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的九霄
“黑塔，用逃生舱内的联络设施去联系公司的人，让他们准备好大型的拘束装置过来帮忙！”
“那你呢？你该怎么办——”
还未等黑塔说完话，眼前的舱门便毫无征兆的闭合。
巨大的轰鸣声不仅截断了黑塔的质问，也截断了量子潮汐吞噬物质所发出的嗡鸣声。
舱门闭合所产生的轰鸣声同样引起了江陌的注意，他有些错愕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用力拍打着舱门的黑塔，眼中闪过了一抹疑惑之色。
但很快，这一抹疑惑就变为了释然。
在看见那一抹代表着波尔卡·卡卡目的猩红数据流的时候，他就料到了会有各种莫名其妙的意外挡在他的面前。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疯婆娘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但值得庆幸的是，江陌早就做足了一切的准备，哪怕是面对「寂静领主」的要挟他也能够从容应对。
几乎是下一秒，江陌手中那原本闪烁着蓝色荧光的控制面板突然转变成了令人心悸的猩红色。
数道程序乱码突兀的出现在控制面板上，最终凝结为两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我说过，会让你亲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的——那只偷腥猫会死在逃生舱的故障中，在缺氧所造成的窒息中痛苦的死去」
「而你，我亲爱的小鱼干，你会在被量子潮汐完全吞噬之前被我带走，在绝望之中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看着眼前控制面板上出现的演都懒得演的威胁语句，江陌的脸上泛起一抹冷笑。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对你毫无戒备？又或者说...”
“你真的以为这一年以来我只是在做实验而已？”
江陌看着眼前的控制面板冷冷的说道。
随后，他的手指便在那一片猩红之中开始跃动，一道逆向指令如同利剑一般刺破了猩红色的网。
然而下一秒，这把利剑便在转瞬之间被折断，那张猩红色的网再一次覆盖住了江陌早就准备好的「后手」之上。
他右侧锁骨处的蔷薇印记微微发烫，猩红色的光芒从中流露而出，而波尔卡那清冷之中夹杂着些许疯狂的声音再一次于脑海中响起。
“你该不会以为...我在沉寂的这些日子里面中断了对你的监控吧？”
“你想用那些废弃的实验数据来困住我？想都不要想！那些垃圾数据对于我来说，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清理干净。”
“你所做的一切都在我的监视之下，你觉得...我会对你准备的那些小把戏没有准备么？”
“既然我说过要让那只偷腥猫死在你的面前，那我就绝对不可能做出分毫的退让，明白了么？”
听到这话，江陌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身后的逃生舱——刚才还在用力拍打着舱门、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的黑塔，现在正气喘吁吁的拍着舱门，那双绛紫色的眸子中浮现出了些许因为缺氧而诞生的迷离之色。
就像是挑衅一样，江陌手中的控制面板在此刻展示出了逃生舱当前的状态：氧气循环系统彻底报废、弹射脱离系统因不明原因无法启动...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让江陌的心不由得一颤的数据：距离仓内氧气完全用尽还剩3分14秒。
看着眼前控制面板上的各项数据和报错代码，江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黑塔就会因为窒息死在逃生舱内，而这就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波尔卡，你真是个十足的疯子，你这样的疯子居然能成为智识令使，拥有着掌控因果链的能力...真的是天理难容。”
江陌的语气无比平淡，乍一听就像是他对眼前这个局没有一点办法了一样。
但事实却是，波尔卡对黑塔起了杀心，开始再一次利用自己的能力干涉现实的时候...
就是他计划的正式展开之时。
第八十九章 黑塔：不许丢下我一个人！回来！
“疯子？那又怎样呢？再过两三分钟，那只偷腥猫就会死在逃生舱中，而你...则是会在这一次足够毁灭整个星球的量子潮汐中莫名其妙的活下来。”
“我不仅仅阻断了你设计的逆向控制程序，还阻断了实验室原有的紧急自毁程序，而现在...你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乖乖回到我的身边。”
波尔卡的语气之中染上了一层莫名的焦急，就好像她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江陌回到她身边之后的生活了。
对于她来说，每天监视江陌是必要的行为，但监视江陌就意味着要看他跟黑塔卿卿我我的过程...
虽然亲眼看着江陌和一只偷腥猫在这里卿卿我我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折磨的事情，但同时也让她在心底升起了一抹期待。
她很期待江陌被她重新栓到自己身边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每当波尔卡想到这里，她都会觉得心潮澎湃。
“......”
而面对波尔卡这如同恶魔一般的地狱，江陌选择了缄口不言。
他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逐渐向他逼近的量子潮汐，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仍然在逃生舱内挣扎的黑塔，眸中闪过一抹温柔之色。
在黑塔的意识因为缺氧而恍惚的时候，她看清了江陌那翕动的嘴唇，随后便努力瞪大了眼睛，想要通过唇语搞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对...不...起？”
几乎是说出这三个字的一瞬间，黑塔那略微有些不太清醒的意识轰然炸开，她瞬间就明白了江陌为什么而道歉。
在那个嚎啕大哭的晨间，江陌对她立下誓言——永远不会离开她。
而现在，他在对自己道歉，因为他要食言了。
“江陌！你回来！不许再丢下我一个人！！！”
她努力提起为数不多的力气，用力的拍着眼前的防爆玻璃，竭尽全力的嘶吼道。
而江陌似乎也听懂了她的话，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歉然之色，但仍然毫不犹豫的朝着量子潮汐的源头前进。
正因为他对不起黑塔，所以他才要努力的保护黑塔的未来。
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何况对于他来说，自己在忆泡当中的死亡并非真正的死亡，所以他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虽然这里是忆泡，这里的一切都可以被视作虚构的，但黑塔对他的爱却是真的。
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爱着自己的、自己爱着的少女死在自己的面前。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用自己的命去尝试一下，试着让忆泡当中的黑塔继续活下去。
想到这里，江陌行走的速度略微加快，他顶着那狂暴的量子潮汐一点点的向前推进。
既然指令不管用，那他自己就化作指令，去帮黑塔赌那一线生机。
他要回到控制室，去亲手按下那个在实验室设计之初就为了眼下这种情况而存在的瞬时起爆器。
肆虐的量子潮汐一点点的蚕食着他的身体，皮肤上传来难以言喻的灼痛感，他的大脑在此刻因为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发出了警报。
但江陌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继续一步一步的向前迈进，只为回到实验室中，按下那决定命运的按钮。
“你该不会觉得...我会因为你这种自杀式的行为而心软，从而选择用我的力量保护你而放弃对黑塔的绞杀吧？”
波尔卡那冷淡之中夹杂着些许戏谑的声音在江陌的脑海中响起，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在看一个小丑表演一样。
“我知道你拥有操控因果链的能力，但你能操控的只有概率事件，而非一件绝对会发生的事情。”
“更何况...你篡改因果的能力只能同时作用在一件事上，否则你早就让我和黑塔遭遇「意外」当场死亡了。”
看着那正在被量子潮汐侵蚀的皮肤，江陌面不改色的淡然说道。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我想要破局，那就得逼你去做选择题！”
“只要我走入量子潮汐的爆发点，我的生还概率就会小的可怜，甚至可以接近于零。”
“但这样还不够，因为只要有概率生还，你还是可以利用你的能力让我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存活下来。”
“但只要我通过机械操控在转瞬之间引爆整个实验室，让这个生还的概率彻底成为零，你的能力就拿我没办法了。”
江陌微微低下头，看着那被量子潮汐侵蚀出白骨的手臂，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惨淡的笑容。
但他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坚定的向前走着。
“作为「不可知域」边界的守护者，你遵从博识尊所计算出来的「时刻」行事，而当我的生还几率为零时，博识尊就会当即计算出我死亡的「时刻」。”
“到了那个时候，哪怕是身为令使的你也无法扭转这一结局。”
“既然如此，这场关乎黑塔生命的赌局便已成立：要么你放弃修改逃生舱的因果，看着我被潮汐与爆炸撕成碎片；要么用全部力量保护我，然后放弃对黑塔的追杀权。”
“......”
听到江陌的话，波尔卡·卡卡目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在量子潮汐的轰鸣声中，波尔卡的数据化身突然具象为实体，那苍白的手指缓缓搭在了江陌的肩膀上，就像是从背后搂住了他一样。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聪明，打算把「自我毁灭」和「拯救黑塔」编织在一起，形成一个极端的二选一情况...”
“你把你自己的生命做成了薛定谔的猫，但你有没有想过...”
“我宁愿要一具尸体，也不可能接受失败？”
此时此刻，波尔卡的声音微微发冷，令人遍体生寒。
可以听得出来，这疯婆娘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我当然想过，”此时此刻，江陌已经来到了操控室之中，露出了一抹前所未有的灿烂微笑。
“所以我在一开始就说了——这是一场赌局，我在赌你忍受不了「永远不确定我是否留有后手」的折磨。”
说完这话，江陌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即便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已经被量子潮汐侵蚀的不成样子，但...他依旧能在巨大的痛苦中笑出来。
他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计划已经得到了完美的执行而高兴，还为自己给一个令使设下了一场不可能胜利的赌局而高兴。
一介凡人，在与令使的博弈之中凭借一己之力获得胜利，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看着江陌脸上的笑意，波尔卡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在片刻之间，她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她要更改江陌的因果，让他活下来。
至于黑塔...跑了也就跑了，只是一只偷腥猫而已，只要江陌在自己的身边就好。
更何况，就现在的这个情况而言，实验室被毁、湛蓝星因为她的实验徘徊在毁灭的边缘，自己的爱人又消失在了这一次的事故当中...
这种程度的打击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哪怕是意志再坚强的人，面对这情况也要退避三舍，更何况是黑塔一个小姑娘呢？
想到这里，波尔卡当即便撤去了缠绕在逃生舱上的那些因果链，随后便再一次将它们集中起来，打算保江陌在这一场灾难中安然无恙。
然而就在她打算这么做的时候，波尔卡那几乎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第一次浮现出了错愕之色。
她的因果链在此刻完全失去了方向——就好像江陌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第九十章 黑塔：为什么要丢下我...
波尔卡的呼吸微微一滞，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没有因果呢？哪怕是令使都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蛛丝马迹，为什么江陌会——
她有些匆忙的闭上了双眼，打算动用令使的力量去观测博识尊的思维波动，找到属于江陌的「时刻」，然后再从这里下手。
感受着那以固定频率闪烁在虚数背景之下的孤波，波尔卡竭尽全力的捕捉着博识尊的思绪，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为什么博识尊的时刻当中没有你的身影！？”
“哪怕是曾经身为令使的你也做不到！更何况是身为普通人的你！这怎么可能！？”
波尔卡的表情在转瞬之间从疑惑变成了癫狂，她不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猎杀过无数天才，也猎杀过很多试图越过「不可知域」的人，但没有一个像江陌这样诡异。
一个人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没有因果，但为什么...
为什么不仅是她的因果链无法锁定江陌，就连博识尊所计算出的「时刻」当中也没有他的身影？！
在离开自己的这么多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的身上到底又发生了多少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哈...波尔卡，这或许就是博识尊对你的惩罚——对你利用祂的时刻满足自己欲望的惩罚！”
“我说过，博识尊从来都不会指派任何人做任何事，祂的计算不需要任何人的干预！”
“还记得寰宇蝗灾吗？就连神秘星神「迷思」想要干涉祂所演算出来的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而你是祂手下的令使，想要干涉祂所计算出来的结果...你想都别想！”
江陌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嘲讽之色，随后便毫不犹豫的用自己那残破的肩膀撞向操控台上那红色的按钮。
霎时间，一阵庞大的虚数能量自实验室下方缓缓升起，这种简单的机械触发机关一旦启动，就再也没有任何手段能够停下来。
在此刻，江陌突然感觉自己的时间一下子变得无比缓慢，就连脚下咆哮着的虚数能量也在此刻进入了一种几乎停滞的状态。
“原来...面对死亡是这样的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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