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柏小姐正在杀出异闻带! 第22章

作者:青散人

  “如果您......嗯?”

  赫柏意识到自己听见的答案,并非拒绝。

  “朕同意了。”亚瑟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上,再一次重复。

  哪怕隔着雾气和烛光,赫柏也觉得亚瑟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的眼睛。

  君王的视线越来越灼热,且散发出可怕的侵略性和征服欲。

  “感,感谢您的仁慈。”

  短暂而难熬的沉默后,赫柏干笑了一声。

  摇曳的烛火骤然向上跳跃,窗前的天鹅绒帷幕高高扬起。

  钴蓝色的星光与秘密的烛火融成一滩水面,再看不清楚具体的景象。

  亚瑟眯起眼睛,伸出手抓向升腾的烛火。

  然而当她触及烛火的瞬间,却抓了个空。

  ......

  阿尔比恩之王在自己的王座上醒来,一言不发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纤细的指尖上,有一层似被火烧灼的焦黑。

  在印度,远东次大陆的大河流域,那些贵胄认为时间乃是一束烛火。

  烛心冷酷,外焰狂暴。

  “时间......”亚瑟低声自语。

  她本来确信这是梅林在暗中捣鬼,但是当时间的灼痕出现时,又有些不确定了。

  这代表着那个自称伊蒙赫特普之人,确实在时间尺度上距离她甚为遥远。

  “但是这重要么?”阿尔比恩之王轻声发笑。

  对于君王而言,莫说只有熟悉感,只要有一丝可能性,便能为此不惜代价。

  亚瑟的手指敲击在王座的扶手上。

  咚!

  鼓震般的轰鸣突如其来。

  于是庄严的钟鸣和号角,自王座厅的深处一同响起。

  王座厅四角的神龛中火焰骤然升起数公尺,圆桌骑士们的虚像从其中迈步走出,向着王座上的君王俯首。

  兰斯洛特、高文、加拉哈德、特里斯坦......除了莫德雷德外的初代圆桌,全数到齐。

  而在炉火升腾的阴影中,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此公身披黑甲,面容肃冷如钢铁。

  ——如铁的阿格规文。

  他曾经并非圆桌骑士,而是梅林的弟子、副手,成人后则担任辅佐官一职。

  然而,那已经是遥远的过去。

  诸圆桌骑士,早已成为了亚瑟王传说的一角,更是永恒之王功业的基石。

  当亚瑟以永恒之王的威权,君临阿尔比恩时,这些圆桌骑士,也以英灵之身再度应招而来,齐聚于亚瑟的旌旗之下,为她征战。

  阿格规文在阶下单膝跪倒,等待着亚瑟王的诏令。

  “众卿!”

  身负红龙血与狮子心的君王,将她在荒原中的所见逐字道来,事无巨细。

  伴随着她的描述,诸位圆桌骑士的面容随之变色。

  从诸卿的面容上升起的并非惶恐,而是......恍然与狂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阿格规文喃喃低语,发出恍然大悟的叹息。

  他们以英灵之身再度应召而来后,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个美好的新世界——金属成为了城市的骨架,电力在管线中风驰,驱动着这个时代。

  然而还有人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切。

  “去找。”王座上的君王轻声说,“王姐的占卜确实神妙,不过这次,朕要比她更快。”

  于是,狂喜的众圆桌再一次悄然消退在了炉火和阴影中,他们将秉持着永恒之王的名义,把阿尔比恩所有人的信息,事无巨细地呈在亚瑟的面前。

  而在众多圆桌之中,贝狄威尔的脚步稍缓:“吾王陛下,那个来自夜勤局行动组的探员,已经验明正身,您可以召见她了。”

  “唔。”亚瑟不置可否地颔首,“朕记得她的代名是......莫斯提马?”

  “陛下明察。”

  “那就让她觐见罢。”

  “遵命。”贝狄威尔再一次行礼,与阿格规文一同离开王座厅。

  在炉火跳跃的阴影中,传来君王压抑的笑声,如同刀剑嘶鸣,金属铿锵。

  ......

  贝狄威尔和阿格规文并肩而行,走出一段距离。

  阿尔比恩难得一见的阳光正努力地穿过云层,洒在庭院的道路上。

  “吾王在边境·飞鸟岬施展了超越白昼位格的神通大力,将那座边境彻底毁灭了。”贝狄威尔说道,“石中剑产生的影响,会让那片区域在二十年里气温更高,适合农作物种植,但也容易滋生密教结社。”

  “由于飞鸟岬的残存滑入大西洋,接下来五年里,厄尔尼诺现象会更加严重。”

  “合众联邦东侧的几个渔场受到影响,被毁掉了,他们意见很大。”

  阿格规文冷笑:“我管他们去死。”

  “恐怕红龙王和议长那边会有些说法。”贝狄威尔提醒。

  “当代的红龙什么时候有安分过?不过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姑娘罢了。”阿格规文依旧冷笑,不过表情没有那么轻蔑了,“我所尊崇的王仅有一个,那就是统治阿尔比恩全境的永恒之王,亚瑟陛下。”

  “总归要给她一个回应。”贝狄威尔平静地将目光投向湖水,“之前摩根殿下占卜有关贤者的线索时,也通知过王室和议会。”

  “嗯......”阿格规文神色冷淡地点了点头,终究还是没有再反驳。

  当代的红龙王塔露拉,一直有些不安分,他们早就习惯了。

  好在比起红龙王,那位出自维多利亚血系的议长,就要好相处得多。

  于是这件事情就在三言两语间被敲定下来,成为夜勤局文件上轻描淡写的一笔。

  诸圆桌虽是英灵之身,但他们也被君王授予了现世的官衔。

  其中贝狄威尔任内阁执事官,阿格规文则在担任辅佐官的同时,还担任夜勤大臣一职,专门应对超自然与神秘事务。

  无论是“叛变”的安多恩,还是莫斯提马她们,都算是阿格规文的下属。

  在夜勤大臣眼中,飞鸟岬事变,自己难逃其咎。

  “我想陛下并没有因此事责怪你的意思,阿格规文爵士。”贝狄威尔站住了,轻声说道,“一座边境被陛下动用石中剑轰碎,安多恩被卷入其中,想必已经死得透彻。正教会的说法是他因入迷而畸变,但事实并非如此。”

  “安多恩,是蒙受了一位不知名的存在‘赐福’,被擢升为了白昼位格。”

  贝狄威尔顿了顿:“——在他晋升之前,还弃绝了对于‘圣杯’的信仰。”

  也就是说,那位赐福于安多恩的存在,至少是一位执政。

  自从两次大战之后,白昼之上的伟力从醒时世界销声匿迹,似乎从古至今就是如此,诸执政亦然。

  阿格规文突然开口说话:“安多恩有什么能够让一位执政看重的?”

  甚至于,这位执政还要隐姓埋名给他降下赐福。

  “除非那位执政本身的状态就很……不好。”贝狄威尔的声音缓缓低下去,“距离两次战争已经快半个世纪了,如今的世界各地,虽然依旧战事不断,可再没有那种要将整个世界点燃的战火……”

  对于暴力、毁灭和虚无的迷思依旧存在,可没人去把它付诸实践了。

  这些,都是第八执政·残狼的象征。

  阿格规文沉沉地吐出一口气,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想要让那位执政安静下来,的确是很困难的。除非祂已经离‘死’不远。”

  漫长的沉默后,贝狄威尔主动掠过了这个话题,他看向阿格规文。

  “陛下已经下达了诏令,你要用什么方法去寻找我们的贤者?”

  “......我要去康沃尔郡。”阿格规文回答。

  “那我去查询全阿尔比恩的户籍资料。”贝狄威尔干脆地点了点头,“祝你在康沃尔郡获得想要的答案,阿格规文爵士。”

  “也祝你有所收获,贝狄威尔爵士。”

  阿格规文以简单的礼节回应,目送贝狄威尔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阿格规文想求索的答案,并非只有“梅林的线索”这么简单,他还将询问有关于八月执政·残狼的消息。

  这位骑士十分确信,自己能够有所收获。

  因为他知道,那座名为“噤声书局”的图书馆,已经在康沃尔郡的乡下矗立了数百年之久,而从一个世纪前起,噤声书局就和夜勤局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有传言称,噤声书局来自埃及的热土。

34 节日前的准备(求收藏,求各种票)

  赫柏还不知道自己隐瞒身份的一次会面,竟然引发了整个阿尔比恩的户口普查。

  她正诧异于女法老的邀请。

  “邀请我去参加节日游行......这个时候?”

  赫柏仔细地打量着尼托克丽丝,意识到她确实是认真的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把纸草书放在了桌上,一行行数据从其上缓缓浮出。

  尼托克丽丝的目光落在纸草书上,她意识到这似乎是非常重要的数据,但并不知道它们代表着什么。

  “这一行,代表的是尼罗河的水位。这一行,代表的是‘赛特之息’吹拂的频次和范围。这一行,代表的是绿洲的面积。这一行,代表的是怪兽和灵体作祟的频次......这是一年前的数据。”

  赫柏伸手拂过纸草书,于是那些符号开始跳动,变化。

  那些数字,触目惊心!

  “而现在你看到的,是一年后,也就是现在的情况。”

  “明白了吗?”赫柏轻声开口,“尼罗河的水位正在节节下降,最多还有两年时间,汛期便不会再出现——事实上,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今年的汛期来的比去年要晚,而泛滥的沃土,也比去年要缩小三分之一。我想最多五年时间,滔滔不绝的尼罗河便要进入漫长的枯水期。”

  “接下来,是绿洲。绿洲的面积正在迅速减少,我们的聚居点正在逐渐消亡。光是今年,就有二十九个村庄被黄沙淹没——赛特之息摧破了防护罩,将道路和聚居点一同摧毁,当然也掩埋了绿洲。”

  情况岂止是不容乐观,简直就是前途无亮。

  在这种情况下,赫柏怎么还会有心思去参加节日游行。

  “但是如果连鹮之王都不出席节日祭祀,孟斐斯的人们会怎么想?”尼托克丽丝眯了眯眼睛,突兀开口。

  赫柏僵住了,良久,她迟缓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好吧,我会去的。”

  民心似水,民动如烟,作为祭司顶点的鹮之王如果不在重大节日祭祀现身,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一直如此也不可行。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找乐子,并且越是在公众前露面,便越是容易曝光在奥兹曼迪斯的视线下。

  赫柏皱着眉头,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必须有所准备。

  少女安静地思考,并未察觉到在自己同意参加节日游行后,女法老脸上情不自禁闪过的喜色。

  ......

  很快,埃及历法中的四月份到来,在每年春季昼夜等长的那一日,便是整个古埃及一年中最为隆重的节日“夏穆”。

  从第三王朝的时代起,这个节日便已经开始出现,起初古埃及人是为了庆祝春日的到来,因此也被视作古埃及人的“春节”。

  夏穆节的筹备典礼,早在一个月前便开始准备,无论是祭司亦或是平民,都已经提前沉浸在节日到来前的期待中,他们开始腌制咸鱼,晾晒野菜,制作酒水和面包,以及准备在节日庆典上用到的香料和花环。

  从一周前,赫柏便陆陆续续收到缄默圣殿的成员送来的花环,装在篮子里的新鲜大葱,甚至还有涂抹了彩色颜料的鸡蛋。

  埃及人认为在夏穆节生吃大葱和咸鱼,将会得到庇佑,在一整年里身体健康。

  至于鸡蛋,埃及人会用彩色颜料为其绘画图案,然后悬挂在房梁或者床头,等待太阳神的显灵。

  在节日里,埃及人便手持这些彩绘的鸡蛋对撞,以祈求好运,若是谁的鸡蛋没有被碰碎,就意味着将受到好运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