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而还有什么事物,能比得过赫柏曾经亲手制作过的东西?
赫柏握住阿佩普之杖,如同挥动船桨一般,随意地抽打在奥西里斯之疫的表面!
嗤啦!
奥西里斯之疫如同被火炭烧到的手指,飞快地瑟缩了回去!
这一退就是近二百米。
赫柏迈步向前,继续挥动长杖。
奥西里斯之疫再一次退后,将先前吞没的村庄和士兵们,尽数吐了出来!
这些人气息奄奄——在奥西里斯之疫离开他们身躯的一瞬间,他们便脱离了“死”,瞬息间活了过来,但状态决算不上好。
然而他们不瞎,看得见眼前那左手持草纸书,右手持杖,如同传说中大神一般驱死的少女。
他们看得见,当这有着好看绿眼睛少女挥动手中长杖时,那贪婪吞噬一切生命的黑暗,便像是退潮的海水一般远去了。
那被夺取生命的一切事物,都在这个过程中“起死回生”。
而在瞬息间,赫柏已经穿过这个小村庄,继续向南。
......
赫柏计算的很清楚,无论是和军事贵族,还是和神殿祭司推举出的代言人相比,她都没有竞争的资格。
甚至计较的严苛些,她所掌握的这些知识,也需要给出一个交待来。
局势就像是一盘被人提掉几十个子的棋,要怎么吆侕霖③亻尔令 企(四)巴才能赢?
赫柏的回答很简单,她会直接抡起棋盘,狠狠砸在对面棋手的身上。
她也记得很清楚,即便自己将消息带回到孟斐斯,军事贵族和神殿祭司也要拖延一段时间才能出兵南下——无论如何,总要牺牲一些地盘,牺牲一些人的。
“即便是赤王奥兹曼迪斯,亦没有收回那些失地,任由它们沉沦在奥西里斯之疫里。”
数十万人就这样被次第放弃,直到第七年,退无可退。
赫柏目视着面前浓重的黑暗。
奥西里斯之疫,被冠以九柱神之一尊名的天灾。
它与赛特之息不同,只会降临在保护罩内,并且人数越多,它降临的几率越大。
据赫柏所知,这一次奥西里斯之疫的爆发点,应当是底比斯。
并非是古希腊的底比斯,而是坐落于尼罗河中游,被视作上埃及圣地的底比斯·卢克索。
传说历代的法老们在此地修建了数之不尽的神殿、宫宇和庙堂,而拉美西斯二世自然是最为热衷此道者。这位不仅大肆修建自己的神庙和造像,还将历代法老和神明的塑像改成自己的面容。
在最繁盛的时候,底比斯被称为“百门之都”,阿拉伯人盛赞这城市宛如天上宫阙。
然而此时,底比斯不见踪影,面前'熘b*捌究S洽罢:冥(四)磷(五)玲.梦的黑暗充塞了一切。
赫柏伸出手。
在她踏上孤身的向南巡礼,挥杖击退黑暗,并且将那些陷入死境的人们救回时,她已经升入了“白昼”。
启明升华为白昼,需要的是真实不虚的“巡礼”。而赫柏的所作所为,甚至已经足以被视作“功业”的基础。
——发起一场孤身一人的巡礼,将属于生者的性命和土地夺还,如同神话中的医神一般,如同传说中的战士那样。
这也是过去与未来的区别。
在未来,学徒有的是尝试的勇气和手段,但缺乏巡礼的机会。
而在过去,这种机会俯仰皆是,但学徒们缺少如此做的气魄和想象。
但底比斯不同于其他地方,凭借白昼级的位格,是不足以撬动盘踞在此的奥西里斯之疫的。
赫柏平静地伸出手,向着边上一抓。
一枚精致的莲花金饰,正静静躺在她的掌心里,看上去像是一枚胸针,不知曾佩戴在何人的胸前。
在过去的模拟中,赫柏曾经多次获赠这枚胸针。
她微微阖上眼,随后聚精会神。
赫柏将这枚胸针掷向面前的黑暗中,随后伸手往身侧一拉。
“我在此拜请【贝丝特】珠娜佩卡佩·萨琪特·哈特谢普苏特。”
话音未落,她又再一次开口。
“伟大的法老佩佩......”
“哇你到底是谁啊!”清脆的抱怨声凭空响起,“你手里怎么会有我的信物,还有你怎么敢叫我小名的!”
第一卷 : 23 魔女(感谢八月执政·残狼的黄金宝箱)
面前的少女不快地竖起头顶的猫耳,甩了甩如同丝绸般柔顺的长发,兜帽上的睡莲随之摇晃着。
她斗篷下的尾巴绷直了,纤细白嫩的双脚不快地踩着地面,留下杂乱的足印。
佩依~冷意齐罒呜⒐事究捌零夢佩即便是在生气的时候,也显得非常可爱。
赫柏叹了口气,回以诚恳的注视。
“请先听我说。”
赫柏指向不远处浓郁的黑暗:“不必向我生怒,您只需看,我们此刻已经身在底比斯了。”
佩佩顺着赫柏嫩白的手指看过去,那张有些婴儿肥的脸皱了起来。
“奥西里斯之疫......”
她抿着嘴,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转身跑路,还是先惩处赫柏这个不敬之徒。
佩佩深吸一口气。
“听好了。我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掺和底比斯的事情,更不要说九柱神之厄已经降临这里,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我的信物……但如果你想逃跑的话,我可以带你一程。”
佩佩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很莫名其妙,而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而那个有着好看绿色眼睛的少女,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自己,从眼瞳里闪出一点悲伤的意味来。
那点悲恸的颜色,简直像是夜晚落在睡莲瓣上的雨,让佩佩的心尖刺痛了一下。
“是这样么?”赫柏轻轻点头,“我理解了,请恕我僭越,没有携带更多供奉。”
“请您宽恕。”
少女微微欠身,随后平静转身,迅速离开。
一步,两步,三步。
“等一下!”
赫柏的嘴角弧度稍纵即逝。
她转过身,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疑惑,以及隐约的期待。
“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是想去死吗?!”佩佩的声音抬高了好几度,“我可不会为一个人的牺牲而感到悲伤!”
赫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在等待。
“你是不是自以为这么做,会让我心软?”
佩佩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这些狡猾的祭司......从第二王朝起,就都是这样!”
“说吧,你想把彡冷韭澪(七)⒐伍疤要什么?”
曾为法老,现为兽神的少女凝视着赫柏,轻声开口。
佩佩知道自己确实心软了。无论是身为法老,还是以兽神生活的时间里,她都不喜欢“牺牲”和“祭品”。
如果是尼托克丽丝姐姐,就不会在这方面有所挂碍,因为在她眼中,生与死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轮转,而祭品将会在牺牲之后再度重生。
可佩佩不是,所以她宁可不去看那些会让自己难受的画面。
她宁可站在夜色里,品味着历史带来的孤独。
“请您原谅,我希求您的见证——我接下来将要作的事。”
“为什么......”佩佩抿着嘴,有些艰难地发声,“你是赫曼努比斯的祭司不是么,为什么不去拜请你所信奉的神?为何要我来为你作见证?”
赫曼努比斯,是阿努比斯的希腊化名字,换而言之......既可视作尼托克丽丝本人。
“因为您的仁慈胜过所有的神。”赫柏回答,“即便我失败了,您也会将这份消息带给埃及人,而在赫曼努比斯看来,这是他们命定的大限,完全没有必要去违抗。”
“您或许还有疑惑——既然赫曼努比斯如此,我又为何要成为他的祭司?”
赫柏轻声开口:“因为赫曼努比斯只是乐见于凡人的大限临头,并不会对这个过程作安排,凡人在他的眼中,如同河道中的流水。”
“赫曼努比斯只需维持缄默,他的善良就已经超过其他的神了。”
佩佩有心想为尼托克丽丝澄清一下,但是某种隐秘的情绪让她闭口不言。
“好吧。”佩佩注视着眼前的少女,注视着那双绿色的好看的眼睛,“告诉我,你的名字。”
“伊蒙赫特普。”
“那么,伊玛!无论你成功还是失败,我都会兑现诺言,将底比斯发生的一切告诉所有人。让他们知晓,有这样一位英雄要挽救一切。”
赫柏重新道谢,随后平静地走入黑暗中。
......
黑暗之中,并非纯粹的虚无,它吞没了底比斯的一切,将它们于自己的体内重现。
滔滔的青黑色河水,从赫柏的身边流过。
一种麻木而迟钝的痛感,如同海潮般在身体的深处回荡。
赫柏眼神转动,看向四周,在极为茂盛的芦苇原中,躺着无数具被剖开胸膛取走内脏的尸体,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开始腐烂,化为烂泥。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奥西里斯所居的冥界。
哗啦,哗啦,哗啦。
伴随着这些响动,两个浑身裹在厚亚麻布袍子里,表面沾附着厚厚一层黏液,满头毛耸耸长发都打了绺结、如同巨大鳄鱼的身影从青黑色河水中走了出来。
左边那人手里握着弯钩般的刀,含糊不清开口:“到时间了,到时间了。”
“咱们须得给陛下带去十个人呢。”
右边那人手里提着钳子和长钩,瓮声瓮气地回答:“那更不能怠慢。”
“他们都是没有名字的亡灵,要细心!”
他们在如同烂泥般的尸骸中翻找着,很快便来到赫柏附近,欣喜地从地上拖起一个老人来。
说是老人,但实际上也才三四十岁而已。
老人惊恐地叫着。
“你乱叫什么?你又有什么好叫的?”提着刀的鳄鱼粗声粗气地吼,“你们都是赤王的奴隶,为王而死是你的天职。”
“可恨!可恨!你这恶毒的奴隶,不能让你打扰王的安眠!”
鳄鱼拿起刀,将要捅进老人的口中,把那根舌头割下来。
“你们为什么称他作奴隶?这里是冥界,他为何要受到这种对待?”
这时,河畔浓密的芦苇原中,赫柏直起身来。
她声音不大,却让人忍不住要去倾听。
那只提着刀的鳄鱼抖了抖手里的老人,把头凑过去,瓮声瓮气地问。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等老人回答,鳄鱼便呵呵地笑起来:“这里是冥府。赤王是冥府的主人。”
“你们现在就站在赤王的领土上,怎么不是奴隶呢?”
“王陷入了沉睡,需要你们贡献出自己,不愿意为王献身,就是犯罪。”
赫柏看向那个老人:“如他们所说,为王献身,在你们埃及人的观念里,确实是无上的光荣。你愿意吗?”
老人眼中淌下滚滚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