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川川
“哦~是苍崎小姐吗？我明白了。”
夜神月清楚两仪式的交际圈，没有委托的时候，基本相当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女。这诺大的东京恐怕也只有委托的发放人苍崎小姐一处是可以去的了。
没有说什么注意安全、到家之后给我发信息之类假惺惺的话，夜神月面色自然地走上电车，向着两仪式挥了挥手。
在电车门关闭的同时，夜神月掏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有着条雪之下阳乃发来的讯息。
...
...
“怎么会这样...”
雪之下母女分坐于沙发两端，阳乃紧紧攥着手机，说不出话来。
本来计划将家中建筑公司的股份以极低的价格卖给多年以来的合作伙伴，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愿意接手。唯一表现出愿意谈合作的几家公司，托关系一查才发现后面的实际掌控人都与真理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真理教，他们这是吃定我们了...”
雪之下久子面色铁青，深深叹了口气：“最近家附近来了一伙人。”
“什么？”
“监视我们的人，很明显，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至于是什么意思，阳乃你是明白的。”
阳乃跌坐回座位，双手紧紧握住扶手：“意思是...我们离不开千叶？”
“开什么玩笑，还有没有法...怎么办？”
阳乃喃喃自语，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原本最糟的情况预计，现在，似乎就连唯一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那是什么？”
阳乃似乎瞧见桌上的一份牛皮纸封装好的档案，上面有着被手捏过的皱痕，像是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会做出的事情。阳乃将手伸向档案，雪之下久子欲言又止，最终只得叹息一声，看着阳乃将那份档案拆开。
封装的丝线被一圈圈解开，愈发不妙的预感在阳乃心中滋生。
当里面的资料被抽出的一瞬间，她的瞳孔骤缩。
是雪乃的照片。
除此之外，里面还附赠着早川纪代虚假的关心与问候。总结起来就是，他们的总教主再次向雪之下久子发起求婚，同时非常喜爱的她的两位女儿，成婚之后会对阳乃、雪乃姐妹视如己出好好照顾。
阳乃浑身颤抖，抓狂似的将那份档案给撕了个粉碎，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如果这件事只涉及到她自己或是母亲，阳乃还不会感到如此愤怒。但...涉及到妹妹？
女子本弱，唯姐则刚。
现在的阳乃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早川纪代那家伙死！现在！立刻！马上！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阳乃低垂着头，整个面部隐匿于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在面具彻底碎裂之后阳乃的真实表情。她的双肩微颤，像是被逼入绝境后害怕到不知所措而颤抖。
雪之下久子心疼地看着这一幕：“已经没有办法了。若最后事不可为，阳乃，你带着雪乃离开千叶离开东瀛。秘密账户上还有最后一笔钱，是我为你们姐妹准备的。”
“之后不管真理教的结局如何，不要再回东瀛这片已经烂透了的土地上了。”
“我会留在雪之下家，直到最后...”
雪之下阳乃抬起头，眼中的光亮已经被尽数吞没，有的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漆黑焰火：“还没有到那种地步，母亲你不会有事，我和雪乃也不必离开东瀛。”
“没到那种地步？”
雪之下久子一怔，自家大女儿的性格她是知道的，能说出这种话也就意味着她确实有着破局之法。但，连自己都束手无策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阳乃所积攒的人脉，都是从他们这些长辈手上继承过去的啊！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凝重地提醒道：“阳乃，不要因为面对困局病急乱投医被人给骗了。也不要因为我而有所不舍，我从小就教育过你，该舍弃一切的时候，就当舍弃一切。”
“雪之下家守不住了，你和雪乃就是我的一切，你们绝对不能有事。”
“不。”阳乃斩钉截铁地说道：“有一个人可以拯救我们的家族。”
“谁？”
“是神...不，是魔鬼。”
“这样嘛....”
雪之下久子面露沉思，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这种情况下还想要扭转结局...无论对方是谁，必将要阳乃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能请到对方出手。
阳乃是知道的底线的，必然不会做出危害到家族的事情，那么她还有什么能付出的呢？
‘恐怕，只有她自己了吧。’
是身体？是感情？甚至是生命？
雪之下久子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慈祥、温柔、愧疚、不舍...她红着眼，缓缓朝着雪之下阳乃走去，给了她一个成年之后便从未给予过的拥抱。因为自己的无能，最终要让大女儿背负这样沉重的命运，是作为母亲绝对的失职。
将阳乃那已经成熟的精致面庞摁在母性的深渊之中，柔声说道：“无论是神还是魔鬼，和那样的人做交易...阳乃，你是决定要出卖自己了吧。”
雪之下阳乃那张紧绷着的，充满仇恨的脸，不知怎的就松懈了下来。眼角处，缓缓流下两行清泪，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再一次得到母爱的她，紧紧搂住自己母亲的腰肢，享受着或许是生命最后的时光。
她依然没有把握，但既然是出卖自己的灵魂，她隐隐有一种觉悟。无论自己最后是否能够通过基拉，通过夜神月给予自己的试炼，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就意味着将灵魂毫无保留的给献上了。那样的话...基拉一定、一定会出手的！
她做不到改变自己的内心，但能用生命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为了母亲、为了雪乃，阳乃现在已经连死都不怕了。就算是以她的生命作为代价，也决不能让雪乃被那种该死的肮脏的家伙玷污！那是自己心中最纯净的净土！
“是妈妈对不住你，是雪之下家对不住你...阳乃，为了这个家，拜托了！”
“嗯。”
阳乃沉溺于这片柔软、甜腻的梦幻之中，久久不远起身，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直到窒息的感觉逐渐上涌，意识出现断层的反应，阳乃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雪之下久子的腰肢。
她用白皙的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放心吧妈妈，我一定会保住这个家的！”
阳乃回到自己的房间，掏出手机，手指发颤的点开备注为【夜神月】的联系人，哆嗦着编写并发送信息。
她清楚自己的前方是一条怎样的路，这条信息无异于是在说【我准备好了，请杀死我吧】这种话，自己亲手杀死自己，可要比被突如其来的袭杀还要恐怖一万倍。
但是啊，热血与怒火上涌的阳乃，已经再无暇顾及那般杂念了。
【雪之下阳乃：我想你了夜神，在哪里见面？】
所谓“我想你了”，是在临走时夜神月所说的暗号。当雪之下阳乃做好向他这个魔鬼献上忠诚的时候，就用这个暗号见面。其中的缘由，阳乃差不多也想到了，便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片刻，伴随着雪之下阳乃那慌乱的心跳声，手机传来令人心悸的震动。
【夜神月：▆▆▆，既然做好了准备，就到这里来吧~】
收到夜神月的回复，阳乃的心跳仿佛禁止了一瞬，她慌乱的开始了着衣。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理由”，这种大事到了最后一定会被调查，所以，任何接触都要有一个理由才行。
即使到最后她雪之下阳乃会死。但现在应该拿出来的诚意，却是一项都不能少。
做足准备后，阳乃来到家中的地下车库，一脚油门轰然离去。
第一卷 : 69 爱你，老妹 （6K5）
夜神月所约定的地点是一家私密性较好的咖啡屋。
也算是早就规划好的见面地点之一。重点是女老板还是一位女性，为此，夜神月早早的便发挥出自己的特长，与老板打好了关系。在咖啡屋的二楼有一处不受他人打扰的专属包间。
但在前往咖啡屋之前，夜神月特地来到附近的一处文具店，来到专门售卖笔记本的展位前。
十分有耐心的将不同品类的笔记本抽出来翻看，直到旁边的店员小姐发现了夜神月的奇怪举动，有些好奇地走上前。
“这位同学，你是在找什么特别的笔记本吗？”
“嗯，我需要带横隔线的笔记本。底色要是纯白色的，请问这里有吗？”
“有的，在这里。”
对上夜神月那温柔的视线和帅气的面庞，平日里一向待顾客敷衍的店员小姐说话都不自觉的柔和了起来。领着夜神月来到另一侧的货物架旁。
夜神月翻开了店员小姐递来的笔记本，满意地点了点头。
来到收银台前付完钱后，却只是随意地拆下其中一张，便将笔记本顺着收银台推了回去，随后便转身准备离去。
店员小姐后知后觉般喊道：“喂，先生，你的笔记本！”
“不要了，拿在手上不方便，就先暂时寄存在这里吧。”
夜神月走了，只留下店员小姐在原地发愣。
之后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夜神月推开咖啡屋的门来到二楼独属于自己的包间，随手点了两杯拿铁，便坐在位置上独自等候。
雪之下阳乃，要是真的就这样因为笔记死去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麻烦，能找到自己的线索多得简直数不过来。
所谓信徒的测试...
夜神月用手捋了捋平放在咖啡桌上的一页笔记。
“基拉从来不需要信徒，只要拥有赴死的勇气证明自己的觉悟就足够了。发自内心的澎湃的情感作为驱动，远比极端的信仰要来的可用。”
所谓『觉悟』，是无惧死亡的勇气，是一往无前的果断，更是达成目的，保护家人的责任与担当。为了家人决定冒着十死无生的危险来找到自己参与试炼，雪之下阳乃的『觉悟』，比屋外这轮破云而出冉冉升起的朝阳还要光辉耀眼。
“她的勇气，蜕变为觉悟了啊~”
夜神月目光远眺，看着一辆漆黑沉稳的皇冠丰田缓缓驶入停车场。
“来了吗~”
夜神月站在窗户边上，向着下方的雪之下阳乃露出亲切的笑容，招了招手。不过片刻，雪之下阳乃便在店员小姐的带领下走进属于夜神月的专属包间。
“雪之下小姐，想我了吗？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夜神月亲切的展手，指向面前的椅子：“来，坐吧。”
雪之下阳乃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这一次她没有拒绝，板着一张脸坐在了夜神月的对面。任谁都是如此吧，在即将面对死亡的情况下，再怎样的面具都不可能挂得住了。
空荡荡的餐桌上，摆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以及一张已经写好了死因的笔记。
还没有进行任何语言交流，只是看清了笔记上的文字，阳乃的心便是猛地一颤。
【▆▆▆，出咖啡馆后一分钟内，于一公里外的红绿灯十字路口，遭遇车祸无痛苦的死去】
那仿佛是一封卖身契，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规划好了，只等待想要卖身的人签上自己的名字献上自己的灵魂。
“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吗？雪之下小姐。”顺着光滑的桌面，夜神月将一只钢笔推了过去。
雪之下阳乃深吸一口气：“有一件事，我想再确认一遍。”
“请说。”
“如果我心中，真的做到了对基拉毫无保留的认可与忠诚，我会死吗？”
“并不会，如果你真的做到的话~基拉的力量无法杀死自己的信徒~”
“这样...”阳乃双手贴在膝盖上。
她已经忘了，已经过了多久没有做出过这种姿势了，这种卑微的求人的态度。
“夜神君，有一件事，无论如何请拜托你。”
“要是...最后我死了，求你、求你帮雪之下家一次，那些家伙没有一个是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们死有余辜。尽管我想杀他们占据了主观想法，但是...”
夜神月抬起手，止住了阳乃还想要往下说的势头。
“这些话，还请证明了自己之后再说给我听吧。”
“现在，雪之下小姐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里签下名字。”
雪之下阳乃握住了笔，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忽然间一股想要呕吐的欲望涌上喉头。她紧紧地用左手捂住自己的嘴，强行压下那股翻涌的呕欲。
瞳孔仿佛失去了聚焦之处，眼前的事物开始出现了重影。
而夜神月，非但没有出声安慰，反而在一旁开启了吟唱：“人类越是工于心计，反而越容易陷入意想不到的困境。捷径就是最远的路，最远的路就是捷径~”
“从你计划着想要算计我的时候，这注定了现在所面临的抉择~”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来吧，雪之下小姐，证明你的勇气，证明你的觉悟吧！”
死亡明明是如此孤单，又毫无价值。死亡明明是如此黑暗，让人毛骨悚然。死亡明明比什么都来得恐怖...可雪之下阳乃，却要坐在这直面死亡。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像是水消失在水中，一切都归于无。生前的所有功名利禄与追求，都将化作永恒的虚无。
雪之下阳乃还记得自己小时候，问过自己母亲的那个问题“死亡是什么样的感受”。雪之下久子告诉她，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但现在阳乃明白，那不是睡着，是无意识的消亡，是再也没有意识，是永远醒不过来。代表着消失，永远不复存在。就像一百多年来，从未诞生过。就像从宇宙大爆炸诞生到消亡，时空维度上的一粒尘埃...
每每想到此处，阳乃便觉得自己置身于没有时空维度的寂静黑暗空间之中。可这片黑暗，却逐渐浮现出雪乃的音容笑貌。
越是底层，越是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人便越是不怕死。像是古代的先登勇士，毫不畏死的用命来给自己给家人博一个前程...可阳乃不一样，她生来便享受一切，她还有着大好的人生。
可是现在...她要死了，亲手送自己走上断头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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