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意眸
他拿起小勺,舀起一小勺吹了吹,动作轻柔而耐心。粥的温度刚好,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迷迭香的目光从鸿羽的脸移到勺子上,又移回鸿羽的脸,带着迟疑和渴望。
她微微张开嘴,像等待喂食的雏鸟。
温热的粥滑入口中,软糯香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迷迭香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又迅速垂下眼睑,小口小口地吞咽着,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惜。
“好吃吗?”鸿羽低声问,又舀了一勺。
迷迭香轻轻点头,细小的“嗯”了一声,声音几乎淹没在吞咽的动作里。
她不再需要鸿羽喂每一口,自己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接过了勺子,但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攥着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她与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的锚点。
鸿羽看着她专注进食的样子,眼底的疲惫似乎被这小小的温暖驱散了一些。
他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只有手指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梳理着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
这个动作让迷迭香紧绷的肩膀又放松了几分。
病房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伊芙利特橘黄色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看到迷迭香在吃东西,她眼睛一亮,但立刻想起赫默的叮嘱,努力压低声音:“羽!纳西莎在吃东西啦?”
“嗯,”鸿羽示意她进来,“她很棒。”
伊芙利特立刻像只灵活的小猫般溜了进来,火焰般的尾巴因为兴奋而小幅度地摇晃着。
她凑到床边,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迷迭香手里的粥:“甜的吗?南瓜粥?我上次也吃了!厨房大叔还给我加了双份糖!”
迷迭香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这个热情得有些过分的“前辈”,琥珀色的眼睛里依旧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戒备,但比起最初的惊恐已经好了太多。
伊芙利特似乎完全没察觉到那份戒备,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包装鲜艳的糖果——一颗是蜂蜜味的,一颗是草莓味的。
“喏!给你!”她把糖果放在迷迭香的枕头边,“等你吃完粥再吃!可好吃了!比帕尔维斯实验室那些怪味糖好吃一万倍!”
帕尔维斯最近的风评怎么在小孩子这里变得这么奇怪了?
鸿羽有些意外的想着。
迷迭香的目光落在糖果上,又看看伊芙利特亮晶晶的眼睛,最后飞快地瞥了一眼鸿羽。
鸿羽对她鼓励地点点头。
迟疑了几秒,一只苍白的小手伸出,将那颗蜂蜜味的糖果飞快地抓进了被窝里藏好。
动作快得像怕被抢走。
伊芙利特立刻开心地咧开嘴:“嘿嘿!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
她得意地晃晃脑袋,橘黄色的头发也跟着跳跃,“等你好了,我带你去食堂抢……咳,去买刚出炉的苹果派!那才是最好吃的!”
迷迭香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小口喝粥,但握着勺子的手似乎没那么僵硬了。
她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握着那颗糖果,仿佛握着一个小小的、来自“前辈”的善意承诺。
……
……
……
走廊上,塞雷娅正大步流星地走向医疗区。银白的长发束在脑后,一丝不苟,保卫科主任的制服挺括,每一步都带着金属踏地的沉稳回响。
她橙黄色的眼眸扫过沿途的监控探头和消防设施,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
然而,当她走到鸿羽病房(兼临时办公室)附近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鸿羽低沉温和的说话声,以及另一个细弱、带着依赖的回应。
是那个新来的实验体女孩,纳西莎,或者说……迷迭香。
塞雷娅的唇线抿得更紧了些。那晚病房里失控的吻、唇齿间铁锈般的血腥味、以及事后巨大的羞耻和落荒而逃,瞬间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橙黄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是懊恼?是烦躁?还是……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对那份被依赖的……在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重新挺直脊背,恢复了那副冷硬如白银雕像的姿态。
她来这里是有正事的,检查新安装的、用于应对可能源石技艺失控的强化力场发生器。
塞雷娅刻意加重了脚步,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病房,目不斜视地走向走廊尽头新安装的力场发生器控制面板,开始进行例行检查。
她的动作精准、高效,每一个按键的按压都带着相当的力度。
病房里,鸿羽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他当然听出了那是塞雷娅的脚步声,也感受到了那份刻意为之的“公事公办”的低气压。
迷迭香也敏锐地感觉到了变化,抓着鸿羽衣角的手紧了紧,猫耳警觉地竖起。
鸿羽安抚地拍了拍迷迭香的手背,示意她继续吃。
他站起身,走到病房门口,倚着门框,看向不远处那个专注检查设备的银发背影。
“塞雷娅,新设备运行稳定吗?”他的声音平静如常,仿佛那晚的惊涛骇浪从未发生。
塞雷娅检查面板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背对着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冷,但又不是那种冷漠的冷,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的冷:“初步检测参数正常,待机功耗符合预期。需要后续压力测试才能完全确认防护等级。”
她报出一串精确的数字,专业得无懈可击。
“辛苦了。”鸿羽的目光落在她紧绷的肩膀线条上,“迷迭香的状态比预想中稳定很多,这力场……暂时用不上最好。”
塞雷娅敲击按键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几秒。
“预防性措施是必要的。”她依旧没有回头,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保卫科的职责是确保万无一失,而不是等到灾难发生再补救。”
这句话,像是在说设备,又像是在说别的。
检查完毕,塞雷娅利落地合上控制面板的防护盖。
她终于转过身,橙黄色的眼眸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鸿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落在他身后的病房内,似乎是在确认环境安全。
她的视线与迷迭香怯生生的目光短暂相接,女孩立刻缩回了鸿羽身后。
“设备检查完毕,无异常。”塞雷娅公事公办地汇报,然后目光重新聚焦在鸿羽脸上,语气带着一丝强硬,“另外,鸿羽教授,你的伤情报告显示你仍需静养。请避免不必要的体力消耗和……情绪波动……抱歉。”
说完,不等鸿羽回应,她微微颔首,转身便走,银白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干脆利落的弧线,脚步声迅速远去,只留下一句仿佛被风吹散的、极轻的低语,飘进了鸿羽的耳中:“……记得按时换药。”
这句抱歉是在说前两天发生的事情?
鸿羽望着她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
他低头,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下唇。
怎么搞的我和纯情小处似的?
没来由的,鸿羽脑子里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
迷迭香吃完粥,在药物的作用下很快又沉沉睡去。伊芙利特也被赫默以“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为由领走了。
鸿羽轻轻替迷迭香掖好被角,离开了医疗区。
他没有回自己那可能充满“低气压回忆”的办公室,而是脚步一转,走向了生态科所在的区域。
空气里的湿度明显上升,混合着水生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
巨大的水族箱如同镶嵌在墙壁上的蓝色宝石,各色形态奇异的水草随水流轻轻摇曳,色彩斑斓的小鱼穿梭其间。
鸿羽走到水族箱前,看着那条熟悉的银蓝色小鱼依旧在当初他触碰的位置附近徘徊。
“教授~躲清静来了?”一个带着水汽的、娇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鸿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缪尔赛思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栗色的长发带着湿意,翡翠般的眼睛在幽蓝的水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灵动,也带着一丝明显的“秋后算账”的意味。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喷壶,显然刚从某个培养池边过来。
“来看看它。”鸿羽指了指那条银蓝色小鱼,声音带着一丝放松后的慵懒,“顺便……呼吸点不一样的空气。”
“哼!”缪尔赛思走近,和他并肩站在水族箱前,目光却斜睨着他,“是医疗区的空气太‘沉重’了?还是保卫科的低气压蔓延过来了?”
她意有所指,显然对那天塞雷娅摔门而出以及鸿羽“偏心”蕾缪乐的事情耿耿于怀。
鸿羽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水中游弋的鱼群。
缪尔赛思也不恼,她将喷壶放在一边,突然伸出手指,隔着玻璃,精准地点在鸿羽映在水族箱倒影的嘴唇位置。
冰凉的水汽仿佛穿透了玻璃,落在鸿羽的皮肤上。
“这里……”水精灵的声音压低了,带着蛊惑的甜腻和一丝狡黠的醋意,“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嘛?塞雷娅主任的‘治疗’效果……很显著?”
她的指尖在倒影的唇上轻轻画了个圈。
鸿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缪尔赛思的观察力和联想能力总是这么惊人。
“磕碰而已。”他轻描淡写,目光依旧追随着那条银蓝色小鱼。
“磕碰?”缪尔赛思轻笑出声,笑声像水珠落在玉盘上,“能把我们塞雷娅主任磕碰得落荒而逃,连数据板都摔碎了?教授,你这‘磕碰’的威力,比我的高压水枪还猛呢。”
她突然踮起脚尖,凑近鸿羽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带着水草般的清香拂过他的耳廓:“还是说……教授你其实比较喜欢那种‘激烈’的治疗方式?嗯?”
尾音上扬,带着赤|裸裸的挑衅和诱惑。
鸿羽终于侧过头,灰蓝色的眼眸对上她近在咫尺的翡翠色瞳孔。
水族箱幽蓝的光线在他们脸上投下晃动的波纹。
“缪缪,”他轻轻开口,带着一丝无奈,“这里是生态科,不是……”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缪尔赛思突然伸出手,不是隔空点着倒影,而是实打实地、带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按在了鸿羽真实的、微肿的下唇上。
那冰凉的触感让鸿羽呼吸顿了顿。
水精灵的指尖带着湿漉漉的凉意和惊人的柔软,在他唇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和亲昵。
她指了指鸿羽的嘴唇,仿佛那里刚刚被她盖了一个无形的印章。
缪尔赛思的手指带着水族箱的凉意和惊人的柔软,在他唇上烙下一个短暂却不容忽视的印记后迅速收回。她像偷到糖果又怕被发现的精灵,脸上带着得逞的红晕,翡翠眼眸在幽蓝水光映照下亮得惊人。
“我不管!”她叉着腰,声音娇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塞雷娅有她的‘激烈治疗’,小乐有她的‘专属摸头杀’,那我缪尔赛思也要有我的‘标记’!”
她指尖再次隔空点了点鸿羽的嘴唇,仿佛那里刚刚被她盖下了一个无形的、只属于她的印章,“现在,教授。一个吻,真正的吻……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吧?”
她的目光灼灼,带着一种势在必得。
她脸色发红,非常非常的红,这样的动作和话语对于她来说也基本算是豁出去了。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带着水生植物清香的吐息几乎拂过鸿羽的鼻尖。
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水色睫毛在脸颊投下小小的阴影,微微仰起头,唇瓣在幽暗光线下泛着诱人的水润光泽,无声地索求着承诺。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水族箱内循环水流轻柔的哗哗声,以及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
鸿羽看着眼前这张闭目等待的脸庞,表情中带着无奈,纠结,以及各种各样更加复杂的情绪。
一般来说……他都是被强吻的那个,所以道德上的谴责虽然有,但是他通常都可以用这么一点借口逃避。
但这一次……是缪尔赛思在索吻。
他当然可以拒绝,他最好的选择也是拒绝,但……
鸿羽看着自己面前的缪尔赛思,纯粹、热烈、带着点孩子气的执着,像一泓清泉,轻易就能涤荡他周身的疲惫和沉重。
缪尔赛思的靠近带着不容抗拒的吸引力,那微微开启的唇瓣像无声的邀请……
如果拒绝她的话,她会哭出来的吧?
不……也许在自己面前她不会,但是她绝对会在自己离开之后哭出来的。
自己答应过她,要陪伴着她……那又该怎么拒绝呢?
他无法保证。无法保证自己“死”后,缪尔赛思、塞雷娅、克丽斯腾……甚至蕾缪乐,她们是否能承受那份失去的痛苦?是否能理解他并非自己所愿,而是被迫离开?
更无法保证,当她们知晓在主体时间线里,他早已有了不止一位“妻子”时,那份被欺骗、被分享的愤怒和心碎,是否会彻底摧毁她们此刻对他抱有的纯粹情感?
内心的挣扎如同风暴,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在缪尔赛思等待的、几乎要因为疑惑而睁开眼的瞬间,鸿羽动了。
他没有如她所愿地吻上她的唇。
而是微微侧过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将那个本该落在唇上的吻,轻轻地、珍重地,印在了她光洁细腻的脸颊上。
鸿羽的唇瓣温热而干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落在她微凉的肌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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