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还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吗？”恶魔学者叹了口气，“如果没有了的话，我需要回去一趟，去和几位主教们通通气。你们这样做……不太符合规矩，没有各大教会的支持肯定会很难办。”
“其实可以都杀了，”野兽下意识地开口，但最近跟在诗蔻蒂身边作为顾问的日子让他多少也长进了些，于是摆了摆手，“那您就去吧，不过我建议你先和邓肯他们知会一声，不然保不齐会有些不愉快的地方。”
海因里希点了点头，立刻从这场雇佣兵对贵族子弟的简单碾压之中抽身离去，而在最后一个敌人倒下后不久，雷斯劳弗一行也在那名早就安排好了的杀手指引下追了过来。
“即便在倾樽城，这也算不上是太高明的手法，”在听过野兽有些自作主张的打算后，玛丽有些不赞成地摇了摇头，“但如果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也行吧。但雷斯劳弗阁下，您觉得做得这么绝户真的好吗？”
无论如何，她终究也出身自贵族家庭，这种雇佣兵把当地领主都推翻的戏码，多少还是有些过于激进了。
而且，后续呢？后续又要怎么办？让贵族们重新选出一个领主？那就难免重蹈覆辙。扶植一个傀儡贵族？沉铁堡绝对会沦为笑柄和觊觎的对象，对于雇佣兵们来说也同样不见得是好事。这些佣兵的眼光恐怕顶多也就想到这场争端结束，但结束之后可又是一堆烂摊子。
就算得到了教会的支持，但失去了贵族们资源和人脉的拥护，仅由佣兵们建立组织终究还是不成气候，更不用说，那位话事人邓肯先生……他连生活自理都做不到，这绝对是隐患中的隐患！
沉铁堡历代的领主可没几个是等到前任正常去世的！
玛丽的担心并非不无道理，当她将这些问题都抛出来后，别说雷斯劳弗和野兽，就连黛西和旁听的魔鬼也都一并沉默了，他们对于这种复杂的事情都不擅长，虽然有几个折中或者让步的方案，但这样一来，他们这一路折腾难免会全都付诸流水。
因为对当前的领主不满而简单地换一个，可也终不能一直不满一直换，总是要找出个稳定的解决方法的。如果他们不能为沉铁堡建立新的秩序，那周围的王国可就要来代劳了——如此一来，沉铁堡这个坚固的军事堡垒，一直以来作为独立城邦的历史也必然会宣告结束，雇佣兵们在这里的势力反而会遭到削弱。
“要不然，就干脆让老雷来做领主，反正他在这里声望也不低嘛。”黛西丢出了这么一个方案，但就连雷斯劳弗本人也不认可。
都卜勒难得地露出了苦笑：“跟那些老爷们绕弯子？那不如干脆点儿，咱们这次直接把沉铁堡变成做空城算了！只杀贵族肯定不够，后面早晚还会有新的贵族出现，最后又是白绕一圈！”
现在这些贵族中就有不少本人或者祖辈是平民以及雇佣兵的，难不成还要从根源上彻底解决问题？
“但邓肯先生和卡莉斯特拉女士都不可能胜任的，”安格丽塔无奈道，“一位身体不允许，另一位干脆是个提夫林，而且还是鼠群的领袖？这要是让人挖出来，今天的一切绝对还要重来一遍甚至好几遍，因为我们会变成防守的那一方！”
“先把这些放到脑后去吧，姑娘们，让我们有空的时候再来想这些，”雷斯劳弗决定暂时放弃思考，一方面这些东西实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另一方面，真正在他职责之内的工作已经快要到面前了，“让我们瞧瞧是谁来了——他们穿着亲卫队的衣服，我没有眼花吧？！”
他有意夸张地提高了嗓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刚刚逃走的洛维莎此时已经去而复返，而在她的身后，则是黑压压一片武装到了牙齿的重装步兵。他们沉默地跟在贵族的后方，一见到雷斯劳弗等人，便立刻摆开了攻击阵型。
“你们真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洛维莎此刻脸色阴沉，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正义的气质，此刻看向前方那被她舍弃而尽皆抛尸在这里的贵族子弟，不由得将声音再度压低了数分，“杀伤平民、夺取城防、攻击卫戍队，现在甚至还屠杀贵族！你们的行为已经完全逾越了沉铁堡的底线，这是赤裸裸的宣战！”
“我，洛维莎·李希特，现在奉领主之命暂时接管亲卫队——他们的累累罪行已经毋须审判，即刻拿下他们！”
那穿着沉铁堡亲卫队装束的士兵们哄然应承，当下更是没有丝毫迟疑，径直朝着雷斯劳弗等人发起了进攻。这些人大多是雇佣兵转行的家族护卫，在经过进一步训练和武装后便是如今的亲卫队，其战斗力丝毫不逊于一般的佣兵，甚至还犹有过之，如果他们直接加入战场，绝对会对局势产生一定的影响，也难怪洛维莎之前有那般充足的信心。
只可惜，他们面对的也不是一般的佣兵。
还没等冲出十步，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只见那个亚麻色头发的年轻姑娘抱着一把马特琴忽然站在了他们的前方，而随着一激昂慷慨的旋律响起，前方的街道、房屋和一切一切在地上的物体都在瞬间被不可见的巨力所撕裂，朝着下方无底的深渊坠落而去！
这里不是魔法归流后的帝国，但他们依旧从未亲眼见过这样的强大法术！
“大法师！那是个大法师！”那姑娘对地形的塑造是如此的恐怖，以至于亲卫队中不少人都惊慌地叫喊起来，“那难道也是个佣兵吗？！看在奥法之神的份上，你不能在城市里这么施展地动术！”
难怪那些雇佣兵敢发动暴乱！而且甚至还占据了上风——看看他们请到了什么样的强大施法者？
而在这些呼喊之中，那个抱着琴的姑娘此刻在一众亲卫队的眼里仿佛也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化作一位须发皆白的年迈白袍法师，她，或者说“他”手中也不再抱着什么琴，而是一手握剑、一手持杖，以仿佛能够看穿过去和未来的深邃目光看向他们，语气威严：
“你们，不能通过！”
第594章 幻景
大地在颤动，天空都仿佛倾塌了一般，在士兵们的耳畔，仿佛还能听到一个个坠落深渊的市民们绝望的哭喊声，血腥味、焦臭味和来自地底深处的灼热炙烤着他们的鼻腔，即便望向周围，这宽阔无比的裂隙也看不到尽头，好像这个白袍老人用一己之力撕裂了整个沉铁堡、甚至更广阔的空间！
这一切简直就是世界末日一般……吗？
“你们这群蠢货！这就是个幻象！”
洛维莎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末日般的景象，将亲卫队们从整个世界都被毁灭的震撼之中重新拉了回来。她眯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只是真实世界上笼罩着的一层模糊图像而已——他们怎么会被这种东西给骗到？
“冲过去！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见到周围的士兵还有所迟疑，她再也按捺不住，当先朝着那片在她看来假的不能再假的幻景冲了过去，“看到了没有？没有裂缝！没有毁灭！也没有地动术！给我杀了他们！”
反应过来的亲卫队们顿时被激怒了，他们怒吼着朝刚刚欺骗了他们的人冲了过去，其中更有些会简单戏法的士兵干脆召唤出火焰和寒冰，试图抢先干掉那个连自己都要伪装一番的疯姑娘。
一个白袍老法师？她是认真的吗？！她是觉得这样做更能取信于他们，还是——
“单纯的好玩，亲爱的，”黛西小姐两根手指在头上摆了一下，另一只手拎着马特琴，毫无负担地缩到了雷斯劳弗血腥未退的折戟者后面，“有个骰运好的就是了不起？那就来见见这位吧。”
“至于我嘛……”
吟游诗人的眼中转瞬之间浮现出了一抹粉色，她脸上的笑容仿佛也是幻景一般地消失不见，随着她的手指再度拂过马特琴的琴弦，转瞬之间，一部分士兵的瞳孔之中浮现出了如同镜像般的镜子迷宫，而在每一面镜子上，他们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自己的队友，只剩下一尊又一尊如同魔像般的都卜勒正在挥起焰形巨剑，朝着他们的头顶猛然劈落！
“又是幻景？我们难道会上两次当吗？！”个别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有些失神，但更多的亲卫队成员却更加暴怒了起来，当即挥动武器朝着周围那一道道镜像砍杀而去，但这一次却并非幻象，那些都卜勒就像是蝼蚁一般，措手不及地便被他们击杀击伤，更有胡乱的喊叫和求饶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洛维莎险而又险地避开一个亲卫癫狂的乱砍，她的脸色却已经变得苍白了起来，再也不复刚刚的自信。她也听到了那诡异的琴声，她的意志能够帮助她冲破虚妄的幻象，但问题是……这些士兵却做不到这一点！他们只是战士而已，没有经历过专门应对这种级别法术的训练。
整个伊纳萨斯恐怕都没有哪支部队能有机会经历这种训练！困惑术吗？哪怕只是请一名法师释放一次这样的法术就价值不菲了！而这个女人居然还能连续施展两次同等级别的力量？
用她的……琴？吟游诗人？
和通过刻苦钻研而习学奥术的法师不同……如果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世界第一号的天才，那就是世界第一号的幸运儿！
妒火缠绕着本就升腾燃烧着的火焰，在洛维莎的胸膛中焚烧着，几乎要将她的最后一点理智都烧成灰烬，但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当下最应该做的事情。
扼杀她！至少也要打断她的施法！否则的话至少一半的亲卫队都会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反应过来的洛维莎当机立断，她一把扯下胸前的项链，那同样也是一件魔法物品。幽影的力量在她的手中交织，瞬间凝结成一把怪异短刃的形状，被裹挟在混乱困惑的人群中的她此刻也顾不得许多，那剑刃在一个亲卫队的脖子上瞬间划过，随着对方的心灵于迷茫和黑暗之中轰然破碎，洛维莎趁机脱身而出，朝着黛西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在她的带领下，那些并未被困惑术影响，但却因为怪异的氛围而被打击了士气的亲卫队们也纷纷振作了起来，重新集结队形跟随洛维莎一道杀了过去。在这些装备精良、又重整了旗鼓的士兵们面前，熊地精培养的杀手们就有些不够用了，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便被冲得七零八落，让心疼不已的野兽发出了如同受伤般的咆吼。
这些杀手每一个培养的消耗可一点儿都不比这些亲卫队低！
“雷斯劳弗，你得拦住这个女人！”
野兽和洛维莎对拼了一记，他的短矛被对方灵活地格挡开去，但那短刃却径直穿透了他架起的矛杆，毫无阻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在那一瞬间，野兽仿佛重新回到了他还懵懵懂懂，跟着一只大地精和一群地精混迹的时候——而所有熟悉的面孔都在瞬间化作恶魔般的利爪，几乎撕碎了他的灵魂！
野兽能活到现在绝非没有原因，他立刻便确认这个女人不是他能够应付得了的，于是干脆利落地交给了雷斯劳弗。
然而，都卜勒却依旧没有转移目标的意思，他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面前的每一个对手，仿佛是为了发泄之前在迎接重骑兵冲锋时未竟全功，当此刻他的剑锋扫过之处，即便是被一击毙命的敌人，他也非得再补上一击，将其拆碎开来不可——哪怕这意味着需要消耗更多的精力和体力也在所不惜。
不过洛维莎终究还是冲不到吟游诗人的的面前，伴随着雷鸣般的轰击，她的脚步在猛然一顿后向后跃去，而后这名寒铁卫戍队的队长才抬起头来，看向面前拦住她的少女。
“我记得你，在那场角斗上，”洛维莎眯了眯眼睛，将正手持握的幽影短刃变为反手，再重新翻回到正手，“你的技艺，我还认真研究了一阵子，很有意思。”
安格丽塔将另一只手搭在剑身上，某种特殊的手法能让她即便握住开刃的剑锋也不必被割伤，却能让原本的武艺更加灵活多变：“哦？这就是你要说的遗言么？”
洛维莎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幽影刃，她的额头上隐隐有一块青筋缓缓绽起：“不，我想那是……你的！”
眨眼之间，洛维莎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一片卷轴的碎片从她已经化作残影的左手上飘然落下，而正在快速消解的另一块，却是和她的手一同出现在了安格丽塔的身后！
第595章 心灵的创伤
察觉到不对的一瞬间，安格丽塔立刻旋身格挡，手中长剑并未朝着洛维莎手中的幽影刃碰去，而是向外反削其手腕。
虽然看起来像是以伤换伤，但实际上哪怕持握中段的长剑，也必然会比一把短刃更早命中，而双手的使用绝对可以让这一击干脆利落，完全截断洛维莎可能会随后到来的反击。
洛维莎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偷袭不成后立刻撤身向后，在调整过位置后再度欺身，不断试图插入安格丽塔防御的空隙。她刚刚所说的并非虚言，她的确仔细研究过安格丽塔学习的武艺，这使得她在这一战当中时时占据上风，就连安格丽塔同时操纵魔法，却也不能将优势扳向自己这边。
眼见始终不能取胜，少女不免有些焦躁了起来，趁着一次反击的机会，安格丽塔的动作在一瞬间变得快速到有悖常理，拔出腰间手铳便朝着洛维莎的额头激发，然而，洛维莎居然也并非是寻常的战士，她的身体甚至在安格丽塔动手之前就开始了闪躲，伴随着火光一闪而没，她竟是在这咫尺之间躲过了这一铳，在后退了两步后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
“手铳，”她一侧的头发焦黑间隐隐沁着血色，看起来虽然避开了要害，但也没能完全躲过，“你真的觉得，这种小把戏能够拿下我？”
耳中的嗡鸣和穿透麻木的剧痛让洛维莎面容变得有些阴冷，她猛然抬起手来，寒冷的空气在她的指尖汇聚，却并未凝结成射线，而是倏然破碎消散：“被你用魔法‘照顾’了这么久，也该让我回礼了——霜噬！”
“能够在战斗的同时操纵魔法的，可不只有你一个人，小丫头！”
毫无来路的寒意瞬间便将安格丽塔包裹其中，她的睫毛上结出了一层薄霜，就连呼出的水气也化作了白雾。这突如其来的法术让她的动作难免慢了半拍，挥剑间被洛维莎抓住破绽，幽影刃瞬间刺入了她的肩侧，距离心脏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即便是冯达尔·半丘费心打造的均衡胸甲，也不能将这介乎于实质和虚幻之间的短刃隔绝在金属之外，幽影刃毫无阻碍地径直切入了安格丽塔的躯体，虽然没有留下任何外伤，锋锐的割裂感却是径直开始撕扯她的心灵！
这样的一剑，哪怕是施法者都不容易防御，恐怕也只有那些传闻中天生便拥有强大心灵力量的种族才能削减其造成的伤害。洛维莎的笑容重新浮现在了脸上，她知道，这个姑娘是那该死的都卜勒非常看重的人，若是用她来做为筹码，只怕绝大多数的条件，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然而，洛维莎却绝对不可能想到、也无从察觉，就在那幽影刃的力量侵蚀入安格丽塔体内的刹那，它便一头闯入了少女的心灵世界，而在这里，有树林、有池水、也有不止凡几的各类野兽的精魄！一见有异物入侵，这些原本麻木而安静的灵体顿时狂躁了起来，朝着幽影刃的力量纷纷扑了上去，代替安格丽塔分担承受着直抵心灵的一击！
这些精魄的力量都弱小非常，幽影刃轻而易举地便将它们撕成碎片，而如果这个时候真的有人在观察的话将会发现，它们在消散的最后一刻时，居然都纷纷露出了人性化的解脱和宽慰的神色。
它们迫不及待等着这样的机会，等着可以离开这里，重新回归自然的契机！
这些精魂虽然自雷斯劳弗处不知怎的流转到安格丽塔身边，但这对于它们来说却是好事，安格丽塔的体内并没有那么多秘密，它们在消散后就会如同正常情况一样消散，没有任何的负担，也正因为如此，它们才会如此积极——尤其是那些野狼，它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但幽影刃的力量在这里毕竟没有根基，即便是被消磨殆尽，却也无法带走所有的精魄，更别说真正伤到安格丽塔，在最后的最后，它颤动着在安格丽塔体内响起一丝嗡鸣，旋即带着不甘——如果它也有的话——消散在了虚无之中。
而与此同时，远在泽布雷赫的薇露娜拉却是睫毛颤动了一下，重新睁开双眼：
“既然是幽影的力量……那就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作为天界生物，独角兽有着凡人所难以想象的能力，和安格丽塔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也能有所感应，也是其中之一。不过这倒也算不上奇怪，毕竟这种生物中的某些个体甚至可以充当契术师的宗主，与后者签订契约。
她不过是确认一下，那幽影刃只是寻常的法术，并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罢了。
“你这完全是多此一举，韦利亚纳瑞，”一个安格丽塔可能熟悉，因为她曾经听到过对方开口的声音在薇露娜拉的心灵中响了起来，“那女孩儿持用着的可是守志长诗，是吾王的遗产。如果真的有入侵的情况发生，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当听到“韦利亚纳瑞”这个名字时，独角兽不由得微微叹息了一声：“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
“你们虽然是英灵，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其实和那些精魄和幽影力量并无太大差别，我会尽量不让你们这般消耗——你们不是为了应对这种琐事才留存至今的。”
“就像那些精魄一样，能快点儿完成使命，有时也未必是件坏事，”那声音“哼”了一下，喃喃着重新沉寂了下去，“我们可是精灵……肉体虽然会湮灭，但灵魂却会回归莎罕妮·月弓的怀抱……前往阿梵多……”
薇露娜拉站起身来，安格丽塔心灵中的危险已经完全解除，她不能再重新链接回去，但这却阻挡不了这头两次抵达这个世界的独角兽自言自语：
“阿梵多……那地方究竟有什么好的？反正我是不想去，一点儿都不想！”
“很久之前我有个侍奉狮神努比恩的朋友来着……结果他去了那里就再也不想出来——就算是我去拉他也不行！真是的……”
第596章 你有什么建议？
“这、这怎么可能？”
洛维莎愕然地看着安格丽塔如同没事人一般，在经历了短暂的冻僵和僵直之后，再度流畅地挥舞起了长剑，险些将她的头发削去一半。
她连忙用短刃格挡，如果不是这把剑连实体都不存在，而召唤出它的魔法物品又是她的家族传承了三代的宝物的话，她简直要以为这是一件赝品！
这个丫头，怎么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地接下这直透心灵的一剑？！
“如果你想要杀我，那你得再努力一点才行。”安格丽塔目光不变，沉着地再度投身到交手之中，和洛维莎不一样，她是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至少知道一部分，但即便只是这个差距，也足以让胜负开始转换。
如果对手完全不会受到伤害，那这样的战斗还有什么打下去的意义呢？
洛维莎不得不开始为自己思考退路，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正当她避开安格丽塔前突的一击时，身后却传来了沉重的破风之声——那把黑炎大剑，现在终于是腾出空来了。
“雷斯劳弗叔叔，请等一下，我觉得我就快赢了！”安格丽塔连忙大喊，同时手上攻势又陡然间凌厉了数分。洛维莎感到身后的攻击居然真的撤了回去，但面对如此急于求胜的安格丽塔，同时还有后方雷斯劳弗的压力，她又怎么可能再安下心来，和对方继续交手？
恍惚之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下的角斗场中，场下依旧有安格丽塔的身影，但这一次，站在其对面的却换成了她！
“撕拉——”
长剑灵活地翻转而过，将洛维莎衣物的右肋处扯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缝制在衣料下的皮革显然无法阻挡这一剑的锋锐，鲜血瞬间便涌了出来，而也就是这个时候，雷斯劳弗终于真正地出了手，一把将洛维莎按倒在泥泞和尘埃之中。而那把幽影刃也随着脱手消失得无影无踪。
尽管她还可以将其召唤回来，但看向周围，看向那已经被杀得人仰马翻、剩下的差不多七成成员正在撤退逃离的亲卫队，洛维莎明白，她已经再也无力反抗了。
“别、别这样，”俯地的姿势加上刚刚受伤的肋部让这个女人呼吸有些困难，“我投降、我认输了！松一些……你压得太、太紧了！”
“对付你这样的人，不得不谨慎一点儿，”玛丽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条绳子，帮着雷斯劳弗将洛维莎牢牢地捆了起来，“别乱动！越动我捆得可就越紧！”
黛西在一旁瞧着，她对于将这个女人捆得松紧没什么意见，只是由玛丽来做这件事……
“我说啊，你当初不也算是我们的俘虏嘛，我们对你可不是这样吧。”
“我那时候？”玛丽嘿然笑了起来，“说好听点儿算是密探或者间谍，但其实就是个小贼而已，哪用得着这种待遇？再说了，我可是提前‘悔过自新’的，和这家伙能一样吗？”
洛维莎一听这个，连忙开口求饶：“我也可以忏悔！我也可以重新开始的！我会魔法、我还有不少人脉、也会指挥和训练队伍！我投降，就算让我当雇佣兵、或者我也可以发愿去做修女！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想想看，列位！雷斯劳弗阁下！如果让我加入的话，我们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雷斯劳弗松了松肩膀，先是打量了一番这个已经快被捆成虫茧的女人，然后转头看向安格丽塔：“嗯，安妮，你刚和她交了手，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她比较好？”
他刚刚已经有些餍足了，杀了洛维莎，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这个女人看起来像是可以指导指导安妮的类型，如果非要留着她，倒也未尝不可。
安格丽塔沉吟了片刻，她转向玛丽：“玛丽，你觉得她应该留下来吗？”
玛丽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会落到自己身上，但回望安格丽塔的表情、神色以及那些细微的下意识动作，玛丽恍然了起来，立刻做出了回答：“不，安妮，这女人只是现在怕死了而已，她根本就不会忏悔。把她留在身边总是一颗炸弹，而如果把她放在沉铁堡或者其他地方，也难免她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今天这种情况，一次应该就足够了。”
“嗯哼，”安格丽塔似乎对玛丽的回答不置可否，她又转头看向了黛西，“黛西小姐，你认为呢？”
吟游诗人也愣住了，如果玛丽是在之后明白了缘由，她是即便此刻也不知道这个问题为什么会和自己有关系：“我吗？我随便，实在不行就让她发愿去当修女呗，这样应该就能剥夺她绝大部分的权力和力量了吧？”
将身心都奉献给神明，毫无疑问就应该尽可能少地参与其他的事务了。就如同这次的那些神官一样，如果不是这场争斗发生在沉铁堡靠内的城区中，他们都不会出来充当和事佬。
安格丽塔听完，像是稍稍叹了口气，又像是松了口气，最终她将视线落在了洛维莎的身上：“那么，最后就是你了，我听说你应该是叫洛维莎·李希特，对吧？你来说说，假如说，你现在不是被绑的人，而是我的同伴，这里捆着的是另一个条件和你基本一致的对象，你有什么建议？”
洛维莎张了张嘴，她肋间的伤口开始有些抽搐了起来——这让她怎么回答？
说应该放了？那她是不是没有完全按照这丫头、不，这位小姐的要求去做，没有假定她并不是现在的俘虏？
说应该杀了？但现在这个俘虏可切切实实就是她啊！这不是无论如何都是要她去死吗？
她惨笑了起来，咳出的血迹在她那价值不菲的衣着上留下点点斑驳：“你这是在羞辱我吗？帝国的贵族就是这样对待俘虏的？！那就快点儿动手吧，动手杀了我！但你们不能就在这里将我处决！我是军事贵族！我要求在战后得到合理公正审判——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绞刑还是火刑都随你们的便，我也没有任何怨言了！”
这是完全放弃了吗？
见此情形，安格丽塔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你应该再想的周全一些的——我指的是一切。说真的，我觉得你其实有机会活下去，不过……你自己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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