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前慢
“涮肉，别去天下庄了，你一去柱子、小当又得忙前忙后招呼，今儿就咱俩人，我陪你喝一盅。”
“好嘞！”
听见英子要陪自己喝一盅，杨建国也是喜上眉梢，今儿个啊，他们夫妻俩得好好热闹热闹。
东来顺，这会儿正赶上饭点，门口已经排起队。
杨建国把车停路边，要了个号回来说：“前面还有八桌，要不咱俩先逛逛。”
“行。”
英子点点头，指着斜对面的照相馆，“建国，咱去照个相吧，有些年没合影了，家里全是我跟孩子们的照片……你上次照相，我都记不清是啥时候。”
“好，那咱过去问问。”
俩人边走，就边谈论起过去，还记着胡同口的老照相馆，那时候大伙儿都是在那照相，照完等七天凭票取相片。
现在比过去方便多了，三天就能取，加急现拍现取也很正常。
进了照相馆，告诉对方想拍张合影，服务员就开始推销各种套餐，这个……那个的……
英子笑呵呵打断道：“姑娘，别说这些了，我俩就想照张简单的合影，洗出来放床头上给自己看，没那么多讲究。衣服也不用换，用自己的就行。”
没揽着生意，姑娘有些失落，可还是安排人给拍照，洗片办了加急，一共花了25块钱，等再走出照相馆手里已经多了张照片。
“你看你，笑的多好，刚开始干嘛板着个脸。”
指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杨建国，英子笑的特别开心，灿烂的笑容让他仿佛又回到那个冬天。
第一次与她相见时，落落大方的纯净笑容，只是一眼就印在杨建国的脑海里。
再回首，已是相许半生。
“英子。”
“嗯？”
回眸微笑，还没等英子反应过来，杨建国就将她抱了起来。
“呀，你这是干嘛？”
孙子都一岁多的李英，此刻亦如少女般羞红了脸，把头埋进他怀里不敢抬起。
这会儿正是下班晚高峰，街上、路上，人潮汹涌，车来车往，年过半百的老夫妻大庭广众，被人像孩子似的横抱在怀里。
‘老头子，发什么神经。’
英子心中羞涩难耐，可心间荡漾的甜蜜却让她止不住的想要，就这么一直被他抱着直到天荒地老。
可她现在，真的是抬不起头来，特别是听到耳边小年轻善意的轻笑声。
杨建国却得意的像个熊孩子，抱着她边走边笑：“听见了吗？孩子们都在羡慕我们。”
“快别说了，赶紧放我下来吧，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快步过了马路，听见远处‘这老爷爷真有精力’的惊讶，杨建国总算是把英子给放了下来。
“76号，76号……”
“在这。”
杨建国举起手中的排号单，拉着英子从人群中迈入店门。
……
……
晚饭两人吃的很开心，杨建国一口气吃了四斤肉，英子也难得吃了一斤，比往日多了半斤的量。
吃着涮羊肉，喝着温热的米酒，这个夜晚显然难以善了。
天雷地火，自是免不了的。
于是，英子难得睡了个懒觉，等再睁开眼发现自家男人已经不见了。
看了眼床头的青铜闹钟，时间刚指向6点15分，“今儿个怎么走这么早，是出什么事了吗？”
就像杨建国了解她一样，英子对他也格外了解。
而此时此刻，杨建国已经在会议室里见到工部的领导班子，向他们告知自己的最新决定。
“我们要开启一次严格的内部审查，长期有效的对所有部门和机构进行严格的内部审核，肃清歪风邪气，重新竖立榜样和规矩。”
哄~
下面乱糟糟一片，众人交头接耳开始讨论起这件事的可行性。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儿。
要知道，工部直接管理的部门只有19个，可往下细分的话多达上万家，他的意思是要对这些部门都进行审核。
并绕过直属管辖部门，不等于是给下面人办难看，他这个决定等于是猪八戒照镜子，最后搞的自己里外不是人。
对上难以交代，对下更是不能服众。
所以，他到底是图什么？
为了让所有人都不好过，难道折磨人也是他的爱好之一。
“我知道这么做，阻碍很大，难度也不小，具体该如何实行也没有一个参考来对照。”
杨建国看向沉默的众人，似犹豫的沉吟道：“所以，我们就先找一个试点，看看效果再来决定好了。”
“这样好，搞个试点先试试。既可以看出效果，也不会影响大局，我赞同。”
听到他退求其次，众人忙不迭的表示同意。
要知道，他可是向来强势的领导，能够主动退让可不多见……
不，应该说这是第一次看见。
既然如此，大家还是见好就收，先同意他搞试点的决定好了。
后面只要试点出错，那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否掉他的决定。
要是真成功了，再推行也显的大家更专业，谨慎，功劳自然也是所有人的。
咱们，可向来不讲什么个人英雄主义…….
第七百七十一章 软弱，夜不能寐
试点方案得以全票通过，能够见到杨建国主动退让，对众人来说已经是匪夷所思。
再不快点同意，万一他又犯轴，非要上马进行全系统性的大检查，到时他们一個个都别想好过.
走到今天，谁还没点沾亲带故的既得利者。
谁又敢说自己的每一项决定，都是符合规定的……
合法是肯定的。
上面有杨建国这么个大领导盯着，下面又有工会和工人群体监督，但凡不长眼的都讨不了好。
可给自家亲戚安排几个轻松的岗位，考核标准放宽一点，这种事是人人有份。
杨建国其实也清楚，最初他对此是深恶痛绝，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都扔进号子里劳改。
但和自家媳妇儿，英子讨论过后，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极端，这种事也是杜绝不了的。
与其放一批新人上来，再滋生出新的蛀虫，倒不如留着现在这帮已经被他敲打、调教过的，懂的分寸有底线的继续干下去。
有些事儿，真不是靠人力就能改变的，人心叵测，神仙难料。
打江山难，坐江山更难……
难如登天！
“那咱们把试点放在？”
下面人其实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猜测，杨建国这个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第三纺织厂，就它了。”
没错，杨建国这把打的就是明牌，哪怕之前没看出来的，这会儿也恍然大悟。
隔着半天，他是要整治‘杨铁军事件。’
看来又有一批人要倒霉了。
可大伙儿心里头倒是真没埋怨他的，毕竟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地道。
想安排自己人没问题，对别人来说岗位少，可对能插手这件事的人来说，连杨铁军这种功臣都能挤掉，别的人还能叫事儿？
你随便找个普通点的新人，跟自家要安排的侄子能力差不多的，给他排进去不就得了。
非得要占杨铁军这一个名额，是出于嫉妒，还是贪得无厌，连一个名额都舍不得放手，非要把路给走死了。
不用说，这事儿肯定没那么容易过去。
等他处理完这件事，腾出手来……
‘看来今天回家，得跟家里面好好谈谈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古往今来又有几个能做到所谓的‘大义灭亲。’
但这会儿，怕是不想断也得断了。
……
……
会议室门外，秘书们正在等着自家老板，同时也在四处打探消息。
最受关注的是和之前截然不同，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杨敏。
皮肤黑了，也粗糙了。
可眼神比从前更加坚定，里面有一种名为‘信仰’的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的与众不同。
单从外表来说，她的样子比过去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但和过去相比，大伙儿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从前没有的敬佩和尊重。
尊重，向来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就像杨敏一样。
“杨秘书，领导这是又有什么新的想法了，能不能先给透个底。”
瞧了眼身边的中年男子，杨敏微微一笑：“领导有什么想法，不是咱们做秘书可以随便揣测的，等领导们出来，自然就知道了。”
“那是，那是……我这也是想好好开展工作不是，提前心里有个准备，好先想想对策。”
“别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领导对现在的有些风气很不满意。”
对方心领神会，若有所悟的点头陷入沉思，其他竖着耳朵的秘书们也把耳朵收了回去。
有她这句话就足够了，大伙儿自然能通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做出判断。
‘是坏事……有人要倒大霉了。’
看见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杨敏也重新恢复之前的状态，眼观鼻，鼻观心。
跟杨建国下山城跑一趟，杨敏也是收获满满。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哪里能点一下，哪里又该守口如瓶。
她心里头门清着呢！
领导的心思，也能揣摩几分，所以她才会故意透风出去，让他们提前都有个心里准备。
这回，工部里又得刮好一阵风。
咔~
会议室大门，从里面被打开，在场的秘书们条件反射的弹了起来。
杨敏也第一时间迎上前，跟在第一个出来的杨建国身后，“我亲自挂名组长，再选两个副组长出来，要作风够硬，能打、敢打硬仗的……”
“另外，把小杨放进组员里，也算是锻炼锻炼。”
听见杨建国提到自己，杨敏立刻主动说道：“感谢领导信任，崔副部长，这段时间我就是您的兵了，请您一定要把我放在前面，那里有困难我就去哪里。”
杨建国听完哈哈大笑，“这个小杨还是蛮有觉悟的，老崔啊，就按她说的办，专挑硬骨头给她啃，我也看看现在的年轻人，牙口是不是真的好。”
崔副部长哪儿能不明白，俩人是在这跟自己唱双簧呢！
什么硬骨头，分明是杨建国放了双眼睛在组里，就是要看看谁敢在这件事上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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