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圣泰拉也是泰拉
所以他们如今都被它牵引着,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向着同一个方向聚集。
最终,他们在一处坍塌的矿道尽头发现了那个孩子。
他浑身雪白赤/裸,黑发披肩,和沃普说的一模一样。
那孩子抬起脸来,漆黑的眼眸像两汪幽邃的深泉,平静地映照着围拢的人群。
他的目光掠过每一张惊疑不定的面孔,既无惧色也无波澜,只是如同寒潭表面凝结的薄雾般,疏离地映现着眼前的一切。
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孩紧挨着他站立,正是她最先在坍塌的矿道里发现了这个孩子。
“滚开,别拦着路!”
一名闻讯而来的监工粗暴的拨开人群,矿工们被推搡得踉跄后退,此起彼伏的惊呼在巷道中形成令人窒息的声浪。
当那个监工终于推开人群来到男孩面前时,男孩伸出了手。
他抓住了监工的头,然后把它摘了下来。
鲜血如喷泉般从断颈处喷溅而出,这突如其来的拿首好戏让周围的矿工们瞬间凝固,有人张着嘴却发不出声,有人下意识后退却被同伴绊倒,更多人则像被钉在原地般僵立着。
这是谁家的孩子?
又是哪门子的孩子?
求生的本能反应让矿工们如潮水般惊恐后退,相互推挤着想要远离这个可怖的男孩,生怕男孩也拿他们表演拿首好戏。
只有沃普逆着人潮向前,一步步走向那个仍抓着监工头颅的男孩。
男孩松开手指,那颗头颅便如废弃的矿石般滚落在地,在地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
在其他人惊恐的眼神中,他朝沃普张开了双臂。
沃普脱下外套轻轻罩在男孩肩膀上,然后又蹲了下来,当男孩冰凉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时,沃普顺势将他抱起,又牵上那个小女孩的手。
沃普扫视着仍在发愣的矿工们,声音在他们耳旁低沉地回荡,“我们该走了,难道你们想留在这儿,等着其他监工找上门来?”
埃林眼神一凛,几个箭步冲到沃普身侧,压低了声音:“跟我来,走这边,快。”
他不知道沃普是谁,也不知道那个男孩是谁,但他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可以推翻监工统治的机会!
埃林朝其他人大喊,“都散开,避开监工的巡逻路线!沙罗金,你留下来处理尸体,伪装成塌方。”
他在矿工当中显然很有威望,人群如退潮般默契地四散开来,没有质疑,没有犹豫,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和一群留在矿洞里熟练的安装炸药的孩子。
“这孩子叫什么?”
在蜿蜒向下的狭窄巷道中,埃林终于打破了沉默。
沃普:“科尔乌斯科拉克斯。”
“你是他的父亲?”
“不是,但我是他的导师。”
埃林突然刹住脚步,喉结上下滚动,“你们是第一次见面?那你刚刚就不怕……”
沃普:“科拉克斯有很多缺点,但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
“缺点?”
科拉克斯微微仰起沾着血渍的小脸,那双幽深的眼睛泛起困惑的涟漪。
他才刚出生,他还是个孩子,他能有什么缺点?
埃林侧身让过一处低垂的岩壁,他们进入了一处被开辟出的矿洞之中,地面上铺着几张沾满灰尘和汗渍的毯子。
埃林在其中一张毯子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空位,“先歇会儿吧,那些监工平时根本不会深入矿井,他们找不到我们。”
“艾芙蕾妮娅。”
埃林朝瘦小的女孩招了招手,“你去拿些食物来,记得藏在什么地方吗?”
艾芙蕾妮娅抿着嘴用力点头,熟练地钻入侧方的支巷。
埃林的目光在沃普和科拉克斯之间游移:“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沃普:“在解放这个世界以前都不会离开。”
埃林愣了,“你们要帮我们?”
“科拉克斯在基亚瓦尔语中是什么意思?”
“拯救者。”
话音刚落埃林自己先愣住了。
这个孩子?拯救者?
沃普的手掌轻轻落在科拉克斯发间,“记住,科拉克斯,你是吕凯厄斯和基亚瓦尔的拯救者。”
“我……记住了。”
科拉克斯不像他愚笨的兄弟,他已经学会了语言。
科拉克斯抓住沃普的衣领,执拗地问:“缺点,是什么?”
沃普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我再教你。”
科拉克斯和他的父亲一样像头倔驴,“我的,缺点,告诉我。我可以,理解,改变。”
每一位原体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智商超群,成长速度远超凡人,并且大都生而知之。
所以他们都太容易早熟,连童年都是速食的,还没尝出甜味,就已经被逼着消化苦涩。
沃普一直想尽量给原体一个完整的童年,但迄今为止都未能成功,因为他们成长的太快,他给的只能算半个童年。
要是沃普现在就急着告诉科拉克斯,那他会连半个童年都没有。
沃普不想剥夺他的童年,科拉克斯却急不可耐的想要撕碎童年变得更加成熟。
“现在不行。”
沃普说。
科拉克斯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沃普望着科拉克斯那双固执的眼睛,像在凝视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如果他们中有谁会妥协,那一定是他。
埃林屏息凝神,只觉得眼前这对父子间涌动着某种他无法参透的暗流。
他们之间那种微妙而复杂的氛围,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幽泉,令他既不敢贸然窥探,又难以移开视线。
埃林朝从矿洞里爬出来的艾芙蕾妮娅招了招手,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沃普:“你知道电车吗?”
科拉克斯点点头,“一种,交通工具。”
“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会不会拉拉杆?”
杀死1个人,救下5个人,还是杀死5个人,救下1个人。
埃林直皱眉,无论怎么选都会有人死,怎么会有人想出什么问题?
科拉克斯微微阖眼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点头地动作如同在寂静的湖面中投下一枚石子。
“如果你不拉拉杆,会有五个人死,但你无罪,你没有杀死任何人。如果你拉拉杆,只有一个人会死,但你有罪,是你亲手选择杀死了他。即使是这样,你也要拉杆吗?”
科拉克斯还是点头,他的回答也不出沃普所料。
这正是科拉克斯最大的问题,他的人生一直遵循着某种逻辑在做选择。
选择本身没错,人生犹如一条布满分岔的小径,而人注定要在每个转折处作出选择。然而比选择本身更为重要的,是选择背后的原因。
挾正是这些或明或暗的动机,最终决定了人究竟会踏上哪一条道路。
而科拉克斯的动机可以总结为,必要的牺牲。
在他幼年时,他被矿工们捡到。
然后他开始带领矿工们反抗,解放了吕凯厄斯,并用核弹摧毁了基亚瓦尔的工厂,让技术行会陷入混乱,无暇顾及吕凯厄斯。
但在他们胜利的同一天,帝皇降临了。
帝皇向科拉克斯讲述了他的宏伟蓝图,科拉克斯为他的计划所折服,心甘情愿为之奉献。
为了解放银河,让人类重登银河的宝座,科拉克斯率领军团踏上征途,但他也因此不得不放弃母星尚未结束的革命。
其结果就是他什么也没有改变,机械神教取代了技术行会,无数吕凯厄斯人流血牺牲换来的革命果实迅速凋零,技术行会没有被清算,底层也依旧饱受压迫,只是把最上层的压迫者换成了帝国。
最终在他的母星上,他曾经的战友掀起了新的起义。
科拉克斯从不认为他错了,他一直在追求他的正义,他认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母星发生的事情只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而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他的子嗣身上,他一向不喜欢军团里的泰拉裔,于是他不断以远征的名义将军团的泰拉裔流放,直到让军团变得符合他的预期。
他觉得军团病了,病根是那些泰拉裔,于是作为主导医生的他选择切掉那些病变的器官。
科拉克斯的选择看似是无奈之举,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在他继承军团以后,他完全可以让军团继续解放母星的战斗,而不是放手给帝国。
在他认为军团不符合他的预期时,他完全可以耐心教导那些泰拉裔的子嗣,而不是一刀切的流放。
其实他一直都有更好的选择,但他每次都选了最简单的那条路,就和曾经的科兹一样。
科兹能看到未来,而他最终屈服于了未来。
他曾经有无数种选择,但他始终选择了最简单的那条路,用恐惧统治诺斯特拉莫。
科拉克斯没有预言的天赋,但他和科兹做出的选择是完全一样。
他们都没有选最好的那条路,而是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最简单的那条路,并认定这就是唯一的路!
科兹时常在说,科拉克斯和他是一样的,而科拉克斯一直在否认这一点。
直到他们正面交锋时,科拉克斯却转身逃跑,因为他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他和科兹真的是一样的。
只是科兹被预言逼疯了,而他没有。
所以科兹才嫉妒科拉克斯,明明他们是一样的,明明他们都犯了错,但偏偏科拉克斯可以站在光里!
如果单论对母星的贡献,科拉克斯甚至还不如科兹。
科兹利用恐惧统治人民,但他的确为诺斯特拉莫带来了数十年的和平。
在他统治的数十年间一起犯罪都没有发生,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直到他离开了母星,纹面伯爵的家族暗杀了行星总督,诺斯特拉莫的状况才每况愈下。
但科拉克斯的解放却是半途而废,基亚瓦尔从头到尾什么也没变,底层依旧饱受压迫,甚至在机械神教的统治下过得比过去更差了。
科兹让他选中的行星总督管理母星,而那位行星总督也的确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如果行星总督没有被暗杀,诺斯特拉莫完全可以按照科兹预想中那样继续执行他的正义。
但科拉克斯却选择把母星放任给帝国和机械神教统治,在这一点上他甚至还不如科兹。
科兹贯彻了他的正义,即使他失败了,但他始终如一。
而科拉克斯呢?他每次都选择半途而废。
他每次都告诉自己,为了更大的利益,这是必要的牺牲。
所以他每次面对电车难题时,都会选择妥协。
第104章科拉克斯。
“我错了。”
见沃普始终沉默不语,科拉克斯突然打破沉寂。
“错哪儿了?”
科拉克斯:“我不该拉拉杆。”
沃普:“所以你选择眼睁睁看着那五个人去死?”
科拉克斯迷茫了。
他拉下拉杆,便是用少数人的鲜血换取多数人的生还,沃普不喜欢。
可若袖手旁观,又等同于放任更多人走向毁灭,沃普也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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