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她看向丰川祥子：“你想去参加联合国大会吗？”
丰川祥子立刻摇头。
她家还在东国，谁知道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那就让我们的存续理事去吧。”赫柏说，“不过在那之前，我们也得开一次组会，确定布兰库格接下来的方向。”
接下来，世界将会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
很可怕吗？是的，很可怕。
238 我故意的
可怕，可怕之处在哪？
在于摩根已经是赫柏能够找到最好的人选了。
往下是谁？
通讯理事莫斯提马此刻不在布兰库格，更何况相对于现世，她这个“通讯”更接近于隐秘世界的使节。
图书管理员丰川祥子需要代替赫柏本人坐镇布兰库格。
按照过去几百年的惯例，图书管理员在任期间，从不离开这座小岛。
那么往上呢？
来自第一史埃及热土，阿拜多斯诸城的庇护者，司亡者以寂静之神，冥府的阿努比斯，【挽歌】尼托克丽丝。
又或者是来自第三史的东国，高天原在现世的原型“高千穗山脉”的活化，在震旦弃绝龙脉之后，世上的最后一条龙，阿龙小姐。
相较之下，摩根作为现世屈指可数的黄昏出席，已经是布兰库格方面能够给出的最好应对了。
当然王姐自己肯定不这么想，她只觉得赫柏的安排非常合理。
在纯白门厅，三人围桌而坐，另外一边放了个手机。
手机那头是正在巴黎的莫斯提马。
丰川祥子作为图书管理员，虽然坐在主位上，但明显有些不太适应。
赫柏倒是无所谓，作为布兰库格之主，这里的每一处都属于她。
摩根则坐在赫柏的正对面，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目光灼灼。
“我已经布下仪式了。”莫斯提马含笑着说道，“效果很显著，我们可以开始会议了吗？”
手机那头传来画面，这是一间旅舍的单人间，隔着窗能够看见巴黎的街头。
往日繁华的街头此刻竟然显得有些萧条，在路口甚至还能够看得见明黄色的警戒带，带着甩棍和防爆盾的武装警察，正站在每一个路口，审视着存在的可疑目标。
莫斯提马拿着手机在单人间中转了一圈，空着的桌子上点燃着五根蜡烛。
淡淡的香薰正在房间内盘旋，一种温和、坚定的氛围正以香薰为载体，充斥着整个房间，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在窗台上的盆栽上。
莫斯提马将手机拿过去，对准刚刚写在花盆上的修长符文。
那是被称作“绿女巫符咒”的卢恩文字组合，通过“太阳”、“力量”、“紫杉”和“幸运”四种文字，以植物为中轴创建用于庇护的结界。
在接下来，直到太阳隐没于地平线前的四十五分钟内，任何位格不超过白昼的神秘学手段，都无法窥测到这个房间内发生的事。
这一符咒向上追溯，其理念来源于北欧的诺曼人，其结构则源于橡树贤者的创造，而它所模仿的对象，正是四月执政·渔夫王。
所有用于庇护的结界，都与渔夫王密切相关。
事实上，这颗星球上最大的庇护——大气层，就被视作渔夫王的一部分。
从这个角度来看，近年来两极上空不断扩大的臭氧层空洞，或许可以证明渔夫王的状态还在不断恶化......
但无论如何，迄今为止，这位执政依然在庇护世界。
而这些模仿祂的结界，亦仍然卓有成效。
“再等一下，你先下载腾讯会议。”赫柏指点她下载那个蓝色的软件到手机上。
“为什么？”莫斯提马脸上的微笑透露出几分疑惑的意味。
这个问题丰川祥子也想问。
在她们看来，赫柏之前让莫斯提马布下的绿女巫符咒，已经具备很强的庇护效力了。
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下载一个网络会议软件？
“因为天燧。”赫柏回答。
九月执政·天燧的存在，导致全世界范围内的科技水平，向前进步了半个世纪之多。
伴随着科技的发展，一系列高新科技集团开始如同雨后春笋般诞生。
简而言之，诸如腾讯、苹果、谷歌等这些新兴科技实体企业，可以视作信仰九月执政的教团。
一个比较反常识的点在于，这些企业提供的软件，是具备反占卜和反预言效力的。
当然，赫柏选择用腾讯的会议软件，还有一个原因。
——她要刻意将自己的意图透露给震旦一方。
作为天燧影响下的新兴教团组织形式，震旦官方不对其进行监控，基本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合众联邦对它本土的企业展开审查那样。
同样，她让摩根出席会议，也是要让她和亚瑟打配合——考虑到摩根对自己的那点占有欲望，她定然不会把自己供出来。
至于东国......丰川祥子露面并非决定性因素，真正影响整个东方决策的，还是震旦共和国。
为此，赫柏必须要争取到震旦的支持......虽然考虑到天燧、珍珠和列兵三位执政（准执政）的存在，震旦应当会对布兰库格持友善态度，但执政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并不总是一致。
至于为何赫柏非要拿到震旦的支持不可？原因很简单，她比列国都更早知道，导致这场令整个高卢震荡的灾厄，其元凶正是贞德本人。
赫柏比谁都更了解厄里斯，知晓祂在现世虽受到压制，但也更加难以根除。
倘若有什么能够彻底根绝厄里斯，现世有且只有一种手段，那就是来自天燧的绝罚。
而就在现世的不久之前，妖妃摩根，曾与疑似赤曜的“燃烧魔女”于海上一战，同样引动了绝罚。
与受到重创退去的摩根不同，“燃烧魔女”甚至还与永恒之王亚瑟对峙许久......只要不是蠢蛋，就很容易将贞德作为怀疑对象。
但问题也出在这里，诸国对于高位格升华者的约束本就效力不足。
倘若是黄昏，视他们持有的功业与本国的历史绑定深度，尚有几分可掰扯的余地。可贞德现在是赤曜......是要把功业全都一把火烧掉的赤曜！
在这种情况下，你又要如何去审判她呢？
赫柏敲了敲桌面，示意在座的诸位全都安静。
她本人的身体微微后仰，令手机的摄像头仅能映出正对面的丰川祥子，在确保自己只有声音出现后，赫柏让莫斯提马打开了会议软件。
“通讯理事，请你复述一遍，当时在高卢的经过。”
莫斯提马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她其实早就已经和赫柏通报过。
此刻赫柏重新提起此事，必然有所缘由。
但她没有迟疑。
“绝罚降临的时候，我本人正在奥尔良。”莫斯提马说道，“得益于印记，我当时看得很清楚，抓住枢机主教招致绝罚的，就是燃烧魔女。”
“你确定？”
“是我亲眼所见。”
笃。笃。
赫柏再次敲了敲桌面：“管理员，您怎么看？”
她的语气有些古怪，丰川祥子感到有些莫名地尴尬，但还是按照赫柏事先的嘱咐“自由发挥”。
“不管怎么说，‘燃烧魔女’引发了这种惨状，绝对不能置之不理吧。”小祥一本正经地开口，“如果换我去的话，一定会赞同高卢和圣城的意见，对‘燃烧魔女’追加绝罚的吧。”
赫柏听见丰川祥子软糯的口癖，抿了抿嘴。
不管听多少次，这种“desuwa”的尾音都让人感到绷不住。
“或许我说的话会有些不近人情。”赫柏说道，“但诸位有没有想过一件事——燃烧魔女为什么会出现在奥尔良的栋雷米？为什么偏偏是正教会？什么仪式要用到火刑十字架？”
“这么多要素，难道我们还不能猜到‘燃烧魔女’的正体么？”赫柏凝视着摩根，示意她说话。
会议软件的视频一角，伸出摩根那双苍白的手掌。
妖妃的声音淡淡地响起：“高卢，奥尔良，栋雷米，受正教会分支陷害，最终死于火刑架上的救国圣女，贞德。”
“看来所谓的燃烧魔女，就是她了。”
“贞德。”赫柏语气复杂地说出这个名字，“所以她对正教会大施报复，十分合理。”
“不。”摩根说道，“且不说圣女为何会堕落为魔女......她过去为什么不直接报复正教会，非要在当下这么做？”
是因为有挑战性吗？
摩根不想说的太失礼，作为燃烧魔女曾经的对手，在她眼中，贞德和天燧之间的差距，好比野猫和高速行驶在国道上的全载重卡。
拼尽全力哈气吧，反正怎样都无法战胜。
“想来是正教会有该死的理由吧。”赫柏语气平淡，却突兀转换了话题，“近年来，四月执政的状态每况愈下，光是厄尔尼诺和拉尼娜现象就一反常态地多。呵，如果你们有在关注，想必会发现地震、火山、飓风、磁暴现象也是逐渐增加。”
“这和她杀正教会的人，有什么冲突？”莫斯提马问道。
“正教会的职责又是什么？”赫柏反问。
“普世救赎。”莫斯提马不假思索地回答，“通过圣礼、宣教、教导和慈善庇护世界，从而对全人类进行救赎......呃。”
“看来已不需要我多说。”赫柏笑道，“世界每况愈下，正教会难逃其咎。与其将贞德定论为‘燃烧魔女’，我看倒不如叫她‘救世圣女’更适合些。《圣典》之中不也记载了弥赛亚的教诲么？”
“‘我虽毒杀汝，实乃拯救汝’。”
“还是很牵强吧。”丰川祥子说道，“这样的理由可不能说服届时出席的各国代表呢。”
“为什么会觉得牵强？”赫柏循循善诱。
“因为......这不是正教会一个组织的过错吧？”丰川祥子闻弦歌而知雅意，“保护我们的家园，是每个国家都需要尽到的义务喔，如果单靠正教会一己之力，伴随着时代的发展，是不可能挽回环境恶化的吧？”
赫柏暗暗地对丰川祥子竖了个大拇指。
得到赫柏鼓励的管理员精神一振：“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正教会只能算得上怠惰懒政，最多也只能被冠以懈怠职守......这种程度的罪名就要被无情杀伐的话，那么世上的该死者数量就未免太多了。”
“你说的很合理，管理员。”赫柏赞许地点头，“但事实并非如你想的那样。”
“如果正教会只是怠惰，那他们确实是冤枉至极；可如果这些天灾，全都是正教会中的【派系】蓄意导致的呢？”
沉寂。
纯白门厅之中只剩下赫柏侃侃而谈的声音。
......
震旦，某处。
“看来布兰库格的安排，应当就会是这样子了。”
有些颓废的男子将记录的报表，递给身边正在旁听的人。
穿着军装的男人翻动着手里的记录表，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看着看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难明的微笑来。
军装男子抬起手，捻着自己头顶弯曲的尖角，将手里的记录表递还回去。
“鲤先生怎么看？”
“我？诶唷，我只是一个干活的小卒子，当不起大先生的抬举。”被同僚称为“老鲤”的男子连连摆手，“大先生心里早就有对策了吧？何必听我胡说？”
“我只想说，布兰库格已经把台阶递到了我们脚下。”军人说道，“正教会整体虽然懈怠，但这么长时间以来苦功甚多，自然不该全都诛杀；可若是能够证明，是正教会其中一派或者几派，在主动破坏现世的稳定，那就是十足的该杀了。”
军人说到这里不禁要拍手。
聪明，聪明啊。
正教会的势力过于庞大，任何人想要和它抗衡都是愚蠢的。
可如果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呢？那就有机可乘了。
懈怠这个罪名，对于其他国家而言连屁都不是。
对于秉持着三圣教诲立足于世的正教会而言，却恰恰相反。
——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尊奉神的旨意，结果现在一转身就怠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