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柏小姐正在杀出异闻带! 第152章

作者:青散人

  她的位格本来就与厄里斯相当。

  从下而上的位格堆砌很是困难,但从上而下的位格模拟相当轻松。

  并且她不需要维持这种状态很久,只需要一瞬间就足够。

  木铎被赫柏摇响了。

  【第三印记·素王】

  自赫柏已经心脏停跳的身躯里,萌生出一股万籁俱寂的寒意来,她缓缓将这寒意吐出。

  于是绵延无数公里的洋流也随之停摆。

  伊苏之钟来源于天燧创造的残片,它象征着太阳分裂后的空白,事物之间的休止。

  厄里斯感染西比尔,在这一异闻带中,大乐章本应最是适合作为伊苏之钟的载体。

  但此时大乐章尚未休止,而赫柏已经休止。

  伊苏之钟的象征转移了,从西比尔的身上,转移到了赫柏的身上。

  ——【大寂静·同葬无光之愿】

  天之木铎被摇响了。

  伊苏之钟被敲响了!

  大静谧降临了!!!

  ......

  老于勒突然感到有什么不对。

  亚特兰蒂斯的海面上,永恒吹拂的海风骤然消失不见。

  所有露出海面的岛屿都在摇晃。

  老于勒只觉得视线模糊不清,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在变化模样。

  他抬起头,惊恐地发现天空之中的日月星辰和深沉夜幕俱都消失,只剩下一片滔滔的海水,从南边一直延伸到极北,倒映出亚特兰蒂斯垓心那颗几近将伊苏城遮蔽的黄金树。

  海悬在天上?

  老于勒只感觉两眼生疼,那两颗眼珠发出扑、扑的声音,长出红白相间的花瓣来。

  两朵海葵花般的生物抽搐着将自己的根须——神经——从老于勒的眼眶中拔下来,用带勾爪的叶片扒着他的眼皮翻过鼻梁,嘴唇,沿着他的肩膀飞快地跑了。

  留在老于勒视线里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怒气冲冲的圣地亚哥,用手按着他的头转到另一侧。

  老于勒还看见,圣地亚哥从肩膀开始的部位,已经变成好似珊瑚的构造。

  碧绿的海水从头顶没过。

  ......

  大乐章停摆。

  亚特兰蒂斯中央那棵巨大的黄金树,枝干开始不断地颤抖,那些悬在枝上的黄金树叶,尽数凋敝。

  但那些树叶并没有向下坠,而是往上飞去。

  黄金树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七八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撑在天海间。

  随后万籁俱寂,乐师们惊恐地发现自己没法发出任何的声音,旋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心脏也不再跳动。

  天色暗沉无光,亚特兰蒂斯的西边海水下降了半米有余,露出下面嶙峋的彩色礁石来;而其余三个方向的海水开始上升,将所有的岛屿俱都淹没。

  北境的大力神岛如此,奥尔良的栋雷米岛亦然,一切都淹没在隆起的海水中。

  那些连绵一片的州陆震颤着开始崩解碎裂。

  高耸的塔楼被连根掀起,连同宏大的柱厅、华丽的宫阙、碧绿的庄园、高贵的音律,一起为滔天的巨浪所吞没。

  崇高的御道崩塌,华美的神庙倾颓,亚特兰蒂斯及其住民,连带整块陆地一同坠入永无光明的渊底。

  诚如西比尔昔年之预言。

  黄金树颤抖着从中断裂,三分之二向着天空飞去,三分之一则连同其根基一同下沉。

  这个世界已经步入终末。

  ......

  赫柏身周环绕的【安魂曲】力量还在断断续续,她的脸色已经满是铁青,大脑亦几近停止,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霜般模糊不清。

  但她仍然维持着将手举过头顶的姿势,一下接着一下摇晃着。

  金属的穹顶已经消失不见,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头顶落下来,落在她的头上肩上鼻尖上......那是混合了黄金树、金属和泥土的骨灰。

  亚特兰蒂斯已经燃烧殆尽,现在仍在落下的灰烬,就像是将什么东西彻底埋葬后的骨灰。

  倘若没有莫扎特死去时形成的七丘,此时伊苏也将沉入海中......但海水仍在不断上升,距离伊苏被淹没的时间点正在迅速迫近。

  海洋在上升,至于能够保证生物存活的空气,则在迅速从天上的空洞中流走。

  在失去黄金树的庇护之后,天空之上存在的黑色阴影,令海面上的温度迅速下降。

  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水。

  赫柏维持着自己的动作,嘲讽似地对环绕在自己身边的金蜂笑了笑。

  为了抢夺伊苏之钟的象征,西比尔和赫柏正在争分夺秒地让自己更近于死亡——但她们偏不能真的让自己死透。

  黑色的阴影之中突然开始亮起光,无论是赫柏还是西比尔,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那不是星辰在闪烁,那是星星在坠落。

  世上的星辰都来自天燧的创造:这之中既有字面意思上的“创造星辰”;也包括那些升华至赤曜之上,将自己的象征悬于天幕的永恒者。

  赫柏和厄里斯在亚特兰蒂斯的异闻带中死斗;列兵亦和残狼在荒原死斗!

  残狼麾下兽群之中,有大兽被列兵击杀。

  赫柏咧了咧嘴,她的功业正依托伊苏之钟扩散到了亚特兰蒂斯的全境,但还不够......还不够。

  大静谧和大乐章之间,没有本质上的高低区分。

  金蜂死死地凝视着赫柏:你还要做什么?!

  很简单,不看见你死得彻底,我不安心。赫柏回答。

  西比尔回敬以漠然的视线:夺走了伊苏之钟象征又能怎样?归根结底,只有一个人能够得到真正的自由。

  那么到头来,亚特兰蒂斯全境不还是要归于毁灭?

  西比尔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振翅声——她放弃了和赫柏进一步的缠斗。

  现在预言已经实现了,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标。

  虽然过程中,赫柏抢夺了伊苏之钟的象征......但这不重要。

  因为亚特兰蒂斯的一切都已经坠入深水,这条历史已经步入终结,它不会再有未来了!

  也就是......是厄里斯赢到了最后!

  在西比尔眼中,赫柏的努力,最多只能换来自保。

  当然,她认同赫柏的想法——如果有机会,她也会不择余力地杀死对方。

  但杀死“伊莎玛拉”又有什么用?作为掌握秘史准则的准执政,像这样的过去身,厄里斯要多少就能来多少。

  那么赫柏也必是如此。

  比起此时已经不会再有变数的亚特兰蒂斯,荒原之中的战争才叫焦灼。

  在厄里斯的视线之中,天幕那颗如血的赤红色火星正在逐渐镀上金边。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收拢大群,前去臂助正在与“列兵”死斗的【残狼】......八月执政的席位不容有失。厄里斯漠然地想到。

  西比尔放弃缠斗,开始振翅的瞬间,便被天幕上的空洞瞬间吸走。

  她的形体在真空之中扭曲粉碎——西比尔死了,厄里斯主动将自己的意识从亚特兰蒂斯抽离。

  ......

  【当前异闻带主要目标:敲响伊苏之钟......已完成。】

  【当前异闻带最终目标:挫败厄里斯......厄里斯已从该异闻带离开,该目标可被视作完成。你可以选择就此完成对异闻带的攻略,并从其中离开。如此,也算是一个结局吧。】

  【当前异闻带攻略度:100%(1%)】

  赫柏哑然地笑了笑。

  这算什么?觉得自己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了?

  也对,就算从西比尔手中夺走了伊苏之钟的象征,可仅限于一人的自由,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比起大局已定的异闻带,兴许荒原之中的战争,才更加令厄里斯在意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厄里斯的心思来看,对残狼的援助大概也是有代价的。

  渔夫王已经被厄里斯几近掏空,下一个又是谁?残狼或许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赫柏吐出深沉的寒意,她一步一步挪到已经残损的御座上。

  伴随着厄里斯的离去,现在就算赫柏做些多余的动作,伊苏之钟的象征也不会从她的手中转移了。

  赫柏机械式地转动着头颅,四方凋敝的景象映入她的眼中,在这片极度的严寒之中,已经再无任何声音的存在。

  咚!咚!咚!

  可在一片寂静之中,突然传来心跳般的轰鸣声。

  伊苏之钟。

  在大乐章休止,大静谧到来之后,伊苏之钟亦是新生的证明。

  从最深的海床到广袤的海面,深沉的金色洋流开始静静地流淌。

  在这片万物凋敝的世界里,这些浓烈的金色已经是唯一象征着生命的色彩了。

  赫柏扯了扯嘴角,这个动作让她的脸上扯开了一道惨烈的血痕,如果不是四周的极寒,她的半张脸几乎要掉下来。

  在极寒的寂静世界里,独坐于御座上的少女无声大笑。

  时间到了。

  厄里斯,你既有如此的自信,那我又怎能一走了之了?!

  【大寂静·同葬无光之愿】!

  她开始点燃自己的功业。

  如果黄昏不足以解决这个问题的话......赤曜,乃至赤曜之上又如何呢?

  赫柏迄今为止见过唯一的飞升仪式,来自于赤王奥兹曼迪斯。

  按照血统的溯源,奥兹曼迪斯倘若正常飞升,应当自动归属于疤父的麾下;但是他不愿意侍奉另一位君主,是故奥兹曼迪斯谋求一步登天,成为执掌第十二月的执政。

  金色的洋流开始无远弗届地扩散。

  赫柏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迅速下坠。

  她舍弃了残破的身躯,回归了真正的本体——那条金色的洋流。

  这是至纯的灵露。

  不仅是那些受苦的纯水精灵,还有那些潜藏在山林水系之间的纯水精灵们......她们回应了赫柏的呼唤,投入到洋流之中。

  当海面上涨时,这条金色的洋流将所有尚存的生命,都一并吞没了进去。

  千百年前,雷穆斯和彼时尚未被厄里斯感染的西比尔,发现纯水精灵的灵露,能够承载人的思维和意识。

  那时雷穆斯兴奋不已,他认定人类一定能够通过灵露完成由内而外的升格,必能改变那无可改变的结局。

  然而时间太过久远,伊苏的初心亦在漫长青春之中褪色。

  可到头来,雷穆斯的设想还是为生命留下了火种:所有的人类,无论是北境的迈锡尼人,还是伊苏一方的平民或战士。

  他们曾经彼此刀剑相向,再向前则亲如一家,现在当他们脱去了人为设下的桎梏之后,全都温柔地在纯水精灵的怀抱之中安眠。

  而伴随着赫柏的意识回归,这条以原始汤构造而成的洋流开始飞速地进化、生长、形成庞大无边的躯壳。

  那是宛如龙王鲸一般修长的体态,既像是在深海之中绵延的巨蛇,又像是某种神圣到能够在星海间遨游的巨兽。

  如同冠冕又像是长剑的独角在她的头顶生长出来,它澄澈如最冷的冰,又如此浑然天成。

  这不是如同阿龙小姐那般神圣的龙,而是纯粹由无数生命汇聚成的大兽。

  作为新生的大兽,她天然便被【残狼】赋予了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