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柏小姐正在杀出异闻带！ 第93章

　　无论是笔仙、碟仙、筷仙还是狐狗狸，实际上都是扶乩的一种。

　　扶乩又称扶鸾、请仙，最早起源于震旦。需要准备带有细沙的木盘，乩笔则插在一个筲箕上。

　　扶乩时，乩童口中念某某神灵附降在身，笔尖即在沙上画成文字，或与人唱和，或示人吉凶，或与人处方。

　　狐狗狸则是十九世纪末才诞生的分支，最早也不是东国人创造，而是合众联邦的海员们根据东国民间传说再改编的舶来品。

　　作为新作的仪式，本不该具备什么效力，但是狐狗狸指向的目标很独特。

　　狐，拜请的是宇迦之御魂、稻荷大明神玉藻前。

　　狗，指向的是住世五百年的大成就者嵯峨上人。

　　狸，则指在四国、九州赫赫有名的大妖狸太郎。

　　借助这三者的位格，狐狗狸占卜往往百试百灵。

　　但根据稻荷大社的神官们而言，狐狗狸真正请来的，也只是这三种妖怪而已。

　　好在稻荷大社收束东国狐、狸二妖，而狗也大多对人温顺，所以没有什么风险。

　　“会的。”吉卜赛女孩有些疑惑。

　　她不明白赫柏为什么要选狐狗狸占卜，毕竟这种占卜只有在东国一带才很有效。

　　不过既然眼前的顾客非要选，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就是。

　　吉卜赛女孩取出一块通灵板，上面细细碎碎地写了一些文字。

　　她在最上面放了一块硬币，然后示意赫柏将手指放在其上。

　　等到两人都将手指放在硬币上后，吉卜赛女孩则低声唱诵祷词。

　　“千奇百怪无不问，狐狗狸狐狗狸请降临。若您已然降临，请回答我问题......”

　　赫柏清了清嗓子，接上祷词的最后一句。

　　“我想询问，世上的最后一条龙，此时身在何处？”

　　下一瞬间，赫柏得到了答案。

142 山中眠龙

　　所有的占卜都是在凭借着位格向荒原寻求答案。

　　如同用石头扔向水面观察溅起的水波那样。

　　位格越高，得到的消息越多，目标也越清晰，受到的影响也越小。

　　摩根为了占卜赫柏的痕迹，借用了数位在占卜、秘术领域中有权柄的执政位格，又用荒原住民的身体作为载体，通过仪式和灵地进行推算。

　　狐狗狸占卜术，本质上是借用三位大妖怪的位格进行推演，在东国的知名度加成下，自然卓有成效。

　　在远离东国的布兰库格岛上，知名度加成基本上已经不存在了，但进行占算的人是赫柏。

　　狐狗狸占卜请求玉藻前、嵯峨和狸太郎借出位格，而赫柏批准。

　　而赫柏的位格因秘史模拟器而变得极为......可怕。

　　她甚至无法用“极高”这个词来形容。

　　所以几乎没有延迟地，赫柏的指尖便在那枚硬币上施加沛然巨力。

　　硬币开始移动。

　　吉卜赛女孩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指，却发现自己像是被黏在了那枚硬币上，完全无法脱离，只能被赫柏带着移动。

　　海量的信息在赫柏的眼前浮现。

　　她看见自己的视线逐渐升高，乘着狂风和亮银色的大气迅速上升，钴蓝色星光组成的门扉在其眼前缓缓洞开。

　　这就是灵躯，学徒们将自己的灵魂磨砺尖锐，从而能够在荒原和边境行走。

　　占卜也一样，最终都需要用灵躯深入荒原刺探。

　　就像是测量血糖时，用采血针在指尖一扎那样。

　　如摩根那样的聪明人会用荒原住民代为受过，但赫柏并不需要这种做法。

　　浩大的钴蓝色星光在赫柏脚下绵延横亘。

　　她稳稳当当地行走在亮银和钴蓝二色交汇的天途上，好似太阳运行在它的轨迹那般。

　　赫柏的目光开始在荒原中移动。

　　她用肉眼看见了漆黑、玫红和深棕色混杂的林地，看见了林地边缘那纯白的雪山，以及雪山和林地之间，那条环绕整个荒原的“环世之河”，后者最终将汇入寂静海。

　　此时正是白天，所以没有多少人能够观测到，天幕上的某颗星星突然变亮。

　　赫柏的灵躯已经在荒原中稳定下来。

　　那一颗星辰已经化为了她在现世的另一个身躯，居高临下俯视着现世。

　　她从布兰库格岛上空移开，随后向西看见无穷的波涛——这是大西洋，是“环世之河”在现世的正体。

　　难道阿龙小姐在大西洋里面呆着？这倒有可能。

　　毕竟布兰库格相对于大西洋而言确实渺若尘芥。

　　正当赫柏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视角还在移动。

　　视线中开始出现陆地。

　　“不会吧......”赫柏在心中喃喃自语，“这可是美洲啊。”

　　阿龙小姐是怎么跑岔路拐到美洲去的？她该不会以为布兰库格岛就是北美洲大陆吧。

　　赫柏的耳畔顿时响起节奏明快的美洲原住民小曲儿，以及合众联邦的乡村音乐。

　　她有些头疼，心想和合众联邦打交道可不是一个容易的差事。

　　视线渐渐下移，赫柏的视角落在一片绵延起伏的壮阔山脉上。这条山脉起于魁北克广袤而寒冷的土地，向南一直延伸到合众联邦境内与特诺奇提特兰接壤的新墨西哥州。

　　这是整个北美大陆，也是合众联邦的护国神山，落基山脉。

　　赫柏的视角不断放大再放大，就在合众联邦的中部，一段人烟罕至的荒芜山脉上，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痕迹。

　　石块并不散乱，恰恰相反，而是与山体紧密相连。

　　它们表面光滑而漆黑，如同上好的玄武岩。

　　赫柏沉默着略微调高了视角，她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视线完全地囊括了这一段山脉——看见它正在轻微地晃动着，如同动物沉睡时皮肉和缓的震颤。

　　这座山脉就是阿龙小姐。

　　现在她正在酣眠之中。

　　“这是什么睡觉姿势啊。”

　　赫柏左看右看没找到阿龙小姐的脑袋，然后才意识到后者大概是像鸵鸟那样，把脑袋扎进了地里面。

　　伴随着赫柏找到目标，眼前也逐渐开始浮现过去的画面——她看见疲惫的阿龙小姐在广袤的太平洋上飞行，穿梭在云气、风暴和霞光之间，偶然现身，便被岛上的野人们奉为神灵。在她抵达北美洲的土地时，彼时的合众联邦依然尚无踪影。

　　于是她打算在这片尚无人烟的荒芜土地上休憩一会儿。

　　阿龙小姐找了一处略微下陷的山地，在那里趴伏着入眠。

　　在小憩的过程中，落基山脉保护着她。

　　这就是龙，他们是美丽而又强大的生命，是兽中的顶点，又是活着的自然。

　　阿龙小姐本来就是山中之龙，换而言之，她就是活化后的高千穗山。

　　并不是所有的自然都能够活化为龙。落基山脉就因过于庞大而无法挣脱活化，它只具备朦胧而幼稚的精神，如同年幼的妹妹一般对阿龙小姐本能地表示亲昵。

　　这一睡就是三百多年，直到今日。

　　赫柏心想倒也正常，阿龙小姐在异闻带里那么久都没合过一次眼，好不容易能睡会，又被自己摇过来搬迁京都城......只能说阿龙小姐确实是劳苦功高，累得不轻。

　　在得知了阿龙小姐的去向之后，赫柏原本牵挂的内心顿时大定，她并不会去打扰阿龙小姐的酣眠。

　　龙只有通过如死的酣眠才能够实现身心的成长，否则无论怎样度过悠久的岁月也只是空活。

　　......

　　天空中的星星光辉依旧，但赫柏已经从其中抽离意识。

　　不知何时，那块通灵板上已经全都是硬币划过的深深轨迹。

　　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一道，如同被热刀划过的黄油一般，几乎将整块通灵板一分为二。

　　吉卜赛女孩恐惧而讨好地看着赫柏，她能够感受到庞大如同风暴的威压，缠绕在她手腕上的小眼镜蛇，已经干脆利落地装死。

　　“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感谢。”赫柏在之前说好的占卜费上又加了一些，以作为将人家通灵板几乎摧毁的补偿。

　　吉卜赛女孩沉默而迅速地收起那笔钱，她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她看上去是真的很喜欢钱。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但平时她不会表现的这么露骨。

　　她知道赫柏必然在占算一些很不凡的高位格存在，否则绝不会引起如此巨大的异象。而既然能占算高位格的事物，赫柏本身的位格也自然不低。

　　快打住......不能再想，不能再想。

　　吉卜赛女孩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移到那些钱上。

　　一张、两张——阿尔比恩金镑的数字落到她的眼睛里，仿佛熔融的光一般，晃得她的表情有些呆滞而痴傻。

　　倏尔，她打了个寒战。

　　“刚，刚才好像有个客人？”吉卜赛女孩挠了挠头，“好像是一个出手阔绰的震旦商人......该死，震旦人都这么有钱吗？”

　　她嘀嘀咕咕，言语之中满是对有钱人的羡慕。

143 家政小祥

　　赫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这个答案对于那位吉卜赛女孩来说，就绝对不是好事。

　　一些过于隐秘的知识，仅仅是知晓就会引发人体的不适和异化。

　　所以赫柏用那些阿尔比恩金镑模糊了吉卜赛女孩的心智，让她的记忆出现混淆——将赫柏认成了一位来自震旦的阔佬。

　　这是一种善意的保护。

　　当然，倘若有人突破了这一层庇护，赫柏也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接降临，通过吉卜赛女孩的身体与其远程斗法。

　　所以这也是一种“钓鱼执法”。

　　赫柏不可能直接钓到“厄里斯”，但如果能钓到厄里斯的爪牙，也就是极好的结果了。

　　这只是一步闲棋，诸如这种类型的闲棋，赫柏今后还会慢慢地布置下去。

　　至于现在，她要回去看看丰川祥子把花园和习武园打理得怎么样了。

　　......

　　时间稍稍倒回到赫柏离开噤声书局后不久。

　　丰川祥子站在芬芳花园外，脸色很是不好看。

　　她戴着橘黄色的橡胶手套，手中提着装有工具的塑料桶，站在芬芳花园的门口，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走进去。

　　芬芳花园的门微微地敞开着，露出门后杂乱的新绿色。

　　昨天她在赫柏的带领下路过芬芳花园，那时她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麻烦的。

　　“但是我没有退路了不是么？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她自嘲地低声说道，“更何况不就是一些树木花草？”

　　如果是猛禽凶兽，自然是需要警惕万分，但自己要面对的不过是疯涨乱生的杂草乱树罢了。

　　丰川祥子为自己打气，随后走入了已经久疏打理的芬芳花园。

　　在她走进去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此前的想法错的有多离谱。

　　——这些植物的确不会像猛兽一样袭击她，但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出现，以尖锐的利刺和微量的毒素，划开丰川祥子的皮肤，令其变得红肿痛痒。

　　更要命的是，当她意识到自己需要休息时，回头发现竟然已经不见来路。

　　浓茂的新绿色草甸不知何时已经长得齐膝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