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我是育儿保姆,真不是你爹! 第102章

作者:神圣泰拉也是泰拉

  这并非监工们突然大发善心,而是其他辖区的囚犯们自发延长工时,用血汗供养着第七辖区。

  艾芙蕾妮娅召集来的全是些半大孩子,最小的只有五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但他们已不是天真的孩子,长久的压迫已经让他们学会了蓄积怒火,隐忍度日。

  只要给他们一把武器,他们就能变成坚定的战士。

  “你可以在这里给他们上课,但每次最多只有四个小时。”

  并非埃林吝啬,而是每次轮换换来的时间只有12个小时。尽管辖区里的床非常简陋,但也比地底好得多。

  沃普:“我在地底一样可以教学。”

  埃林:“但他们在地底必须工作,如果我们不能上交足够的矿产配额,那我们连这12个小时都没有!”

  慘。

  “难道你们就从没考虑过罢工吗?”

  沃普的话让埃林眉头一紧,罢工这个词像一块生铁,突兀地砸进他的思维里,带着粗粝的陌生感。

  沃普:“发动其他辖区的矿工同时罢工,一粒矿石都不能上交。”

  埃林的眼神瞬间凝固,状似无意地瞥了眼不远处的监工,“你疯了!我们少上交一公斤的矿石都会被剥夺休息时间,如果一粒矿石都不上交,监工会杀了我们的!”

  “他们不敢,罢工只是意味着你们有诉求,他们答应诉求就能恢复生产。但如果把矿工都杀光,谁来给他们挖矿?”

  “就算我们都死了又怎么样?你以为技术行会会在乎吗?基亚瓦尔上有几十亿人!”

  埃林每个字都裹着压抑的怒火,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沃普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不一样。”

  沃普的声音平静地像钝刀刮过金属,“要是几百万人都死了,尸体堆在那儿,腐烂,发臭,很快就会变成瘟疫的温床,如果不清理尸体,后面来的人怎么工作?如果要清理尸体,谁来清理?监工?他们清理得过来吗?”

  “基亚瓦尔有几十亿人,但想要抓几百万青壮年来填吕凯厄斯的矿坑可不是张张嘴就行的。你们罢工顶多算阵痛,撑死让矿区停工几天。屠杀可是截肢,至少会让矿区瘫痪半年。”

  “况且吕凯厄斯的监工和基亚瓦尔的技术行会之间也存在利益分歧,如果出了屠杀几百万人导致矿区瘫痪这么大的乱子,你猜技术行会会不会问责监工?我敢向你保证,如果真的发生了屠杀,第一批发配矿区服刑的就是这些监工!”

  埃林凝神细听,眼中的怒火渐渐化作思索的微光,他不得不承认沃普这番言论听着居然还真有点道理。

  “真的不会死人?”

  “会。”

  “可你不是说他们不敢吗?”

  “屠杀的胆子他们没有,但杀鸡儆猴的胆子他们还是有的,而且很大。如果用一两具尸体就能吓得其他人停止罢工,你觉得他们会犹豫吗?”

  埃林下意识问,“那我们怎么办?”

  “团结,这是唯一的答案。”

  沃普:“罢工是一种零和博弈,它不会长久,一定会以某一方的妥协告终。虽然牺牲在所难免,但只要你们团结一致,坚守底线,妥协的必将是他们。”

  “监工们的应对手段无非两种,要么杀一儆百,以血腥镇压震慑人心;要么收买工头,从内部瓦解奴隶;要么双管齐下。但万变不离其宗,都是为了摧毁这份来之不易的团结。”

  “这种时候最危险的不是监工的威胁,而是藏在你们当中的叛徒,那些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同胞的工贼。”

  “奴隶的团结一旦瓦解,监工便会不遗余力地挑动内斗,只有让奴隶们自相残杀,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那我……”

  埃林的喉结滚动着,嗓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理性告诉他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但感性告诉他他简直是疯了,居然在听信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那,我应该提出什么条件?”

  沃普:“这得看你们想要什么。”

  埃林想了一下,“至少把休息时间延长四个小时。”

  “那你就提出要把休息时间延长24小时。”

  “监工不会答应的。”

  “但你要的不是四个小时吗?就是因为不会答应24个小时,才有可能答应4个小时。”

  埃林愣住了,这也行?

  “那如果我们想要把食物配给提高一倍呢?”

  “那在最开始的条件里就要求提高五倍。”

  科拉克斯仰头问:“这叫什么?”

  沃普:“对监工而言,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计算。但对于我们,这叫拆屋效应。”

  “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要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如果你先和对方提一个比较大的,较难的要求,然后,再和他提一个比较小的,较容易达成的要求,这样对方会更容易在第二个条件上妥协。”

  “如果他们不妥协呢?”

  人群中的一个孩子问。

  沃普的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他记得这个少年叫沙罗金,“他们之所以不妥协,是因为他们赌你们会妥协。”

  人类个体从不缺乏智慧,这些处世之道也并非晦涩难懂。

  但由于技术行会精心编织的的愚民教育,加之知识缺乏系统性的归纳提炼与体系化的传递,使得普罗大众难以在迷雾中找到并将这些散落的星光汇聚成觉醒的燎原之火。

  这也是银河中大部分人类世界的通病,高层垄断着古老的先进科技,知识的天堑被精心构筑成阶级的藩篱,而底层往往民智未开,始终在蒙昧的泥沼中挣扎。

  这种畸形的统治模式犹如一把双刃剑:短期内,既得利益者确实能借由知识垄断维系其特权地位;但长此以往,整个文明都将陷入可怕的认知退化,最后连统治阶级也会被自己精心培育的愚昧所反噬。

  而这种统治模式在银河范围内已经盛行了数千年,吕凯厄斯和基亚瓦尔的情况比比皆是。

  “我……”

  埃林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我得去联络其他辖区的负责人,和他们商量一下,你还有什么建议吗?”

  沃普平静地注视着他,“选择权在你手中,我只是给你递了一把钥匙。隐忍是生存的智慧,暂时的隐忍是为了积蓄力量,但过度的隐忍只会日复一日地消磨反抗的意志,直到连抬头的勇气都被消耗殆尽。”

  罢工是一场危险的博弈。

  在劳动力过剩的残酷现实中,工人们的抗争往往陷入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的恶性循环。

  资本永远在寻找更廉价的齿轮,而罢工者不仅要对抗资本,更要对抗整个等待填补岗位的失业大军。

  但在吕凯厄斯这个畸形的体系中只有两个阶级,监工和奴隶。

  由于不存在劳动力市场的竞争压力,既没有失业大军的威胁,也不存在岗位替代的危机,奴隶们的抗争反而获得了独特的优势。

  这种极端压迫下的罢工,因其彻底切断了生产命脉而具有惊人的破坏力。

  当所有奴隶同时放下工具时,整个剥削体系就会像被抽掉基石的建筑般轰然崩塌。

  这就是压迫者为自己埋下的致命陷阱:当他们将压迫推向极致时,也亲手锻造了反抗者最有力的武器。

  反抗的基础是团结,代价是牺牲,缺一不可。

  沙罗金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星辰在黑暗中骤然点亮:“这就是你要教我们的?”

  沃普的目光穿透众人:“我要教你们的是文明,反抗是文明的开始。”

  沙罗金:“那我学,我只用睡四个小时,这样每天可以学八个小时!”

  沃普摇摇头,“实践出真知,光学理论是没用的。每天四个小时就够了,再多你们也消化不了。”

  真知灼见都不能塑造完人,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基因原体都有性格缺陷,更何况是只有理论知识呢?

  环境塑造人格,阶级决定立场。

  同样一套理论,奴隶的儿子学了会带领工人罢工,监工的儿子学了只会把刀磨得更快。

  学习是很重要的一环,但不是唯一的一环,教育才是。

  沃普作为导师,不仅要教他们理论是什么,更要教怎么用和为什么用。

  沃普缓缓屈膝蹲下,目光与科拉克斯齐平,声音低沉而清晰:“你呢,你听明白了吗?”

  科拉克斯点头,他必须明白。

  ……

  每一座辖区都是一座孤岛,走廊尽头的铁门永远紧闭。

  虽然监工不知道奴隶在密谋什么,但统治的本能先于认知,他们已经提前斩断让底层串联的可能。

  但监工只能封住地上看得见的门,封不住在黑暗中蜿蜒生长的地下暗道。

  轮班时间一到,奴隶们被监工驱赶至巨大的工业电梯,锈蚀的铁笼沉入黑暗,直达地底。

  但埃林却悄然偏离既定路线,朝着通往其他辖区的矿道潜行。

  监工平时根本不会前往地底,对地下四通八达的矿道一无所知。

  因为监工比谁都清楚奴隶对他们恨之入骨,他们也害怕被人从背后用石头砸死。

  奴隶们彼此包庇,就算死了也根本找不出凶手是谁,只能按塌方处理。

  监工也不敢无差别报复,这些奴隶都是私人财产,监工只有监管的权力,他们不敢随便杀人。

  监工的统治在地上世界通行无阻,却在地下坑道里消弭于无形。

  监工需要奴隶开矿,而奴隶没有能力反抗监工,所以这两种秩序在这垂直的疆界上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共存。

  所以埃林压根不担心遇上监工,就算不幸遇上,黑暗也是他最好的伪装,反正对方看不清他的脸,他完全可以凭借错综复杂的矿道脱身。

  哪怕事后追查也没人会承认。

  巷道深处的矿灯刺破黑暗,埃林眯起眼睛,很快辨认出那支疲惫的矿工队伍。

  他扬起手大声招呼队伍末尾的少年:“贝尔坦!”

  贝尔坦贝尔三步并作两步穿过人群,“埃林叔叔。”

  埃林一把拽住贝尔坦的衣领,将他拉近到能闻见彼此呼吸的距离。

  “听着,”

  他声音压得极低,“告诉费格森,我要组织一次罢工,这会冒很大的风险,但成功的概率也很大,让他尽量把消息转告给其他辖区的负责人。三次轮班以后,我们在基地集合。”

  罢工?这个陌生的词汇在贝尔坦舌尖打了个转,虽然完全不明白其中含义,但他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大家都是饱受压迫的人,埃林叔叔肯定不会害他。

  埃林凝视着贝尔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幽暗的坑道中,低声呢喃:“但愿能成吧。”

  他转身钻进了另一条曲折的矿道,他还得去通知其他辖区的工人。

  第106章你已有取死之道。

  第八辖区的走廊尽头,几间空置的牢房被改造成了临时教室。

  沃普站在狭长走廊的正中央,斑驳的墙面上投下他瘦长的影子。一张张稚嫩的脸庞挤在牢房里,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牢房里年久失修的流明灯忽闪忽暗,但沃普抬手间就像施展某种古老的照明术一样,白炽的光晕笼罩着走廊,焕发出近乎神圣的辉光。

  “我们是人。”

  沃普背对着他们,用手指在空中凭空写下不同语言中代表人的字或词组,“这是我要教给你们最重要的一课。”

  “文明不是冰冷的城市,不是刻在石碑上的法典,也不是博物馆里被精心保存的文物,这些都只是文明雕琢的石头,是人类存在过的证明。”

  “是人类创造了文明,是我们创造了文明。我们创造的文明是属于人的文明,没有人的文明毫无意义!”

  沃普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稚嫩的面庞,“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几个月,或者几年后,你们中的许多人将获得超越凡人的力量。但请永远记住,”

  沃普用手指轻轻点在自己的胸口,“力量可以改变你们的躯体,却永远不该改变你们的初心。无论你们变得多么强大,永远不要忘记自己胸膛中跳动着的是一颗,有一颗属于人类的心。”

  “真正的强大不在于能举起多少吨的重物,而在于能否在力量中保持人性的温度。”

  “任何为了力量而舍弃人性的人,最终都会变成力量的奴隶!”

  “当当!”

  走廊外有人敲响门廊,那不是下课铃声,是监工来巡查的警告。

  几名监工粗暴地拨开挡在走廊上闲聊的工人,铁青着脸朝走廊尽头的沃普厉声呵斥,“你们在干什么?”

  “散步。”

  沃普的回答差点把他们气笑,聚众散步是吧?拿当我们傻子耍?

  监工们铁青着脸,手中的电棍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