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狡猾。”阿米娅脸色一红，“不过，我还是想回去……泰拉，是我的家。”
“这里也是。”诺雅回应道，“阿米娅，要做出选择的，只有你自己。”
想来，博士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批卷，就是在等待阿米娅的决定。诺雅小姐虽然是人机，但是不傻，这种程度的阅读理解还是做得出来的。所以她也只能给予阿米娅自己选择的时间，她无法说出任何挽留的话语，因为她从诞生开始，就是因为阿米娅而存在的，所以她会跟着阿米娅行动，无论是回去泰拉，还是留在这里。
过去永不会追上现在，就像是未来永远遥不可及，没有人知道选择到底是否正确——只有真正走过，才能给予答案。
她不是先知，没有看透一切的智慧。
所以——她只能跟随着阿米娅，就像是过去阿米娅跟随着她一样。
“——所以，其实从这个时候开始，其实这个世界的我，已经清醒了吧？”此时，一旁观察的诺雅已经得出了结论，“只是她打算让已经成长的阿米娅来决定未来的方向，所以才一直装作没有醒来的样子。”
“还真是温柔啊……和你一样。”特蕾西娅评价道，“难怪她会那么喜欢你。”
“其实也不是很难理解吧……现在的阿米娅，其实已经比当初的我，更适合成为那个走在前方的人了。”诺雅苦笑道，“达者为先，比起尚存迷茫的诺雅·基列莱特，在这段时间成长了如此之多的阿米娅，已经值得她的追随。但是如果说出自己已经清醒的事情的话，阿米娅一定又会变回原本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兔子……”
到底无论是这个世界的诺雅，还是旁观者视角的诺雅，都是一个人，她很理解如今的诺雅做出的决定。
因为，她会给出一样的决定。
“……诺雅小姐，我已经决定了。”在两人交流的时候，阿米娅似乎终于得出了结论。
“我要试着用这份力量，去改变泰拉，我们会改变世界。”她的眼眸里闪烁着星光，此时的阿米娅的确值得一切赞许，她以如此幼小的身姿扛起了泰拉的责任。
如果她没有力量，没有知识，她或许还能什么都不做，但是自从获取了这些东西之后，她天生的善良和勇敢，自然会让其拔出勇者的宝剑。
——温柔的勇者。
这是诺雅对如今的阿米娅的评价。
但是，为什么最后，温柔的勇者却成为了那副样子呢？
——
阿米娅睡下之后，诺雅缓缓起身，来到了飞船的走廊——走廊有一块很大的落地窗，能看到飞船之外的宇宙场景，诺雅看了很多遍，虽然知道这是源石内化宇宙所造就的虚假场景，但是她却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对宇宙的向往，那是一个无限的空间，有着让人沉迷的魔力，她就站在那边，望着这虚假的宇宙发呆。
直到博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诺雅小姐，晚上好。”
“……博士。”
“阿米娅已经睡了吗？”
“嗯，她今天很累。”
“——我想，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应该就已经意识到了。你的情况非常特别。”
“……”
博士的话，让诺雅沉默了许久，但是她很快就得出了一个最合理的回答。
“任何人都是特别的，我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的确——但是你的灵魂，你的灵魂和我认识的某个人，很相似。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转世的话，我或许会认为你就是所谓的转世之人。”
博士笑了，在她的眼里，诺雅和管理员的相似性，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或许，我是说或许，你的身上……的确有着更大的秘密。那个人，肯定留下了什么东西……或许，你就是她的遗产。”
“……”
诺雅没有回答，或者说无法回答。
这段对话并没有被包含在阿米娅的记忆里，或者说，这是一段额外的，被文明的存续所记录下来的对话。
博士似乎很早就猜到了这段记忆会被其他人读取一般，提早将这段对话记录了下来，在文明的存续之中，留下了痕迹。
“博士，你是前文明最优秀的科学家，你应该知道，阿米娅离开这里之后，以她的性格，可能会遇到很糟糕的情况。”此时的诺雅也不再伪装自己了，反正博士已经看出来了。“其实，你大可以将阿米娅留在身边，在这里，，她可以学习自己想要学习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没必要。”
“然后你一个人去面对？我知道，你跟着阿米娅已经将源石的知识掌握了，你也有操控源石的能力——我只要将我的权限转移给你，你和阿米娅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博士很早之前就知道诺雅在偷偷学习关于源石的知识，她也并不反对这一点。或者说，她本就对诺雅充满兴趣。“甚至于你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对吧？”
“我不否认。”诺雅不打算说谎，“我已经习惯成为别人的替代品了。”
“还真是扭曲的观念……”博士都不**价道，“成为别人替代品，这样的想法阿米娅知道了一定很伤心。”
“……”诺雅没有回答这句话，因为她也没办法回应，她只能予以沉默——
成为别人的替代品，为了被人而活，这个世界的诺雅·基列莱特，一直是这样生活的，至于她自己的意志，也早已消磨在这些角色扮演之中了。
她扮演着完美的骑士，完美的前辈，宛若命运使然，在那场袭击之中被拯救的她，似乎也一直在拯救他人的路上而行动。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并不是玛嘉烈·临光，自己不是那个宛若太阳一般闪烁光辉的存在，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拙劣的模仿罢了，而这一次，她也和之前一样。
她希望阿米娅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希望能成为阿米娅的力量。
说到底……她只是希望能让身边的人变得幸福罢了。
这种欲求已经成为了她内心最为执着，甚至可以称得上心魔的东西了，她贯彻始终，也从不回避。
“博士，我请求你。”她转过头，“把阿米娅留下来吧。她不应该去面对这些，她只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很抱歉，诺雅·基列莱特。”此时的博士却只能摇了摇头，“从她来到这里开始，一切都已经迟了。在文明的存续选择她开始——她就注定不会成为你口中的那个等待拯救的孩子了。”
第十七章·切尔诺伯格大爆炸
那是一座墓碑。
属于文明的墓碑。
通体白色，像是骨灰堆砌而成的墓碑。
在这里，似乎一切都要回归枯寂，一切都要回归【永恒】。
“希尔达。”
“……是您？”
“是我，你还在看这座碑，你有看到什么吗？”
“我……我只能看到悲剧。”
“这片大地从不缺悲剧，命运总是裹挟着无力之人走向无可挽回的结局。”
“但是，悲剧，我不喜欢。”
“……的确，我也不喜欢。”
“阿米娅……你找到答案了吗？那个……不同的答案。”
“……”
——
尘封已久的石棺之上，浮现出了多色的条纹，两个石棺几乎同时被启动，随后向着两侧展开，随着蒸腾的白气飘动，一只手从白气之中伸了出来，抓住了石棺的边沿，轻轻用力把自己的身躯拉扯了起来——刚刚苏醒的诺雅脸色苍白，身体也很虚弱，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力。
还好，这种虚弱感很快就消失了，随着呼吸，肌肉，血管，乃至是血液都在迅速地恢复活力，神民血脉的强悍可见一斑。
诺雅转过头，正好看到了阿米娅睁开眼睛，两人都在石棺里呆了不知道多久了，想来外界也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诺雅先一步从石棺之中走了出来，随后对着阿米娅伸出了手。
阿米娅原本想要自己起来的，但是努力了两三次之后，她就认命了，握住了诺雅的手掌。
“……身体感觉还是软绵绵的……诺雅小姐……”
“无妨，握紧我的手。”
诺雅并没有把自己已经清醒的事情告诉阿米娅，还是保持着那张人机一般的僵硬面容，说实话，扮机器人比她想象中要简单的多，将阿米娅从石棺之中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来之后，诺雅先一步四处扫视，这里和之前的情况没有什么区别，还是一个封闭的地下空间，不过这一次这种地方就困不住他们了。
阿米娅伸出手，那双眼眸之中浮现出棱形的源石标记，随后整个地下空间都开始了震动，大量的源石晶簇挤开了碎石，硬生生在诺雅面前开辟出一条路来。
“居然……真的有用。”阿米娅有些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手，在源石的内化宇宙之中，她最后还是接受了普瑞赛斯和博士的【传功】，或者说交接权限，现在的阿米娅已经有了掌控源石的力量，只是开辟道路对于她而言已经不再困难，外界的阳光洒进了已经许久不见日出的地下空间，诺雅抱着阿米娅就这样走出了她们睡了许久的石室。
阿米娅花了一段时间才摆脱了虚弱状态，可以下地行走，两人在荒原上走了一天一夜，累了就互相依偎着睡一觉，渴了就吃一点路上摘的果子，饿了就抓点源石虫，烤着吃。
当然了，这些大部分都是诺雅代劳的，她有着相当丰富的荒野求生技巧，在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他们才遇见了第一座移动城市。
【龙门】
——
“……您的通行证早就过期了，不对，你这个款式已经是十几年前的吧？这种东西都已经成为老古董了，你怎么还留着？”负责审查入城人员的警卫皱着眉头看着诺雅交给他的通行证，倒不是他故意找茬，是这个通行证确实已经过期了十多年了，阿米娅也因此知晓了她们沉睡的大概时间。
“抱歉……但是我们手上真的只有这张通行证了，你看，我们可以补办吗？”阿米娅知道自己的情况有些可疑，但是好不容易到了移动城市，总不能又灰溜溜地回到荒原上吧，她们的装备需要整修，还需要联系一下尤尼公司才行。这些都要进城才能做到。
“你们……应该都不是感染者吧？”警卫警惕地上下检查了一遍两人，“如果不是感染者的话，交一些钱就可以重新办证了。至于这个过期的通行证，我们要收回销毁，没问题吧？”
“当然。”阿米娅和诺雅在进入石棺之后，身上哪怕是有些微的感染也会被彻底清除掉，现在两人的确都不是感染者，甚至比泰拉大部分人都要【洁净】一些。“那我们去交费了，谢谢您的帮忙。”
“不用谢我，职责所在。”警卫没有难为两人，也是因为两人看起来实在是有些糟糕，看着就惨，只要不是感染者，其实龙门还是对那种冒险者很友好的，而且两人身上也没带着什么危险的武器，没办法，哪怕是有，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也差不多不能用了，所以诺雅和阿米娅都是轻装行动的。
交完费用，阿米娅和诺雅终于得以入城，在入城之前，阿米娅看了一眼另外一批队伍——那一批队伍大部分都是感染者。
龙门虽然对感染者没有那么严苛，但是感染者想要入城也并非那么容易，比起非感染者的审查手续也要更多一些。阿米娅对这些人怀有同情，但是也知道这是规矩，所以也只能暂且收回了视线。
“——我现在才感觉终于回到了泰拉……”阿米娅感叹，在进入龙门之后，两人先兑换了自己身上的卡西米尔金币，换成了可以在龙门直接消费的龙门币，卡西米尔金币的汇率低了一些，估计这段时间卡西米尔的境遇也不是很好，这种货币的涨跌也关系着国家的实力，通过这些细节也可以看出如今的情况如何。
换完钱之后，阿米娅先买了一份时报，以及一些正经的食物，在荒原上吃的那些东西虽然不是不能吃，但是也绝对算不上营养丰富，他们现在需要补充能量和营养，就现在来看，她们也不是启程的时机，两人都需要好好休整。阿米娅直接在街道上找了一个出租屋租下，还好在前往遗迹之前，她们身上都带着相当多的资金，否则没钱可是真的寸步难行的。
阿米娅一边看时报，一边吃小笼包，在龙门，这种小笼包还挺受欢迎的，只不过阿米娅不是很习惯吃这种**，一口下去烫的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报纸，诺雅在一旁接住差点掉在地上的被咬了一口的小笼包，放回了阿米娅面前的蒸笼里。
“慢慢来，很烫。”
“谢谢你……诺雅小姐。”阿米娅尴尬地笑了笑，这一次，她小心翼翼的吹了一会，才蘸着醋咬了一口，这一次她才感受到了小笼包的美味，那薄薄的**皮下方，是裹满了肉汁的肉馅，一口咬下去，咸香扑鼻，两口就吃掉了一个小笼包之后，她就没忍住夹起下一个，再一次吹凉之后才入嘴。
诺雅看着阿米娅已经找到吃的窍门之后，把注意力也放在了报纸上。
报纸这东西从来都是离群之人最好的了解时代的方式，上面除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广告和消息之外，最多的是龙门的各种大事儿，比如哪一家的企业被调查了，哪里出现了什么案件之类的，而诺雅想看的则是真正的【大新闻】，看着看着，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一条报道之上。
【卡西米尔与乌萨斯关系紧张，银枪天马战团在边境线上与乌萨斯部队发生武装冲突……】
卡西米尔和乌萨斯的关系从来都很紧张，当初四皇之战之后，乌萨斯就顺势对卡西米尔开战了，历史上称之为【乌卡战争】，也正是在这场战争之中，诺雅的父亲和临光家的祖父屡立奇功，奠定了基列莱特家和临光家的地位。
没想到等自己回归泰拉，那么快就要再一次看到乌卡战争重演了嘛……
难怪汇率跌了，原来是要打仗了。
除了乌萨斯和卡西米尔的摩擦之外，还有莱塔尼亚的黑女皇失声，白女皇宣布莱塔尼亚暂时进入单人执政的状态。
扫过这些事件，诺雅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报纸，咬了一口手里的油条，如果是以往，她肯定会带着阿米娅回去卡西米尔，毕竟卡西米尔是她的故乡，她不可能坐看乌萨斯入侵卡西米尔，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诺雅在内化宇宙里待着的这段时间里，她用一个全新的视角去看了所谓的泰拉局势。
其实泰拉的各个国家之间的摩擦，战争，乃至是混乱，基本都是在无意义的内耗，从一个更高的角度上来看，现在泰拉的情况纯纯就是一颗巨大的粪坑，而且是所有国家一手促成的粪坑，对矿石病人的态度，战争，以及种族屠杀等等等等，泰拉人在互相杀戮之上，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
只是阻止乌萨斯入侵卡西米尔并不会改变整个泰拉，成为卡西米尔的战争英雄也不会让卡西米尔变得更好。
这片大地需要的是一个变局……
诺雅始终都在思考，思考如何改变泰拉，思考如何利用自己脑子里的这些知识。
更重要的是……
如何引导阿米娅。
有了权限的阿米娅，可以说是这片大地之上对源石了解最为深刻的人，她可以做到以一己之力毁灭一座高速战舰，甚至于击溃一个军队。
但是阿米娅过于温柔，她对自己的力量的使用肯定是谨慎的，她不会把自己的力量用于杀戮之上。
在她想明白该怎么行动之前，诺雅的责任就是保护好这枚火种。阿米娅的存在就是通往未来的钥匙，这位被两个前文明遗民所选中的小兔子有着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运用……
——
“如果不考虑阿戈尔和海嗣以及邪魔这些超规格的存在的话，如今的阿米娅可以说是整个泰拉最强之人了吧？”此时旁观的诺雅也在评估如今的阿米娅的强度到底有多离谱，一方面本就超规格的魔王之力，也就是文明的存续就在她的身上，诺雅是知道特蕾西娅的强度的，身为魔王的继承者，阿米娅的强度是绝不会低上多少的。
“可以这么说……”特蕾西娅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诺雅的说法。“魔王的力量，源石的权限……这两者都存在于阿米娅的身上，她现在的上限，估计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你说她能一个人干翻整个泰拉我都信。”
诺雅小声评价道，只是如今的阿米娅虽然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却没有真正的觉悟。在内化宇宙之中，她更多的是学习到了源石到底是什么，而并没有在精神上有多少成长，现在的她对于自己的力量甚至都没有具体的概念，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还好她身边有诺雅的存在，不如说诺雅就是博士留给阿米娅的限制器。
“……但是后面阿米娅的身边并没有你的存在。”此时的特蕾西娅却说出了两人最担心的问题，如果说诺雅是阿米娅的限制器的话，那么为什么在那位头戴黑冠的阿米娅身边，没有诺雅的存在呢？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那个原本应该陪伴着阿米娅的诺雅·基列莱特最终没有完成她的使命。
限制器崩坏之后，阿米娅对源石的掌控显然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她后来那种半个身子都被源石吞噬了的情况，显然就是这种失控的产物。
虽然很不想悲观看待……但是，估计好景不长了。
看着诺雅和阿米娅坐在一起吃早饭的场景，知晓后来必然发生了什么糟糕事情的她，反而变得更加不安了。
而事实证明，诺雅的猜想是正确的。
因为变故，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快地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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