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圣泰拉也是泰拉
米拉伸出小手抚上男孩的发梢,用掌心笨拙地揉了揉他翘起的头发。
沃普:“安格隆。”
米拉突然凑近,圆溜溜的眼睛弯成两枚小月牙,小脸绽开灿烂的笑容:“你好,安格隆,我是米拉!”
“你嚎。”
男孩嘴里传出含糊不清的回应,他还在跟法棍作斗争,用坚硬的牙口咬碎了面包往肚子里咽。他太饿了,从出生开始就没吃过任何东西,还杀了几十名灵族。
米拉转头又板起小脸警告沃普,“大哥哥,爸爸让我告诉你,绝对,绝对不要出门。要是被村长发现陌生人,一定会通知高骑士大人把你们全都抓走的!”
“我知道了,谢谢米拉。”
沃普的手掌覆上米拉的头顶,像抚摸一只撒娇的奶猫般揉了揉。女孩立刻发出“咯咯”的笑声,不自觉地仰起小脸追随着他掌心的温度。
不知道为什么,待在大哥哥身边的时候,米拉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一尾小鱼游回了温暖的海洋。
安格隆突然觉得手里的面包不香了,直勾勾盯着正往沃普掌心蹭的米拉。
“你不离开吗?”
沃普问。
米拉突然绷紧小脸,努力让雀斑都排列成严肃的样子,“我要在这里看着你们,不能让你们乱跑!”
“那就给你也一块上课吧。”
沃普点了点头,说出的话让米拉很奇怪,什么上课?上什么课?
“安格隆。”
沃普对男孩说,“边吃边听我说。”
男孩点头,沃普看过来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手里的面包又变香了。
“我们脚下的世界叫努凯里亚,这个世界拥有从黑暗科技时代传承下来的先进科技,但制度非常原始。”
“寡头统治者们以城邦的方式统治世界,每个城邦都有一个统治氏族。这些富裕的精英阶层住在豪华的宫殿里,而他们城邦的民众都生活在宫墙之外的贫民窟中。”
“为了取乐,他们会定期在大型竞技场举行角斗士死亡竞赛,让抓获的奴隶在竞技场里相互厮杀,以此来满足他们的嗜血欲望。”
“安格隆,你是原体,你要统一这个世界。”
“爸爸,我要,怎么做?”
男孩的学习速度和他的其他兄弟一样快,他现在不用能力也能听懂沃普说的话,只是说话还不是很熟练。
“你有两条路可以选。”
沃普竖起食指,“第一,从上层入手,用控制寡头统治者的方式逐渐控制所有城邦,这个方法最简单,我预计最多几个月就能完成统一。”
“第二,联合所有被压迫者发起一场规模空前的起义,这条路很难,缺乏武器的奴隶很难对抗贵族的军队。安格隆,告诉我你会选哪条路?”
“第二条路。”
安格隆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
沃普:“选这条路会死很多人,你决定好了吗?”
“嗯。”
安格隆用力点头,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法棍,他不喜欢那些奴隶主。
“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必须为这条路而努力。”
“你会帮我吗?爸爸。”
安格隆的眸中闪烁着灼灼的期冀。
“我会帮你,但主要还得靠你,你才是原体。”
安格隆的眸子倏地亮了起来,美滋滋的继续用法棍折磨牙齿。
“不过,”
沃普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以后别再叫我爸爸了。”
安格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盛满了无措与哀求。他微微仰起脸,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为……为什么?”
他的尾音带着颤抖,像是被遗弃的小兽发出的呜咽。
“因为我不是你爸爸,帝皇才是。”
沃普故意压低声音,佯装严肃地凑近安格隆,“要是你们都这么喊我,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沃普就是想开个玩笑吓唬小孩子,但安格隆却一脸失落的低下了头。
“帝皇。”
安格隆在心底默念着这个陌生的称谓,舌尖抵着上颚轻轻吐出这两个音节。
这个词像块棱角分明的黑曜石,沉甸甸地坠在胸腔里,每个棱面都折射出冰冷的光。
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能让孩子不敢呼唤父亲的人,想必是个披着金祂的暴君吧。
“起义是什么?”
米拉很茫然,他们说的很多话她都听不懂。
但有一件事是她能听懂的,沃普和安格隆要反抗统治城邦的贵族。
米拉缩了缩脖子,虽然她年龄还小,也从来没去过城邦,但她知道贵族意味着什么。
他们是努凯里亚的主人,所有人生来就应该匍匐在他们脚下跪拜,为什么要反抗?
反抗了会不会以后都吃不上面包了?
反正他们的房子肯定会被烧掉的吧?
就像村长烧掉了不小心得罪他的特里尔叔叔的房子一样,因为特里尔叔叔不肯把那块地卖给村长。
特里尔叔叔的妻子和小儿子都被火烧死了,那个刚刚出生三个月的婴孩,米拉还抱过他呢,他们都被烧死了,真可怜。
爸爸和其他叔叔想救火的,可是村长说谁敢救火就烧谁的房子,然后所有人都不敢救了。
村长也不许他们离开,要让他们看看反抗他的人是什么下场。
特里尔叔叔也想要反抗,但是被村长卖到了城邦当角斗士,现在应该是死掉了吧?
要是他们反抗,贵族肯定会和村长一样烧掉他们的房子的吧?
米拉拉了拉沃普的衣袖。
“能不能,不反抗啊?”
女孩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她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肯定会死的,她不想让大哥哥死掉。
“不能。”
沃普的手掌轻轻落在女孩发间,安格隆挪动屁股挤到了沃普跟前。沃普看着左右包抄过来的两个小孩子,右手落在安格隆的头顶。
米拉不是安格隆,她只是农民的孩子,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努凯里亚农民的地位比奴隶的稍高,但也高不到哪去,因为他们都是被剥削阶级。
这些农民世代在自己的田地里耕种,虽然要缴纳高额的苛捐杂税来服侍贵族,但他们依然有自己的田,田就是他们的牛。
他们不像奴隶那样山穷水尽,一无所有。
他们的田和他们的家庭都在告诉他们人要认命,至少被剥削还能活,但要是起义失败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他们根本没想过起义会成功,他们这一群泥腿子凭什么反抗拥有先进科技水平的贵族?
起义只不过是被逼到绝境的人徒劳的反抗罢了。
奴隶反抗是因为他们一无所有,所以他们可以拼死一搏。
但农民也不是完全的顺从,只要起义军展现出哪怕一丝能赢的机会,被忲压迫的太狠的农民也会加入起义军。
他们一样会反抗,只是因为他们有田,有家庭,反抗的成本比奴隶更高,所以他们会斟酌利弊。
谁赢他们帮谁,向来如此。
“你在,害怕?”
安格隆问。
米拉单薄的肩膀猛地瑟缩了一下,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刺痛般整个人都蜷了起来。她纤细的脖颈弯成脆弱的弧度,下巴几乎要抵到锁骨,散落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整张脸。
那双攥着衣角的小手突然收紧,布料在指间发出细微的哀鸣,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仿佛一片在寒风中战栗的落叶。
她当然害怕啊!她怎么能不怕呢?
她怕死,怕爸爸妈妈会死,也怕沃普和安格隆会死。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反抗,但是他们都死了啊!
她是不想让任何人死,所以只要大家都不反抗,不就都不用死了吗?
“不要怕。”
安格隆抓住女孩的手,用他与生俱来的力量安抚她,“因为我们会赢。”
女孩紧绷的肩线忽然松弛下来,温度顺着相握的指尖涌进血脉,一种奇异的暖意从胸腔扩散开来。
她不再彷徨,不再恐惧,充满信心。
不是盲目的希望,而是如同目睹朝阳必然升起般的笃定。
那信心也不是没来由的,米拉仰起小脸,目光穿过细碎的发丝落在沃普身上。
米拉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正跳动着前所未有的平稳节拍,不再像受惊的雀鸟般胡乱冲撞。
仿佛只要有他在,就算和全世界为敌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会赢的。
只要有他在。
会赢的。
因为他们是他的孩子。
但是为什么是他们?
这个念头像晨雾中的蛛丝般掠过米拉的心头,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
地板上突然蔓延开蛛网般的霜纹,晶莹的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每一寸木板,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响。
窗外本该灼热的阳光透过冰晶折射进来,竟化作无数道冷冽的棱光,像是被低温肢解的金色幽灵。
米拉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凝成冰粉簌簌落下,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睫毛上已经结出细小的冰凌。
沃普轻轻握住女孩冰凉的小手,“不要畏惧你的力量,控制它。”
屋内的异变不是沃普造成的,也和安格隆无关,而是米拉与生俱来的天赋。
她是一个灵能者。
就和其他帝国世界一样,灵能者在努凯里亚也被视为巫师。
米拉的内心充满恐惧,因为她知道女巫意味着什么,她要么会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要么被抓进角斗场。
而她的父母也会因为生下女巫被贬为奴隶,供贵族取乐。
甚至贵族还会让她和她的父母战斗,贵族最喜欢看这种事情。
他会让他们自相残杀,逼迫她用失控的灵能扭曲她父母的尸体。
她会历经无数的战斗,或许某天会有特殊癖好的贵族把她收为女宠,或者在持续的战斗中被角斗士们杀死。
可是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
米拉抬头望着沃普,她明明十分恐惧,可心绪却十分平静。
她明明对角斗士一无所知,可脑海中却能够清晰的描绘出她悲惨的未来。
除了恐惧,这些都不属于她。
“你们也是灵能者?”
米拉预想中支离破碎的颤音并未出现,从唇间流泻而出的话语竟像结冰的湖面般平稳冷冽,每个音节都清晰得令她自己心惊,她听见自己说,“我会被贵族烧死吗?”
“不。”
声音在她的脑海中泛起涟漪,“贵族会被你烧死,因为我们会推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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