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持火山,西部杀穿 第1章

作者:炉中文火

双持火山,西部杀穿 作者:炉中文火

你给我干哪儿来了?这里真的是西部吗?!

张人凤看向老麦克,这位忠心耿耿的帮派军师,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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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9年,亚美莉加国西部,文明与野蛮并存的时代。

在这片尚未被名为工业的怪兽完全占据的土地上,一个新兴帮派,【红中帮】,如夏日惊雷,横空出世。而最终,他们的威名,也将响彻这片野蛮的土地。

他们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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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 : 大地惊雷

序:最后的选择

  屋子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查克看着地上被白布裹住的尸体,有些恍惚,他不知道妹妹还会不会觉得冷,因为它的一只脚露在外面了。

  就在今天上午,她的妹妹吉娜出门,去采买一些干货,被一队疾驰而来的马踢翻了,脑袋磕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当场便没了呼吸。

  始作俑者将她像打来的猎物一样,挂在马背上,带着一大票人,在附近转转悠悠,找到了他家。

  但他只是站在人群中,穿着一身华丽的红黑色佩斯利马甲,靠在门板上,抽着雪茄,半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好像在想今天的晚饭到底该吃些什么。

  母亲早已哭昏过去,流干了所有眼泪,于是和那伙人沟通的重任,都交给了老实巴交的父亲——他是一家杂货店的老板,平时为人本分,从来不干违法乱纪的事。面对那个高大男人,和他背后闪烁着寒光的步枪,显得唯唯诺诺,不断点头。

  “我想你应该也明白,我们不希望从任何人口中,听到这件事情。”

  “收下这笔钱后,哪怕是夜晚的梦话里,你都要说,你女儿是自己走路跌死的,明白吗?没有警察,没有法官,没有审判。不管是谁问起来,都必须守口如瓶,如果让我们在外面听到第二种说辞,你们这种人是承担不起后果的,听明白没有?”

  戴黑色圆顶帽的男人随手撒出几张皱到发卷的绿色钞票,加在一起,差不多50美金,随手丢在地上。

  从头到尾,那个穿黑红色马甲的年轻人,压根都没有往这屋子里看一眼。

  没有发声,甚至连表面功夫的道歉都没有,只管自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随手弹进屋子里,好像自己的家,不过是他的烟灰缸。

  “就这样?!”查克气得浑身发抖,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扣进掌心里,怒斥道,“那混蛋撞死了一个人,只要赔五十块钱……就完事了吗?那是一条人命!他杀了吉娜,这才是事实!”

  ……

  戴着圆顶黑帽的男人瞥了他一眼,忽然将一直背着的步枪取下,狠狠一一枪托,砸在查克脸上。

  “咚”的一声闷响,他径直摔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脸。

  母亲惊叫着扑上来,那些男人便拿起椅子,砸在她身上,她的声音像是被掐断了一样,骤然停止,也摔倒在地上。

  “小杂种,你说话最好客气点,谁让她不长眼睛,非要往柴德尔家的马蹄子下钻呢?给你五十块钱,已经算看得起你了。”

  男人将步枪的枪管塞进查克的嘴里,冷笑着说道,“搞搞清楚,你们这帮活在泥坑里杂种。你妹妹长大后能去干什么呢?要么是去当陪酒女,要么是去当脱衣舞娘……她就值五十美金。”

  “所以,要么你拿好这五十元,然后闭上嘴。要么……我现在开一枪,你的脑袋会‘砰’的一下炸开,这儿一块,那么一块,溅得到处都是。然后……我再给你父亲五十美元,或者干脆一把火,把这里都烧了。”

  “明白了吗?我要听到你的保证。”

  “呜……”

  枪管从嘴里抽出,查克几乎无法呼吸,他感到自己的口腔里混合着一股血腥味和火药味,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划伤了。

  恐惧和屈辱像小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血管中,他只能点了点头。

  “妈的,都是口水,真晦气……”临走之前,男人出于泄愤,一脚踩在他的膝盖上,将他的右腿活生生踩断。

  “啊————!!”

  查克的惨叫声回荡在屋子里。

  而那位穿着黑红马甲的年轻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屋子里看上一眼。

  ————

  “认命吧。”入夜时分,父亲在餐桌上憋了快二十分钟,好不容易憋出来这么一句,“撞死吉娜的……是科林·柴德尔,柴德尔家族的次子。”

  “石油、蔗糖、铁路……他们家族掌握了这个世道,你能想到的所有赚钱方式,都在他们手里攥着。别说警察了,在这个小镇里,他们就是说一不二的凯撒。警察和法院,基本就他们家开的。”

  “就算明天,他们一把火烧了这里,也只会留下一堆灰。”

  母亲一言不发地收拾着地面上的残渣,她的侧脸肿了一大块,下午被椅子砸脸的伤还没好。

  “认命吧,查克。”父亲又叹了口气,万念俱灰,“我们弄不过的。”

  ……

  所以,就这样了吗?

  和自己相伴了十几年的吉娜,那么讨人喜欢的妹妹,明天就要下葬了,轻描淡写,像从未发生过一样。而真正的凶手,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今晚依旧会在风吹沙小镇的酒馆里开怀畅饮!

  不……

  不应该这样!

  查克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挖出血。

  打定主意后,他腾地从床上坐起,轻手轻脚地去了杂货店前厅,将收银柜里的钱全部取了出来。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仔细数了一遍,一共也才68美元。父亲没有将那皱巴巴的50美元放进抽屉里,他似乎也担心,这些绿油油的钞票上面,沾染了女儿的血。

  68加50,118美元,再加上他自己的一点积蓄,勉强凑到了150,这就是他身上所有的钱了。

  “我不接受这个结果,我不接受……”

  当现实让人无法接受,压抑得想要逃离,他不得不相信一些在常人看来,可能是无稽之谈的东西。

  风吹沙小镇的马厩,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东方人,就在马厩后面打了个小棚子,白天晚上都住在那里。他有着和当地人完全不同的面孔,和黑人、红番都不一样,是从海的另一边来的。他就像故事里的泉水精灵,只不过是个暴力版本——只要给够钱,他能帮你教训任何人。

  怀揣着自己所有资产,查克踏着月色,在酒馆的喧嚣声中,向马厩一瘸一拐地走去。

第一章:我想家了

  推开那几乎不算门的门,查克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让他一时间有些尴尬。

  来之前,他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也许推开门,面对的会是一个怪物,他可能有四只手、八条腿,长得和故事里的恶魔一般。

  即便他真是恶魔,开口就要他献上灵魂作为代价,查克也认了。他感到胸膛有一团火在燃烧着,无论如何都要复仇!

  但……

  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东方人坐的椅子很矮,是他自己用木头打出来的,和风吹沙镇上任何一张椅子,都不是一个派系。

  体态宽大,靠背与扶手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多扇的围屏。他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悬挂在夜空中的月亮,呜呜咽咽地哭着,一直等查克走到身边,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查克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并不像恶魔那样恐怖,只是皮肤颜色略深一点,眼珠和头发都是黑色,胡子拉碴,看上去倒像一位隐士。

  他淡定地看了一眼闯入家中的查克,从口袋中取出一张软帕子,擦了擦眼泪,瓮声瓮气地问道,“钱带来了吗?”

  “什么?”如此跳脱的进展,让查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就是他们说的……”

  “大半夜来,总不能是买马的吧。”

  胡子拉碴的男人在桌子上翻找一通,拿出纸笔,他握笔的姿势很奇怪,更像使用手腕的力量叼着笔杆,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英文歪歪斜斜,仿佛不识字的人随手涂鸦。即便是这样别扭的英文,查克还是勉强看懂了他的名字。

  “renfeng……z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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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人,凤。为什么你们这里喜欢把名字放在前面……算了。”张人凤叹了口气,吐槽过同样的一件事太多遍,渐渐的也就丧失了兴趣,把纸张往他面前一推,“简单来说,是要我帮你干什么?”

  血淋淋的仇恨再一次被揭开,说着说着,查克攥紧钱币的手微微颤抖,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再恭敬的措辞,都难以掩饰他的愤怒,他想要在这座小镇上,几乎难以寻到的东西。

  正义。

  公平。

  “柴德尔家族就是在这座小镇发的迹,这儿的警察、法官,就像是他家的员工一样,上下都被打通了。就算去报警,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父亲是这样说的,他让我捏着鼻子,把这件事认下来。那个戴圆顶黑帽子的混账,用椅子砸伤了我妈妈的脸,科林·柴德尔的马踢碎了我妹妹的头盖骨……那群混账!”

  “吉娜是多好的女孩子啊,先生,您见过她吗?她会帮母亲做家务,会帮父亲清点盒子里的硬币,她……”

  “好了,不用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张人凤抬了抬手,打了个哈欠,语调有些懒洋洋的,“你妹妹的命,要这个科林·柴德尔来还,是这样吧?”

  他将150美元统统划到桌子的边角,冲查克挥挥手,“我知道了,你等信儿吧。”

  “就……这样?”查克忽然清醒过来,四下看了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他这会儿坐的长椅,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张人凤的隐士形象,貌似也变得不那么靠谱。

  “我需要时间去摸清楚状况。”张人凤从他眼中看到了怀疑,倒也不恼,慢条斯理地解释道,“那家伙什么时候出门,干哪些事儿,在什么地方比较好得手。总不能让我大半夜的,溜到他家里去做掉他吧。”

  “他不在家里。”查克恨恨说道,“每晚这个时间,他都会和手下那帮人,在风吹沙镇的红鸟酒馆喝酒、厮混、打牌。每晚都是!”

  踩死自己妹妹,对他而言,甚至算不上是一件“事”。

  所以,今晚也不例外。

  听闻此言,张人凤坐直了身子,“手下?”

  “他喜欢玩那种无聊的帮派游戏,雇了一大票流浪枪手,在身边叽叽喳喳,好像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回想起下午破门而入,那个将枪塞进自己嘴里的男人,查克便阵阵后背发寒。

  只差一点。

  只要他扣一下扳机,自己的脑袋就碎成花了。

  “现在也在吗?”

  “在……你要做什么?”查克见他放下纸笔,整理了一下衣领,不由惊讶道,“你没听我说的吗?那可是‘一大票’流浪枪手,大概有十五个人左右啊!你打算现在动手?”

  “听到啦,放心,你给我的是……十、二十、三十……”

  张人凤用手指沾了一下唾沫,飞快地点起钞票来,“一百五十,十块钱一个人,差不多了。”

  十块钱,一条命?

  说句地狱点儿的话,那个混蛋纵马踩死了自己妹妹,都赔了50美元。

  要么是这人疯了,从进门那一刻起,说的都是疯言疯语,要么……

  查克想象不出后一种可能:一个人,对十五个荷枪实弹的流浪枪手,得是在怎样的枪林弹雨中拼杀,才可能成功突围?

  虽想象不出,但他无比希望,这后一种可能是真的。

  张人凤将一个木箱子从床底搬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箱子里并无他物,无非是一条腰带,两把看上去沉甸甸的火山手枪,还有一顶普普通通的草帽。箱子里面还有个叠好的面巾,但他犹豫了一下,却没有戴,只是重新坐回长椅上,用坚硬的靴子地步划亮一根火柴,点上一支烟。

  “呼……”

  皎洁的月光下,他开始吞云吐雾起来,大半个身子靠着椅背,双目微微眯起。

  烟头的火星明灭不定。

  “稍等片刻,让我抽完这支烟,精神精神。”他用两根手指夹着香烟,借着月光,查克看到了他手背指骨处的拳茧,厚得吓人。

  简直像是一层盔甲,把整个手部包在里面了。

  “那个科林·柴德尔,你想亲自送他上路吗?”

  “……哈?”查克一时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等他明白过来,顿时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你能办到吗?”

  “取决于你了。”

  “想!”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狠狠咬牙道,“做梦都想!我要用枪管顶着他脑袋,听他编些忏悔的词,然后一枪打爆他!”

  “很好,马厩里有匹夏尔马,出去的时候骑上它,现在出发,从肉铺的方向,离开风吹沙镇。外面就是草原了,往北边走四五百米,两条铁轨交叉的地方,路边有一辆被遗弃的破旧马车遗骸……就在那里等。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我会来的。”

  抽完最后一口烟,张人凤还是觉得不过瘾,将烟蒂往地上一丢,用鞋底碾碎。

  “你们这儿的烟,都不够味道,软绵绵的,想当年……我在老家,要抽一口正宗的关东叶子烟,讲究多了。”

  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站起身来,如同一个披挂上阵的将军。

  ……

  “我刚进门的时候,好像听到,你看着天空在哭。”查克忽然问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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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人凤停下脚步,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