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但是病弱美少女开局 第240章

作者:紫毛社畜

  “……你还有一个愿望。”普瑞赛斯开口道,“只要你许下这个愿望,我就可以帮你。”

  “……普瑞赛斯,如果我真的还要许下一个愿望的话,我希望你留下来陪我。”诺雅开口道,“和我一起,好好睡一觉吧?我不知道要睡多久,但是,有你在,我好歹有人能聊聊天不是吗?”

  “蠢人。我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家伙。”普瑞赛斯叹息,“我这才明白,我选择你是个错误。”

  “无所谓,现在就将错就错吧。我们可是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虚度呢。”

  “……随便你吧。”

  普瑞赛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计可施了,还是因为已经被诺雅的行为击败了,她沉默了下来,而诺雅也终于得以安宁。

  ——真冷啊。

  在坠入那漆黑的深海之前,这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第七十章·丰碑

  一个月后,弥利亚流姆逐渐从那场灾难中恢复。海嗣的威胁虽未完全解除,但城市里人们的生活还是在不安中缓慢前行。时间流逝,似乎在努力抚平战斗带来的创伤,残垣断壁被修复,街道重新恢复了热闹。城市的中心立起了一块纪念碑,上面刻满了名字,那些在保卫战中付出生命的海巡队员和外出舰队成员的名字一一镌刻,其间一个特别的名字引人注目:诺雅·基列莱特。她的名字没有被标注为“牺牲”,而是“失踪”。

  在纪念碑前,乌尔比安和斯卡蒂默默站立着。斯卡蒂的手中捧着一束花,神情略显迷茫和沉重。她的目光在那些名字间徘徊,尤其是在诺雅的名字前停驻了许久。她轻声开口,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又像是在向乌尔比安寻求答案。

  “我还是不记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斯卡蒂低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她抬头看向纪念碑顶端那逐渐泛黄的天空,仿佛想在其中找到某种解答,“我只记得我把歌蕾蒂娅她们推走了,然后……”

  乌尔比安站在她身旁,忽然开口打断了斯卡蒂的话语。

  “然后你就昏迷了,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语气平静,只是话语之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他似乎一直这样阻止着斯卡蒂探寻过去。

  斯卡蒂皱了皱眉头,低声喃喃道:“真的只是这样吗?为什么,我会觉得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永远的……”

  她再次望向纪念碑,目光从一个个名字上掠过。那些名字中有她熟悉的同伴,也有陌生的海巡队员,还有诺雅的名字,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徘徊不去。那种模糊的、无法抓住的记忆让她内心愈发不安。

  “到底发生了什么?队长?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斯卡蒂的声音中多了一丝焦虑,她知道乌尔比安在隐瞒某些事,她也知道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对她的回避,她们从不在她面前提起那天发生的事。

  乌尔比安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应,但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那一天,我们在海嗣的威胁下活了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他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感情波动,像是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

  纪念碑前的风掠过,带来一阵轻微的海盐气息。斯卡蒂没有再继续追问,她知道自己无法从乌尔比安口中得到更多答案,至少现在不能。她的内心仍然混乱,但在乌尔比安冷静的眼神中,似乎找到了一丝安慰。

  “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她们最近怎么样?”斯卡蒂尝试转移话题,试图让心中的沉重感稍微减轻一些。

  “歌蕾蒂娅重新成为执政官,正在忙于重建工作。劳伦缇娜则大部分时间待在雕塑艺术馆里,她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乌尔比安简洁地回答,仿佛这些都是些微不足道的琐事。

  斯卡蒂点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明明大家都记得……却都只能继续前进……是这个意思吗?”

  乌尔比安没有回答,这样的答案也没有人能回答的了,他不想欺骗斯卡蒂,但是让斯卡蒂回忆起那个时候本身就是具有风险的,他不敢赌,不敢赌斯卡蒂身上的残留之物已经消失,如果斯卡蒂再一次变成那种样子……他将会不得不动手处理掉斯卡蒂。

  只是在斯卡蒂心中,那个空白的记忆像是无法填补的缺口,而她隐隐觉得,那里面藏着非常重要的东西。但乌尔比安、歌蕾蒂娅、劳伦缇娜,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真相。

  “别再为过去的事烦恼,专注于现在的战斗。”乌尔比安叹气,“然后把你手里那该死的花放下,你快把它捏碎了。”

  斯卡蒂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手里的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快要捏烂的花束轻轻放在碑前。

  “或许你说得对,队长。”她低声说道,“可我还是会想知道,我到底……遗忘了什么。”

  乌尔比安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她身旁,望向那座纪念碑。他知道斯卡蒂心中的疑问不会轻易消散,而他也无法真正解答这些问题。诺雅的牺牲是他们之间最深的秘密,也是他心中最沉重的负担。

  就在他们祭拜纪念碑的时候,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她穿着一身黑色西服,面色沉静,手中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她没有与乌尔比安打招呼,也没有与斯卡蒂进行任何交流,只是将花束轻轻地放在纪念碑前。

  锏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对某人表达自己的敬意。她低下头,静默片刻,随后转身离去,步伐稳健而从容。乌尔比安和斯卡蒂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这样的相遇在这段时间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了,每次都是沉默告终。

  在信标塔所坠落之后,那个可能是整个泰拉最深的海沟已经变成了至今仍是无人能接近的生命禁区。博士和凯尔希等来自陆地的支援者们在一星期前就离开了,而唯一选择留下来的人,便是诺雅的护卫——锏。

  锏拒绝离去,她选择住在弥利亚流姆,等待诺雅的归来。得知真相的她显得格外冷静,甚至开始学习水下行动的相关知识,似乎在为某一天能亲自前往海沟做准备。但她的所有申请,都没有得到批准。因为那海沟中盘踞的,是整个阿戈尔历史上最为恐怖的海嗣巢穴,没有人认为她的行动有成功的可能。

  乌尔比安明白,锏的决心不会轻易动摇。她的眼神中有一种与诺雅相似的坚定,那种无论如何也要达到目的的固执。乌尔比安在心中轻轻叹息,如果斯卡蒂也知道了真相,她或许也会像锏一样,不顾一切地想要寻找诺雅吧。

  然而,有些事情,注定只能被埋藏在深海之中,静待某一天的重新浮现。

  乌尔比安知道,锏每天都会来这里献花。他也常常来到这里发呆,只不过两人从未有过交流,或者说——是锏刻意不再和深海猎人们产生联系。

  她所爱的人为了这座城市牺牲了自己,而她所保护的人却忘记了她。锏能理解这些事情,却无法接受。

  纪念碑上虽然有诺雅·基列莱特的名字,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为了航道计划的保密,诺雅的名字并没有被列入官方对本事件的描述之中。甚至于,对于本次事件的详细描述,都是被严格保密的,连锏都不被允许告知。

  知晓一切的,可能就只有真正的当事人——乌尔比安一个人了。

  他看着斯卡蒂,心中默默想着,这一切究竟会持续多久?锏的等待、斯卡蒂的迷茫、还有他自己无法倾诉的秘密,仿佛沉重的石头,一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而这一切的终点,或许只有诺雅归来那一刻,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风依旧吹拂着纪念碑,带来一丝大海的咸味。斯卡蒂的目光仍停留在那些名字上,她闭上眼睛,仿佛在与过去做着最后的告别。

  “我们走吧,队长。”斯卡蒂终于开口,声音中透着一种释然。

  乌尔比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身与斯卡蒂一同离开了纪念碑前。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弥利亚流姆的街道上,城市的喧嚣渐渐将他们包围,仿佛这座城市的一切从未改变,战斗的痕迹也终将被岁月抚平。

  然而,在他们的心中,那些深埋的记忆与秘密,依然像大海深处的暗流,悄无声息,却无法忽视。斯卡蒂、乌尔比安、锏,他们每个人都在等待,等待着某一天,一切能够真正重见天日的时刻。

  斯卡蒂和乌尔比安从纪念碑前离开之后,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走去。斯卡蒂需要返回监管设施,继续她的治疗,这段时间她被严格的监管,身体恢复的过程也是充满挑战。而乌尔比安则径直前往执政官所在的冥思厅,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冥思厅是弥利亚流姆的核心之一,作为执政官们进行讨论和决策的场所,这里几乎每天都是灯火通明,忙碌而紧张。克莱门莎已经连续几个昼夜没有好好休息,她几乎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城市的重建和管理之中。

  看到乌尔比安推门而入,克莱门莎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疲惫,但还是挤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今天不是要带着斯卡蒂去看看她吗?已经结束了?”她开口问道。

  “嗯,她很在意,虽然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乌尔比安直言不讳,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冷静。

  克莱门莎的笑容略微僵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她轻轻点了点头。

  “歌蕾蒂娅呢?”乌尔比安问道。

  “她在进行海沟勘察,这是这个月的第十次了。”克莱门莎回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我们勘察过很多次了,那里固若金汤。”乌尔比安目光微微一沉,似乎对歌蕾蒂娅的坚持感到不解。

  “的确,但是歌蕾蒂娅不打算放弃。”克莱门莎深深叹了口气,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沉默一瞬间,克莱门莎先败下阵来。

  “我知道,上面让你们封口这件事很憋屈,但是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毕竟我们丢了信标塔…”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中夹杂着无奈和一丝歉意。

  乌尔比安的表情没有变化,但眼中的光芒却愈发深邃。他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

  “不,是我们丢了她。是我们的责任,克莱门莎——我们终究要为这个事件的所有牺牲赎罪。”他看向冥思厅内的一台监视器,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海沟,那是信标塔坠落的地方,也是诺雅最后出现的地方。

  “我们终究会付出代价。”乌尔比安的声音低沉,像是某种预言,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克莱门莎沉默不语,她的目光也随之转向了监视器上的画面。那个海沟,那片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的希望,也将他们的秘密深深埋藏在其中。

  ——

  此时,在海沟的深处,已经形成了海嗣特有的生态系统。这个巨大的巢穴中,各类海嗣萦绕着矗立在海沟底部的高塔,这个巨大的金属结构已经在这里静默了一个月。

  阿玛雅始终守在这里,她偶尔会触摸信标塔的外层,试图与它建立起某种连接。然而,每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她站在塔旁,眼神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执念。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那声音温和却带着深沉的力量:“你在这里呆了很久了,阿玛雅,你应该明白,她无法回应你。”

  阿玛雅回过头,看到玛利图斯站在那里。玛利图斯——深海教会的真正领袖,阿戈尔人中的先哲,斗智场的建立者,他的名字曾经有着如此多的荣耀。而现在,他的外貌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者,苍老的眼睛中满是智慧与沧桑。

  “我只是想试试,玛利图斯先生。”阿玛雅的声音低沉,透出一丝倔强。身为深海教会的主教,她本该继续执行更多的任务,可她始终滞留在这里。她不愿意相信现实的残酷,她期待着某一天能够听到塔内的回应,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弱的声音。

  玛利图斯走到她身旁,目光落在那座沉默的高塔上,眼中有几分感慨。这座塔曾经代表着阿戈尔人技术的最高成就,代表着开拓与未来,而现在,它被抛弃,静静地立于海沟之中,像是一段被人遗忘的历史。

  “你知道,这座塔现在对于阿戈尔来说,已是一个过去的象征。”玛利图斯的声音带着些许叹息,“它本该是人类科技与海洋结合的奇迹,而现在却成为了灰质与海嗣争夺的战场。诺雅——她是否还能归来,恐怕微乎其微。”

  阿玛雅沉默不语,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冰冷的金属表面,仿佛要透过那坚硬的外壳看到里面的一切。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哪怕理智告诉她,玛利图斯说的很可能是事实。诺雅,也许早已在灰质与海嗣细胞的拉锯战中迷失了自我,与这座塔彻底融合,再也无法独立存在。

  “人类的意志,终究是有极限的。”玛利图斯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海底回荡,他的目光复杂地看向阿玛雅,“但你依然在这里等待,并不会有所裨益。”

  阿玛雅轻声说道:“她曾经相信我,她给了我机会。我不能放弃她,哪怕只剩下一丝可能。”

  玛利图斯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有些执念是无法轻易打破的。无论诺雅是否能够归来,这座塔的存在,对于阿玛雅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物理的存在,更是她内心深处无法放下的羁绊。

  塔依旧沉默,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伫立在海底深处,周围的海嗣仿佛在它的庇护下生生不息。而阿玛雅,依旧没有停止她那毫无回应的等待。

第七十一章·双生花

  在知情人之中,无论是阿玛雅,还是乌尔比安可能都想不到——在融入信标塔之后,诺雅过得比想象中还要热闹一些。

  “——老师,道理我都懂,但是我是不可能一口气把所有地区的文化,传统,源石技艺风格都编撰进曲目里的,总得需要一些侧重和选择吧?”

  “选择是庸才的行为,天才只会选择我全都要。抛下你那平凡的见识,你需要的是超凡的认知,开阔视野,将世间的一切化为你的柴薪。”

  “……老师,那你为什么没在有生之年编撰完成尘世余音?”

  “……”声音稍加停顿,但是身为巫王,身为历史上最著名的音乐家,源石技艺使用者,术士,暴君,天才,疯子,那可是伟大的赫尔昏佐伦,他会且只会给出一个理由。“当你的前半生都花在一段屎山代码之上的时候,你也不会有时间分心去编撰泰拉的音律的。”

  “……哦,您说的是金律乐章?”诺雅算是明白了,无名之琴浮现在她的面前,因为灰质对其体质的改造,现在的她不会感到饥饿,也不会感觉到疲劳,营养物质还被海嗣包圆了,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诺雅已经进入了一种季度接近于所谓的【完美姿态】的状态,而得益于这个状态,她得以将注意力放在已经停滞许久的创作之上了。

  在巫王老师的面前编撰曲目,这种事情如果是在莱塔尼亚,估计能把人直接吓死。还好诺雅是个特别的人,而巫王对诺雅这样的天才有着相当的宽容。

  “要我说,你们编撰的曲目,看似自由,实则毫无意义。你们应该听听恒星垂死时释放出的声音,或者试着寻找黑洞那来不及发出,就被其引力捕捉到歌声,中子星的歌声,在无声宇宙之中弹奏乐章的双星系统之间因为引力潮汐导致地壳变动发出的轰鸣,你们根本不懂什么叫做艺术。”

  此时,在诺雅体内百无聊赖的普瑞赛斯也插嘴道,她的话还真不是假的,她是真听过这些声音,在她的时代,像是巫王的乐章,亦或是流行乐曲之类的东西,都已经算是怀旧风格的东西了,她们能获取的娱乐渠道更为广泛,她们为了创作自己心目中艺术的手段也更为多样,甚至于普瑞赛斯见过为了调查一个刚刚脱离石器时代的文明的发展速率挂在行星轨道上当了几百年卫星的家伙,虽然通过某些手段可以加速这个过程,但是显然——在还未发现伐木工的时代,她们早已解决了寿命的问题,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自己的研究。

  甚至于还有一群崇尚回归自然的自然派——用顶级科技去茹毛饮血,甚至于直接在一个行星上播种生命,亲自去扮演救世主,组建宗教自己当神的魔怔人。

  也有痴迷于海底生物,心心念念想着通过主动干涉基因和生物发展规律,来制造完美生物的小宅女。

  还有收集所有人类造物生产资料,研究冷冻技术,总是在考虑如何在保持自我意识的情况下度过足够多时间的老学究。

  当然了,还有志向远大,真正的天才,善良又温柔,时时刻刻走在所有人前面的……预言家。

  普瑞赛斯有很多故事可以说,有些是她的故事,有些是她身边人的故事,不过她话都到嘴边了,却又沉默了下来,她只是最后憋出了一一句。“你们的艺术,太落后了。”

  “编撰泰拉组曲的意义极大,音律可以沟通万物,甚至能影响内心,将某些定理扭曲——虽然金律乐章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屎山代码,但是同样的,在金律乐章之上,有着伟大先贤尝试的展现——一个完善的,自成系统,甚至能自行运转的庞大法术集合体,如果不是叙拉古脱离了声部,金律乐章也不至于成为BUG频出的屎山代码,而我花了前半生去改进他,也只不过在其中增删了一行咒言而未曾引起整体的崩溃罢了。”赫尔昏佐伦并没有去管普瑞赛斯,而是强调了泰拉组曲本身的意义。“而你现在所做的,是将整个泰拉的一切都写入这一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史诗巨著。”

  “——老师,且不谈我没有将步伐触及整个泰拉,而且——泰拉也不会就这样停滞下来让我去观赏总结啊。泰拉总是在继续向前发展的,我只能写下我看到的泰拉,而做不到让乐章随着泰拉的进步而进化,说到底,我所描绘的,也不过是一个随时会出bug的律法核心罢了。”

  诺雅倒是有着完全不同的想法,不过这倒不是为了偷懒,她也觉得去编撰泰拉组曲是一个很伟大的工作,但是她更愿意将其看做是自己的一种个人追求,而不是完成一篇伟大的创作。

  ——就像是现在,她本质上只是在用这种方式打发时间罢了。还好,在自己的小脑袋里有着巫王赫尔昏佐伦这位严师,也有普瑞赛斯这个虽然觊觎自己身体,却因为现在的特殊情况而被迫留在这里倒霉蛋,甚至还有刚刚加入这个小团体的布兰都斯——只不过这位虽然是被诺雅亲手杀死的,却一点都没有责怪诺雅的意思,反而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包袱一般,反而开始回到自己该做的事情,进行数学上的理论性研究。

  可以说,除了普瑞赛斯之外,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也难免普瑞赛斯会抱怨两声了。

  而听到了诺雅所说的赫尔昏佐伦一反常态的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认真地将诺雅所说的‘泰拉是一直在进步的,而组曲只能成为诺雅所见的泰拉,说到底,泰拉组曲就是一个完成即是落后的造物罢了,或许对于泰拉而言它非常超前,甚至于可以改变泰拉的历史进程,但是对于更为宏大的角度来看,无论再怎么惊才艳艳的人,也无法做到完成自我更新,自我进化的乐曲核心。

  毕竟说到底,乐曲还是由人谱写的。

  人都没办法做到时时刻刻都走在最前方,乐曲作为一旦落下最后一笔就彻底独立于作者存在的造物,又怎么可能超越人们前进的脚步呢?

  “——不愧是我的弟子。”赫尔昏佐伦甚至都没有诺雅看的如此清晰,他在生前没有完成尘世余音,反而因此而执念了,没想到自己的弟子反而因为没有这个执念,有了更为广阔的视野,甚至说出了连赫尔昏佐伦自己都拍案叫绝的话语来。“好,我不再催促你了,我相信你自己自有打算。”

  赫尔昏佐伦终于放弃了催促诺雅继续编撰曲目的打算,没了巫王的监督,诺雅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倒也没有就此放下纸笔。她正在完成泰拉组曲之中的额外曲目,也就是阿戈尔的曲目。这首曲子,诺雅打算叫它《海誓》,对于阿戈尔,诺雅其实并不敢说自己有了解多深刻,但是她却透过深海猎人瞥见了这个远离陆地的文明的一部分。

  如果说泰拉诸国几乎都是建立在前文明所遗留的源石之上,是前文明的继承者之一的话,那阿戈尔的地位无疑就是泰拉的长子。

  他继承了前文明最多的东西,拥有几乎是整个泰拉最强大的科技实力,也愿意提携和照顾陆地上的那些稍显落后的其他国度,他或许本身并不高傲,他只是知晓自己的使命为何,甚至知晓了一部分前文明毁灭的真相,但是即使是这样的阿戈尔,在面临海嗣即将失控的威胁的时候,也终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主动向陆地投出橄榄枝。

  一个崇尚理性,科技发达,精神空虚的国度,泰拉的长子,海嗣的死敌。

  诺雅必须从多个角度去看待她,去理解她,甚至去审判她,她绝不完美,她绝非低劣,她只是走过了大部分泰拉文明未曾走过的路,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似乎走得太远,甚至远的瞥见了前人的骨骸——

  这样的一个文明,一个国度,自然应该有一首绝不落于俗套的曲目。

  她这一落笔,时间仿佛已经不再流动,诺雅在这个空间中不会疲劳,也不再感到饥饿,自然失去了正常的时间感知。她不知疲倦地思考、修改,在无穷无尽的稿纸上宣泄着自己的思维。赫尔昏佐伦曾在她创作时路过,但诺雅的注意力完全沉浸在创作中,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曾在身旁观看。

  赫尔昏佐伦点头离开后,普瑞赛斯实在忍不住,看了一眼诺雅所编撰的曲目。

  即便普瑞赛斯常说这些曲目是落后甚至可以称为低端的,但在她眼中,诺雅所写的旋律居然在看到的瞬间开始“自己演奏自己”。那些音符仿佛在进入她视线的那一刻,就在她耳边响起了相应的乐声。

  显然,这不是普瑞赛斯所熟知的【源石技艺】。如果是源石技艺,她一眼就能看出。而这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共鸣,让她心神为之一动。

  在灰质与信标塔深处,诺雅通过这些音符,将她对阿戈尔的思考化为音律,那旋律如同她的灵魂在与这片未知的海洋对话。普瑞赛斯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始终对这片土壤感到陌生与疏离,但看到诺雅如此投入,她也生出了一丝对这些旋律的尊重。

  那些音符仿佛直接穿透了她的防线,跨越了时间和时代的鸿沟,以一种直接、纯粹的方式触动了她的灵魂。这种震撼与她曾经所经历过的完全不同。普瑞赛斯一直认为自己已经见识过最高端的艺术形式,那些通过对宇宙、星辰和时空本身的掌控而产生的艺术,她曾经亲耳聆听恒星垂死时的绝唱,曾经感受过黑洞之音那种在诞生前就被吞噬的寂静。

  ——而现在,这些来自诺雅手中的旋律,居然也能够与她听过的那些声音并肩,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更为纯粹。

  她还是一个认为天然的旋律比起人类的创作更为优越的自然派呢,居然会如此轻易被人类所创作的音律所征服。

  一时间,普瑞赛斯感到自己曾经的那份骄傲受到了撼动。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文明遥遥领先于眼前这个世界,她也一直对这里的一切抱有不屑,甚至将这些所谓的艺术看作是原始和幼稚的象征。然而,眼前的诺雅——这个她一度认为只是在坚持不懈追求无意义目标的年轻人,却在此刻展现了她难以想象的天赋和创造力。

  普瑞赛斯沉默地注视着诺雅的背影,看着她在稿纸上不知疲倦地书写,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这是一种她自己也难以描述的感情,夹杂着钦佩、惊叹,甚至还有一丝嫉妒。

  创作和记录,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工作,即使是她曾经记录了无数让人内心触动的旋律,也无法与这正在从诺雅的内心之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音符所比较。

  她缓缓闭上眼睛,将那旋律铭记于心,仿佛这一刻,她也找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联系的某种方式。她不再将这里的一切视为低劣与可笑,而是开始以一种新的角度去看待这些人、这些文明——或许,在这片土壤之上,也有着值得尊敬的东西,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奇迹。这种转变,可是千百年来,从未有人给予她的触动。

  她不再打扰诺雅的创作,而是坐在了一侧,她不敢将自己的心神放在那一页稿纸之上,视线反而落在了诺雅的面庞之上。

  说起来,诺雅专注于某件事的样子,倒是和自己的某个老朋友很是相像,可惜,转世重生早就已经被科学证明了不存在,所以她已经不在了,无论是再怎么相似,诺雅也不可能是她。

  淡淡的遗憾划过她的内心,宛若一颗流星划过昏暗的夜空。她似乎又想起了那张脸庞,而这张脸庞正在逐渐和诺雅的面容相融——或许,他们就是相似的两朵花,长得像而已,又有什么奇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