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但是病弱美少女开局 第327章

作者:紫毛社畜

  气氛突然变得阴冷了下来,房间里的气温正在下降,火炉都无法阻止室内的温度持续下跌,那哈洛德的眼眸,此时终于露出了一抹锋芒,他在提到妻女的那一刻,原本还算温情的语气,在听到灰礼帽口中那句浪费之后,彻底化为了冰冷,这还是灰礼帽第一次意识到这位子爵曾是一位优秀的军人的事实。

  他像是一把已经入鞘许久的刀,一旦出鞘,还是寒光闪闪。

  “字面意思,我拜托了我的老朋友,当然,不是军情六处的老朋友,也没有在特工记录之中,我特意帮他伪造了身份和档案,让其在军情六处的视野里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样一个毫无跟脚的人,用起来更为方便,我喜欢在各处设下这样值得信任的【朋友】,这让我获取情报比我的同事们快上几分。”灰礼帽摘下礼帽,放在了躺椅上,“你的妻女都很听话,在知晓我的来意之后,都很配合,哈洛德阁下你确实教会了他们在危急情况下该怎么做。”

  “……我的耐心有限,灰礼帽阁下,她们到底怎么了?”

  哈洛德的手杖已经布满了寒霜,他的源石技艺已经蓄势待发,妻女是他的软肋……他原以为自己在谢拉格只要好好听话就不会有什么事。

  但是或许……他想的太简单了。

  “没有怎么,很安全,我的朋友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将她们带离了家中,相信我,在我朋友的帮助下,你的妻女只能比在家里更安全。”

  “……我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威胁吗?”

  哈洛德有些疑惑,但是他并没有放下警惕,在他眼里,这依旧是一种——你的妻子女儿都在我手上!类似的威胁。

  “你到底要做什么?放过我的妻子和女儿,我什么都可以做!”

  “……”灰礼帽一时之间没有回应,沉默了一会之后,他才开口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威胁你?”

  “……啊?”哈洛德愣住了。“可是你刚刚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你的妻子女儿都在我手上,所以不要轻举妄动吗?”

  “……我刚刚的话可以解读成这样吗?”灰礼帽愣神,“我的意思是,你的妻女已经被我保护起来了,她们很安全。”

  一时之间,房间里的气氛尴尬到让人脚趾扣地,不过哈洛德当然不至于就这样相信了灰礼帽,他再三确认,甚至灰礼帽还拿出了她妻女的信物之后,他才稍微相信了一下对方的说辞。

  “灰礼帽阁下,如果你真的只是善意的话,我觉得你应该学习一下如何好好说话。”哈洛德无奈,这个信物是一片花瓣,准确来说,是一片用源石技艺制作的特殊材质的花瓣,这是她妻子的源石技艺才能制造出的东西,有着这个东西的人,就是值得相信的人。哈洛德在看到这片蓝色的花瓣之后,他就已经信了**成了。

  “但是您为什么要帮我?”

  “我并非是在帮你,我只是在帮我自己。”灰礼帽摇了摇头,“哈洛德阁下,你对谢拉格有什么特殊的印象吗?”

  “一个平静,空气干净,虽然有些落后,但是民风淳朴的小国。”哈洛德老老实实回到了灰礼帽的问题,“您问这个干什么?”

  “你有在晚上抬起头看过星星吗?”

  “……当然,偶尔会有。”

  “这里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会被天灾光临的国度,所以这里的上空,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是清澈清晰的,能看到比别处多得多的星星,你有注意过吗?”

  “……这,我还真没意识到。”哈洛德透过窗户看去,“……您这么一说……确实……但是这和您的理由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我的理由。”灰礼帽并没有多说为什么,只是这样开口道。“有人对我说,让我抬头看看,我抬头了,于是,我决定要做这辈子可能是最疯狂的事情。”

  他抬起头。

  “我要改变维多利亚。”

第三十九章·不可行之事

  或许一开始,他只不过是被诺雅所展现的画面所震撼,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但是在那个晚上之后,他已经发生了改变。

  不,说是脱胎换骨或许更好,他只觉得过去的一切如此愚蠢,是如此的虚度青春,他所追逐的东西,是如此的虚无,但是当时的自己却深信不疑,被灌输的思想,被特意塑造的观念,像是坚固的铁牢,将他真正的灵魂困于其中。

  特工是一个危险的职业,是一个随时随地有可能暴尸街头的职业,他有无数的同事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被拷打,被折磨,只要暴露了身份,大部分情况下,除非是身手极好,否则大概率就和这个世界告别了,属于是下辈子注意的类型。

  但是正是因为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灰礼帽甚至一度忘记了自己原本是谁。

  那些无穷无尽的代号,真的会异化掉一个人的自我认知。

  当惯了演员,而且每一次演出都生死攸关的时候,演技已经刻入了骨髓,将他变成了一种几近于怪物的东西。

  每次写下伪装,就要穿上另外一身伪装,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换上制服,这身制服几乎已经快要成为他的第二层皮肤了,只有在伪装的时候,才会换下衣服,通过化妆和肌肉控制,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在军情六处之中,他的代号正是【无面人】,和自己同期的特工已经死伤殆尽,自己的父母也早就在他参与特工工作之前就已经去世,现在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人,连妻子都只是为了让上头安心才进行的婚礼,两人也各过各的,他会给名义上的妻子支付足够的赡养费,以及在回去的时候带一份小礼物。

  但是他们之间并无感情,也没有肉体关系,两人非常默契地从不谈及私事,却能伪装成邻里和睦的恩爱夫妻。

  这样的生活他过了整整二十年,他早已忘记自己的脸庞,每一次看向镜子,映射出的都是一张虚伪的面皮,哪怕是他死了,估计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档案,仅留存在军情六处的绝密文件之中。

  大概这也是他至今没有离开军情六处的原因之一吧,这里是他最后还能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过的地方。

  无面人,灰礼帽,军情六处特工。

  这些身份之下,自己的那个名字……早就被自己遗忘了。

  他迷茫地前进着,却从未有过安心的感受——任何一个人都是为了克服不安和恐惧,得到安心感而生存的。博取名声、支配别人、赚取金钱全是为了安心,为别人服务,为爱与和平尽力之类,全都是要为了让自己安心,追求安心才是人类的目的。而这份安心,是这份工作无法带给自己的。

  他只不过是去做被吩咐的事情,却从未考虑过……自己所做的是否是正确的。

  他不缺钱,他有优渥的生活,他可以获取他想要的一切,甚至于可以绕开束缚一般市民的法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的工作让他拥有了常人所不能获取的特权,因为他为那些大人物们工作,这些大人物凌驾于法律之上,他们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是公爵大人,他们是上位者,他们的存在让他能几乎轻易地获取一切。

  毕竟那些大人物也只是想要自己的【效劳】,去做他们所不能直接去做的事情。

  他是他们的黑手套,手里早就沾满了鲜血。

  他拥有一切,却似乎一无所有。

  甚至连欲望,都已经逐渐消退,财富,性,乃至是食欲,他越来越缺乏属于人的东西。

  不,仔细想想,是他的教育让其刻意地剥离了【人性】。

  这就是维多利亚的特工教育,将人的意义消减,变成一群毫无人性,没有面孔的好用工具,这样教育出来的特工,自然会忽视自己的人身安全,即使是被酷刑折磨,也绝不会透露半句情报,他们也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背叛自己的亲朋好友,甚至是献上自己的生命,因为这些教育,洗脑,乃至是生活处境的异化。

  他们成为了怪物——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其除却兽性之外,有着宛若星辰闪耀一般的人性的光辉。

  诺雅在无意之下,重新点燃了一些东西,让他枯竭的精神世界,重新涌出泉水。那璀璨的星辰,那抬头就能望见的星空,让他感到自己的渺小的同事,取回了一部分被忘却的人性之一。

  那是孩子最初拥有的东西……求知欲。

  于是,他抬起了头,不再注视腐烂的土,而是望向璀璨的星。

  合上怀表,【无面人】灰礼帽站在火车站的一处没有人注意的角落之中,依靠着一堵涂鸦着一只黑猫的墙壁,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铁轨——那是一头汹涌而来的野兽,由源石驱动,它的呼吸喷吐出浓烟,人类文明所造就的机械巨兽在铁制的轨道上奔跑,宛若可以粉碎面前的一切东西。

  而在这个巨兽身上,无面人知道,在里面,藏着真正的怪物。

  火车停下,大门敞开之后,一列卫兵急匆匆地在车门两侧排列成两排,专门的依仗兵提着军鼓等乐器下车,随后是长号,这些依仗兵全数下车之后,嘈杂的乐曲吸引了每一个人的主意,而真正的来访者,维娜·维多利亚,以及她的姑姑,开斯特公爵阁下一前一后,走下了火车。

  等待已久的恩希欧迪斯与下车的开斯特公爵似乎有一瞬间的对视,不过两人宛若不认识对方一般别开了眼神,恩希欧迪斯礼貌地对着维娜伸出手去。

  “久闻大名,维多利亚的议长大人。”

  “客气了,我也从诺雅那边听到过很多关于您的传说。”

  两人都很客气,维娜和恩希欧迪斯其实多多少少有点亲戚关系,不过这显然不能再明面上点明,两人只是客套地互相寒暄,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这便是两国第一次友好会面的开始,可以说,谢拉格虽然是个刚刚起步的小国,但是在礼节上是完全没有出任何错误的,足以看出对方对这次访问的重视。

  始终冷眼旁观的无面人抖了抖手里的报纸,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在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特意换上了一套伪装,现在的他看起来,应该是一个谢拉格本地人,带着黑框眼镜,一副书生气质,还带着一顶黑色贝雷帽。他刚刚注意到了,开斯特公爵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了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发觉了什么。

  ——不,没必要担心。

  无面人对自己的伪装技术很有信心,如果开斯特公爵就能轻易拆穿他的伪装的话,那自己岂不是白练了。

  如无面人所说,开斯特公爵的确下意识地检查了整个车站,在车站内,他发现了很多暗哨,或者说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而设立的便衣侍卫,毕竟这是一场友好访问,这种警备等级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开斯特公爵总感觉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在火车上就已经有了些许端倪,而现在更是让其更加疑神疑鬼。

  只是,除了这份直觉上的不对劲之外,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只能将这份不安藏在心底,毕竟她也不是一个会随意暴露自己情绪的人,开斯特公爵收回了视线,把注意力放回了维娜身上。

  对于这个侄女,其实开斯特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复杂,不过这并非是因为她是自己的侄女,但是因为她的存在已经严重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和权力,而自己却没有足够的筹码能限制对方。

  在政治上,直截了当的碰撞是极少的,而互相持有对方的弱点,玩制衡才是常态,以前的开斯特公爵就是此道的佼佼者。

  她的手里有很多贵族的好料,她将这些东西作为筹码,在维多利亚这个赌局上几乎没有输给任何人,她似乎总是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很多人称赞她是天生的铁腕公爵,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所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在走钢丝,成王败寇,她的运气总是比大部分人好上一些,所以才走到了现在。

  而且她的血脉也给了她很多的方便——而最方便的一件事就是,在先帝被处决之后,身负皇室血脉的她获取了大部分保皇派的认同,通过这些老贵族的资源,她顺利地壮大了自己的政治资源,以及获取了军情六处的控制权——如果她愿意,或者说只需要她想,或许她早就可以成为新一任的国王。

  但是目睹了自己的兄长之死的她并没有想过要当这个国家的皇帝,哪怕是曾经想过,在目睹兄长被处决的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成为皇帝并不是一条好路子,哪怕是自己的兄长,在试图削弱大公爵的权力之后,也被大公爵们联手解决了。

  说到底,在这个贵族制度根深蒂固的国家,削弱大公爵权力这种事情,本就是不可能的,哪怕你是皇帝,你也只是皇帝而已。真正掌握维多利亚帝国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皇帝】。

  而是贵族体系。

  或者换一个名词——【诸侯】。

  大公爵便是贵族政治的顶点,他们的存在本就举足轻重,甚至可以说是整个贵族政治成立的根本。

  大公爵大部分都是世袭制度的的受益者,他们从祖辈继承下权力,财富,以及私军,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力量】。这些大公爵们的力量随着时间而愈发膨胀,在先皇被处决之前,甚至已经达到了巅峰时期,而这些公爵们把持着国内的经济命脉,真正做到了富可敌国,而这种情况自然不会让先皇满意。

  几乎每一任维多利亚皇帝,都会试图削弱贵族的权力。

  大部分人不敢随意动刀,所以都很克制,大部分情况下也只是皇室和贵族之间的互相妥协,不会伤及根本。

  但是先皇原本打算做的……就不太一样了。

  当初开斯特公爵也被召见入宫,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兄长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者说,好几任先皇,似乎早已做出了铺垫。

  【伦蒂尼姆议会】,这个议会并非是由维娜从无到有建立的,而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组成,而且每一任皇帝,都兼任议长。

  而伦蒂尼姆议会的存在,就是为了收缩公爵的权力,不过一开始,公爵们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这种程度的削弱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不痛不痒的。

  只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不对了……

  原本议会的议题都会在讨论之前,先行通知公爵们,方便公爵们准备好如何应对,就像是一场交易一样。而在那次议会之上,先王第一次,未曾通知贵族阶层,直接举行了议会选举。

  在听到这个打算之后,聪明的开斯特公爵就已经意识到了先皇在做些什么。

  那个一向温和,甚至有些软弱的先皇,那一日微笑着对她说道。

  “你明白的,妹妹……这腐朽的冠冕下,总要有人去触碰荆棘。”

  他摩挲着议长席位的鎏金纹路,目光扫过空荡的伦蒂尼姆议会厅,最后停留在开斯特公爵冷硬的脸上。

  “他们以为皇权与贵族是铁板一块,但我们都清楚——那些私军不是‘力量’,而是悬在帝国咽喉的刀。父亲留下的不是王座,是绞刑架。”

  先皇的声音很轻,却像在宣读判决:

  “你可以继续当那个‘聪明的公爵’,用筹码和秘密维系平衡……但这样的维多利亚,永远只是诸侯砧板上的肉。连你,也终有一天会被私军的铁蹄碾碎。”

  聪明的公爵……

  当初,先皇,不……准确来说,是自己的亲哥哥,对自己如此说道。

  “我们都身不由己。”

  他转过椅子,似乎在对什么人说话。

  “我们不能给维娜留下那么大的烂摊子,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他的话语,虽然开斯特公爵都记得,但是却并没有立刻回应。

  因为她觉得这是绝无可能被通过的法案,没有贵族,会放弃保护自己的权利。

  自己的哥哥,在行不可行之事。

第四十章·维多利亚的王室,真乱啊

  恍惚的神情不过是一闪而过,开斯特公爵并非是一个顾念过去的人,她继承了这个皇室里所应该继承的一切。

  打从一开始,阿斯兰的王权就是从德拉科手中取得的,用别人的话来说,那就叫得位不正,所以阿斯兰王室一直都励精图治,对那些做出卓越贡献的人员赋予爵位,用贵族政治将维多利亚推向时代的巅峰,在最巅峰的维多利亚,那是整个泰拉的荣耀,最先进入工业革命的维多利亚,是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活力的国度。

  但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段记忆几乎已经从开斯特公爵的记忆里消失了。

  但是她还记得,在加冕仪式之前,她的哥哥对她所说的那些话。

  “等加冕礼结束,我就带你去北境看铁轨贯穿冻原的模样。”

  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年幼的她提着过长的裙裾,在伦蒂尼姆的宫廷长廊追逐兄长披风翻卷的背影。那时的石柱间还回荡着机械钟表精准的滴答声,兄长佩剑的银链与勋章碰撞出清越声响,仿佛整个帝国的心脏都在随着他的步伐跳动。

  她很害怕肖像墙上历代先王的肖像,那目光压得她喘不过气,只是兄长不一样,兄长一直站在她的面前,一直保护着她。

  她以为自己就能这样度过一生……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但是她错了,她忘记了自己活在一个帝王之家,当她的兄长背对着她,将她的婚事决定下来的时候,她终于醒了。

  她要嫁给年老多病的开斯特公爵……

  她将染血的舌尖抵在上颚,任由腥甜锈味在口腔扩散。兄长绣着金狮纹章的袖口近在咫尺,曾经托着她摘苹果的手此刻正按在婚约文书上,骨节分明一如北境铁轨的钢钉——那些承诺要带她去看的钢铁长龙,终究先一步碾碎了她的肋骨。

  "阿斯兰的血脉终将与维多利亚永存。"

  兄长低沉的声音与童年记忆重叠,可尾音不再是哄她入睡的轻柔震颤,而是文书落印时沉闷的钝响。她数着彩色玻璃投在他侧脸的菱形光斑,突然发现其中两片恰好遮住了他的眼睛,仿佛历代先王肖像终于侵蚀了这具温热的躯体。

  喉间翻涌的诘问并没有被问出口,她明白,理解,甚至认同自己兄长的判断,他们并不只是一对普通的兄妹,他们是维多利亚的王与长公主,他们注定要承担这份责任,继承阿斯兰皇室的职责,但是,她也是一个少女,一个幻想过……自己的兄长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少女。

  多么可笑啊,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