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圣泰拉也是泰拉
“你说得容易,你又没死儿子!”
索戈骤然抬首,那凌厉的视线裹挟着滔天怒火,“来人啊,传朕的旨意,将威尔逊伯爵的儿子赐死,追封威尔逊子爵!”
“然后,将他与王储葬在一起,”
索戈话音未落,喉头便是一哽,“王储身边,正缺,正缺一个好使唤的人呢。”
“陛下!”
威尔逊伯爵面色骤变,血色尽褪,双膝一软便重重跪倒在地。
“怎么?让你的儿子侍候朕的儿子你还不愿意?”
索戈森然目光似要将他洞穿。
威尔逊伯爵闻言浑身一颤,缓缓阖上双眼,额头抵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微臣愿意,微臣叩谢陛下恩典。”
他嘶哑的嗓音里浸着压抑的痛楚,可是跟满门抄斩相比,失去儿子的代价反而是最轻的。
“退下吧。”
“微臣告退。”
待威尔逊伯爵踉跄退下,索戈指节叩着鎏金扶手,“这会儿,朕突然觉得心里头爽快多了。”
宫廷使者瑟缩着跪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染血的织锦地毯,喉结不住滚动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便会和威尔逊伯爵一样承受丧子之痛。
索戈原本心情好了不少,余光却扫到侍卫手中那方黑檀木匣,鎏金纹路间渗出暗红的痕迹像毒蛇般猛然咬住他的心脏。
索戈的指节顿时捏得咯咯作响,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刃:“传令,让各地王公贵胄在二十日内集齐二十万大军,朕踏平草原,让徏那些蛮子给王储陪葬!”
宫廷使者喉结滚动,他深知想要在二十日内内集齐二十万大军很简单,但要负责这二十万人的后勤补给和统筹指挥非常困难。
况且,现在是冬季,根本不适合大举进攻草原,可他现在根本不敢劝谏索戈。
为了儿子,也为了帝国。
还是让那些蛮子付出代价吧。
没事的,不管怎么样帝国也有二十万大军。即便后勤补给跟不上,即便现在是冬季,但对付一群草原蛮子还是游刃有余的。
好在陛下给了二十天而不是两天,还是知足吧。
……
“跑,死腿,再快点!”
希奈兹在乌拉夫的雪地里奔跑,契丹人在后面追他。
他跑得更快,因为契丹人都穿着盔甲,身披弯曲的钢板,遮住皮革外套。
他可以听到他们关节护腕的碰撞声,他们的防御无懈可击,但负重也让他们会比他更容易疲劳。
可是,步兵不是契丹人唯一的部队,他们还有骑兵。
当意识到他们追不上希奈兹时,步兵吹响了求援的骨哨。
希奈兹暗自叫苦,如果可汗有办法,绝不会让他独自踏入乌拉夫山。
然而,长生天的考验只针对一个人的思维,神灵只在大地托起无垠天空的地方,只向孤独的灵魂显现。并且,界域之间的纱帘稀薄而危险。
他只能独自面对。
在濒死之际,他成功见到了神灵。
可当他下山时,可汗派来护送他的战士已经不幸被契丹人所杀。
契丹人发现了他,几百人追着他。
他必须跑,离开乌拉夫山,去找可汗,只有可汗能庇护他!
突然,他听到战马发出的嘶鸣,铁蹄踏碎雪原的声响在他身后炸开。即使不回头,那雷霆般的轰鸣已昭示着追兵的数量。
战马奔跑的速度远比凡人快得多,希奈兹甚至没有得到喘息的时间,就被自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的,如潮水般的骑兵包围。
契丹骑兵都身披厚重的板甲,手持长矛,而非草原人惯用的弯刀。
“砰!”
突然,一根套索破空而来,冰冷的绳索像毒蛇般滑过他的肩膀,瞬间收紧。
希奈兹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已被巨力猛地一拽,重重摔在雪地里。
“王储殿下威武!”
他听见周围的骑兵爆发出一阵恭维的喝彩声,那个用套索擒住他的骑手从马背上俯下身来,一双带着狼般狡黠的眼睛正闪着戏谑的光芒。
“你跑得很快,小家伙,但还不够快!”
希奈兹咬紧牙关,眼中燃着不屈的怒火。
他知道契丹人不会杀他,金色眼睛的男孩无论是对草原人还是契丹人都十分珍贵。
但他绝不会向契丹人低头!
尽管双手被缚,尽管敌众我寡,但胸腔里沸腾的怒意却在嘶吼着告诉他:“反抗!就在此刻!你可以反抗!”
“啊啊!”
希奈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刺眼的光芒从他的身上迸发,千万道电弧在空中噼啪作响,将四周的积雪都映照成诡异的蓝白色。
他的意识模糊不清,但耳膜却捕捉到一声仿佛山岳崩碎的巨响!
“轰!”
刹那间,天倾了。
苍穹如破碎的瓷碗轰然倾覆,数十万吨积雪化作苍白的洪流奔腾而下。骑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还未来得及逃生,便连人带马被这突如其来的雪崩掩埋。
“冷,好冷。”
世界陷入永恒的黑暗。
希奈兹蜷缩成胎儿的姿态,本能释放的光芒在雪堆中撑开一方狭小空间,却挡不住刺骨的寒意正一寸寸蚕食他的生命。
时间在低温中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积雪簌簌滑落的声音惊醒了濒临涣散的意识。
一双温暖的手破开白色坟墓,将他从冰冷的地狱中打捞。
“你叫什么名字?”
那声音像初春解冻的溪流,漫过他被冻僵的耳膜。
“希……奈兹……”
他翕动的嘴唇吐出几个气音,仿佛在用最后的力气确认自己的存在。
“啊!”
希奈兹猛然睁开双眼,金色的瞳孔在昏暗中微微收缩。
火坑中,橘红的火舌舔舐着铜壶底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希奈兹怔怔地望着跳动的火焰,恍惚间还能听见梦中雪崩的轰鸣在耳畔回响。
“希奈兹。”
他听到有人喊他的声音,是坐在火坑前的两个人之一。
其中一人如山岳般巍峨,希奈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他的体型足以傲视群雄,即便是草原上最强壮的战士也扛不住他的一拳。
而呼唤他的,是坐在巨人对面的凡人。
他身量适中,长相也平平无奇,但却令希奈兹无端觉得亲切,像父亲一样。
因为他仍记得,是他把他从地狱里打捞。
他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咸奶茶,“喝点热茶吧。”
“谢谢。”
希奈兹开口,声音干涩沙哑。
希奈兹捧起茶杯轻啜一口,温热的茶汤顺着喉间滑下,暖意顿时在四肢百骸间漾开。
巨人问:“你叫什么?”
“希奈兹。”
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巨人:“从现在开始,不再是了。你将属于我,你的名字是塔里忽台也速该,意为逃生的孩童和反抗战斗的男人。”
希奈兹捧着温热的奶茶,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秋的湖水。他既没有抬眼看巨人,也没有开口反驳。
按照草原的习俗,既然他们俘虏了他,不管是以什么方式,现在开始他便成了他们的奴隶,除非另一位可汗率铁骑将他夺回。
……
也速该的思绪再次飘回那个风雪肆虐的早上,他亲手引发的那场雪崩至今仍在梦中咆哮,皑皑白雪化作奔腾的怒涛,瞬间吞噬了契丹人的铁骑,但也险些将可汗和老师一同拖入万丈冰渊。
明明不过数日之前的事,此刻回想起来却觉得恍如隔世。
塔木和他一同坐在夜幕下的篝火前,压低声音问,“雪崩真是你引发的?”
年轻的怯薛微微前倾着身子,眼中不见半分差点被害死的懊恼或仇恨,反而闪烁着少年人特有的好奇光芒。
也速该低头,“是我。”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记得了。”
也速该摇头,“我只记得我当时很愤怒。”
塔木:“我听说像你这样金色眼睛的男孩,会在乌拉夫山上见到神灵,你见到了吗?”
也速该:“见到了,但我不确定祂们是谁。”
“祂们?”
塔木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见到了几位?”
“五位。”
“也速该!”
一声低沉的呼唤让也速该闻声而起,篝火映照下,他看清来人正是秦夏,可汗的怯薛之主。
秦夏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可汗召你入王帐议事。”
“我?”
也速该的手指不自觉地指向自己的脸,金色的双眸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错愕。
站在一旁的塔木闻言猛地抬头,眼中的艳羡如同野火般燃烧。
塔木的眼神立刻就变得,变得充满羡慕和嫉妒。但塔木心里倒也没有多少嫉妒,也速该的天赋是他嫉妒不来的。
也速该恍惚的跟着秦夏踏入王帐,扑面而来的热气中混杂着酥油的香味。
帐内灯火通明,数十位部落首领分列两侧,他们腰间镶嵌宝石的佩刀在火光下泛着寒芒。
但此刻,所有部落首领都不约而同地向巨人抚胸行礼。
因为他是天可汗。
也速该的目光突然在人群中凝固,他看见了他昔日的可汗,那个曾经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的流动似乎变得粘稠。
父亲的眼角微微抽动,瞳孔里先是闪过一丝恍惚,继而迸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最后化作一泓平静的湖水。
可汗率先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旧刀鞘,那是也速该送给他的,作为生日礼物。
也速该低下了头,任由沉默在父子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藩篱。
他现在是天可汗的,他的父亲也是,血脉的羁绊要排在对天可汗的忠诚之下。
只是,老师在哪?
也速该的目光不自觉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总是站在天可汗身侧的凡人,可王座旁空荡荡的位置让他心头一紧,就连人群中也不见他的踪迹。
察合台可汗缓缓起身,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位首领,“契丹皇帝已集结二十万大军,正向我草原压境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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