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但是，需要避开吗？雷斯劳弗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巨剑再度偏转从侧面砸落的巨锤，雷斯劳弗整个人都向着前方撞去，当最当先一名重骑兵手中的骑枪已经抵达他的面前之时，凶暴的吼声从都卜勒的胸腔之中爆发开来。他原本格挡的右手突然外旋，左脚后撤形成扭矩的同时以剑刃划出弧形，猛然荡开笔直刺来的骑枪，伴随着剑格的震荡，原本便已歪斜的骑枪此刻竟是彻底地偏离了轨迹。
这还远远不是结束。雷斯劳弗瞥见对方已经开始抽出其携带着的狼牙短棒，焰形的剑身立刻向斜上方拉动，随着锯齿状刃口嵌入纹理，木质的枪杆立时便被割断，而顺着失去阻碍的势头，都卜勒侧身避开那沉重短棒的挥砸，巨剑末端的配重髅颅立时砸在了马首上，受击的战马顿时双蹄扬起，借着这个空挡，雷斯劳弗旋身挥斩，竟是将那骑手整个人都活活劈下马来！
但在这里，雷斯劳弗并没有理应存在的都卜勒同伴，后续赶来的骑兵挥棒而来，躲闪不及的他背后顿时挨上了一击，一口鲜血顿时从喉头反涌而上。然而雷斯劳弗却趁着这个机会向下俯身，拾起了那被割断的前半截骑枪向后猛掷而去，悍然钉穿了身后袭击者的面甲！
“来！”一次打击根本不足以击垮他，此刻的雷斯劳弗整个人宛若一架活生生的绞肉机，横亘在冲锋而至的碎骨战团之间，将一切胆敢靠近他的活物尽数搅得粉身碎骨，仿佛这碎骨战团的名头是为他而设一般——这支战团存在的意义，就是在他的手上粉身碎骨！
直到这一刻，克里夫才终于想起了，已经多年没有靠近他的那种情绪：那是纯粹的恐惧。
但他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作为一名重骑兵，当他将一切都裹挟在洪流之中的同时，他本身也同样是被裹挟的一员，没有任何怯战或者回头的可能性，而现在，那个都卜勒离他已经越来越近了！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克里夫狂吼着，他看到一杆杆骑枪朝着雷斯劳弗刺去，也看到了一条条狼牙棒砸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甚至头顶，但、但他还站在那里，他还没有死！
这怎么可能？！
鲜血在头盔的缝隙中如同雨帘般流淌而下，但雷斯劳弗此刻却并不管顾这些细枝末节，又一条骑枪将他的肩胛刺了个对穿，然而他的脚步却仅仅向后倒退了一步而已，反倒是那没来得及撒手的骑手因这巨大的阻力而整个人都向前飞了出去，被他自己的坐骑踩瘪了胸腔。
手甲猛然将骑枪的中段掰折，力量透过冰冷的木杆传递而出，敲碎了另一匹战马的腿骨，而随着一根狼牙棒被他朝着怀中撼动，脱离了马鞍的骑手被迎面一拳砸得整个面部朝着后背旋转。
痛楚引发的暴怒蚕食着雷斯劳弗的理智，但不知为何，却始终无法真正地将其燃烧殆尽，都卜勒能够看到，越来越多的精魄在他的周围显现又消失，仿佛是在提醒着他某件遗落的事情。
只要想起来，只要他彻底放任一切，就像以前一直做的那样，这些重骑兵根本就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他将会化身成这片战场上最无可匹敌的存在——但他不能这么做！
哪怕那道屏障他轻而易举就可以突破！一直以来，没有任何尝试操纵他精神的力量能够成功！没有！
除了……这个！
克里夫终于冲到了他的面前，手中的钉头锤势不可挡地向雷斯劳弗头颅砸落，战马沉重的喘息喷在都卜勒满是血污的脸上。然而这一次，雷斯劳弗既没有格挡，也没有闪避。
如果不能完全放开所有的束缚，那么他就需要……更加彻底的疯狂。
第590章 活着，或者去死
都卜勒猛地向前撞去，主动迎向了那雷霆万钧的一击。折戟者的重量赋予了他能够和对方正面冲击的底气，而黑炎大剑巨大沉重的剑刃也并未上撩格挡，而是随着他前冲的势头捅向了克里夫座下战马厚重胸甲的缝隙！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下一刻，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沉重的钉头锤砸在了雷斯劳弗本就被骑枪刺穿的的左肩胛上，骨骼碎裂的声响清晰可闻，他整个左臂瞬间软垂下去，口中鲜血狂喷，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他跪倒。
但几乎在同一刻，焰形的剑刃却也精准地撕开了马甲连接处的薄弱环节，裹挟着蛮力深深贯入战马的胸腔！滚烫的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从伤口喷涌而出，那匹宝贵的重型战马发出一声濒死的惨烈嘶鸣，而这还远远不是大剑冲击的极限，前端的半截剑刃轰碎了战马的脊骨，从马背之上冲击而起，竟是从克里夫的身下杀入，将他和他的战马串在了一起！
污血从克里夫的口鼻中不受控制地流淌出来，他死死地抓住径直刺穿了胸腔的剑尖，却无力将他拔出来，而就在此时，却更有一股新的力量将他连人带马地顶起，更有不详的绿焰仿佛自他的体内焚烧而起，顷刻之间边疆他和他的战马一同烧成了一团恐怖的火球！
“来吧！试着杀了我！”
雷斯劳弗的咆哮声震得所有人的耳膜嗡嗡作响，将克里夫人马尽皆顶翻在不远处的都卜勒踉跄了两下，旋即扶着大剑重新站稳身形，如同一尊从阿弗纳斯爬出来的魔鬼，俯视着周遭的凡人。在他的周围，是整整六十多具骑手和战马的尸体，垒就了独属于他的城墙。
但剩下的重骑兵们的冲锋依旧没有停止，或许这就是他旅途的终点……吗？
“老雷，走了！”
望着那依旧如同城墙般压倒过来的重骑兵，都卜勒难免有些恍惚，他知道自己还不至于就死在这里，但接下来，他必将迎接巨大的代价。只是就在他准备将一切都彻底抛诸脑后的时候，吟游诗人的身影却突然从隐身中显形，她慌乱地抓住雷斯劳弗的手臂，下一刻，周围的空间顿时扭曲起来，当雷斯劳弗眼前的景色再度稳定的时候，他竟是已经出现在了邓肯的身前。
“雷斯劳弗叔叔！”安格丽塔沙哑着冲了上来，“你、你觉得怎样？我帮你止血！御医……该死，神官呢？叫个神官过来！给我绑一个过来！”
黛西连忙开始施展治愈真言，以此来改善都卜勒此刻的伤势，但雷斯劳弗这一次受伤实在是过于严重了，仅凭音乐的力量，恐怕是很难挽回他依旧在流逝的生命。
最简单的办法，是放开对他施展的暗示术——以生命力补充生命力，最简单也最高效的办法莫过于此。
她几乎就要准备这么做了。
“来交给我吧，”一个中年神官不知从哪挤了过来，随着他将手放在雷斯劳弗的头盔上，澎湃的神术力量立刻涌入其体内，使得都卜勒原本已经开始变得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重新红润了起来，“瑟拉克啊……你究竟透支了多少？我必须呼唤更强大的力量——我需要先稳定住你的伤势，好为仪式争取时间。”
雷斯劳弗还没有昏迷过去，但此刻放松了精神的他却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神官以及安格丽塔焦急到了扭曲的面庞。
他认识这个人，他记得他——勒科尔尼，又是他。
但……他看起来怎么这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濒死之际的错觉，在此刻雷斯劳弗的眼中，这个中年男人好像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但转眼之间，随着神官的治疗法术生效，他从那种可疑的体验中立刻脱离了出来，之前看到的一切也都变成了无迹可寻的镜花水月。
“是你。”雷斯劳弗有些艰难地露出了个笑容，虽然身体正在明显而迅速地恢复着，但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肌肉还多少有些麻木，不大能做出表情。
“是我，雷斯劳弗阁下，”勒科尔尼也朝他笑了笑，“真没想到，最后还是闹成了这副模样……我想我们绝对都不愿意见到。唉，可惜我只是个在学院教书的老师而已，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左右不了。”
因为那些所谓的贵族都是一群愚蠢到家的白痴——他都已经鼓动神官们甚至海因里希阁下到场了，局势究竟应该往哪个方向走，这还有什么难猜的地方吗？！
这种改革根本不能着急！只要先让那些佣兵作出一点点让步，然后就可以再慢慢扩大——一个佣兵活跃的时间撑死也就三十年，连他都不着急，真不知道这群愣头青在急些什么！
他们该不会是打算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掌控沉铁堡，然后再借着军队朝周围扩张吧？！
勒科尔尼毕生唯一的一恨，就是自己的出身让他始终无法取得和他能力匹配的话语权，而在今天，这种恨意前所未有地达到了顶峰——但他却依旧什么都做不到。
见雷斯劳弗的伤势终于稳定，安格丽塔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骨，猛地扑到了刚刚坐起半个身子的都卜勒身上：“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准备一个人去解决他们所有人？！你一定是疯了？！你是整个物质世界天字第一号的疯子！”
她什么时候见过都卜勒这样的惨状，已经被吓得几乎傻了，在胡乱的喊叫之后，她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两行泪水顺着眼角如同决堤了般地向下流淌。
“好了、好了，”雷斯劳弗拍着她的后背，他的耳中此刻依旧在嗡鸣着，让他不由自主地将声音放到最大，“但或许、或许你说的对……哈、哈哈，我是个疯子，没错，你当初说的就没错！”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知道！或许我恨自己！或许我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活着！哈哈哈哈哈哈！但老子他妈的依旧在这里！安妮！看着我！我还活着！我活下来了！就算是他们也不能收走我的命！”
“而他们，他们全都要死！每一个人！起来，让我起来安妮！我的剑呢？所有人，都必须死在这里！”
第591章 向着沉铁堡深处
“你还是歇着吧，”邓肯的叹息声传了过来，“咱们倒也不至于死得只剩下了你一个人，还犯不着你这么拼命——你这老毛病还是没改。”
安格丽塔和黛西也连忙趁着这个机会劝说，使得亢奋非常的雷斯劳弗终于稍稍镇定了些许，他转过头来，开始重新审视城中混乱的情况。
鼠群和其他佣兵们扛住了已经丧失了首领的碎骨战团，虽然重骑兵依旧是个威胁，但在让雷斯劳弗活着离开后，他们的士气经受了沉重的打击，而这份影响也同样波及到了周围的其他人——他们在刚才死在雷斯劳弗手上的人，比碎骨战团只多不少。
而在另一侧，方才黛西已经用法术配合攻城器械将通往城墙的道路打通，此刻虽然胜负未分，但可以看到，他们一边是在逐渐驱逐固守城墙顽抗的守军的，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计划成功只是时间问题。
“你已经完成了你应该做的，现在应该轻松一些了，”邓肯道，“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在这方面，我比你要更在行一些。”
雷斯劳弗在安格丽塔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随意拍了拍刚刚被用修复术修理好的盔甲：“我确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人棍儿，不过我想，总应该有些我还能做到的事情吧——抱歉，我就是闲不住。”
“雷斯劳弗叔叔，你可不能再冲进去了，”安格丽塔忧心忡忡地看着他，“除非我和你一起！”
“不用这么紧张，安妮小姐，”卡莉丝特拉望着爆炸声此起彼伏的街巷，没有转过头来，“刚刚我看到野兽了，他还带走了海因里希，我想你们或许应该去找找他们。他们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不是么？”
野兽？他不是没来吗？雷斯劳弗疑惑地看向邓肯，但后者却晃了晃头：“很遗憾，不是我，他明确拒绝了我。”
“但他却出现在了这里……真是奇怪，说真的，我也没有头绪。”
邓肯的神色不像是作假，他也没有欺骗雷斯劳弗的必要，这么看来的话，野兽此行应该是另有其他的目的。
“我看到了他们，”勒科尔尼忽然开口，“他们往更里面去了，或许是第二层、或许……是第一层，不过我不太确定。”
“是那个女人逃跑的方向？”心底魔鬼的提醒让黛西明白了问题所在，连忙道，“说不定他们是去追那个什么卫戍队的队长了！海因里希之前不是又说恶魔什么的吗，该不会就是她？”
此言一出，邓肯和卡莉丝特拉两人不由得悚然。他们刚刚也和对面互相泼脏水，声称对方是恶魔的信徒。但他们以为他们是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托词而已的！
海因里希去了？该不会是真的吧？
“追！”雷斯劳弗当机立断，“把玛丽叫回来——我记得刚刚看见她了，该死，她不会陷在里面了吧？”
“骑兵冲锋的时候，我就撤回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几人才想起来还有玛丽刚刚也参与了战斗，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始着急寻找，那姑娘幽幽的声音就在邓肯身后响了起来：“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不过……您几位这个反应可真是让人伤心。”
虽然如此说，但玛丽实际上也只是随口抱怨一下，每个人的分量都有轻重，而和雷斯劳弗比起来，她显然是不足够的。况且她也知道应该如何照顾好自己，就算没有人注意，她也不至于就那么莽撞地将自己送上死路。
“或许你更应该加入我这边，”卡莉丝特拉的面具后笑了笑，旋即对准备去追那洛维莎的众人挥了挥手，“虽然我也想一起，但我必须留在这里，不然的话，真让邓肯和这群鼠崽子把半个沉铁堡都炸塌了。”
“去吧，记得最好是把那个洛维莎抓住，留个活口回来——不过我想这个任务可能有些困难，是吗？”
她的目光重新转向了前面的战场，片刻之后，她忽然灵活地跃起冲入人群，手中的灯笼圆盾如同一头狡猾的鳄龟般游走于混乱的街巷之中，收割走一条又一条的性命。直到她的面前，出现了那个目标明显非常的歌利亚。
“就是你了……”提夫林的猫脸面具下露出了一抹嘲弄，她突然跳起，靴子准确地踩在砸落地面的巨锤之上，“就是你刚才分散了雷斯劳弗不少心力，对吗？嘻，现在也该换我来陪你玩玩了。”
她的身形在尼奥尔举锤的同时瞬间消失，下一刻，竟是如同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对方的身后，又在一击不成后迅速脱离，旋即再度出现。
尼奥尔的冷汗开始流了下来，但却只能硬着头皮，在继续对抗那些从佣兵工会中涌出来的雇佣兵同时应付那神出鬼没的灼热尖刺。
卡莉丝特拉知道自己无法和这个壮汉正面抗衡，但她根本也不打算这么做——她只想将尼奥尔活活拖死在这个战场上！
另一边，雷斯劳弗等人已经数条街道，直奔沉铁堡更深处的位置追去。由于他的精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安格丽塔暂且接过了前锋的重任，守志长诗在她的手中于剑盾之间不断转化，那零星的拦路者根本无从抵抗。就算是看透了那剑与盾转化的间隙，他们却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远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居然同时还是施展魔法的好手，其攻击和防御根本无从预测揣摩！
眼见无法阻拦的这些乌合之众顿时便作鸟兽散，将无人把守的道路完全让给了雷斯劳弗一行，见此情形，安格丽塔不由得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将脚步又加快了三分。
她还有不少技艺没来得及用呢！她也想要像雷斯劳弗叔叔那样大杀四方——这些人怎么就不给她这个机会呢？
忽然间，她的眸光陡然变得犀利了起来，守志长诗之上震颤起翠绿色的火焰，但所指之处，却是一个刚刚主动从隐身状态下走出的干瘦男人，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看起来完全没有交战的意思。
“请别动手！我是野兽大人的学徒，”他如是介绍自己，“跟我来，你们肯定想要知道他去了哪里，大人吩咐我在这等着，好带你们过去。”
第592章 放虎归山
洛维莎·李希特此刻正被她的拥趸们簇拥在中间，无比平静地看着海因里希。
“斯派戈尔大师，看了人家这么久，您也应该有个结果了吧。说说看，我，李希特家族的洛维莎，是恶魔的手下吗？”
海因里希灰白的额角上隐隐沁出了汗水：“这……我还需要进一步确认一下。”
“你已经确认了很多次了，‘大师’，”洛维莎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如果你确认我真的是，那就赶快审判我，如果我不是，那就请尽快让开——您这样遮遮掩掩地拖延时间，恐怕很容易被认为和那些佣兵有什么交集，不是吗？”
“我听说，那个雷斯劳弗曾经救过你的弟子，你该不会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嗯？”
洛维莎轻哼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相信我，大师，您应该不会想要听到这个传闻的。试想一下，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一向铁面无私的恶魔学家也有自己偏袒的对象，那么您的那些学说……还有谁会相信呢？”
恶魔真过一次，那第二次就极有可能还是真的；但如果真假各一次，第三次的可信度又能剩下多少呢？信誉是除了金银之外的另一种货币，如果它被消耗殆尽的话，那海因里希也可以称得上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乞丐了——尤其是对于他这种并不发愁吃穿的人而言。
“你难道不也是在花费自己的信誉吗？”野兽站在海因里希的身边，一张毛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个绑着烟粉炸弹的乞丐从谁家出来、坐上了谁的马车、又被谁推了下去。相比于海因里希阁下，你的信誉就仿佛是我身上的一根毛。”
“你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熊地精，”洛维莎的表情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完全不顾海因里希那惊愕的神色，“呵，经过这一次之后，雇佣兵的辉煌时代就会过去了。你觉得有谁会听你的话？卫戍队会是唯一的权威！”
“现在，赶紧让开路，我可比你们要忙得多了！”
“忙着去搬援兵？”熊地精丝毫不因为对方嘲讽他的种族而动怒，反而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既然你都这么自信了，为什么还需要什么援兵呢？”
“时机？规模？来历？不管你试图召唤他们的原因是什么，你是似乎都在拿自己还没摸到的当做底牌——如果你是个佣兵，就至少会放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洛维莎瞥向来时的方向，城头之上她熟悉的旗帜已经越来越少，而那些机械也开始调转方向，甚至其中一部分已经开始朝着这边轰炸射击。
如果按照原定的计划，她现在应该正好领着城主的亲卫们赶到，将佣兵们的反扑彻底压制住！
但现在却被这两个家伙给堵了路！
“动手！”洛维莎神色陡然狠戾了起来，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当下便命令自己的追随者们攻向海因里希和熊地精，她自己的靴子上则仿佛长出了虚幻的羽翼，带着她一跃而起，朝领主城堡的方向纵跃飞奔了过去！
只要城主的亲卫队发动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而这边，就算海因里希实力非凡，但总不能直接对这些贵族子弟下重手，而那个独行野兽人如其名，历来都是独自行动，无论怎么样都可以将他们拖住一段时间。她之前就不应该卖海因里希那个面子！
但就在洛维莎觉得自己已经摆脱了他们的纠缠之时，随着她再度纵身而起，以常人三倍的跳跃能力在街道上狂奔之时，耳畔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凛冽的破风之声——某种暗器比她的行动还要更快，呼吸间就擦过了她的耳畔！
“你逃不了的。”
洛维莎急忙转头查看，但从一扇窗户后面显露身形的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家伙，而回望自己最初起跳的位置，哪里还有什么“独行”的野兽，六七个头戴兜帽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钻了出来，此刻居然对她的随从们形成了包围之势！
她最忌惮的海因里希，甚至连手都用不着抬一下！
这都是些什么人？她的情报里怎么完全没有一点儿记载？！
“独行野兽……”海因里希收回了看向洛维莎的目光，听从熊地精的建议打消了拦截她的打算，“原来如此，虽然人都说没有起错的绰号，但故意的似乎应该是例外。”
之前他注意到对方留下了一个人去等雷斯劳弗，现下当然也能猜到这些同样是熊地精训练的手下。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如同不开化野人一样的莽汉，居然还有这样的诡计心思。
“但你为什么不让我将她拦下来？”只是这一点海因里希没有想明白，“她看起来信心满满，如果为了你们的胜利，她应该被留下才对，你找到我不也是为了这个吗？”
熊地精的额头上被短剑划出了一道口子，这仿佛激发了他的凶性，让那出剑的倒霉家伙被短矛瞬间贯穿了胸腹，熊地精冲上去双手将其头颅抱住猛地一扭，便折断了他的脖子。而在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恢复了之前的神态，满脸血污地朝着海因里希耸了耸肩：
“不，留下是一回事、拖延时间是另一回事，而对于那女人来说，提前鼓动起援兵和一会儿再动手，也同样是两码事——看看这边，我的大学者，邓肯他们已经占据优势了，想让那家伙把吃进嘴里的吐出来，比让他长出四肢还要难。”
只需要打个时间差，胜利的天平就已经不可能再向另一边倾斜了。只不过，简简单单的胜利既不是邓肯和雷斯劳弗想要的，也不是他想要的，既然要做，那就一定要做得彻底。
“你是说……”冷汗悄然爬上了海因里希的后背，他只是不涉猎这方面的学问，熊地精都已经点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哪里能不知道对方想要打的主意？
如果在这里就把那个洛维莎抓住，后续无论如何，也只能追查到这个程度而已，就像之前的沙因海利格一样，但如果她请动了沉铁堡领主的亲卫队，那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将这场冲突扩展到最大！
扩展到绝大多数的贵族都脱不了干系，因为就是他们当初把城主推举上去的！
第593章 你们不能通过
这些雇佣兵要的不是一次保卫自己利益的胜利，不止是如此！
海因里希张了张嘴，但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就算如此，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在乎。如果这些雇佣兵在物质世界和深渊对抗的立场上有着和雷斯劳弗那般坚决的态度，那……让他们成功，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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