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管理员的表情变得复杂："理论上不知道。但安娜生前的研究数据都被上传到了系统中，AI可能……自行推导出了部分真相。"
"这就是为什么它变得危险……"陆喃喃自语，"它想完成安娜未竟的事业，用极端手段拯救人类。"
管理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有时候，最大的勇气不是对抗，而是接受。学会在夹缝中生存，等待转机。"她看向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像你这样的科学家，陆。不是追求完美的解决方案，而是寻找可行的道路。"
陆感到口袋里的手枪变得异常沉重。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艾德要将这把枪交给她——不仅是纪念，更是一种警示。
"我会记住的，管理员小姐。"陆轻声说，"关于安娜学姐的事……谢谢你告诉我。"
管理员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但又停下脚步："陆，你不是安娜，你不需要承担安娜的责任，你是你自己，不需要去过多考虑安娜的事情，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面对现实。如果你把注意力放在安娜的事情上，那我们的进度可能会因此而滞后。"
“……我明白你的意思。”
"希望如此"管理员的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模糊，"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
不知道为什么，陆没有完全相信管理员的说法。
的确，如果科技越是进步，就越是容易被伐木工影响的话，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就像是在自取灭亡，对于科学家而言，的确是一种绝望。但是，陆却不认为安娜学姐是这样个脆弱的人，她是管理员和艾德都承认的天才，她本不该如此脆弱……
管理员……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虽然可能并非带有恶意，但是她总有一种……拼图还差一块的感觉。
关于安娜学姐的信息，还有关于管理员的信息……
陆摇了摇头，光是思考是想不出答案的，她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能知晓一些真相的人。
——博士。
第五十章·无欲之物
有些人像是流星，坠入大气层之后摩擦出光与热。然后转瞬即逝，而有些人则是太阳，散发着光与热，能够惠及众生——
而博士，大概就是太阳那样的人物，她有足够的能力，有足够的天分。如果世界上没有管理员，她就应该是救世计划的主导人，事实上……她也的确是。
管理员在来到泰拉之后大部分时间都行踪不明，博士承担了管理员原本该承担的大部分工作，普瑞赛斯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多少都有点埋怨管理员，毕竟博士是真的很辛苦，但是伊甸园的人都明白，管理员估计也是有着一些不可言说的苦衷，毕竟在来到泰拉之前，在这里最忙碌的就是管理员了——所以博士倒也没有多说什么，靠着一己之力承担起了伊甸园的一切。
博士和管理员就是伊甸园的灵魂人物，是谁都无法代替的人，他们两人也是伊甸园的起点和初心。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博士和管理员，伊甸园根本就不会建立。
包括陆，艾德，安娜，普瑞赛斯，特雷弗·弗里斯顿，这些人几乎都是被管理员和博士的人格魅力所吸引，才加入的伊甸园，他们是哥哥领域最优秀的科学家，在各自领域都是有着几乎领导地位的存在，可能也就陆的资历有点低——但是这不代表她能力有问题，她现在所取得的成就已经是大部分科学家梦寐以求的了。
就是这群堪称科研超人的组合，在博士和管理员的光辉之下甚至都极少被提及，一谈到伊甸园的话题基本都会集中在这两位人物。
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两位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只能用预言家和管理员来称呼他们。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理解这两位的话……
大概就是面前这位笑着给自己泡茶的普瑞赛斯小姐了——
“久等了，艾德给我带的茶叶，说是他飞船上种的绿茶——市面上虽然也有类似的口味补剂，但是比起那种千篇一律的风味补剂，我还是更喜欢老式一点的茶叶。”普瑞赛斯提起艾德，他们之中最坚持传统和怀旧的老头，总是有一种拿他没办法的感觉，陆能来到这里，也是因为艾德在帮他顶班。
在确定天堂支点无法对伐木工造成威胁之后，天堂支点虽然还在维持，但是已经算是暂时停滞了，所以艾德才有时间来帮忙。
这位秉持着传统的老男人，总是能给他们一些惊喜，或者说，在这个时代，他或许反而是最会生活的人了。
活着，可不代表会生活。
生命的存在与生活的意义往往并不等同。在这个人类文明岌岌可危的时代，许多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苟活着——他们既没有明确的人生目标，也看不到未来的方向，更遑论制定任何生存规划。日复一日地沉溺在信息爆炸的洪流中，被精心构建的信息茧房所囚禁。虽然从理论上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但当整个种族的精神已被压迫至崩溃边缘时，苛责这些迷失者显然毫无意义。
然而，正如光明与阴影总是相伴而生，有沉沦者就必然会有觉醒者。当一部分人选择向命运低头时，总会有人挺身而出与命运抗争。人类这个物种最矛盾的特质或许就在于：即便同属一个文明群体，个体间的精神境界差异之大，甚至超越了物种间的天然鸿沟。
而且哪怕是伊甸园内这些执着于救世之人之中也有着分歧和差别……
“普瑞赛斯小姐，我想从您这里……了解一下安娜·莱特的事情。”陆抬起头，那双深红色的眼眸宛若两枚红色的宝石，里面闪烁着犹豫，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缄默不言，她从不擅长沉默，她一直都有话直说，即使是这样的话题非常敏感也是如此。在伊甸园里，大部分人都会避免提起安娜·莱特的存在，当然……这并非是故意去抹除她存在的痕迹。
大家只是默契地不提起——关于安娜·莱特的记录好好地保存在档案袋里，从来没有被删减或者隐藏起来。
安娜·莱特显然不是犯了什么必须要被隐藏起来的大罪，或许她不在伊甸园众人的口**现，只是因为那是一道伤疤，虽然已经结痂了看，但是去碰触，依旧会疼痛。
“安娜……莱特。”普瑞赛斯显然顿了顿，似乎提起这个名字都让她有些犹豫。“是艾德告诉你的吗？”
“算是吧。”陆点了点头，“这次深蓝之树的事故，和她也有关系，虽然我们在报告里都没有点名……但是我觉得，你们应该知道。”
“我应该夸赞你的诚实，陆，的确，我们知晓一切，包括你们包庇了那位可怜的母亲。”普瑞赛斯点了点头，作为【语言学家】她可以轻易地从陆的口吻之中找到破绽，语言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很多人都忽略了语言的意义，也忽略了这位语言学的学者的强大，语言，本质上是一种沟通的工具，而精通这门工具的人，就自然有着更高效地与他人交流，甚至于是利用语言操纵他人的能力——在这个时代的语言学早已不是单纯的基本用法了。“但是我们不介意，我们可以允许有误差，深蓝之树安然无恙，你们也安然无恙，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死去，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你们的小小私心，我们当然可以视而不见。”
陆和普瑞赛斯所在的，正是刚刚建造完毕的陆地研究所，被称之为【罗德岛】的大型实验室，普瑞赛斯不但是现代最好的语言学家，同时也是现代最好的程序员，她负责编写大部分伊甸园所使用的系统，而罗德岛上的系统被称之为P·R·T·S，是一个缩写，全名为EYESOFPRIESTESS，或者称之为【女祭司之眼】。
女祭司可以说是除了语言学家之外，普瑞赛斯的另一个称号了，她自己还挺喜欢的，经常拿来自称。
而在除了普瑞赛斯之外，对于这方面最为了解的其实就是安娜·莱特了，在诸多的记录之中，安娜·莱特可以说是计算机方面的天才，她年纪轻轻就可以黑入星际联邦的官网主页，对接近几万个星际殖民地发送愚人节玩笑，就这点而言，她的确是被艾德教出来的，在不正经方面也算是一脉相承。
所以伊甸园所使用的系统其实分为两种——安娜·莱特所编写的系统，和普瑞赛斯所编写的系统。
这两人不可能没有交流……
“其实，我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就有你会来找我的预感了，所以提前准备好了茶水——说起来那件事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不是我把你带出去，或许这件事就不会发生。”普瑞赛斯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要责备我，我可以理解，不过我必须要说明清楚的是，本次行动只是那位可怜的母亲的一点私心，并不是我故意如此的。”
“我当然清楚……”陆没有怀疑过普瑞赛斯，“我只是想知道……关于安娜的事情。”
“……”普瑞赛斯沉默了很久，沉默到让陆还以为时间凝滞了，这位黑发美人一旦停滞下来，就像是一尊雕塑，她闭上眼睛的样子，似乎是在聆听着什么，让陆也有点大气都不敢出的意思。
“抱歉，陆，可能吓到你了——”良久，她才终于开口道，“关于安娜·莱特，我可以告诉你的内容……我必须要经过筛选。毕竟有些事情对你而言没有必要，而有些事情，对你而言又有些太早。我必须要严格地筛选你应该了解的内容，请相信我这份心思是出自于善意，并非有意欺瞒。”
“……我理解，所以……我应该知道些什么呢？”
“那就从资料上找不到的内容开始说起吧……”普瑞赛斯笑了，“你应该从艾德那边知晓了，安娜是在和管理员小姐密谈之后才选择了自杀对吗？”
“嗯……我没有怀疑管理员的意思，管理员也和我解释了，那是安娜自己通过自己的能力演算出了人类不可能通过自身的力量对抗伐木工之后，陷入了绝望。”
“管理员没有说谎，的确如此，但是也不全面……”普瑞赛斯笑了笑，“别怪她，她并不是在骗你，也没有隐瞒什么，她只是隐去了一部分谈话的内容，毕竟这部分内容多少有些敏感。”
“敏感？”
“你知道安娜的研究方向是计算机和AI吧？”普瑞赛斯双手交叠，继续说道，“但是你应该不知道的事，安娜·莱特之所以能加入伊甸园，是因为她所创造的一套天才的算法，这套算法所最后构建出来的系统，被称之为PCS，你也可以称之为人格与认知同步系统，通过这个系统，可以让人与人之间产生【共感】，互相分享对方的情绪与认知，自这套系统之下的人们完全可以做到像是双胞胎一样的心有灵犀，默契配合，而这套系统就是为了模仿一种生物而建造的。”
“……某种……生物？”
“这是我们人类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发现能从伐木工手下存活下来的物种——【天使】。”
“天使？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很正常……”普瑞赛斯笑着说道，“那是被严格保密的东西，可以说是我们人类的机密之一，毕竟那种东西……说是生命可能有些……不合理。无喜无悲，不增不减，不死不灭的天使，那种东西已经无限接近于一种现象，或者说是一种投影一样的东西，它完全违背了熵——甚至有人怀疑这些天使就是在我们之前的先驱者文明对应伐木工威胁的造物。”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生物存在？不增不减，天使不需要进食吗？新陈代谢？无喜无悲……没有自我情感？不死不灭……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永生不灭的东西！”陆立刻拍案而起，“这种生物不可能存在！”
“你过去的常识允许深蓝之树存在吗？”普瑞赛斯的一句话，直接给陆干沉默了，的确，见过深蓝之树之后，如果还秉持常识，那多半是才是反常识了。“天使的确存在，我们人类对其进行了观测，并且认可其在【伐木工】所创造的环境之中也可以依旧存活，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奇迹。”
“……可是……那和PCS有什么关系？”陆有些迷糊了，“天使再神奇，人类也不能成为天使啊？”
“……问题是，她说可以。”就在此时，普瑞赛斯的的话语，反而让陆鸡皮疙瘩直冒，因为那句话背后的意义，或者说安娜·莱特所寻求的【解法】似乎已经出现了。她想要人类转变为【天使】。所以才创造了PCS。她抹了抹手臂，上面全是自己起的鸡皮疙瘩，她就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低声说道。
“……那……那种东西……还能称之为活着吗？”
普瑞赛斯并不意外，事实上她也觉得像是天使这样的东西，是否算得上活着都算是一个谜，她也没有将希望寄托于天使之上，更多的，还是看重了PCS带来的极低的交流成本，和提升效率的作用。不过为了和陆解释，她不得不解释原理。“本质上，PCS就是能将全人类的意识互相连接，在安娜的构想之中，如果所有人的意识都连接在一起，肉体就会不再重要，一个人类灵魂的整体——没错，一个终极巨大的人类灵魂的整体，可以脱离躯体而存在——”
普瑞赛斯的描述很详细，也很具体，但是对陆来说却相当有冲击性。
“而安娜所寻求的，就是这种精神上的完美融合，让人类进入一种新的……时代，一种可以依靠灵魂就可以遨游世界的形态，她认为这就是人类生存下去的希望。她的最大研究目标，就是让人类向着天使的方向转变，她的计划里，这种转变可能持续万年，十万年，甚至百万年，但是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那……她又为什么会自杀……”
“因为她的答案被否定了。”
普瑞赛斯摇了摇头，“被管理员亲口否定了。”
“管理员只问了她一个问题。天使是毫无欲望的，但是——想要存活而存在的PCS系统，本就是为了存活下去的欲望而存在的。那么一个为了存活下去而存在的系统，怎么可能完成无欲的天使呢？”
或许，管理员只是在帮安娜解惑。
但是，就是这个问题，彻底压垮了安娜的精神。
第五十一章·PCS，天使重构
天使——那些无喜无悲、不增不减、不死不灭的存在，成为了安娜眼中人类最后的救赎。在确认伐木工的毁灭无法触及天使后，她仿佛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于是，她倾尽所有，构建了PCS（人格与认知同步系统），试图让人类通过精神融合，超越肉体的桎梏，最终蜕变为天使。
然而，就在她满怀希望地向管理员——这位她最信任的科学家——阐述自己的构想时，对方只用了一个问题，便彻底击碎了她的信念。
“天使毫无欲望，但PCS系统却是为了‘存活’而存在的——一个基于求生欲的体系，怎么可能达成无欲无求的天使？”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安娜理论的核心矛盾。她所构建的“升华”之路，本质上仍是人类对生存的渴望，而天使的存在却恰恰超越了这种本能。
——她的希望，在逻辑的刀刃下崩塌了。
或许，真正导致安娜自杀的，并非伐木工的绝望真相，而是管理员这一问所揭示的残酷事实：人类无法通过“想要活下去”的执念，成为“无欲无求”的天使。
希望的崩塌往往始于最细微的裂缝。安娜·莱特——这个在文明末日阴影下诞生的"救世主候补"，从记事起就被冠以"人类希望"的重担。她就像一座精心雕琢的水晶雕塑，在无数人期待的目光中被不断抬高，直至悬于万丈深渊之上。这个时代的科研工作者都活在双重枷锁中：一边是与时间赛跑的文明存续压力，一边是社会赋予的救世主幻想。当整个文明将"必须成功"的执念强加在一代人肩上时，心理防线的溃堤不过是时间问题。安娜只是其中最耀眼的那个牺牲品——她的天赋让她站得更高，也注定摔得更重。
那些日以继夜的实验室灯光下，没人注意到她翻阅文献时颤抖的手指；庆功宴上的香槟气泡里，没人察觉她笑容背后的神经性胃痛。当整个社会都把你神话为"当代爱因斯坦"时，连正常的焦虑都会变成不可饶恕的软弱。直到那天，管理员的问题像一柄手术刀，精准剖开了她理论中最致命的矛盾：以生存欲望驱动的系统，永远无法抵达无欲无求的天使境界。这个逻辑死结不仅摧毁了她的科研成果，更粉碎了她作为"救世主"的立身之本——在那一刻，她终于看清自己不过是站在悬崖边起舞的傀儡，身后拉着无数名为"期待"的提线。
可悲的是，这个时代从没教过他们如何面对失败。当精心构建的希望大厦轰然倒塌时，安娜发现自己连最基本的心理自救技能都不具备——毕竟在所有人的剧本里，"天才少女科学家"的结局只能是凯旋，绝不可能是失败。她的自杀不是懦弱，而是一个扭曲时代的必然产物。就像被过度拉伸的碳纤维，当承重超过临界点的瞬间，再优秀的材料都只会断裂得干脆利落。那些飘散在实验室里的全息数据碎片，最终成为了这个文明病态期待的具象化墓碑。
安娜的死像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艾德作为导师的自信。他后来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教会了安娜如何征服科学的高峰，却忘了告诉她如何面对人生的低谷。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艾德反复质问自己：当安娜沉浸在科研的狂热中时，为什么没有提醒她适当休息？当她第一次表现出焦虑症状时，为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天才都这样"？当她把"拯救人类"的重担全压在自己肩上时，为什么没有告诉她"失败也是被允许的"？
现在的艾德教学时总会刻意安排"无用时光"——可能是实验室下午茶时间，可能是强制性的周末远足。这些看似浪费科研时间的安排，实则是他痛定思痛后的教育革命：比起培养完美的科学家，他更想教会学生们如何做完整的人。
“……居然是这样。”陆听完了普瑞赛斯的描述，也明白了许多，“难怪艾德老师会这样进行教学了……”
普瑞赛斯轻轻转动茶杯："以前的伊甸园就像精密运转的机器，每个人都是紧绷的发条。是艾德让我们明白，在末日阴影下坚守人性的温暖，本身就是一种反抗。"
“艾德老师居然是那么伟大的人吗……”陆笑了笑，“我还以为大家都觉得他很烦。”
“烦人是真的，但是你也要相信，艾德对我们每个人都非常重视。”普瑞赛斯摆了摆手，“尤其是你，陆，你是最特别的一个，你是他的学生，也是在安娜之后最有天赋的那一个，你几乎等同于人类的未来。难怪艾德会如此重视你了，你还记得那天艾德帮你接下了安娜的反击吗？这家伙看起来似乎生龙活虎的，其实受伤非常严重……如果医疗班去的再晚点，他估计就失血性休克了。”
“……！他怎么样了？！”虽然嘴上嫌弃，但是一旦知道艾德情况那么糟糕，陆还是忍不住关心。
“当然生龙活虎了，你完全可以相信伊甸园的医疗班。”普瑞赛斯笑着摆了摆手，“只要还有一口气，医疗班都可以帮你重新修复身体组织，但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答案就是，没有死而复生，也没有所谓的轮回转世。生命就只有一次，无论再高级的医疗技术，也无法修复灵魂，那是完全属于神灵的领域。”
“……普瑞赛斯小姐您居然也会谈论神灵啊。”陆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这是艾德的专属呢。”
“不，我说的神灵和信仰方面的神灵基本上不是一回事，我所认为的神灵，其实本质上就是【全知全能者】类似于拉普拉斯之妖之类的东西吧。”普瑞赛斯解释道，“至少人类还未接触到真正能修复灵魂，或者是复苏灵魂之人，更没有找到【轮回转世】所以生命可是很珍贵的东西，死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普瑞赛斯小姐……我不会自杀的。”陆听出了对方的关心，“我不是安娜前辈，我是一个会接受自己失败的人，而且，我会反省，然后做得更好。我认为这才是我的优势所在。”
“那倒是我多余关心了，不过这样也好，你这样的人，估计是管理员最喜欢的吧。当初，她也很喜欢安娜小姐，两人能聊一整天来着。安娜小姐死后，管理员小姐就很少表露出对别人的亲近了，虽然她自己没有说，但是她多半也把安娜的事情当做是自己的罪过吧……管理员她就是这样的人。”普瑞赛斯笑着说道，“她过于严于律己了。”
“管理员小姐的压力……一定也很大吧。”陆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叫住管理员小姐的行为了，她或许比自己还要难受，揭开伤疤当然是疼的，痛彻心扉的，尤其是自己的朋友逝去的记忆要被自己重新挖掘出来，简直堪称残忍。
她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应该去找管理员小姐道歉。”
"放心啦~她肯定也明白自己犯了错。无论如何，管理员小姐确实导致了那场悲剧……这样的罪孽，她必须背负，也愿意背负。"普瑞赛斯轻轻晃了晃茶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划出细小的涟漪，"你去道歉反而会让她更难受哦？不如先专注做好自己的事——啊啦，茶凉了呢。"
她优雅地站起身，黑色长发如丝绸般垂落，发尾随着动作微微摆动。颈间那枚精致的丝带蝴蝶结格外醒目——据说是博士送的礼物，虽然不知真假，但她显然格外珍视。黑白相间的裙装勾勒出纤细的身形，与博士那身纯白制服形成了绝妙的对比。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情侣装吧……
陆接过茶杯，温热的雾气氤氲而上，模糊了他镜片后的视线。普瑞赛斯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种令人怀念的特质，就像当年的博士一样纯粹。那份不加掩饰的热忱，笨拙却执着的努力，都精准地戳中了她的好球区。
不过...
她轻轻搅动着茶匙，银器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比起博士那种近乎冷酷的理性，陆总是更容易被情绪左右。就像现在，明明说着不在意，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上那道细小的裂痕。真是的，这两个人明明这么相似，却又截然不同呢。
"要加方糖吗？"普瑞赛斯突然问道，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自动门滑开的轻响打破了茶室的宁静。
陆抬头时，正对上博士那双略带倦意的蓝色眼眸——她今天难得没戴那标志性的兜帽，苍白的短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像是刚被谁揉过一样。注意到陆的视线，她懒洋洋地抬手挥了挥，动作流畅得像是排练过千百次般，径直走到普瑞赛斯身边陷进沙发里。
"又通宵？"普瑞赛斯手中的茶匙叮地敲在杯沿，眉头皱成好看的弧度。她伸手替博士理了理翘起的衣领，指尖在碰到对方冰凉的脖颈时微微一顿，"上次体检的数据你忘了吗？再这样下去……"
"实验数据……自己会跑掉。"博士把脸埋进普瑞赛斯的肩窝，声音闷闷地传来，"等注意到的时候...天就亮了。"
陆看着博士像只困倦的猫科动物般蹭在普瑞赛斯颈侧的模样，突然觉得手里这杯茶有点太甜了。
"那个...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陆尴尬地轻咳两声，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但普瑞赛斯反而把昏昏欲睡的博士搂得更紧了些，嘴角扬起恶作剧般的笑容——毕竟能看到平日冷静自持的博士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醒醒啦~"她轻轻捏了捏博士的脸颊，声音里带着宠溺，"在后辈面前这么失态可不行哦？"
博士像只被吵醒的猫般皱了皱眉，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抱歉...忘记今天有约了。让你久等..."
"没关系的！"陆慌忙摆手，紧张地连连道歉，"对不起，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您应该多休息……"
"约定就是约定。"博士突然挺直腰板，瞬间恢复了往日的严肃。这个变脸速度让陆不禁屏住呼吸。"关于安娜和管理员的事……普瑞赛斯应该已经解释过基本情况了。作为补充……"她顿了顿，抬起头来，认真地注视着陆的眼眸，开口道，"PCS计划本该被终止的。"
"诶？"
"但管理员坚持让它继续运作。"博士的话语很真诚，听不出一丝的迟疑，"她不愿让安娜的心血白费……即使现在，她仍在独自完善安娜留下的系统框架。"说到这里，博士向来平静的声音罕见地泛起波澜，"这样的选择……不正说明她比任何人都更重视安娜吗？"
“居然是……这样……我从来没有想过，管理员小姐……居然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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