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我开始质疑自己的创造。当这些只为生存而生的生命体遍布宇宙时,它们会带来新生还是灾难?它们会延续我们的理想,还是成为吞噬一切的怪物?
也许这只是研究者的过度忧虑。毕竟在实验室环境下,我们永远无法完全模拟真实宇宙的复杂性。但如果在正式投放前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很可能不是在播种希望,而是在释放瘟疫。
愿时间证明我的担忧只是徒劳。
【50号录音记录】
营养储备已耗尽。饥饿感带来的幻觉与真实开始难以区分——我看见培养舱里的深蓝之树在向我眨眼。这不可能,除非...除非悖论空间正在发生认知污染。
最新测算证实了最坏的猜想:空间锚定系数下降37%。这不该发生……在单观测者模型中,坍缩速率应是恒定的。除非……除非这里存在第二个观测者。但扫描结果显示实验室内只有我的生命信号,那……第二个观察者是谁?
这让我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真是讽刺……我们穷尽一生研究的生命奥秘,最终要用这种方式验证。
——杂音——
人类DNA与深蓝之树██%的兼容率...这个数字足够疯狂,也足够合理。毕竟我们本就是按照人类基因组设计的它。但主动将意识上传给造物?管理员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吧……
我很遗憾,没有时间了。空间畸变正在加速,我能感觉到"那个存在"在观察我。
那是什么……是伐木工?还是深蓝之树本身?
我也不清楚,我也无法验证。
只有我一个人的情况下,我能做的事情很少。
这是我启用基因融合之前的最后记录,这不是牺牲,而是最极端的实验。若成功,人类文明将获得跨越维度的载体;若失败……至少我能亲自验证深蓝之树的意识阈值。我会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口述具体的情况——
我已经完成注射……体温正常,意识清醒,呼吸频率正常,脉搏……正常……
这是注射后的十分钟——我开始觉得有些口渴,呼吸不畅,心率加快,一切都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第十五分钟……我开始出现密集的幻听症状,我的耳边像是有无数只蚊子在叫。
第二十分钟……我……我似乎正在发高烧……四肢无力,或许……我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第……
诺雅听到了有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最后,只剩下一串杂音。
……似乎已经结束了,所有的录音记录。
第三十六章·下班快乐
“基因融合?”诺雅惊悚的目光看向了位于实验室中心的那个庞然大物——不知为何,她突然也有了一种被注视着的感觉。
不知道是录音的影响,还是那深蓝之树真的正在观察着入侵悖论空间的她,这种冰冷的不适感花了很长时间才从她的身上消退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联络装置。
“博士,我没有找到陆,但是这里有个录音你应该过来看看。”诺雅的语气很沉重,博士立刻明白了,肯定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好,我立刻到你这边来,你需要先将悖论空间关闭,按钮应该在主机附近,是一个红色的按钮,上面应该有专门的标注。”按照博士的话语,诺雅来到了主机旁,前文明的主机是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球,光球之上有着无数的数据点,每个数据点都储存着海量的信息,诺雅很快就找到了关闭的按钮。
在悖论空间稳定的时候,即使是很多人进入这里也没什么,但是悖论空间一旦被开启时间过长,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异相】,按照该技术的奠基人管理员小姐的说法,这些异相本质上就是悖论空间和现实空间之间的排斥性增强导致的,简单来说就是现实入侵,而要维持空泡稳定就需要进行【情报管制】。
而减少观察者就是最简单的方式了——只要观察者只有一个,悖论空间就会非常稳定。
想象你在吹泡泡糖——当泡泡越大越薄时,内外世界既相连又隔绝。悖论空间就是那个将破未破的临界泡泡,靠"观察者"的注意力(像吹气一样)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人越多泡泡越容易破,所以最好只留一个"吹泡泡的人"盯着看!
具体要解释的话就有点牵扯量子力学之类的东西了,诺雅脑子里虽然有这些知识,但是她光是看一眼就感觉是天书了,于是她选择了简明易懂的方式去理解悖论空间本身。
但是在拍下按钮之前,她犹豫了……如果她拍下了按钮,那处于第二层空间,也就是阻隔层的那些【幽灵】会不会也因此彻底消失?
那些为了拯救世界而努力奔忙的人们……会不会因为悖论空间的关闭,而失去留在这个世界之上的最后痕迹?
……可是不关闭悖论空间的话,博士他们又进不来……
这可咋办……
诺雅不禁犯难,她实在是不想抹去他们最后的痕迹,但是却又必须让博士他们来确认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诺雅的手指悬停在按钮上方,微微颤抖着。她转过头,看向那扇刻满了名字的大门,那名字的字体各异,并不是同一个人刻下的,是他们……自己刻下的。
他们早就已经决定好了要把自己的功绩,自己的罪孽,自己存在过的证明刻在那里。
他们早就不需要其他的方式去铭记自己……那是他们亲手留下的印记,是比任何纪念碑都更有力的证明
诺雅像是明白了什么,这些先驱者早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自己的存在铭刻进了历史。那些匆忙工作的幻影,不过是悖论空间对过去的执念,而非他们真正的夙愿。
"该下班了……"她轻声对空气说道,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入睡,"你们做得够好了。"
指尖终于缓慢而鉴定地落下了。在按钮陷下的瞬间,她仿佛听见了遥远的叹息,不是悲伤,而是一种释然。那些穿梭在阻隔层的身影像是知晓了什么,从无穷无尽的忙碌之中停下了脚步,他们像是终于从囚牢之中解脱一般,有的互相拥抱,有的独自垂泪,也有的在欢呼——或许是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努力并非徒劳。
有后来人走进了这个实验室,无论那是不是人类,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们已经站好了自己的最后一班岗。
他们宛若完成夙愿的亡魂,宛若晨雾般消散。
诺雅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重量压在她的肩头——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沉重,而是整个文明传承的份量。她仿佛看见无数前赴后继的身影在时间长河中向她伸出手,将那份历经毁灭却永不熄灭的火种郑重地交到她掌心。这个曾经在末日中挣扎求生的文明,这个为后世留下无数难题却也埋下希望的文明,此刻所有未竟的夙愿与期盼都化作星河般璀璨而沉重的光芒,在她血管里奔涌。那些跨越万年的呼喊声在她耳畔回响,每一个音节都重若千钧,却又让她前所未有地清晰感受到——自己正站在历史与未来的交汇点上。
当悖论空间的泡膜如晨露般消散时,博士突然踉跄了一下。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实验室里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咖啡机运作的嗡鸣,还有某个总爱哼歌的研究员走调的旋律。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里,每个人都带着平静的微笑。
普瑞赛斯的手轻轻搭上博士颤抖的肩膀。作为前文明的幸存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感受——就像站在空荡荡的剧院里,舞台上还残留着演员们谢幕时的余温。那些消逝的同行者们,此刻正如量子泡沫中的光点,终于挣脱了时空的桎梏。
"他们选择了最壮丽的退场。"普瑞赛斯的声音轻得像海风,"没有轮回的宇宙里,湮灭或许才是真正的自由。"她的指尖传来细微的颤抖,这不是悲伤,而是释然。在文明最后的夜晚,这些守望者早已将生命熔铸成比星辰更永恒的印记——镌刻在深蓝之树的年轮里,流淌在每个后来者的血脉中。
“……我明白,我只是……不习惯,不习惯说再见。”博士回答道,“……不过,她们只是去见管理员小姐了,不是吗?我们也总会和他们再见的,到那个时候……普瑞赛斯,我们应该笑着去见他们。”
“我会陪你的。”普瑞赛斯嘴角挂着让人心碎的笑容,“我说过的……我们是一体的,我们同生共死。”
比起这两黏腻的公婆,斯卡蒂倒是先一步跑进了阻隔层之中,她着急去见诺雅呢,这两个前文明的老登黏腻他们的去,别和自己抢诺雅就行,虽然也惊讶于门上的铭刻的名字,但是她还是先一步来到了实验室内,看到了在主机前暗自垂泪的诺雅,她立刻小跑了几步,在靠近之后才减慢了速度,她感觉诺雅很难过……她不喜欢诺雅难过。
“诺雅?”她走上前去,“你在哭吗?”
“啊……我,没有。”诺雅连忙擦了擦脸颊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泪珠,“我没有感觉想要哭,可能……可能是管理员小姐在借用我的身体难过吧?”
诺雅说了个理由,毕竟她刚刚的确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悲怆贯穿心脏——正是因为这种悲怆,她才会莫名流泪。
——或许,管理员小姐也不喜欢说再见吧……
不,或许是重逢……
诺雅心想,管理员小姐一定和他们在自己不知道的世界重逢了,或许在开反省会,或许……她还会和他们聊一聊关于自己的事情呢,毕竟自己也是她最值得骄傲的女儿吧?这么一想,这或许也不是那么让人难过的事情了。
“……”斯卡蒂原本想说,你这是在骗人。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大概是她也觉得,掉小珍珠的诺雅,有一种难得一见的柔美吧?
她总是那么坚强,她仔细想想,似乎从没见过她流泪的样子,她就像是始终都把最坚强的一面给予所有人,但是自己这应该是第一次……第一次一看到她柔软的样子吧。
“……诺雅小姐……我一定……”
“嗯?”
“我不会让你流眼泪的……”斯卡蒂嘴笨,不会说话,说来说去也只能用最简单……最朴实的话语来表达自己想法。不过说着她又觉得不对,“不,是让您放心地在我面前流眼泪的!”
“噗……斯卡蒂,你那么认真的样子,我都说了,我没有哭,我在为他们高兴。”诺雅摇了摇头,“你看到那扇门了吗?到时候可要把那扇门完整地拆下来,到时候可是要在这里给他们建一座真正的纪念碑的哦。”
“好,到时候就交给我吧。”斯卡蒂点了点头,“他们是值得尊敬的勇士。”
“这样说也对……”诺雅笑了笑,没有纠正的意思,而在斯卡蒂之后,博士和普瑞赛斯也来到了这里。在悖论空间彻底消散之后,这里的危险也基本消失了,两人算是放心的走进了实验层,博士和普瑞赛斯都很熟悉这里,对于这里的一切都烂熟于心。
而再三确定,这里没有陆的痕迹之后,她们也有些失落——大概是以为陆已经那些量子幽灵一起消失了吧。
“辛苦了,诺雅,你之前说的录音……”博士来到了主机旁,比起诺雅,她对这里的情况更是了若指掌,不如说在获取了原本的记忆之后,她的性格也多少向着原本的预言家的方面靠近了,不过属于罗德岛的博士的记忆也并没有因此而消失——也算是出现了某种折中的情况吧。
现在的博士,即是博士,也是预言家。
在接手了深蓝之树的主系统之后,博士先是对积累了万年的系统冗余进行了清除,这个系统能运行万年本身就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了,这估计也是托了悖论空间的福,否则这个系统肯定坚持不到现在。
在进行了系统自检之后,博士才调出录音记录。
在博士检查录音文件的时候,诺雅则是站在一旁观察深蓝之树的情况,说来奇怪,之前感受到的视线,在真正靠近深蓝之树之后反而消失了,而且无论怎么看,深蓝之树都是死气沉沉的,但是斯卡蒂对于深蓝之树有一种本能的畏惧,虽然理论上来说她也有一部分伊莎玛拉的组织,应该是和深蓝之树同位格的存在。
只是……初生之中亦有长短,而作为初号机的深蓝之树显然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而且深蓝之树的原材料,可是阴阳巨兽之中的阴,在所有的巨兽之中,也是独一份的存在了。
按照管理员的记忆,在完成了创世之后,阴沉入大海,阳升上天空,如果说阴被利用起来了……那阳多半也是被用在了什么地方才对。诺雅也在思考,她所知道的前文明的几个大计划分别是,深蓝之树,源石,保存者,以及……天堂支点。
“天堂支点不会是阳的尸体改造的吧……”诺雅小声嘟囔,这倒不是空穴来风的猜测,毕竟阴阳巨兽哪怕是死了,身体里也存留着大量的能量,既然阴的尸体被改造成了深蓝之树继续发光发热,多半阳也不可能浪费的。
按照管理员的做法,这里唯一有可能利用上阳尸体的大概真的只有天堂支点了。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阳应该悬浮于泰拉上空才对……也就是说,天堂支点是位于泰拉轨道之上的……
诺雅突然感觉脑门通电了一般噼啪一闪——
难不成,天堂支点就是双月的其中之一?
当然,要验证还是要去问问普瑞赛斯和博士,这两人应该是知道天堂支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的,不过她也只是稍微想了一下阳巨兽的去向,没有去验证的打算就是了。
毕竟这确实不重要……天堂支点在得知是一件武器之后,诺雅就对其兴趣没多少了。
毕竟如果这武器如果真的对伐木工有用,那当初前文明就不会输了,在前文明的所有计划之中,她可能对艾德的天堂支点是最没有什么兴趣的了。
而且,她也从这里大概知道伐木工所造成的大毁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这种无声无息的抹除,将深蓝之树实验室内除了躲藏在悖论空间内部的陆之外全部抹除的力量,简直堪称令人窒息,
人们引以为傲的技术,在那种抹除之前几乎毫无抵抗之力,唯一活下来的,还是依靠单个观察者的悖论空间的阻隔才勉强幸存的……
诺雅恍神的当下,不知何时,一枚白色的皇冠在她的脑袋上成型了。她对其毫无察觉,但是斯卡蒂看到了,诺雅的眼眸,不知何时成为了棱形。
‘祂’对深蓝之树伸出了手——
“原来,你一直躲在这里。”
第三十七章·陆
比起其他的伊甸园成员,陆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存在。
这不是说她在能力和成就上有什么问题,相反,她虽然是整个伊甸园年龄最小的正式成员,但是能力却不逊于任何一个前辈。
但是问题就出在【年龄】最小之上了,她出生的时代,人类文明已经开始了衰退,原本遍布整个宇宙的人类文明可以点亮一张庞大的星图,而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些边缘的光点一个又一个地熄灭了,在量子通信已经相当发达的时代,信息的传递是几乎没有什么损耗的,所以发生这种事情只有一种可能——那些人类探索边际的城市,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了。
起初,人们以为这只是偶然事故。直到天鹅座β的戴森环在三个月后失联,猎户座γ的环形都市在次年沉默,恐慌才如病毒般蔓延。陆的童年记忆里满是天文台不断更新的"死亡星图"——那些代表人类疆域的光点,正以每年5%的速度被无形的黑暗吞噬。没有爆炸,没有求救信号,只有通讯终端上突然灰暗的指示灯,宣告又一个世界的终结。
人类的拓张就这样被遏制了,曾经漫步于星海的人类被迫开始收缩自己的疆域,但是这种无声的毁灭像是始终都在追逐着人类文明本身,随着光点消失的越来越快,人类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疆域一步一步的收缩,人类一点一点地被迫失去自己原本所建立的新家园,那些被改造的行星,那些原本建立在群星之间的巨大空间站,巨构,戴森球,乃至是环形都市,一个接着一个被放弃。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场灭绝的精准性。就像有个执着的园丁在修剪出格的枝桠:轨道站完好无损,唯独所有人类消失;生态圈继续运转,只是再没有智慧生物按下控制按钮。当考古队冒险前往失联区域,只找到餐桌上未吃完的饭菜,育儿室里尚有余温的奶瓶,以及无数具平静如眠的躯体——没有挣扎痕迹,仿佛三千万人同时选择了安详的长眠。
人类开始恐惧,恐惧那未知的毁灭。
原本那璀璨的星海,似乎突然拒绝了人类,像是又一个只吞噬人类和人类造物的黑洞,又像是某种2k时代大逃杀游戏之中的毒圈一般,人类只能后退,无计可施。
与此同时,某种更隐秘的消亡在人类社会内部蔓延。陆十六岁那年,全球新生儿数量首次低于死亡人数。基因检测显示适龄人群的生殖细胞活性莫名衰减,就像被编程好的自杀程序。最先进的医疗舱能修复辐射损伤,却治不好这种文明的"不孕症"。当陆以史上最年轻成员身份加入伊甸园时,人类疆域已萎缩至太阳系周边三百光年。
死亡统计数字开始以几何级数增长。起初,新闻还会报道每个消失的殖民地,为遇难者举行悼念仪式。但当每日死亡人数突破十亿时,媒体终于放弃了更新数字。人们逐渐习惯在早餐时瞥一眼全息投影上的红色计数条,就像查看天气一样平常。
最令人绝望的是这种死亡的精准性。它不像瘟疫会留下尸体,不像战争会摧毁建筑。消失的只有人类……
自杀率在第六个月达到峰值。心理诊所的全息广告牌不断循环播放着"生命可贵"的公益广告,而广告牌下的长椅上,总能看到服下安乐胶囊的躯体。陆曾在深夜的实验室里,看到天文台的同事安静地走进粒子对撞舱——比起被未知存在抹去,至少这种死亡还能留下完整的DNA样本。
人类曾骄傲地将足迹印在十万光年内的每一个星系,用戴森球束缚恒星,用环世界重塑行星轨道。而现在,这些辉煌的造物成了最残酷的讽刺画——宏伟的太空电梯依然运转,只是再没有乘客;生态圈里的植物仍在生长,只是再没有园丁按下灌溉按钮。
宇宙用最冷酷的方式撕碎了人类的傲慢。那些被视作永恒纪念碑的巨构建筑,如今只是漂浮在虚空中的墓碑群。而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本身,是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的绝望——就像整个种族正在被宇宙静音。
人类必须自救,但是如果连敌人都无从发觉,他们又如何自救?
人类文明曾站在科技的巅峰,他们的武器库中陈列着足以令神明战栗的造物——能将行星碾为原子尘的奇点炸弹,可让恒星提前步入暮年的光粒加速器,甚至囚禁着微型黑洞的因果律兵器。这些辉煌的成就曾让人类自诩为宇宙的主宰,直到那场无声的灭绝降临。
最先进的探测阵列扫描不到敌人踪迹,最精密的量子计算机算不出袭击规律。人类引以为傲的歼星炮在虚空中徒劳咆哮,反物质储备在无目标消耗中渐渐见底。就像手持利剑的盲剑客,明明听见死神逼近的脚步声,却连剑锋该指向何方都无从知晓。
边境殖民地的消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连带着三千万人的生命痕迹。戴森环的熄灯比超新星爆发更寂静,没有能量激波,没有物质抛射,只有通讯终端上突然灰暗的指示灯。人类科学家们惊恐地发现,他们甚至无法定义这是攻击还是现象——就像二维生物无法理解高度被抽离的恐怖。
在这个恐怖的氛围之中读完了所有课程的陆,在所有人之中都算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在新生儿出生数量急速下降的如今,像是陆这一代人,甚至被称之为【末代子孙】,他们可以无偿享受整个人类给予的大量资源,是真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们这一代从诞生开始,就被赋予了一种责任。
一种——延续人类的责任。
以前,科学是人类的信仰,人类文明的真理就是科学永恒,但是不知何时开始,很多原本的科学家开始转向神学,开始思考是否真的有神灵的存在,思考可能在6k时代就已经被彻底摈弃的【信仰】,他们开始学习冥想,开始挖掘史料,而其中的佼佼者,则是被称之为艾德,他是一个地球联邦居民,他首先是一个优秀的高能物理学家,但是同时,他也是个神学百科全书。
他也是陆第一个接触到的伊甸园成员,她对艾德的印象并不好,他是一个怀旧且浮夸的人——当其他学者穿着无菌服在实验室里战战兢兢时,这位高能物理学家却总是一身1k时代的牛仔装扮:磨损的皮靴、褪色的牛仔裤,还有那顶从不离身的宽檐牛仔帽。他的个人飞船"流浪酒馆"里永远飘着威士忌和雪茄的味道,全息投影播放着早已失传的蓝调音乐。
艾德会用古董玻璃杯给每个学生倒上手工调制的鸡尾酒,杯底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量子计算机可以完美模拟任何口感的时代,他固执地用真正的苏格兰威士忌和古巴雪茄待客,甚至从博物馆里"借"来了2k世纪的铜制调酒器。
别误会,在这个时代,任何科学家都会兴趣使然地给学生们上几堂课,那些世界最前沿的科学家们并不排斥将自己的学识分享给学生们。
艾德也不例外,他邀请了所有报了他课程的学生上了他的个人飞船,给每个人调酒喝,讲述大概是2k时代的地球往事,以及大概是10k时代的战争时代之类的。
学生们喜欢上他的课,以为他的课程与其说是乏味的课程,不如说是一个夏令营,他会在调酒的时候解答所有学生的问题。
陆至今记得第一堂课的场景:艾德在飞船的观景甲板上架起古董煤气炉,用真正的铸铁锅煮着重庆火锅。红油在零重力环境中形成完美的球体,他像变魔术般用磁力勺搅动着毛肚和黄喉。
更荒诞的是他的教学方式。当其他教授用全息投影演示粒子对撞时,艾德会掏出一把古董左轮手枪,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防弹玻璃开枪——子弹在接触瞬间被力场凝固,他指着悬浮的弹头开始讲解动能公式。
尽管陆对这位老师的做派颇有微词,但不得不承认,正是艾德让她在文明末日的阴影中,第一次触摸到了"活着"的实感。当其他"火种"在基因优化舱里瑟瑟发抖时,艾德带着他的学生们在飞船甲板上烧烤,用2k世纪的方式——真正的木炭,真正的烤肉架,以及必然会引发的火警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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