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侍从们不敢躲避,也不敢喊叫,像是一群木偶那样任由其施暴。
斑足王抽了几鞭,越抽越狠,竟然将一个侍从的眼珠硬生生抽碎。
他抽得没意思,将马鞭一扔。
斑足王双腿一夹马腹,独自向着林中而去。
林中日光树影绰绰,这位君王渐渐兴奋起来,倏尔他看见一道迅影从其中掠过。
“哈哈,果然在这!”
他拍马而上,却见一头吊睛白额大虎趴伏在树下。
斑足王聚精会神,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这头大老虎当即毙命!
斑足王脸上犹然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可是旋即内心却一阵绞痛,仿佛亲手杀死了最重要的亲人。
“这是......他妈的,本王这是......”
“大王别来无恙乎?”林中逐渐响起踱步声。
来者一身灰袍,手执木杖,挎着水壶。
不是众友仙人又是谁?
捂着胸口的斑足王也不顾之前的矛盾,跪在地上连连叩头,看上去倒像是一条蛆虫。
“仙人救我,仙人救我。”斑足王咬着牙,“我现在胸口好痛,仿佛心脏要裂开了......”
众友仙人看了看斑足王,又看了看地上倒卧的老虎,面露愤怒,随后又转为怜悯。
“大王,你可知道你犯下了何等深重的罪孽?”
“我实在是不知道。”斑足王喘着粗气,“仙人,您就快说吧,我快支持不住了。”
“依照正法。”众友仙人摇头晃脑地说道,“一个人如果弑杀了自己的亲身父母,就会受到天地的厌弃。如果他是低种姓,就会当场心脏炸裂而死;如果他是高种姓,则会削减他的福报,下辈子堕入低种姓的恶道。”
斑足王虽然暴虐却不是傻子,他愣愣地看着众友。
“开什么玩笑,我的父亲乃是贤王,与我母后和睦共处,如何会......”
“大王知道自己的王号从何而来吗?”众友仙人问。
“自然是因为我的双脚斑驳......”
“那大王何不脱下鞋子,对比一下你双脚和这头母老虎身上的斑纹呢?”
斑足王颤抖着脱下自己的鞋子,他的脚很是独特,脚掌上长着厚厚的肉球,还有条条斑驳的纹路。
这也是他被称为斑足王的缘故。
这位暴虐的君王往后惊惧地挪动了几步。
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自己竟然真的是父王和老虎生下的混血杂种......自己竟然真的杀死了亲生母亲?!
“仙人救我!仙人救我!!”
斑足王跪伏在众友仙人脚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呀!”
“大王当真不想死的决心,我是已经看到了。”众友仙人微微点头,“可大王因为杀死亲生母亲的缘故,作为刹帝利的福报已经没有了,你很快就会死。”
“大王曾经做下过那么多杀孽,当你不再是刹帝利的时候,那些因你而死的人都会前来找你。”
众友仙人露出冰冷的微笑。
他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宛如手术刀般审视着这位暴君。
“不,不......”斑足王疯狂地吼道,“如果您能够救我的话,我愿意把半个,不,整个国家供养给您!”
“我才不要你这个狗屁国家。”众友仙人嫌恶地踢了斑足王一脚,“但你确实还有办法,高种姓者的出路总是比低种姓的要多些,权看你愿不愿意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吃人。”众友仙人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你已经福报全无,即将死去。可如果你吃人,便会成为罗刹饿鬼。长此以往只要你一直保持吃人,就不会死。”
“我还以为是啥,就这。”斑足王顿时精神振作,舔了舔嘴角,“您有所不知,我都吃了不下几千口人肝啦。要我说,这七八岁男童的肝最嫩,十七八岁少女的心脏最香甜,战士的心肝能用来下酒......”
“够了,你他妈的是真该死。”众友仙人脸上浮现出后悔的神色。
“您既然已经说破秘辛,不如好人做到底,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吃。”斑足王搓着手,“我以往也吃了不少人,怎么没能变成罗刹呢?”
“至少得是刹帝利才行。低种姓的吃了没用。”众友仙人吐了口气,“种姓越高越有福报,你要是肯冒着杀梵大罪,吃上一百个婆罗门,那很快就能变成罗刹了。”
说完这句话后,众友仙人再也不愿和斑足王搭话。
他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深林中不见踪影。
斑足王痴痴地看着众友仙人,像是被点醒了什么一样,双眼渐渐发红,口水从嘴角淌下来。
他只觉得自己以往真傻啊。
那些低种姓的贱民们都是泥土一样的垃圾,怎么能满足得了他的欲望呢?
仙人说得对极了,起码得吃些刹帝利才行呀。
倏尔,他扑向了自己的母亲,大快朵颐起来。
很快斑足王便将地上的老虎生吞咀嚼,咽下肚去。
但他并没有感到饱腹,甚至更加饥饿。
“不行,不够,不够......仙人说得很对,要想满足这份饥饿,我只能吃婆罗门,而且,而且我快要死了......”斑足王蹲坐在地上,发出嘿嘿的可怖笑声,“婆罗门,何处有婆罗门?”
他抬起头,像动物一样在空中嗅了嗅:“唔,好香甜的血肉气味呀。只是我的皇宫中为何会有婆罗门了?唔,我已经顾不得那般多了——”
斑足王猛地在地上一跃而起,瞬息间便不见了踪影。
等他消失之后,众友仙人的身影重又从密林深处浮现。
这位仙人的脸上既有仇恨即将得雪的快意,也有隐约浮现的后悔神色。
更有逐渐升起的杀意。
他知道自己的血仇即将在今日得偿;但也后悔于自己亲手释放出了这样一个恶魔。
“我,众友仙人,在今日发下誓言。”他举起右手,掌心对着天空,“等到斑足王吞食一百位婆罗门之后,我将要打破仙人不得杀生的戒律,将之亲手乂除。”
“此事因我而起,亦当因我而终。待到此间事了结,众友当遁世修行,为世间一切首陀罗、达利特苦修千年又千年!”
天空之中骤然响起沉闷的雷声。
这代表他的誓言已经被雪山净土铭记。
而此时,正在幻力帷幕之中举行仪式的极裕仙人,并不知道一头罗刹饿鬼已经苏醒。
也并不知道,他的那些儿子们将要像猪羊一般,被饿鬼吞噬殆尽。
275 魔王
这段时间,极裕仙人的儿子们可是在斑足王的宫殿里,过上了快活的好日子。
往日他们跟着极裕仙人在苦修林中,从未享受过富贵生活,倒不觉得有什么辛苦。
直到来到斑足王和十车王的地盘,他们才知道自己往昔过的生活,那叫一个清苦贫穷。
极裕仙人的如意神牛与其说是活物,更接近与他本人绑定的梵天法宝。
虽然能够满足极裕仙人和儿子们的需求吗,但肯定以极裕自己的需求为主。
那极裕一个天天搁雪山净土上网冲浪的程序员,能有什么特别的欲望?无论是想成为世界之王,还是受众人所爱,在深度的冥想之中都可以实现。
用赫柏的话来说:仙人们都是网络生活重于现实生活的阿宅。
如意神牛让众友用,说不定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在极裕手里,就是每天定时生产功能饮料和预制菜。
哦,差点忘了。如意神牛的牛奶只有极裕能喝,他的儿子们并非仙人,喝了会致幻到死。
而如意神牛生产出的餐食也并非黄焖鸡......按照婆罗门的正法,是需要吃素的,还是一天两餐。
极裕仙人无所谓,他那群血气方刚的儿子们很难受得了,尤其是产生对比后。
婆罗门在正法种姓体系中,地位高贵。
可毕竟是曾经在卖国的时候,主动将自己的兵权、财富全都拱手让给了雅利安人。
——“婆罗门必须安贫乐道”。
这一根本性的守则,已经被写入了雪山净土的代码库底层。
理论上这当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正如仙人们带头知法犯法,所谓“婆罗门正法”之中亦有当年留下的后门。
那就是“供养”。
婆罗门虽然需要“安贫乐道”,可如果有刹帝利虔心将整个王国供奉给婆罗门,后者是可以心安理得享用的。
尽管此刻也已经有仙人接受君王的邀请,成为王国供奉的大祭司,但极裕实属开了个坏头。
他将自己的儿子们也带了过来,大部分在斑足王这边接受供养,还有小部分则留在十车王的阿逾陀国。
“老爷......”
“不必多礼,你虽然是首陀罗,但却有一副好身材呀。”
“唔......”
“可不要浪费,我是仙人的儿子,这可是生命之力的象征。“
繁盛浓茂的花园之中,青年抱着年轻的侍女在林荫小道漫步,他们的步伐很慢,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四处响起。
斑足王将宫殿供养给了仙人和他的儿子们,也就意味着将宫殿中的侍女和奴隶也一同送给了他们。
青年的眼中闪过一抹耽于欲望的沉醉之色,他抱着怀中柔软的腰肢,心想自己曾经过得生活都是什么狗屁啊。
他真希望这种日子永远也不会结束,那种禁欲苦修的生活他是一点也不愿再过了。
唯一可惜的地方,便是怀里的女人只是个低贱的“首陀罗”!
青年想起在进宫之时,看到斑足王身边那四五位肌肤雪白容貌昳丽的妃子,不由得暗自吞咽口水。
“可惜!可惜!”
“父亲说的不错,斑足王的供奉之心确实不虔诚呐......他该将自己的妃子也一并布施给我们才对!”
正这样想着,斑足王便在尖锐的呼啸声中从天而降。
“啊?”青年茫然地抬起头来。
在他还没来得及产生恐惧的情绪前,双目通红的斑足王已经挥动手臂,扣住他的头颅,发力一扭。
咔吧。
刹帝利的手臂仿佛化作了刀剑,将青年登时开膛破肚。
斑足王一边嗦着颅骨中的脑浆,一边伸手挤出心脏中的血来,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两根尖锐的角从他的额顶挣脱出来。
如果赫柏在这里多半会意识到,所谓的“罗刹饿鬼”,根本和昔年盘踞在东国大江山的鬼族同出一源。
伴随着斑足王堕入罗刹饿鬼一道,他的头脑之中开始不断浮现种种食人的秘要。
无需仙人更多的指点,斑足王在食人的领域之中,造诣已然登峰造极!
“可惜!可惜!”
“这些婆罗门浑身都是宝,虽然只要吃下大脑和心脏,就能令我餍足......可若是时间充足,我还真想坐下来慢慢浸佢,慢慢叹佢——”
至于被甩到一边的首陀罗侍女......往日斑足王倒不介意也加个餐。
可此刻每一分时间都极其宝贵,再加上他的胃口在不断变得挑剔。
区区下等种姓,连引起他食欲的可能性都没有。
斑足王再次发力,迅速从原地消失。
伴随着他吃下第一个婆罗门的大脑和心脏,他的身体亦开始发生极其可怖的变化。
呼——
手持木杖的众友仙人出现在此地,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侍女,微微皱眉。
旋即他伸手入壶,沾了点清水落在侍女的眉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