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歌冰丽月
但就像是白泷所说的那样，她已经没有时间去犹豫了。
要么杀死族人，要么杀死幼龙——她只能强迫自己伸出那不停颤抖的手，勉强握住那冰凉的剑柄。
“喂——”
亲眼见到这一场景的阿尔托莉雅眉头紧皱。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明明是幼龙救了那些濒死的村民，可为何又在眨眼之间成了仇人？
“这太残忍了！”
阿尔托莉雅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但她心中的骑士道告诉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在威娜握住剑柄的那一瞬间，她主动伸出了手臂，想要为这件事发生。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忽然拍到她肩膀上的手掌，却硬生生地阻碍住了她的“援手”。
“你最好不要这么做，莉雅。”
温柔、但是却严肃的声音在阿尔托莉雅的背后响起。她惊讶的回过头，发现竟然是那个平时只会在梦中教导她的花之魔术师。
“梅林？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嗯……已经有一会儿了。”
魔术师笑着回答道。
然后，也不等那脸色焦急的阿尔托莉雅想要说些什么。他先是将目光对准半空中、已经呈现出戒备模样的幼龙，微微点头致意。
“白龙殿下，日安。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冒昧来访，毕竟我这个弟子实在是有许多的不足。”
他说话很客气。
天空中的幼龙则是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才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落回灵庙的上方，不再关注这对“老师”与“学生”，而是开始关注那个已经穿越岩缝的少女。
“啊，真幸运啊。”
“贸然闯入一位龙神的领地，哪怕是我也会感到有一些压力啊。”
魔术师将手掌放在额头上擦了擦，假装出一副十分庆幸的模样。
然后才回过头，看向那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的阿尔托莉雅，开始了他临时的“现场教学”。
“这是意料之外的课程，毕竟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也就没办法了。”
“莉雅，一定记住我的告诫。”
“不管你和祂的关系有多好，哪怕是你们可以互相谦让食物——但当祂教训自己臣子的时候，你绝对不能插手。”
“除非你已经做好了与祂决裂，乃至是开战的准备。”
……
王肯定不是孤零零的王。
每一位王都会有自己的臣子——不是说那种政坛常青树，给谁干活都是干活的臣子。而是指那些与王拥有着相同的理想与抱负，能够在同一条道路上相互扶持的臣子。
注定要成为王的阿尔托莉雅，也早就想过自己要与什么样的人一同创造伟业。
当然，这没啥好说的。埃克托爵士十年如一日的教育，早就将“骑士道”的概念深深融入她的灵魂之中，成为她精神属性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但祂不同。”
“祂是真正的龙，按理来说祂的臣属也应该是龙。”
“可这座岛屿上已经没有第二只龙供他驱使了。”
“所以，在迫不得已，必须要以人类为臣民的时候，祂就迫不得已地需要对其进行锻炼。”
就像是白泷刚才所说的那样。
他不是神明，不喜欢祈祷的人类。他喜欢真正的勇者，喜欢那些行动能力强的人。
“做了不一定对，但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一定是错！”
白泷看似是在逼迫那个少女做出选择，但实际上却是在向她传达【白龙氏族】中最重要的精神：
“敢想。”
“敢做！”
……
威娜提着剑，走出了岩缝，再次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站在她面前的是她曾经的族人们——每一张脸都很熟悉，有的甚至与她交情匪浅。
“嘿，威娜，你果然在这！”
人群中，还传来了亲切的欢呼声。
但现在的少女已经听不到这些声音了。
她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对着最近的一个族人，直接就是一刀。
“噗嗤——”
锋利的剑刃刺穿了族人的身体——不过并不致命，因为她刺中的位置是肩膀。
她是故意的。
她不愿意杀死这些族人，但又绝对不愿将剑刃对准她心目中的神明……她只能选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也是看上去一个比直接杀死这些族人更加残忍的方案：
“威娜，你疯……”
“唰——”
根本不会给这些族人任何的解释。
已经下定决心的少女，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不断刺击这些族人的手臂或大腿。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在保证这些族人性命的前提下，绝对阻止这些人靠近那座灵庙。
当然，这些族人也不是没有思想的靶子，任由少女刺击挥砍。
在少女刺伤第一个族人的时候，其它人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同时对少女展开了进攻。
但是……差距太大了。
虽然这些族人中也不乏一些像少女这样，接受过龙血“洗礼”，头发变成银白色的族人——可洗礼与洗礼之间，也有差别。
就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女娲造人一样。
女娲娘娘造出来的第一批人，那都是用妙手精心捏出来的“手办”。而后来造的那些人类，则是用葫芦藤蔓随便沾了点泥水，挥舞出来的泥点子。
这两者能一样吗？
同样的道理，虽然都是经过了龙血的洗礼。可被白泷选中，被第一个浸泡在池水中的威娜，与其它那些同时浸泡在池水中的族人……其获得的力量，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面对族人们的全力进攻，根本不懂得任何战斗技巧的少女仅仅只是随便挥舞手中的长剑，就轻而易举地推翻了三四个人。
而在大概十分钟之后，能够站着的族人，已经不到三分之一了。
“所以，还要再继续打下去吗？”
“如果你们全都倒在这里的话……即使受的不是致命伤，也会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流血过多而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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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被取悦的白龙
愤怒、诅咒、绝望、仇恨。
曾经的族人将世间最恶毒的字眼加诸在了这个名为威娜的少女身上，祈求公正的神明给予她天罚。
但是，并没有。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神明——当然，也没有任何“公正”可言。
心有不甘、却终归只是无可奈何的人们互相搀扶着。一边谩骂那个已经被魔鬼蛊惑了心智的女孩，一边向着来时的道路艰难移动。
少女安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族人的背影渐行渐远，乃至消失不见。
“我回来了。”
数分钟后，她再次穿过那狭窄的岩缝，回到了那座白色的灵庙面前。
她身上的气质，已经是焕然一新。
“简直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阿尔托莉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女——她很难理解，为何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就能变成散发着致命气息的母狮？
白泷却有些不满。
“你似乎放过了他们？”
幼龙从灵庙的上方飞了下来，飞到了少女面前。以稍稍比她高一点的程度，居高临下地对其发问。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我是说杀了他们、或者杀了我。”
冷漠的质问声，散发出无尽的含义。站在旁边侧耳倾听的阿尔托莉雅毫不怀疑，或许在下一瞬间，这只幼龙就会伸出他的爪子，处死这个敢于违抗他命令的“逆臣”。
但威娜却凛然不惧。
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她的剑上已经沾染了她族人的鲜血，那是她永远也洗不清的罪孽。
而除此之外，更加重要的一点还在于。通过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她已经彻底明白了这样一件事情：
【我可以犯错。】
【但是不能什么都不做。】
幼龙的教诲，已经通过那把锋利的长剑传达到了她的心中，并与她体内那微薄的白龙血脉产生了共鸣。、
“我不愿杀死我的族人，更不能向您举起反叛之刃。”
“因此，这就是我给出的答案了。”
少女抬起头，仰视着眼前这只理应令她感到恐惧的“龙神”，眼中再没有任何的迟疑。
“唰——”
她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但剑尖指向的方向，却不是幼龙——而是她的自己的左肩。
她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用剑刃贯穿了自己的左肩。剧烈的疼痛感瞬间传达到大脑，让她瞬间跪倒在地上，近乎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她不得不用右手握住剑柄，以沾满了鲜血的剑身为支撑，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栽倒在地上。
老实说，她现在的样子悲惨极了。
暗红色的鲜血用她的肩膀上涌出，只是片刻的功夫就将她的上半身浸成了红色，看起来是相当的触目惊心。
可她却在笑。
很狰狞、很勉强。但的确是在笑，而且是发自内心地笑。
因为在这一刻，她终于理解了，“龙”的生存之道。
她低着头，看着从剑刃上流淌下来的血迹——有她的，也有她族人的。
“我以这些鲜血为祭。”
“白龙之神啊，希望这能令你感到满意。”
……
这是匪夷所思的，乃至是有些“邪门”的一幕。
阿尔托莉雅看着那明明身体还在流血，脸上笑容却越发璀璨的少女——如果不是她亲眼见证了幼龙的成长，那她恐怕会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少女在供奉什么“邪神”。
而幼龙呢？他会因为这些名为“鲜血”的祭品而感到满意吗？
阿尔托莉雅偷偷瞟了一眼幼龙——发现这个小家伙已经开始在半空中上下翻飞了。
“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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