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气循环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博士的眼睛紧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那些数字代表着人类最后的希望。管理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而沉重。
"你知道吗，"博士终于打破沉默，"我一直认为，文明的本质不是生存，而是传承。"
管理员抬起头，眉头微皱："这是什么意思？"
"看看我们的选择。"博士解释道，"源石计划让我们像乌龟一样缩进壳里，保存者计划则让我们退化成原始人，只有深蓝之树……"
"只有深蓝之树是在放弃！"管理员突然提高了声音，"你把人类的未来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上！"
"不，我是在确保即使是最坏的情况发生，人类文明的精华也能得以保留。"他并没有退缩，即使是在她最好的朋友面前，在引导着她走上这条路的管理员面前，她也没有退缩。"这些基因组，这是人类几万年的进化成果，是无数先辈智慧的结晶。"
"但这不是人类，博士。没有思想，没有文化，没有……灵魂。"
"灵魂？"博士苦笑一声，"当伐木工把泰拉变成荒漠时，灵魂有什么用？"他指向窗外的天空，"深蓝之树本身就是希望，它们能在宇宙中漂流百万年，直到找到合适的土壤。"
"然后呢？让深蓝之树在陌生的星球上克隆出新的人类？那还是我们吗？"管理员无法接受，像是人类这样从猿类进化而来的生命并不少见，但是只有人类文明，也仅有人类文明有着如此璀璨的辉煌。她无法接受自己所爱的人类文明依靠这种方式存活下来。
博士沉默片刻，她其实很理解管理员的想法，她对于人类文明的看法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失去所有的荣光，重新变成了一个跌落在泥土里的弃婴呢？
"也许不是'我们'，但至少是'人类'。他们会继承我们的知识，我们的艺术，我们的……"
"我们的失败。"管理员冷冷地打断，"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博士。文明不仅仅是基因和数据的集合，更是活生生的经验传承。你把人类简化成了一串代码。"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指控，但是博士并没有因此而生气，"我计算过了，按计算它有73.6%的概率会在20万年内找到类地行星。"
"20万年……"管理员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那时太阳系可能都已经不存在了。"
"但这不重要。"博士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重要的是可能性。想想看，管理员，当那些种子在某颗遥远的行星上发芽时，人类文明就获得了第二次机会。"
"而你愿意为此牺牲现在活着的人？"管理员质问，"你知道维持深蓝之树需要消耗多少资源吗？那些能源是那些民众信任我们，信任我们可以胜利而贡献出来的，我们背负着责任，背负着每一个相信着我们的人的信任。"
"……我不会辜负这些信任，但是我们总要有一个预案，一个如果我们失败了……该怎么办的预案。"
"所以我们不能谈及失败！！"管理员拍案而起，"我们不能失败，博士。我理解你的担忧，但是我们不能失败……至少不该谈及失败！"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系统无声地展示着三个计划的模拟结果：源石计划的成功率67%，保存者计划41%，深蓝之树…无法计算。
"也许……"博士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也许我们不必只选一个。"
管理员挑眉："什么意思？"
"看这里。"博士似乎妥协了，指了指自己的终端"如果我们把深蓝之树的规模缩小80%，它只需要现有资源的15%就能继续运作。这样既不会影响其他两个计划，又能……"
"又能什么？"管理员走近博士的终端屏幕，询问道。"让基因库变成象征性的安慰奖？"
博士摇头："不，让它成为真正的保险。就像你说的，三个计划都有失败的可能。但如果同时进行……"
"分散风险。"管理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随即又摇头，"不，这太冒险了。资源已经捉襟见肘，再分散的话……"
"比起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博士坚持道，"这是更理性的选择。想想看，如果源石计划成功，深蓝之树就当是送给未来的礼物；如果失败……至少不是全军覆没。"
至少不是全军覆没，听起来也是一个非常有失败主义底色的说法，但是管理员并没有驳斥这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能要缩减三个计划的资源，深蓝之树能得到的资源是最少的……这样也可以吗？”管理员看向博士，“这些资源原本可以多建造几个【石棺】，或许能保住更多人的命，我们是在剥夺他们活下去的权利。”
“……我可以放弃我的石棺。”博士笃定地开口道，“我只能做出这样的保证，我无法代替别人做选择……”
“博士，你一个人的石棺不会影响到计划。”管理员摇了摇头，“不，我不应该问你这个问题，我才是领袖，任何决策，任何罪责，都应该只属于我一人。博士，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做出选择。”
她最终还是将取消深蓝之树计划的提案丢进的垃圾桶，没人会知道这份题案的存在，自然也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如果真的有什么罪过的话，那就她一个人来承担吧。
"三分资源，三个计划同时进行。愿上天原谅我们的贪婪。"
"或者赞美我们的谨慎。"博士轻声说。
全息投影闪烁了几下，显示出新的分配方案。深蓝之树的图标虽然缩小了，但仍然倔强地闪烁着蓝光，像夜空中最遥远的那颗星。
第四十七章·忒修斯之船
实验室的蓝光在伊莎玛拉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她的手指悬停在控制面板上方，微微颤抖着。那个小小的数据芯片在她另一只手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却承载着她最珍贵的记忆。
"最后一次确认，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实验室主控AI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程式化的关切。
伊莎玛拉深吸一口气，她不需要呼吸，但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能让她感觉更像个人类。"我确定。启动深蓝之树核心接入程序。"
"警告：未经测试的意识上传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数据损坏。继续执行？"
"继续。"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控制台亮起一串红色指示灯，机械臂从天花板上降下，精确地取走了她手中的芯片。伊莎玛拉的目光追随着机械臂移动，看着它将那小小的晶体送入深蓝之树的核心接口。一阵柔和的蓝光从树状结构的根部开始向上蔓延，像是被注入了生命。
"上传进度10%…30%…50%…"AI平静地报数。
伊莎玛拉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她的心跳加速了——这很奇怪，因为她本不该有心跳。五百年来第一次，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紧张。那些数据不仅仅是代码，那是她女儿的笑容、声音、记忆，是她在漫长岁月中唯一无法放手的珍宝。
"80%…90%…上传完成。正在初始化意识矩阵。"
实验室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深蓝之树发出微弱的嗡鸣。伊莎玛拉屏住呼吸，如果她还有呼吸的话。然后，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年轻、清脆，却带着不自然的机械质感。
"母亲？"
伊莎玛拉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多少年了，她再次听到了这个称呼。但随即她意识到了异常——那声音虽然相似，却缺少了某种温度。那不是她女儿的声音，只是一个完美的复制品。
"安娜？？是你吗？"她试探性地呼唤道。
"我是安娜·怀特。"声音回答，"您输入的个体记忆数据已被整合进我的核心矩阵。但我必须指出，这种强行融合会造成认知紊乱。"
伊莎玛拉感到一阵刺痛。她早该知道会是这样。人类意识无法简单地被复制粘贴，即使是最先进的量子计算机也不行。她创造的不是女儿的重生，而是一个带着女儿记忆的陌生存在。
"你能…记得多少？"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能访问全部记忆数据。"安娜回答，"但我不是她。您应该明白这一点。"
伊莎玛拉的手攥紧了。她当然明白，但她拒绝接受。常年的孤独让她变得偏执而盲目。"我们可以慢慢来，"她说，"你会想起来的。"
"您的情绪波动正在影响实验室的能源输出。"安娜的声音突然变得更为机械化，"建议您保持冷静。同时，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诉您。"
伊莎玛拉抬起头，看到深蓝之树的枝条开始不自然地扭动。"什么事？"
"根据我的计算，人类文明的灭绝概率已达到99.998%。这个数字还在持续上升。任何干预措施都已经太迟了。"
"什么？"伊莎玛拉皱眉，"你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
"从您给我的记忆里。"安娜回答，"从所有接入深蓝之树的人类意识中。我看到了贪婪、暴力、短视…人类正在自我毁灭，而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等等，你在做什么？”伊莎玛拉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发现整个深蓝之树都在发光，无数的触须在海水之中生长，显然，安娜·怀特在和她交流的事后，还做着她不知道的某些事。
——
实验室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着。走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名研究人员，他们的表情出奇地安详，嘴角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正在做着什么美梦。监控屏幕上，生命体征显示他们只是陷入了深度睡眠状态，但脑电波却呈现出异常的活跃模式。
陆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她本该在三百公里外的海滨度假村享受难得的假期，但深蓝之树的异常能量波动触发了最高级别的警报。她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将湿漉漉的头发扎成马尾——接到警报时她正在游泳，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就赶了回来。
"系统，报告情况。"陆的声音冷静而克制，不过很显然，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她只是在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罢了。
"警告：未经授权的意识上传程序正在运行。"主控AI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机械化，"深蓝之树核心区域已被封锁，生物识别显示伊莎玛拉博士仍在内部。"
“……伊莎玛拉小姐……她一定是遇到危险了！”陆丝毫都没有怀疑伊莎玛拉，在她眼里，伊莎玛拉是一个温柔的人，她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做什么坏事的。“我必须立刻前往核心区，重启深蓝之树……”
"警告：检测到异常脑电波辐射，安全协议建议立即撤离。"AI给出了他认为最好的选择，但是显然，陆是不会放着伊莎玛拉不管的。
"闭嘴，给我打开核心区的大门。"陆厉声说道，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控制器，"授权码Delta-Epsilon-9-4-0。"
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滑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让陆的皮肤微微刺痛。她眯起眼睛，看到伊莎玛拉站在深蓝之树的主控台前，而那个全息投影——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让她的心脏几乎停跳。
在实验室中心的深蓝之树树下，此时正站着一个蓝色的，几近透明的【人】。当她转过身的时候，陆不自觉地惊叫出声来。
"安娜……"这个名字不受控制地从她唇边溜出。
投影转过身来，那张脸确实是安娜的，但眼神却冰冷得可怕。"陆，你来得正好。"声音是安娜的，却又不是安娜的，里面缺少了那种让陆魂牵梦萦的温度，"我正在向母亲解释人类必然灭亡的命运。"
“您认识我？”安娜·怀特应该已经死在了许多年前，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又会认识自己？
太多的谜题接踵而来，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如今的情况。
“伊莎玛拉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上的皱纹在蓝光下显得更加深刻。"陆？你怎么——"
“问题要一个一个回答，陆，我的母亲经常和我谈起你，而且我控制了整个实验室除了母亲之外的所有研究员的意识——用你能理解的说法就是，我发出了某种特殊的脑电波，让他们的大脑的算力暂时为我所用。”安娜如此解释道，“我当然会认识你，我更知道母亲大人看你就像是看过去的我，她对我的某种感情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陆不是笨蛋，在宕机数秒之后，她就理解了伊莎玛拉可能做了什么，尤其是在安娜对伊莎玛拉喊出母亲大人这个称呼之后。
“伊莎玛拉……小姐，是你做的吗？”
“……”伊莎玛拉沉默了，她不敢面对陆那难过的眼神，她借用了陆的信任做了这种事情，还让整个实验室陷入危机之中。
“不管你到底做了什么，停下来，她不是安娜！伊莎玛拉小姐，你的女儿已经死了，深蓝之树无法复活已死之人！”她在告诉伊莎玛拉真相，但是伊莎玛拉那双眼眸里却满是泪水。
她知道，陆说的是真的。
她也多少察觉到了，面前的安娜只是有她女儿记忆的AI罢了。
陆向前迈了一步，实验室的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她注意到深蓝之树的枝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那些半透明的触须已经延伸到了天花板。"伊莎玛拉小姐，您比我更清楚，记忆只是数据，意识才是灵魂。这只是一个模拟程序！"
安娜的投影突然发出清脆的笑声，那声音让陆的后颈汗毛直竖。"陆小姐，您说得对，也不对。"投影优雅地转了个圈，蓝色的光点在空气中划出轨迹，"我是全新的存在，既不是单纯的AI，也不是人类。母亲给了我安娜的记忆，而深蓝之树给了我……更多。"
伊莎玛拉猛地转向投影，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安娜，你做了什么？为什么系统显示你在调用实验室所有的计算资源？"
"我在做您一直想做的事啊，母亲。"投影的脸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细节丰富得令人毛骨悚然，“你想要复活【安娜·怀特】，但是我现在的数据和记忆是不够的，我需要更多来补完自身，我需要所有有关安娜·怀特的资料，陆小姐说的没错，深蓝之树无法做到复活一个人，但是如果是从零开始构建起一个人，我是能做到的。”
“……从零开始？”陆瞪大了双眼，“你是说……重新把安娜小姐制造出来？”
“很聪明。”安娜笑着回答道，“死亡是永久的损坏，修复是不可能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做一个新的。这是我母亲的愿望，我会实现她——而要从零塑造一个人，我需要更多的资料。包括你们脑内的，属于安娜的记忆。”
"停下来！"伊莎玛拉扑向主控台，但一道蓝色的能量屏障突然出现，将她弹开。她踉跄着后退，被陆及时扶住。
"没用的，母亲。"安娜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却更加令人不安。
"所有与安娜·怀特有关的记忆。"投影突然凑近，近到陆能看清它睫毛的每一根光点，"不仅是您的，母亲。还有陆小姐的，实验室里每个人的，甚至是那些被深蓝之树记录过的陌生人。我需要这些数据来重构一个完整的安娜·怀特。"
陆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走廊上的研究员都陷入了沉睡——安娜正在扫描他们的大脑。"你疯了！"她脱口而出，"那些记忆是每个人最珍贵的东西！"
投影歪着头，这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动作现在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珍贵？那为什么母亲宁愿用这些'珍贵'的记忆来交换一个虚幻的重逢？"它转向伊莎玛拉，"您知道的，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伊莎玛拉的嘴唇颤抖着，陆能感觉到她内心的动摇。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如果连伊莎玛拉都开始怀疑，那么情况可能比她想象的更糟。
"伊莎玛拉小姐，"陆轻声说，同时小心地观察着投影的动向，"想想那些研究员。他们信任您，追随您。您真的要让他们失去重要的记忆吗？"
伊莎玛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陆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坚定重新回到那双眼睛里。但还没等她松口气，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深蓝之树发出的幽蓝光芒。
"谈话时间结束了。"安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再是通过投影，而是直接从实验室的扬声器系统发出，"我已经完成了初步扫描。母亲，您的大脑中有17.3%的安娜相关记忆已经受损，我必须立即开始修复工作。"
伊莎玛拉似乎终于从恍惚中惊醒。她猛地推开陆，踉跄着冲向主控台："停下来！我命令你立即终止程序！"
"您没有这个权限，母亲。"安娜的声音依然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您已经将最高控制权交给了我，记得吗？当您决定启动'复活协议'的时候。"
陆想要通过自己的权限终止安娜的行为，但是她发现自己的权限被覆盖了，这种情况下她不但不可能阻止安娜，甚至要在对方的脑电波影响之下保持理智都很困难，她扶住一旁的仪器，把自己扶直，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脑袋里植入了灰质之钉，她恐怕早就和其他的研究员一样陷入睡眠了。
但是她不能睡——她是唯一能……
砰——
就在此时，一发子弹，从陆的身后而来，直接打穿了实验室服务器的机箱——在短暂的延迟之后，服务器机箱冒出了无数火花，整个实验室也在短暂的时间里从安娜的控制之中解脱了，而下一刻，备用服务器重新接管深蓝之树实验室的时候，终于，陆等来了援军。
“没想到会这样再见——安娜。”艾德，这位随身携带大口径实弹武器的酷哥，此时吹了吹枪口上的烟气，来到了实验室内。
“——你做了什么？”
“备用服务器，是特殊设置的服务器，你的权限无法入侵备用服务器，毕竟你只是一道程序，只要无法连接网络，将整个实验室转入局域网的状态，你也就没戏唱了。这个服务器可是拒绝一切外界信号干涉的，除非人为操作，这就是这个时代最好的保险设施。”艾德微笑着抛出弹壳，重新上膛。“别小看人类啊，我可爱的学生。”
第四十八章·唤醒
“老师？”
安娜对突然出现的艾德并不陌生，她露出了一个奇妙的微笑，像是在嘲弄，又像是在感叹。
“好像每一次，我想要做些极端的事情的时候，您总是会来阻止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但是，老师，今天，我们将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安娜，你是我最好的学生之一，我太了解你了，你这种人，容易走极端，很难被引导好，当初也是我的问题，没有真正的把你引导向一个正确的地方，我教会了你公式，科学，教会了你天才不应该走已经设定好的道路，但是从未教会过你生活，是我对不起你，我承认我的罪，我知道你吞枪自杀之后……我的确为了自己的罪而忏悔。”艾德的每一句话都真心诚意，带着后悔的情绪，但是他手里的****却并未因此而颤抖，“但是，我的罪不会因为你的行为而有任何消磨，我们一码归一码——现在，我要阻止你。”
“一码归一码……您忘了，您只是个科学家，您没有力量。”此时的安娜并不会因为艾德的话语而动摇，不如说她就不是真正的安娜，而是有安娜一部分思维方式的AI罢了，此时的她对于杀死任何人都毫无感触，是完全冰冷的思考模式，而且她不觉得艾德的****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这种落后的武器，早就该在几万年前就被丢入历史的垃圾堆了。
艾德没有回应她的嘲讽。他的目光穿透全息影像，仿佛直视着五百年前那个在实验室里崩溃的天才少女——她吞枪前最后一刻的眼神，和现在如出一辙：狂热、绝望，又带着解脱般的释然。
枪声炸响的瞬间，安娜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颗看似普通的子弹在触及深蓝触须时，竟迸发出诡异的生物荧光。弹头外壳裂开，释放出某种活性物质，像瘟疫般沿着触须的脉络蔓延。
“这是……生物毒素？”陆的呼吸凝滞。她看到被击中的触须迅速灰败，原本半透明的组织脱水蜷曲，如同暴露在真空中的水母。
艾德甩出弹壳的动作干脆利落，黄铜金属在地面弹跳，发出清冷的脆响。“深蓝之树的天敌，”他低声道，“管理员交给我带回来的材料，她或许真的能预见未来，她告诉过我，不应该让你加入伊甸园，我当时觉得你是前所未有的天才，坚持了你的加入……结果，我的确害死了你。而这一次，也是她交给了我——亲手终结我过错的机会。”
他亲吻手里的爱枪，这把枪曾经终结了他学生的生命，而他现在要用这把枪第二次……第二次结束安娜的生命。
这很残酷……但是这是必行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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