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但是病弱美少女开局 第365章

　　“吃饭。现在。立刻。”

　　她一字一顿地说，每个音节都像敲在三人脑门上的钉子。

　　艾德夸张地捂住胸口：“这么凶？好歹让我存档啊！”

　　“存档？”普瑞赛斯冷笑一声，“要不要我帮你把游戏机也'存'进保险柜？”

　　陆看着艾德吃瘪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但下一秒，普瑞赛斯的目光就转向了她。“至于你，”

　　她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留下来，我有话要说。”

　　艾德和博士交换了一个眼神，识相地溜出了实验室。自动门关闭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

　　普瑞赛斯走向主控台，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舞。屏幕亮起，显示出陆之前调试的公式。“解释一下这个参数。”

　　她的语气相当平静，听不出情绪。

　　陆走到她身边，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不是香水，更像是普瑞赛斯常用的那款洗发水的味道。她今天洗头了？这个无关紧要的念头一闪而过。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公式，她暂时把这个无关紧要的念头抛之脑后。

　　“这是深蓝之树的能量转换效率系数。”陆指着屏幕上的变量，“我调整了菌丝网络的反馈机制，理论上可以提高百分之……”

　　她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普瑞赛斯开口打断了。

　　“我问的是这个。”普瑞赛斯突然放大了一个次级方程，“你的边界条件设置有问题。”

　　陆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普瑞赛斯会注意到这个细节。“这只是临时参数，等实际运行……”

　　“临时？“普瑞赛斯打断她，“你知道临时参数在高压环境下会引发什么后果吗？”

　　实验室的温度似乎突然下降了几度。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我计算过安全阈值……理论上……是没问题的……”

　　“理论上？”普瑞赛斯的声音依然平静，但陆能感觉到其中的不满，“你连续工作14小时后的大脑，确定还能进行精确计算？”

　　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普瑞赛斯说的没错，她最后几个公式确实是在头晕目眩的状态下完成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普瑞赛斯突然叹了口气，关掉了全息屏幕。“坐下。”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陆乖乖坐下，看着普瑞赛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能量饼干。“吃。”

　　在看到陆都乖乖照做之后才开口命令道，“然后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拼命？”

　　饼干在嘴里化开，甜得发腻。陆机械地咀嚼着，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我…不能失败。“她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深蓝之树计划关系到全人类的未来。”

　　“虽然我之前就有这样的感觉了。”普瑞赛斯的眼神有些无奈，“你不会真的认为成为伊甸园的一员就意味着你成为了超人吧？用这种标准来做科研，你会先把自己逼死的。”

　　“……我也是有放松的。”陆感觉自己的底气有些不足，不如说她每次放松，都是在别人的介入之下，如果是她自己待着基本就是爆肝貌似，根本不会有任何休息的打算，她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在实验室里醒过来了，如果不是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已经相当夸张了，她绝对坚持不到现在的。

　　“你看你……脸色苍白，明明是年轻人，皮肤比我看起来都粗糙……”普瑞赛斯叹气，这话就更像是妈妈这辈人说的了，不过自己还真不知到普瑞赛斯到底多少岁了，本能告诉她，随意提及这个问题是会死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意你的工作时间吗？“普瑞赛斯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陆摇摇头，饼干渣从嘴角掉下来。她慌忙用手去接，却看到普瑞赛斯嘴角微微上扬。

　　“三十年前，“普瑞赛斯的目光飘向舷窗外深蓝之树的荧光，“我见过一个和你很像的研究员。她也总是一个人埋头工作，拒绝休息。“

　　陆咽下嘴里的饼干。普瑞赛斯说“三十年前“时语气那么自然，就像在说上周的事。她到底多大年纪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陆压了下去。

　　“后来呢？“陆小声问。

　　“……后来，她吞枪自尽了，说起来也巧——她也是艾德的学生，从此之后艾德也变了。陆，我不希望在这里再发生了类似的事儿。”

　　普瑞赛斯叹息，这已经是陆第二次听说自己的前辈的故事了，她从艾德那边知道的是，她和管理员聊了一次之后，就吞枪自尽了，倒是没有提到她在去找管理员之前在做些什么，她觉得自己似乎在普瑞赛斯和艾德的口中逐渐了解了这个和自己有些相似的前辈的故事，是什么导致了她自杀？

　　普瑞赛斯和艾德或许都不知道，或许真正知道真相的……只有管理员吧。

　　“我不是……“陆想说“我不是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关节因为长时间打字而微微发红。

　　“我知道你不是。“普瑞赛斯叹了口气，“但你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认为自己是不可替代的。“她站起身，走到舷窗前，“深蓝之树计划很重要，但没了你，它依然会继续。而没了你，那些在乎你的人会怎样？“

　　陆想起上周妹妹发来的消息，说好久没见到她了。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附和着普瑞赛斯的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陆终于承认，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每次我想休息，就会想到伐木工可能随时来袭，想到人类可能连最后的方舟都保不住……“

　　普瑞赛斯转身走回来，靴子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在陆面前蹲下，这个动作让陆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普瑞赛斯从来都是居高临下的。

　　“看着我，陆。“普瑞赛斯的声音异常温柔，“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整个伊甸园，整个罗德岛，甚至全人类都在为同样的目标努力。你不需要把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肩上。“

　　陆的鼻子突然发酸。普瑞赛斯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罕见的灰色，像是暴风雨前的天空。她也有这样温柔的时候啊……

　　“而且，“普瑞赛斯突然笑了，每当这个事后，陆总是要感叹，普瑞赛斯真的是个美人，“你要是累垮了，谁来帮我调试新的分子打印机？艾德那个老古董只会用它打游戏手办。“

　　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慌忙用手去擦，却被普瑞赛斯抓住了手腕。

　　“别用袖子擦。“普瑞赛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伊甸园的制服可不是让你来擦眼泪的。”

　　手帕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柔软得不可思议。陆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眼睛，生怕弄脏了它。

　　“周末有空吗？“普瑞赛斯突然问。

　　陆眨了眨眼：“应该……没有紧急项目……“

　　“很好。“普瑞赛斯站起身，恢复了往常的命令式口吻，“周六上午十点，B甲板游泳池。带上你的泳衣。你有多久没见过太阳了？“

　　“游泳？“陆愣住了，“但我不会…“

　　这倒不是她不学，而是她所在的殖民地并没有【人造海洋】这种东西的成本很高，不是所有的星际殖民地都有的。

　　“所以才要学。“普瑞赛斯打断她，“深海实验室的首席科学家不会游泳，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她顿了顿，声音又软了下来，“而且……水能让人放松。“

　　陆呆呆地点点头。普瑞赛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个动作亲昵得让陆屏住了呼吸。

　　“现在，回家睡觉。“普瑞赛斯走向门口，“这是命令。“

　　陆看着普瑞赛斯的背影，突然喊道：“等等！“

　　普瑞赛斯回头，挑眉看着她。

　　“那个……三十年前的研究员，“陆咬了咬嘴唇，“她叫什么名字？“

　　普瑞赛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安娜。“她轻声说，“她叫安娜·莱特。“

　　门在普瑞赛斯身后轻轻关上。陆坐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块薰衣草香的手帕。窗外，深蓝之树的菌丝网络闪烁着微光，宛若一双又一双眼睛，发生在这个实验室里的一切，它似乎都是沉默的见证者。

　　——

　　安娜·莱特，曾经是艾德的学生，几乎和艾德同时加入的伊甸园，伊甸园正式成员很少，所以陆很快就查到了这位前辈的档案——不得不说，这位前辈不愧是早期的伊甸园成员，以她的年纪来说，她所取得的成就简直让人惊讶。陆自诩也算是相当优秀的后起之秀了，但是如果光论成就……陆只能甘拜下风。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速通五十多岁的科学家梦寐以求的成就的……

　　不过陆倒是没有被影响心态，毕竟她已经被打击习惯了，在伊甸园里每个人都比她天才多，如果这都扛不住早就学着这位学姐吞枪自杀了——诶，说起来艾德好像没有送枪给她，估计也是怕了。

　　不过无论这么看，她都是人生赢家啊……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呢。

　　看着名为安娜·莱特的少女的照片，她莫名觉得有点眼熟，不过她也只是有这种感觉罢了，很快她就摇了摇头，暂时把这点莫名其妙的既视感抛之脑后了。

　　就在此时，她的房门再一次被敲响了，而这一次，来这里的却是伊莎玛拉。

　　“陆，你拜托我买的泳衣已经送过来了，方便吗？试一试？万一不合适还要重新调整一下。”

　　“麻烦你了。”陆关上终端的屏幕，接过伊莎玛拉手中的泳衣，其实这个时代的衣服大部分都有自动调整的能力了，只是陆个人不太喜欢那种自动调整，大概也是被艾德给传染了。“没想到会到的那么快……伊莎玛拉，一会你也要去游泳吗？泰拉的大海还挺漂亮的。”

　　“我啊……我就算了，毕竟我都是老阿姨了。”伊莎玛拉笑着摆了摆手，“陆主任，你玩得开心就行。好不容易你好好休息一天。”

　　“连你都这样说……”陆无奈地吐槽道，“说实在的，我也是第一次游泳……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呢。”

　　“不会的，总有第一次的嘛。”伊莎玛拉鼓励道，“而且，陆主任是天才，对吧？”

　　“天才又不是万能的……”陆顿了顿，“不过还是谢谢你，在我不在的时候，这里就交给你了。”

　　作为深蓝之树实验室的二把手，在陆不在的时候，伊莎玛拉自然要负责整个实验室的运行了，不过陆一直都很信任伊莎玛拉，所以也，没有担心什么。

　　不如说……在深蓝之树实验室的时间自己还不如伊莎玛拉呢。

　　能出什么事呢？

　　伊莎玛拉看着陆走远了，正好此时她手里的终端也响了起来，大概是实验室里的人在呼叫她帮忙处理吧。

　　点开个人终端的界面，她的终端有个人密码，而她的用户名就是她的名字。

　　伊莎玛拉·莱特。

第四十六章·夜航星

　　天堂支点，是我们反抗的武器。

　　源石，是我们留下的馈赠。

　　保存者计划，是我们的懦弱与固执。

　　深蓝之树……

　　深蓝之树是我们的未来——

　　人类文明历经无数的艰难与挫折，发展至今，人类文明曾经遭遇过一切，塑造了如今人类文明的坚韧不拔。

　　笃信科学，永不言弃，是刻印在人类文明骨子里的东西，即使是再怎么丑陋，也要挣扎着活下去的求生欲望，让人类文明选择了【源石】。

　　深蓝之树，其实早已是一个被半放弃的计划，它还在维持的唯一原因，其实是博士的坚持。

　　“深蓝之树不需要耗费大量资源，它是一条后路，如果人类文明真的无法度过这个难关，深蓝之树也不会受到影响，或许在未来，人类已经彻底灭亡，但是深蓝之树依旧会向宇宙启航——它们会是生命的方舟，是最后的火种。人类的确到了危急存亡之秋，但是我们依旧应该为了生命而留下遗产。”

　　——人类需要证明。

　　需要一个后继者。

　　需要证明人类文明的存在不是毫无意义。

　　我是一个星际主义者，而星际主义也不是凭空产生的幻想。 它源自人类最古老的国际主义精神，却超越了地球时代的局限。 当我们的祖先还在为民族国家间的争端流血时，国际主义者就已经在思考：人类作为一个整体，该如何共同面对挑战？

　　现在，我们站在了同样的十字路口，只是舞台从地球扩大到了银河。

　　国际主义的核心是什么？ 是认识到所有人类的命运紧密相连。 当一个地区的灾难发生时，没有人能真正置身事外。 切尔诺贝利的辐射不会在国境线前停下脚步，太平洋的塑料垃圾会随着洋流环游世界。 人类学会了——虽然学得很慢——我们必须共同应对这些挑战。

　　星际主义继承了这一认知，并将其扩展到宇宙尺度。 源石危机不是某个国家或地区的问题，而是全人类的危机。 深蓝之树计划也不是为某个特定群体设计的，它是为所有可能幸存的文明准备的。深蓝之树计划的真正核心，其实并非在于其生物方舟的属性上，不，准确来说生物方舟这个名词本身并没有错误。

　　……只是这艘方舟不会承载任何一人出航，它真正承载的，是基因。

　　没错，只送基因。

　　没人知道这艘生物方舟需要在宇宙漂泊多久才能找到下一个宜居的星球，或许是百年？千年，万年？

　　没有人能够承载如此漫长的时光，深蓝之树也无法保护人类那么长的时间，所以在诸多的因素之下，打从一开始，博士就没有打算送任何一个人上深蓝之树。它要送达未来的，只是基因，人类的基因，动物的基因，植物的基因，人类已知且留存的庞大基因库，此时都在深蓝之树的身体内部，这些基因样本像是一枚又一枚种子，用于投放在星海之间。

　　伐木工当然可以像是砍倒一棵树一般来毁灭文明，但是博士也早就看出了一些端倪——伐木工并不会针对那些还未开心智的种族。或者说，它的【砍伐】是有一个标准的。

　　只有像是人类文明或者已经被灭族的长耳族文明一样，到达了某个层次之后，才会被伐木工列为目标。

　　正是因此，规避伐木工的方法也就出现了。

　　第一，证明自己的无害性。

　　源石计划本质就是这种东西，源石计划的本质就是将自己封存，进入内化宇宙，不再以文明的形式留存在外界宇宙之中。伐木工自然就没有对人类文明继续下手的理由了。

　　第二，主动选择倒退文明。

　　保存者计划其实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而存在的，如果源石计划失败了，那保存者计划会保留下一些火种。但是很显然，这些人无法支撑起原本辉煌的文明，会不可抑止地产生文明的倒退。

　　第三，接受毁灭，但是留存希望。

　　这便是深蓝之树计划真正的目的。

　　如果人类无法避免毁灭……那么就选择将希望留给后人，深蓝之树会成为生物方舟，在【大洪水】之后的土地上播撒种子，等待下一次文明的萌芽，将更好的资源交付给未来的文明。

　　而又艾德主持的天堂支点计划，本质就是人类的全力一击，是人类最强的武器，如果连这个都无法抵抗伐木工的砍伐，那么人类也就只能在以上三个计划之中选择其一了。

　　人类已经反击过了，可惜，并没有任何结果。

　　所以，文明的自我阉割，文明的倒退，以及对未来的期许——这三个计划的本质就是如此。

　　“这就是你打算说服我保留深蓝之树计划的理由？”管理员就站在博士的面前，他们已经有接近半年没有见面了，“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获取的资源不是免费的，我们必须要保证所有的资源都用于【人类的延续】之上，而深蓝之树计划，虽然一开始是我提出的，但是你也知道深蓝之树想要完成进化需要的时间太长了……我们无法压缩这段时间，所以深蓝之树计划就理应被裁撤，将所有资源放在有可能成功的计划之上，比如……源石计划？”

　　“源石计划不需要那么多的资源。”博士摇了摇头，“我有把握完成源石计划，就足够了。”

　　“博士，你是一个真正的天才。”管理员叹息，“而且你不但有着天才的头脑，也有着超越常人的道德感和责任感，这本是好事，但是这种道德感和责任感也在束缚着你，很多时候，你更像是一个予取予求的圣人，你义无反顾地走上拯救人类的道路，但是你在预感到有可能要失败之后，就立刻开始策划退路——源石计划是一个，深蓝之树计划又是一个。”

　　“我可以认为你在夸我吗？”

　　“当然，我一直不吝啬对你的夸赞。”管理员点了点头，只不过她并没有笑出来，“但是，你更改了我的计划，深蓝之树应该为了人类而存在，它应该担负起对人类的责任。而你，却修改了我的计划原意，让深蓝之树计划成为了一个……基因库？”

　　“我想说的东西已经在刚刚交给你的文件里说的很清楚了，人类是不可能承载得了如此长时间的旅程的，深蓝之树无法成为人类的方舟。”

　　“但是它理应是人类的方舟。如果它做不到，那它就应该被废止。”管理员摇了摇头，“博士，我知道你是一个星际主义者，我也支持你的想法。但是如今，我们应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为了人类文明的存续之上，而不是……放在这种地方。”

　　“……管理员，你能保证我们一定能赢吗？万一源石没有庇护我们，万一保存者计划也不会顺利，万一我们的计划全盘失控……”博士询问道，而这些问题，管理员无法给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