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烽烟 第3章

作者:希灵使徒00

  “晋王殿下,我在这里并不是要为之前临时政府的那些人说话,但是我们现在的情况并不利于继续把这场战争打下去。”工部的一位侍郎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凭心而论,在刚刚有一批投降派被晋王给抓了起来,谁也不知道这股政治风暴是否会扩大化的情况下,这名官员确实算是敢说话的。

  “拜邕宁帝和朝堂上不少大人物所赐,我国在过去一年多以来,工厂生产迟滞、交通运转不畅!在战争时期我们去年的钢产量相比于前年居然是下跌的!这一场世界大战已经证明了现代的全面战争比的就是钢铁和工业,协约国的钢产量五倍于我们,晋王殿下,打仗是要有资本才能打的!”

  “那你的意思是,晋王殿下驱逐卖国的临时政府,难道做的还是错的了?”晋王还没有说话,旁边立刻就有关员站出来对其进行质问。

  “我没有这么觉得,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卧薪尝胆!像临时政府那样没有底线的出让国家利益固然不可取,但是该谈还是要谈的,暂时抛弃一些地方,就当做割肉喂狗让维多利亚帝国和哥伦比亚合众国两国去争夺,保留国家精华,积攒元气暂避敌人锋芒以图日后富强才是正途。勾践尚能卧薪尝胆,我们何尝不能待日后徐徐图之,以后的事情自可以相信后人的智慧。”

  李彻听到这算是明白了,这人倒不是一个投降主义者,但他是个失败主义者,不过大明朝的官员向来喜欢在朝堂上辩经,永远都会有意见不同的人站出来,这不立刻就有持反对意见的官员站了出来,甚至这都不是西北帮的官员。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的意思,海外封国,三宣六慰都不算是本土,指望拿出其中一部分来让维多利亚帝国和哥伦比亚两国争得头破血流?那些白人也不是傻子!莱塔尼亚王国彻底垮台之前,你见他们互相拆台过吗?割一点肉不会满足他们的胃口,那些白人的骨子里只知道得陇望蜀!我可不相信有什么后人的智慧,当爹的不努力去考取功名,就指望儿孙辈去当状元?”

  “说得轻巧!欧陆开战之初,各国有何曾想过这场战争会持续这么多年打成这个样子!决定开战很容易,但是要想停战要考虑的可就多了!”又是一名官员站出来反驳,李彻只能说这不愧是“明末”,这番话听起来就感觉熟悉啊。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要以战促和,难道你还指望西方能够心平气和的和我们停战吗?!要我说,这才是真正的保留国家的元气!”

  “以战促和谈何容易!”另一名穿着蓝袍的内地官员道:“旧港宣慰司最后的据点新加坡要塞已经被围一年有余,瀛洲更是由国内的保皇派借机同西方合流,打出大政奉还的旗号驱逐德川幕府,几乎让我们在瀛洲的驻军腹背受敌下差点全军覆没!”

  “那又怎么样?!晋王殿下起兵靖难之前,刚刚在新罗给合众国军的登陆入侵部队以迎头痛击,在平壤正面痛击合众国军!我们面对的又不是不可战胜的敌人!”

  “说的对!晋王殿下在之前那样的后勤保障下都能够战而胜之,我们现在清扫了那些朝堂上的蛀虫以后,自然可以疏通交通网、恢复生产线!我们的敌人就算有更强大的工业,他们也是跨洋而来!以逸待劳的是我们!”

  几位西北帮的官员分毫不让,双方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的人吵的都有些脸红脖子粗了。

  这时候,有一些中间派的官员站出来摆出一副要当和事佬的态度:“大家说的都有道理,晋王殿下能征善战,我们的将士们上下用命,当然不怕和联邦人的陆军和陆战队硬碰硬,在新罗战场上我们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但现在问题不在这里。”

  不过说话的那名官员两句话一说语气一转就开始显露出自己真正的态度,“但是”之后要说的话,才是他们真正要表达的态度:“现在我们的海军根本没有办法和维多利亚帝国和哥伦比亚合众国对抗,爪哇海海战结束之后,我们的海军已经丧失了南海的制海权,哥伦比亚和维多利亚联军在延平、吕宋甚至是新罗多地发动了登陆作战,联邦人动员了超过100万的陆战队!没有制海权,我们国内的部队就算想要难道让将士们自己游过去作战吗?”

  “就是!”一名枢密院的官员同样一脸的痛心疾首:“在新罗晋王殿下此前固然击败了合众国军,但是拥有制海权的哥伦比亚和维多利亚联军可以在新罗半岛的任何一段海岸线上来去自如,就算我们击败了他们,他们也可以退缩到舰炮的保护范围之内,无论是打还是走他们都立于不败之地!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我们的陆军能不能战,而是我们的海军还能不能战!”

  大家争论的焦点逐渐转移到了海军的身上,一时之间无论是支持打下去的还是反对打下去的,都把目光投向了在场的前大明皇家海军司令萨鼎铭。

  矛头终究还是回到了海军的身上,一时之间萨鼎铭仿佛置身于十字路口当中,整个武英殿当中的争吵声也逐渐平息,在有些异样的宁静当中,萨鼎铭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随后面对着在场所有注视着他的目光,迎上了那最锐利的一双眼眸。

  “晋王殿下、诸位大人,海军在经历了爪哇海海战的损失之后,现在在纸面上,我们还拥有25艘主力舰和5条装甲巡洋舰,从主力舰的数量上来说,不算船台上正在建造的船只,目前我们和联邦人都是25条主力舰。”

  萨鼎铭这边的话匣子才刚刚打开,晋王身侧一个大胡子的副将有些不满地嚷嚷了起来:“那这还有啥可说的?25对25,咱们还能怕了联邦人不成?萨司令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咱们能打!”

  只是他的贸然发言只得到了晋王投过来冷冷的一瞥,随后这个大胡子脖子一缩,嘴巴一闭就不吱声了。

第五章 受国之垢,为天下主(2)

  “愚昧!我们面对的只有联邦海军吗?不列颠海军上次参加爪哇海海战的兵力虽然已经撤回欧洲,但是不列颠人在亚洲还布置了一支分舰队的!更何况现在莱塔尼亚人已经投降,公海舰队都已经缴械!不列颠海军随时都有可能把主力调往东方!甚至不排除还有高卢海军和缴获的公海舰队!到时候...........”

  枢密院的一名官员立刻对不懂海军的那名参将展开了科普,然而萨鼎铭却举手打断了那名枢密院官员的话:“不用考虑那么多,即便在不考虑不列颠人和其他协约国海军的情况下,哪怕现在只面对联邦人,我们的海军也根本没有能力和联邦人进行正面对抗的能力。”

  “老夫知道海陆有别,孤本来也不懂海军,不过听将军刚才的话,孤还是有些好奇,为何我们和敌人都是25条主力舰,我们的海军却没有办法对抗联邦人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整个世界大战当中,联邦海军在我们的手里基本上没讨到什么好处.........除了最后那一战!而且就算是爪哇海海战,我们也是栽在了不列颠人的手里,对吧?”

  李宗棣的这番话其实代表了在场很多对于海军并不是特别了解的人对刚才萨鼎铭所说的那番话共同的心声和疑问——那不过是区区联邦海军而已。

  是的,“区区”联邦海军,在这个时代这个年头,联邦海军的风评可不怎么样。

  “就是,联邦海军不就是一群暴发户吗?”在李彻身边就有一名西北的官员带着过去的刻板印象道:“在爪哇海海战之前爆发的苏禄海海战当中,我们不是还打沉了联邦人好几条大船吗?”

  “就是!我可听说联邦人连炮都打不准!”

  “一群少爷兵而已!”

  “海军总不至于没有兵力优势就不敢打了吧?”

  李彻只能感叹这些西北来的爷们是真敢跨专业地指点江山啊,而面对这些言论,萨鼎铭轻轻的摇了摇头:“海军的战斗序列纸面上有25条主力舰,并不等于我们能拉出25条主力舰进行作战。

  海军的25条主力舰被分割成两部分,我军现在所有幸存的战列巡洋舰被围困在泗水港内,这些战列巡洋舰当中绝大多数都在爪哇海战当中身负重伤,泗水港并没有能力和材料来修复这些战列巡洋舰。

  而剩下的战列舰队,目前集中在金兰湾,在爪哇海海战结束之后,战列舰队的状况本比战列巡洋舰队要好一些,虽然也有不少军舰受伤,但是总归有半数还是可以执行作战任务的。

  但是诸位也都知道,海战战败的消息传回国内之后,朝局动荡...........有些话我不想再说,有些情况,我不提,各位也应当了解一二,总之我们海军自那以后能够获得的补给和资源也就越来越少,请求国内派遣运往金兰湾的维修船和修理物资始终没有到位。

  打仗就是打后勤,海军比任何的军种都更依赖后勤保障,拖到现在.........在金兰湾里面的舰队已经不能够被认为能够执行大规模的作战任务了。”

  “为何不将舰队撤回到本土修整?”

  “战列舰队作为一支存在舰队部署在金兰湾,则敌人尚且不敢强攻泗水港,若是我们把战列舰队给撤回来的话,那么泗水港内的战列巡洋舰队就凶多吉少了。”

  “你们海军现在需要什么东西。”李宗棣面色平静的继续问道。

  “燃油、无烟煤、炮弹和备用炮管、用于进一步维修船只的物资,专业的技术人员..........金兰湾里面有船坞和龙门吊,只要能够把物资运过去,战列舰队就能够逐渐恢复战斗力”

  “那如果海军获得这些物资的话,能够在一两个月的时间内恢复金兰湾里舰队的战斗力吗?能否对抗联邦人在南海的舰队?”李宗棣这进一步的追问让萨鼎铭有些难堪的略微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晋王殿下.........金兰湾只有一个大型船坞,一两个月的时间我只能保证尽量让金兰湾内的超无畏舰恢复战斗力,但是想要以此来对抗联邦海军在南海的舰队,恐怕还是...........”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海军还要这些资源干什么?给不给你们现在都打不过联邦人,联邦海军又不是不列颠海军...........”

  “何况,莱塔尼亚已经向我们揭示了战争再打下去会有什么结果,如果仗再打下去,打赢了倒还罢了,如果打输、甚至打平,到时候国内已经供应不足的老百姓会怎么看待我们?帝国疆域内的其他族群又将看待我们?”

  “到时候丢的可就不是藩属,而是要顾虑我华夏还能不能再一统了!”那位主和的官员也是字字血泪,词词铿锵。

  “如今之计,当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先求和,再备战,等到我们准备好了,就把失去的东西一点一点拿回来,这是老成谋国之计,也是最稳妥的计划!”

  说到这里,那位官员还十分自信地说:“我中国之事,只要把内政做好,则自然可以四夷宾服,战争打成这个样子,正是因为皇帝德行不修、举朝蠹虫横行,正是应该先把注意力放在内政上的时候!”

  “你这样和卖国的那些洋务派,到底有什么区别?”西北帮官员中,有一人出言讥讽道。

  “区别就是他们议和是为了自己的权位,我们议和是为了将来能打回去!”

  “冠冕堂皇!说到底就是你怕死罢了!”

  这句话瞬间惹恼了那位官员,他立刻驳斥道:“我不怕死就能把太平洋填平吗?我不怕死就能把仗打赢吗?”

  “战争靠的是动员力、靠的是组织度、靠的是士兵的军事训练、国民的通力支持、靠的是新锐的设备,但这些东西,我们此时都欠缺……”那官员转向所有人,语气坚定地发言:“战争靠的是科学,不是什么志气和精神,不是说不服输就能打出胜仗的!”

  “群雄对我虎视眈眈的时候,就应该把拳头缩回来……”

  “缩回来等着藩属、等着宣慰司都丢掉吗?岳飞庙有个秦桧的跪像,你莫非也想去跪一跪?”

  “说得好听!”那官员被反复人身攻击,也是上了头,“你们去打吧,打吧,我只问你们这些西北帮一句,一旦打输了,责任谁来负?!”

  “本王来负!”此时的晋王双手负在身后,似乎已经做好了通盘的打算,他下定了决心,最后清了清嗓子,随后在大殿中央扬声道:“诸位,前明邕宁十七年以来,国威沦丧、国格败坏。

  外敌在我先民开拓的土地上肆虐,新加坡的林觉民少校,为护佑百姓,避免敌夷误伤,在最后时刻率残军出城逆击,全军战死……”

  说到“全军战死”四个字时,晋王是把牙关咬得紧紧的,从牙缝里吐出来的。

  “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晋王冲着今天前来议事的诸位拱了拱手,“打输了,千古的骂名,我李宗棣一人承担!”

  “晋王殿下。”右都御史上前一步来同样拱手相对:“《道德经》有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今殿下已受国之垢、承国不详——”

  “那么……”右都御史掀开官礼服的长袍,双膝磕在地上,然后那一直挺得板儿硬的上身向晋王俯下。大司宪竟然是对晋王行了早已废除的“五体投地”之礼,最后更是将脑袋砸在地面上,撞得轰响。

  只听他口中喊着——

  “晋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Wu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六章 得天命者必承其责(1)

  李彻略微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爷爷,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当中,大殿里面大半的大臣们都跪了下来,以觐见皇帝的三跪三拜大礼山呼万岁。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那些始料未及的西北帮官员不知道应该是站着还是应该跟着一起跪下去,至于他自己,这个时候和自己的老爹一起大眼瞪小眼,双方的目光当中都看出了对方所传达来的同样的疑惑——这不是你安排的吧?

  “都起来!不许跪!”

  爷爷一声带着些许不满的呵斥声让大殿当中对此感到猝不及防的人那有些宕机的脑子都缓了过来,晋王面对这可以笑着坐在龙椅上高呼:“你们这是害惨了我呀!”的机会,却并没有表现出半分意动,反倒是显得有些许的怒气无处发泄。

  “今日各位的拥戴我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王爷!眼下偌大的国家除了您之外,还有谁有威望,有能力,有手段来救国于水火之中?还请王爷承接帝位!”

  面对右都御史跪在地上不愿意起来,铁了心地要把自己推上皇位的行为,李宗棣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声音洪亮且有力的对右都御史道:

  副宪大人(对右都御史职务的别称),本王年轻时,西北每逢天灾,必有饥民,有饥民,则必然会有粮商囤积居奇、抬高粮价,发国难财,被时人讥讽为奸商;

  今社稷遭难,国家动荡,你们却要本王在这里行操莽之事,让我李家趁一国难而肥一家——发国难财叫奸商,那本王要是现在豋基了,算是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李彻也能够看出来,他们以为这些大臣今天是来逼宫的,但是没想到这些大臣今天打定的主意却是来劝靖的——不,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逼宫。

  就像李彻在另一个世界当中的某个叫知乎的平台上,曾经见过有人提问刘备在白帝城托孤的时候是不是准备了500刀斧手,如果察觉到诸葛亮有二心的话,就摔杯为号出来把诸葛亮给砍了。

  底下有个回答给他的印象很深刻,大概是这么说的——夷陵之战之后,季汉整个政权已经基本上快完犊子了,初始创立这个政权的三个大股东只剩一个喘气的,而且这个时候也快死了。

  整个企业已经快到了破产清算的边缘,面对这样一个内忧外患的局面,是个正常人都不愿意来接手这样一个烂摊子,你还担心人家要篡你的位?

  以当时季汉的状况,就是卖国都已经卖不上价钱了!

  在白帝城托孤时候的刘备,他对诸葛亮所说的那些话既是真情流露,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逼宫”呢?

  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硬着来的逼宫,也有软着来的,就像今天这样。

  现在整个国家也如同季汉夷陵之战之后的局面那样已经成了一副烂摊子,但是与之不同的情况是这副烂摊子并不是没得救,但是眼下在这种“危急存亡之秋”的关头,没有人愿意负这个责任,因为无论是选择是战还是和,都很有可能搞得自己身败名裂。

  刘备最后抓在手里的哪是诸葛亮的手,那是大汉最后的救命稻草。

  今天众臣在大殿当中跪拜的也并不是晋王,他们同样是想要抓住一根稻草。

  可问题在于,晋王显然对于眼下的情况是真的不高兴。

  李彻对自己爷爷的了解还是有一些的,爷爷现在的不快一方面是因为对于眼前这些官员们态度的不满意——这些官员们和那些之前准备把前明的三宣六慰以及海外封国都干脆一鼓作气卖个好价钱以求迅速结束战争,不要耽误“我们和西方还要做生意呢”的虫豸临时政府的那些高层官员确实不是一回事,但是眼下这些人当初也确实都算是临时政府的潜在支援者。

  因为事实上在大明摘牌以后,面对作为大明留守政府存在的临时政府,你在朝堂上表达沉默,那就是一种认同——就像胖虎在欺负大雄的时候,如果你不上去制止胖虎的话,那你事实上就是在协助胖虎欺负大雄。

  而现在这些人支持自己,李宗棣应该是愿意相信以右都御史的蔡大人为首的这些官员,他们的出发点确实是希望为了这个国家好,但是他们自己找不到方法,所以就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又一个在他们看来可以救这个国家的人或者政治势力的身上。

  说好听了,这叫一心为国,说不好听甚至难听一些.........窑子里的婊子都比这些人专一。

  而爷爷另一方面的不满,那就是源于自己爷爷的性格——他这一辈子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就算你的出发点是为了他好,而且他也知道你是为了他好,但是如果你非要想按着他的头去做一件事的话,那么他依然会非常的抗拒。

  而今天在大殿当中,那些要拥立他的百官这骤然的劝靖,对李宗棣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逼迫呢?这是晋王李宗棣最不喜欢的事情,晋王妃还在世的时候就曾说李宗棣就是“要顺毛捋的倔驴”,眼下这算是脾气又起来了。

  我是来救国的!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最熟悉晋王性格以及脾气的世子赶忙站出来打圆场:“诸位大人,眼下不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霍去病曾有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想我们现在还是应该把主要的精力放在眼下我们要面对的敌人身上,眼下大军入城诸事繁杂,父亲接下来处理完手头上面的事物之后,会分别同各部门的大臣会面,大家有什么问题和想法,可以留到时候一一详谈,大家今日先散了吧。”

  李彻不由得暗自给自己老爹竖了个大拇指,别看这些大臣们是来劝靖的,但是找机会不动声色这些分化这些大臣依然是有必要的,从官场厚黑学的角度上来说,同样是下面人怕你冷给你披件黄袍子这件事情,但是本质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

  像是赵匡胤和陈友谅那样看起来是被动的,但其实他们是主动的,是下面的人在充分揣摩了上意之后的行为,一切都是可控的。

  但是,如果是完全被动的由下面的人来推举你的话,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来决定了,就比如唐朝安史之乱当中,安禄山在757年死了,史思明在761年死了,但是河东三镇的动乱并没有结束,三镇官员和百姓宁愿继续拥戴安庆绪和史朝义,一直打到了763年这场动荡才算结束,到了安庆绪和史朝义的时候,是否继续打下去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虽然说眼下这些官员们的出发点应该是好的,但是任何政治上的问题都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就算不从“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角度来考虑,哪怕从接下来对西方进一步抗战国内政府运转的效率上来考虑,也不能让这些官员抱团。

  因为用一句经典的话来形容今天朝堂上的大半官员,那就是——我相信你对国家的忠诚,但是我不相信你的脑子和你的能力!

  这就是一群低配版的史可法,史可法是什么人就不用多说了吧?忠义无双确实是感天动地,但是除此之外,在个人的能力上那也是各种意义上的一言难尽。

  以甲申之变以后隆武帝的经验来看,有的时候国家不一定是会毁在奸佞手中,同样也有可能败坏在一群往着错误方向使劲努力的忠臣手里。

第七章 得天命者必承其责(2)

  “都说说吧,现在这里没有外人,自家人说自家话,你们是怎么想的?”晋王坐在书案后面,用手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微眯着眼睛就像是一头正在假寐的老虎,用随意的口气问向自己的好大儿和好慧孙。

  这种问题让李仁炽脸上立刻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怎么想?他能怎么想呢?自己的老子今天在大殿当中被朝臣们以一种半祈求半逼宫的方式要拥戴登上皇帝大位,虽然还没有到黄袍加身的程度,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也就是纯粹因为发起者主要是一群文臣,所以大家还准备走个形式而已。

  晋王当场并没有给出正面的回应,但是如果李宗棣真的有想做皇帝的念头的话,那么今天白天的这一出戏,就已经算得上是中国自古以来,政治传统艺能当中三辞三让当中的一辞一让了。

  李宗棣现在半个屁股已经坐在皇帝的宝座上了。

  李仁炽是李宗棣的大儿子,他是嫡长子,他是晋王府的世子,原本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李宗棣百年以后他就是下一位晋王,同样的如果李宗棣真的当了皇帝的话,那么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概率接任皇帝宝座的人。

  这可是东方华夏天朝的皇帝之位,是天下至尊的天子之位。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在这颗星球上在人类的历史上,有过很多皇帝,但是只有两顶皇冠最具含金量,一个是西方罗马帝国的皇冠,一个是东方中华皇帝的皇冠。

  而现在罗马帝国早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当中,甚至历史对于最终失败沦亡的罗马最后的称呼是拜占庭,但是东方的罗马一直延续到现在,那顶皇冠距离他们晋王府现在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如果是说完全不动心的话,那自然是假的,恐怕只有真正的圣人才能够在皇帝的宝座面前纹丝不动,但是父亲........您当真准备要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吗?那些大臣们拥戴父亲您,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么的拥戴你,而是因为他们现在找不到其他人了,这一点我想父亲您不是不知道。”

  李宗棣点了点头:“是啊,泱泱天朝这两年居然成了这副模样,邕宁帝死后,朝臣们当时也想从宗室当中选一位皇帝出来,但是居然没有人愿意当这个皇帝,那些宗室子弟大概都觉得,眼下的局面就是靖康之前的北宋,甲申之前的北明。

  这些宗室子弟既不想像徽钦二帝那样忍受屈辱,也不想像思宗皇帝那样自悬煤山,结果搞得无人愿承帝位,让以洋务派官员为首的临时政府获得了权力..........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我不用这样大包大揽,与其战战兢兢的做皇帝,不如干脆顺势搞个共和,做个如同哥伦比亚合众国那样的大统领,就算日后做不好,任期结束之后拍拍屁股拂袖而去,死后洪水滔天又与我等何干?是这个意思吧?”

  面对李宗棣投来的目光,李仁炽言辞恳切的道:“父亲,您当初决定起兵靖难救国的时候,儿子并没有阻止您,毕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是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咱们家这几个匹夫,就像刚才大殿上的争执一样,现在的关键是海军,海军的问题不解决,我们少不了还要继续丧师辱国,父亲您的一世英名可能也要砸在这上面,现在这年头的皇帝不好当啊。

  儿子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除了追随父亲的脚步为父亲鞍前马后,处理一些内政之外,我只希望我们能够阖家安泰,如果父亲问我的意见,那么我是不希望父亲冒这个险的。”

  李仁煦的身子微微前躬,这位世子爷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始终都保持着得体的礼节,甚至有些时候都显得有些生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