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接下来一段时间,哈奴曼过上了快乐而充实的生活。
往昔他只是看着村民劳动,而现在他亲身参与到了其中。
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事务,哈奴曼并不托大,而是先请教其他村民,随后才自己上手做事。
哈奴曼对一切都怀着新奇的热情,并且愿意付出精力用心去做。
即便是最挑剔的村民,也会肯定哈奴曼,对他竖起大拇指。
而在两个月后,哈奴曼正在田亩之间担水灌溉,他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种念头。
“我担起水来轻松方便,可村民们却不容易。如果能够让水自己来灌溉田地,灌完之后又回到河道中,该多么方便啊!”
他担着水浑然不觉,清水正源源不绝地从桶中涌出,像是生了灵智一般涌入各家田地。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
灌完了一家又一家,这水却没有半点用完的征兆。
哈奴曼一直走到地头放下扁担,两个水桶里尚有大半桶水。
第二天,村长找到哈奴曼,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做了。
“每个人有自己的义务,你帮他做了事,那就容易养出懒汉来。”
哈奴曼挠挠头,他虽然不记得自己有做过这事,但村长说的东西记着总没错。
......
菩提树下,赫柏看着圆光之中的景象,嘴角微微翘起。
果然,就算是平替版的猴哥,也是一样的天资出众、心地善良。
她重又将注意力放在大圆光之中。
......
众友仙人举行帮助甘蔗王飞升净土的祭祀之后,名声大噪。
但是却没有人请他去做王国的祭司。
原因很简单,甘蔗王没有立下过太子。
因此伴随着他的骤然飞升,整个国家霎时陷入了混乱之中,各路贵族、僭主、拥王者轮番登场。
好端端的一个国家,凭空裂成了好几个。
本就一片混乱的恒河平原,此刻更是战火连天。
反倒是极裕仙人,乘此机会稍稍放下身段,就成为了数个王国供奉的祭司上师。
迦叶波虽然反应很慢,但也看得明白,这是极裕仙人在报复众友。
——我明明已经在火祭仪式上,称你为大仙。
这就是已经算是请求和好,可众友却将其轻飘飘地无视了。
众友以为他拒绝的是谁?是一位天生婆罗门,最尊贵的梵仙!
极裕仙人因此怀恨在心,但他不敢当面爆发。
原因很简单。
众仙人之中谁最擅长诅咒?当然是敝衣仙人。
现在敝衣仙人都被众友干碎了,就算借给极裕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正面和众友发起暗黑决斗。
敝衣是湿婆感应生子,版本加持下扛得住。
极裕......?嗨呀,还是让我们看看远处的当代生主迦叶波吧。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诅咒并不是仙人受敬畏的唯一理由。
他们还拥有着对正法的最终解释权。
极裕仙人承认自己在代码和算力上,比不过新来的众友。但是玩起套路来,十个众友也拍马赶不上。
可以说众友花费心思请来诸位君王,又劳心劳力将甘蔗王送上净土。
花费好大力气,结果最后却被极裕仙人摘了桃子。
迦叶波曾经力劝极裕仙人不要这么干。
作为上个时代的幸存者,迦叶波很明白上头的后果。
他可是亲眼看着达刹集团在自己眼前脑花沸腾,全军覆灭的。
然而极裕仙人只是冰冷地回答:“感谢您的好意,迦叶波大仙。我并不打算与众友对决,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义务。婆罗门的正法不就是教化他人么?”
迦叶波无言以对。
他已经提醒过极裕那么多次,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作为生主的职责我已经履行过了。”迦叶波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祝你成功吧。”
等到迦叶波走后,极裕坐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冷笑一声。
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成生主了?
也不看看自己能使唤得动谁。
274 率兽食人
伴随着甘蔗王的国家陷入分裂,本就一团混乱的恒河平原更是打成一锅粥。
但在近二十个国家之中,仍有相对“和平”的地域。
譬如十车王治理的阿逾陀国,譬如斑足王统治的波罗奈国,都是一等一的强国。
十车王凭借着血缘关系和手段远交近攻,合纵连横,维持着阿逾陀国疆土的稳定。
斑足王则凭借着出众的武力左右征讨,硬生生打下了十六国中最庞大的疆域,但他犹觉不足。
这位动不动屠城的君王,以重金厚礼请来极裕仙人和他的儿子们举行火神赞,为了祈请自己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能够像恶魔一样杀死敌人、威慑他国。
顾名思义,火神赞就是指向吠陀火神阿耆尼的祭祀。
这是一位由萨卡兹诸王升格而来的神灵,正是他奠定了雅利安人嗜杀戮、嗜征服、嗜破坏的形象和传统。
即便是雅利安人自己,也畏惧这位君王胜过尊敬他。
但是在吠陀时代到来之后,这位君王却失去了凶性的一侧,成为祭祀之火的化身。
这难道不正是婆罗多的伟大之处吗?
我们婆罗多真的是太强了,赢!
作为保留上个时代记忆的极裕仙人,想想也是要轻哼起来。
话又说回来了,火神赞并不属于供养类的日常祭祀,对于这种具备重大指向性愿望的祭祀,被统称为苏摩祭。
它对于祭司、祭场、祭仪都有极为严苛的要求。
在七种苏摩祭之中,火神赞是难度第二大的。
难度最大的是“马祭”。
在祭祀期间,需要选出一匹最强壮的骏马将其放归野外,任其游荡一年。
同时国王要率领着军队随行,当马闯入其他国家时,就逼使该国降服,否则就用武力征伐;一旦取胜,被打败的国王要作为扈从列入战胜者的行阵,否则要遭耻笑。
当一年之期结束,君王率马回国后,还要举行盛大的仪式。
他们唱吠陀赞歌,将马宰杀,或用其他动物代替作为牺牲,这种祭礼旷日持久,耗资巨大。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斑足王不举行马祭呢,是不想吗?
嗨呀,他要是能征服得了所有的国家,哪还需要举行所谓的祭祀呢?
极裕仙人唱完一段赞诗,坐在地上休憩,此时他看见自己的两个儿子结伴而来。
两位青年对视一眼,向自己的父亲双手合十行礼。
“父亲。”
“嗯。坐吧。”极裕仙人指了指身边空着的凳子,“我猜也该轮到你们来了。”
不等两位青年开口,极裕仙人便说出了他们的来意。
“无论你们再怎么看不起众友,他此刻也已经成为仙人。你们的几个弟弟在火祭上挑衅他,被诅咒变成贱民也是咎由自取。”
极裕仙人冷冰冰地回答:“就连敝衣仙人也在众友面前败退,现存的仙人之中,又有谁能和众友在诅咒上抗衡?”
“敝衣不行,生主迦叶波不行,我更不行。”
两位青年顷刻间慌乱起来:“那,那我们的弟弟岂不是注定要在下辈子变成贱民?”
“安静!”极裕仙人瞪了他们一眼,“慌慌张张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骂完之后,极裕叹了口气:“诅咒一经出口,便无法再更改。就连众友自己也一样。但是仍然有补救的办法,那就是举行一场盛大的祭祀......”
“难道说——”
“看来你们还不算太蠢!”极裕仙人又叹了口气,“我答应斑足王为他举行火祭,岂是为了他?还不是为了你们。”
“他们下一世已经注定要成为贱民,可下下辈子呢?下下下辈子又如何?”
“倘若你们之中有人能够开悟,成为仙人,那或许就能无限地推迟诅咒的到来。”
极裕仙人得意地笑了笑:“这就是正法,是独属于我们婆罗门的正法!像众友这种刹帝利出身的仙人,是永远也无法理解的。”
两兄弟对视一眼,登时喜笑颜开。
“哈哈,父亲果然深谋远虑!”
“对呀,父亲,我们敬爱您呀!请接受我们的礼赞吧!”
极裕仙人微微地笑起来。
等到两兄弟行礼完毕打算退出宫外时,他却又像是想起什么,叫住他们。
“这话不要去外面说。放在心里知道即可。”极裕仙人的神色平静,指了指地面,“斑足王是一个天生的恶魔,他的体内具备着可怕的凶性,只是尚未苏醒过来。”
两位青年面面相觑。
开什么玩笑。这个动不动按照车轮高低屠城的斑足王,竟然在父亲的口中是“凶性尚未苏醒”?
合着他现在,还是收着杀的是吧?
“只要没人唤醒他体内的凶性,斑足王就不会变成恶魔。”
极裕仙人皱了皱眉。他又一次感到自己的孩子们确实是没出息。
这又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他们是高贵的婆罗门,斑足王如果对他们举起屠刀就是犯下了杀梵大罪。
至于那些被斑足王屠杀的贱民,又算得了什么。总归不过是一些数字罢了。
那些贱民被刹帝利种姓的斑足王杀死,反倒是福报呢。
不过这个斑足王倒也足够愚蠢,竟然如此信任自己。极裕心想。
除了在开始祭祀的那一天他亲自来过之外,后面竟然一次都不过来。
凭他这种朝三暮四的不虔之心,又哪会有什么成就呢?
极裕仙人哼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开始吟唱火神的赞歌。
......
而在此刻,王家的林苑之中。
斑足王正在狩猎。
火神赞有诸多禁忌,在祭祀期间他不能对外发起战争,也不能随便找个理由折磨身边的侍从至死。
但狩猎不在其列,盖因这本来就是刹帝利锻炼射术的正途。
今天正是个狩猎的好时候,斑足王手感正好,连射十五箭,每一箭都命中了猎物。
只是他犹然觉得不足。
“看看这些猎物,不是野兔就是野鸡!”斑足王不屑地摇头,“太过庸俗,如何配得上我君王的身份。我要猎杀一头老虎,或者是一头狮子,再不济也是一头公鹿。”
说着,斑足王又无端地暴怒起来,他挥动鞭子抽打在身边的侍从们身上。
一边抽打一边叫骂:“你们这些瘟奴才。如此人多势众,我的猎物一听见风吹草动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