。
雷斯劳弗等人和海因里希点头示意，而后学者不偏不倚地站在了中间，慢慢悬浮于空中，于一番刻板劝说双方罢手的陈词之后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诸位，经过上一次恶魔的入侵，我们都能明白，沉铁堡是恶魔们准备入侵物质世界的节点之一，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应该尽量减少纷争，不给他们可乘之机！而这次之所以出现这样的乱子，我认为还是有恶魔潜伏在我们当中作祟所致！”
“所以，我在此号召双方暂且停战，将一切交给我和我的弟子来进行调查，以一个星期为限，必然给诸位一个交待！”
无论是利益、传统还是别的什么，和深渊、恶魔相比都成了小事，海因里希此言一出，局势居然肉眼可见地平复了下来，哪怕是尼奥尔和克里夫也不得不卖给恶魔学家这个面子。
毕竟，如若不然的话……莫非你就是邪教徒？
“我也赞同海因里希阁下！”正当这时，远处的城墙之上忽然传来了一阵魔法波动，被扩音魔法道具放大后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我是寒铁卫戍队的队长洛维莎·李希特，在此同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刚刚怀里被揣了两枚圆滚滚铁球的乞丐被从一架不知来历的马车上丢了下来，随着一只大手在他身后一拍，他的双眼立刻发直，跌跌撞撞地便朝着安皮瑞人的队伍侧后方摇晃了过去。
他的穿着在这里和不少鼠群的成员都相似，一开始的时候并未引起注意，甚至还有鼠崽子连忙招呼他，试图让这个人到他们的周围。然而乞丐却完全不理，像是没有听到周遭的任何响动般，继续向前直奔。
“不对，咱们应该没有这么一号人！”鼠群中有鼠王反应了过来，“快！把那混账玩意儿拉回来，他要干什么——？！”
三五只硕鼠齐齐出动，朝着那乞丐便追了上去。只是不追倒还好了，这一追落在尼奥尔等人的眼里，这分明就是要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意思！
“散开！立刻散开！”就在安皮瑞人后方的寒铁卫戍队中，有人连忙呼喊，同时几架弩机被抬起，试图阻止这些鼠群的靠近。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那个乞丐身上的“圆球”，根本就不是他自己能够操纵得了的，只见他眼中魔法的红光一闪而过，下一刻竟是飞身扑上，在弩箭将他扎成了刺猬的同时，怀里的烟粉炸弹登时爆裂了开来！
眼看着就要抓住他的两个硕鼠哪里躲闪得及时，立时间就被卷入了爆炸当中，而他们身上的炸弹也同样被引爆！
佣兵工会门前的街道，伴随着连锁的爆炸，竟是化作了一片真正的炼狱景象。而这一切又仿佛成了另外一个导火索，将原本就已经极度紧张的各方瞬间拉入了混乱的战场之中！
在邓肯的身后，一架架攻城器械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轰鸣，而在他们的前方，海盗、卫戍队和重骑兵们也开始了冲锋，和鼠群以及邓肯一方的佣兵混战在了一起。更有那已经被突如其来的轰炸打得晕头转向的神官们，此刻什么都顾不得了，有些忙着到处抢治伤员，另一些则是干脆被裹挟到了战斗之中。
哪有什么敌我之分？凡是朝自己进攻的，全部都是敌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怜的恶魔学家完全眩晕了，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应该做什么，他的弟子布兰登虽然比他清醒一点，但却也只是一点儿而已。他和几个瑟拉克的神官们投身进拯救伤者的行列之中，但很快便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和一小群鼠群以及几个海盗混乱地斗在一处，非但刚刚抢下来的伤员无法挽回，就连几名神官也各自受伤。
海因里希见状，下意识地便准备冲过去帮助自己的弟子，但就在这时，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却从暗影之中悄悄伸了出来，一把攥住了恶魔学者正要施法的手臂。
“是谁？！”那和人类全然不同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地就要还击，但结果攻击却落到了空处，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张同样毛茸茸的丑脸——那是个……熊地精？
“叫我野兽就行，”熊地精冲着恶魔学者呲出他那对发达的犬齿，“我知道您是谁，不要把精力放在这里，跟我来。”
现在说自己的弟子还在里面显然不太合适，海因里希一咬牙：“你是哪边的佣兵？要带我去哪儿？”
这里有两个阵营的佣兵，他必须先弄清楚对方究竟是干什么的。可熊地精的回答，却让他更加混乱了起来：
“我哪边的都不是，奉文策尔王国，窦勒伯爵的命令，我潜入沉铁堡进行调查——您刚才不是说恶魔作祟吗？我找到她了，跟我来。”
真的有恶魔？饶是海因里希，也不由得怔了一下，但他的神色却是因为这一句话而迅速坚毅了起来：“走！立刻带我去，我们必须终结这场闹剧！”
“那是……野兽？”黛西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递给海因里希一瓶炼金药剂，然后隐身离去的两个人，“他不是没有来吗？”
“答案显而易见，他来了！”玛丽“啧”了一声便无暇继续搭话，随着佣兵们冲进了战圈之内。安格丽塔也打算冲进去，但这一次黛西到底是眼疾手快，将她拉住在了身边。
“我嘞个公主啊，你可千万别往里面进！咱们俩用点法术支援就得了，你要是出点儿意外，老雷能把这里给屠了！”
黛西不经意间的话语让邓肯的耳朵微微动弹了一下，但他却立刻喊住了两个姑娘：“两位都是施法者？太好了，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看到那条道路了没有，不管用什么方法，尽管开出一条路来！只要我们能够占据两侧的城墙，就能够动用上面真正的重型器械——你们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呃……我们就能赢？”
安格丽塔和黛西第一次看到，这个连四肢都不剩下的男人那双翻白眼睛里，像是燃烧着整个沉铁堡的战火：“不！那意味着，我们他妈的可以拿下整个沉铁堡——我们会是第二个理查德大帝！”
第589章 一人之敌
巨大的火球从头顶呼啸而过，但雷斯劳弗的眼中只有前方的钢铁和血肉。冯达尔为他打造的折戟者不愧于这个名字，凡是敢于拦在他面前的敌人，无论是谁，都必将在此折戟。
哪怕是同样身经百战，甚至号称“人人都是都卜勒”的安皮瑞人也不可例外。
黑炎大剑拨开面前搠来的层层长矛，都卜勒腾出手来，随着地狱铁打造的战刀闪过暗色的光，那原本倚仗着武器长度和他保持距离的士兵们纷纷捂着脖子和胸膛栽倒在地，将自己的鲜血填满街道上砖石的沟壑。
尼奥尔吼叫着，再度抡起巨锤向着雷斯劳弗砸来，然而后者却只会将那无法避让的攻击挡下，更多的时候，则是将自身融入混乱的战场之上、融入那些安皮瑞人的队伍之间。
除非这个歌利亚有这份骨气，可以接受他的手下们和雷斯劳弗一同被砸成肉泥，否则他便绝无可能随意地施展自己的蛮力——这里不是安皮瑞，每个同伴的损失都无法及时挽回或者补充。
但另有些人却不如他这么想。
“冲锋！冲锋！”
克里夫的碎骨战团轰然咆哮着向前一昧突进，将周围试图上前的鼠群倾轧于马蹄之下，但同样被碾压的却不止是敌人，更有躲避不及的寒铁卫戍队以及安皮瑞人也同样被这仅有几百人的洪流卷入其中。
克里夫不在乎，他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那个此刻正在军阵中左冲右突的都卜勒！
他统率着最昂贵、最强大的兵种！他是整个东伊纳萨斯最有话语权的战团团长、他的战团是定价最高的战团！他需要尊重！
那不过是区区一个，觉得靠自己不要命就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的货色而已——今天，他必须死在这里！
仿佛是感应到了克里夫的注视，雷斯劳弗随手将又一名寒铁卫戍队的成员挥剑砍翻，抬头朝着那逼近的重骑兵们看了过去。那坐骑都是清一色的重型战马，那骑士都是身材雄壮的东伊纳萨斯汉子，人马都身披重甲，再加上武器的重量，那冲锋起来的血肉钢铁混合物几乎可以接近一吨。寒铁卫戍队那所谓的骑兵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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