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个笔名真难
偷渡阴平是个可行的法子,从阴平打下沓中,确实可以偷袭成都,但阴平小道却走不了多少人,从江油南下直取成都还得先过绵竹,这简直就是殊死一搏。
拿不下成都,去偷袭的这些人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活路,偷渡阴平也只有这么一条殊死一搏的道路可以走,否则往西就是剑阁,这又是一道险关。
邓艾偷渡阴平之所以能一战成名,甚至是名留青史,就是因为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道路,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你不死我死,我跟你两个总得死一个,并且还让他给干成了。
能干成这样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正常来说,就从阴平偷渡过去的那点人,别说偷袭成都了,连绵竹都过不去,打下个沓中就已经够你吹牛逼的了。
这都能让邓艾干成,足见当时益州士族的人心几乎已经尽归曹氏了,否则的话,走这条路,死的只会是邓艾。
曹魏的九品中正制几乎令士族沸腾,为之狂欢,邓艾能成,除了他本身在军事上的造诣以外,更多的还是政治上的影响,曹魏的九品中正制可是帮了他很大的忙。
连续翻了两座崇山峻岭,当走出这片无人的山区,进入平原之地时,所有将士的体力都已达到了极限,队形早已松散,无力的躺在草地上。
数日的急行军让李暹的脸颊整整瘦了一圈,胡茬满脸,像是一个从深山老林中走出的野人。
“MD,终于走出来了。”
望着开阔的平原,李暹双眼不禁有些湿润,颤抖的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无比的沉重,这些年南征北战,让他早已习惯了艰苦的军旅生活,可这么艰难的行军,还是头一次。
蔼蔼的暮色中,眼前的平原无比的开阔,带着些许寒意的春风拂面而过,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青草味,不远处,宕渠水清澈幽静,在落日的余晖中泛着淡淡的金色光彩。
汉昌,终于到了,李暹紧握着双拳,激动的恨不能仰天长啸,一抒胸中淤积数日的郁气。
“大王,汉昌距此不过数十里,程畿怕是已经在汉昌等候大王多时了。”张松激动的身体微微颤抖,从这一刻起,他将是李暹入川的第一功臣,从今往后,将再也没人敢低看他一眼。
李暹笑着拍了拍张松的肩膀,目光扫向了身后将士们激动的脸颊,只见无数兴奋的目光望着他,将士们眼中闪烁着激动,崇敬,以及贪婪的光芒。
本章完
闻之李暹的大军翻越了定军山进入巴郡的程畿早已大开城门,亲率汉昌一众官吏出城相迎,汉昌的豪强乡绅带着酒肉进入军营,慰劳三军将士。
汉昌县衙,李暹坐在上首位上,静静的听着程畿汇报巴郡的情况,许褚和典韦两人护卫在两侧。
“巴郡太守严颜,已于数日前率军离开了江州,赶往云阳,江州城中现在只余下了千余守军,领军之人是费观,此人颇有才略。”
“江州地势复杂多变,想要取江州,还得智取。”
程畿手指在一张地图上指指点点,给李暹分析着江州城内的情况,以及江州附近的地形。
此江州并非是后世历朝历代的那个江州,而是巴郡的郡治,在后世,它的名字叫重庆。
江州地势复杂,山多河多,地势沿山脉、河流起伏,南北高,中间低,东部和东南位置分布着石林,峰林,洼地,暗河,溶洞,峡谷,河流......
复杂多变的地势,让李暹手中虽然有着两万兵马,却也难以形成人数上的优势,只要运用得当,一千守军完全足以抵挡李暹的两万兵马,拖到严颜的大军回援。
如果领军之人再是个善于利用地势的军事奇才,加之临时招募起来的民兵,就是让李暹这两万兵马全陷在江州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费观......是什么人?”李暹皱了皱眉头,能否出骑兵拿下江州,领军之人是关键。
李暹的脑海中完全没有关于这费观的记忆,可他却不会因为这一点就轻视此人,他很清楚,益州不是没有人才,只是因为利益等原因,才使得无论是刘焉也好,刘备也罢,亦或是后来邓艾出奇兵灭蜀,都没有多少有能力的人站出来扭转乾坤。
不站出来,不代表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只是因为各种复杂的因素,让他们不愿意,没有站出来罢了。
益州这个地方,和荆襄一样,也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只是各方面利益牵扯太过复杂,以至于很多人在星光璀璨的东汉末年,表现的默默无闻,没那么显眼罢了,就如眼前这位程畿。
能被程畿称呼一句,此人颇有才略的人,李暹可不敢轻视他。
程畿还未说话,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张松便站了出来,皱着眉头道:“费观,字宾伯,原是江夏鄳县人,后随其兄费伯仁一同入蜀。”
“费家原是江夏大族,与刘家是世代交好的姻亲,刘璋生母是费观的族姑,后刘焉又将女儿嫁于费观。”
“费观的族姑是刘焉的正妻,为刘焉生下四子,费刘两家关系密切,想要说服他归顺大王怕是有些困难。”
“臣虽没怎么与这费观打过交道,但听闻此人生性刚直,素有辩才,文才武略也颇为让人惊叹,为人重情重义,仗义疏财,时常以钱财资助施舍他人,在益州颇有声望。”
李暹微微点头,有能力,仗义疏财,还跟刘表关系很亲,既是刘表的表弟,又是刘表的妹夫,这样的人守江州,确实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情。
以这货仗义疏财的性子,以他的名望,要是在江州振臂一呼,必然能引的江州百姓纷纷追随他跟自己死磕,凭借着江州的地势,想要拿下江州怕是没那么容易。
“费观......费观......”
李暹轻声念叨了两声,细细回想了脑海中关于益州文臣武将的记忆,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张松一眼,道:“费祎跟他是什么关系?”
脑海中姓费的益州名臣,李暹也只能想到蜀汉四相之一的费祎了。
张松愣了愣,不明白李暹为何会问出这么个名字,可他对这费家了解也有限,只能讪讪的道:“大王恕罪,臣对这费家也不甚了解,倒是未曾听说过此人,可能是费家年轻一辈的子嗣吧。”
程畿疑惑的看了李暹一眼,开口道:“臣倒是听闻过此子,此子年岁不大,在小一辈中却颇有名声,听闻这孩子年少丧父,当年费伯仁入蜀时就也将其带了过来,不知大王为何提起此人?”
李暹摇了摇头,他之所以提起费祎只是因为他实在回想不起费观这么一个人,从程畿和张松口中了解的这些信息来看,想要夺取江州怕是很难。
不过现在了解这些也就够了,知道这费观是费祎的叔父就行,在他的记忆中,费祎一家深受刘备和诸葛亮的重用,刘备入蜀的时候也没听说过姓费的人搞事情,说明费观和刘璋之间的关系,也未必就如看起来的那般亲密无间。
联姻归联姻,世家大族之间有姻亲关系很正常,但这代表不了什么,联姻只是为家族谋取利益的一种手段,在家族利益的面前,一文不值。
“听你们说的这些,费观此人似乎也不是个不明大势之人。”
李暹皱着眉头沉吟道:“以眼下的形势,刘璋覆灭已成定局,他只要不傻,就该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他费观,对他费家,才是最正确的。”
“就算他能守住江州又能如何,我不打江州,只是驻扎在这汉昌,也一样能够切了严颜的后路,他和严颜又能坚守这巴郡多久?”
打不了江州就不打,就驻扎在汉昌,一样能切断严颜的补给线,严颜若是回军,就坚守汉昌,他要是不回,就袭扰严颜的粮道,看严颜能坚持多久。
程畿思索了片刻,点头道:“大王所言有理,臣愿前往江州一行,劝说费观归顺大王。”
“好,那就劳烦季然辛苦一趟了。”
李暹大笑一声,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如果能兵不血刃拿下江州,那再好不过,要是不能,那他也只能选择最稳妥的办法,坚守汉昌,袭扰严颜的粮道了。
跟严颜这种老将正面硬杠他没有把握,但以两万大军守汉昌,他还是有信心的。
凭程畿的能力,和如今的局面,李暹相信,只要那费观不傻,无脑到要拿整个费家给刘璋陪葬,说服费观归降问题还是不大的。
本章完
江州府衙,费观来回踱步,脸上带着几分焦虑,秦君大军压境,直逼云阳,可成都方面却久久没有消息传来,送上去求粮草的书信也石沉大海,到现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久久得不到成都方面消息的费观近几日坐立不安,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益州的那些士族......该不会真的趁着这个时候......发难了吧。”
费观愁眉紧锁,益州士族和刘璋父子,以及东州势力集团之间的矛盾他很清楚,也知道益州士族一直都着将刘璋驱逐出益州的心思,只是碍于压力,一直潜藏在暗中没有发作罢了。
李暹举兵讨伐益州,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如果换成他是益州士族的那些人,也断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如果益州那些士族真的选择在这个时候反水,那益州此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正在费观惶惶不安的在府衙中等候成都方面消息的时候,一个小厮匆匆的走了进来。
“将军,门外来了一人,自称是汉昌长程畿,说是有要事求见将军。”
费观虽是文人,但他此时的身份却是严颜的残军,称呼一声将军,倒也没什么问题。
“程畿?他来这做什么?”费观皱了皱眉头,他跟程畿私底下也没什么往来,如此紧要关头,程畿不好好待在汉昌,跑江州来做什么,他的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带他进来吧。”
不多时,在小厮的带领下,程畿缓缓的走了进来。
费观收敛了思绪,笑着迎了上去,程畿躬身一礼。
“汉昌长程畿,见过参军。”
费观连忙还礼,道:“在下不过一虚职,怎敢受程县长之礼,县长大人快快请坐。”
参军一职,听着很牛逼,实际上也确实很牛逼,感觉很高级的样子,但却不是实职,相当于军事顾问,要说大吧,也确实很大,看他是谁的参军,他甚至有能力改变决策者的想法。
说小,也确实很小,不算体制内的官员,跟体制内的官员比起来,没有上下级之分,也就是个虚职。
这个职务在军中或许权利很大,但在朝廷正经的官职面前,也谈不上是别人的上级。
程畿官职虽然不高,但却是正儿八经的体制内的官员,汉郡以下设县,万户以上的大县设县令,万户以下的小县设县长,都是一县的最高官员,程畿的官职相当于县令,只不过是万户以下小县的县令。
两人分宾主落座后,费观方始问道:“听闻程县长有要事求见在下,不知是什么要紧事,严太守如今身在云阳,程县长若有要事,当派人前往云阳才是。”
费观的意思很明确,太守不在,我不过就是一个参军,做不了主,你要是真有要事就应该去云阳找严颜,而不是来找我。
“在下此番正是为参军而来。”程畿微微笑了笑,正了正神色,开口道:“秦王的大军已经进入汉昌,在下奉秦王之命,前来劝说参军归顺秦王。”
听到李暹的大军已经进入汉昌,费观心头一跳,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寒声道:“程畿,你竟敢背叛主公,引秦军入境?”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知道秦军是程畿引来的,汉昌虽不是什么大县,城中也没什么守军,但李暹的大军想要不声不响的翻越定军山,进入汉昌,也完全没有点可能。
费观寒着脸望着程畿,冰冷杀气正迅速的聚集,一字一顿的道:“做出了如此不忠不义的事情,你竟然还敢来江州,你是认为太守不在,我就办不了你是吗?”
“不忠不义?”程畿仰头大笑了一声,面露不屑之色,道:“秦王奉天子诏讨伐不臣,我引秦军入境,怎么就叫不臣了。”
“要说不臣,前有刘焉造乘舆车具千余辆,意图称帝自立,后有刘璋屠戮朝廷重臣张鲁家小,不奉天子诏,他刘氏父子才是我大汉不忠的逆臣。”
“至于不义,我益州士族平黄巾乱党,迎刘焉入蜀,可他刘焉呢,他是怎么待我益州士族,怎么待我益州百姓的?”
“到底是他刘焉父子不义,还是我益州士族不义?”
“刘氏父子,也配提信义二字?”
费观愤怒的拍案而起,寒声道:“够了,你益州士族和主公父子之间的那点破事与我无关,我知你益州士族素来有不臣之心,但没想到你们真的会在这个时候迎李暹入川。”
“益州士族与主公父子之间的恩怨,我也不多做评论,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费家与主公之间的关系,你还有什么遗言,凭着你程畿曾经的平乱之功,我会帮你实现。”
说到这,费观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多说什么。
刘焉父子确实有愧于益州士族,这点费观无从辩驳,而这程畿,当初巴郡太守还是庞羲的时候,因天下大乱,庞羲认为巴郡也该有自己的军队,以求自保。
汉昌县人口虽少,却为賨人的聚集地,賨人为人刚猛,秦汉之际,汉高祖刘邦借助賨人的力量以平定关中,庞羲命令程畿大量征召賨人入伍,组建成军。
当时有人在刘璋面前陷害庞羲,说庞羲想要背叛刘璋,因此刘璋暗中怀疑庞羲,又或者说无论是刘璋还是刘焉,自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这些益州士族和地方豪强。
赵韪屡次劝告刘璋,刘璋不加理睬,赵韪也怀恨在心,于是举兵反叛刘璋,赵韪将刘璋围困于成都。东州兵和赵韪叛军力战,赵韪败退到江州,被杀。
赵韪将刘璋围困于成都。东州兵和赵韪叛军力战,赵韪败退到江州,被杀。
庞羲听说这件事后,问程畿索取賨兵自助将要谋求自保,为此甚至不惜以程畿全族性命为要挟。
是程畿阻止了这场可能发生的叛乱,又有刘焉和刘璋父子有愧益州士族在先,如果不是彼此立场的问题,费观也不愿对这样一个人动手。
本章完
费观言语中透露出的杀意程畿丝毫不以为意,起身踱了两步,笑道:“杀我容易,只需费参军一声令下,程某的人头顷刻间就会落地。”
“可杀我一人又有何用,能够改变益州现在的局面吗?”
“梓潼守将庞乐、平夷守将李异、南广守将孟达、夜郎守将雷铜、姑复守将卓膺、彭羕、谯周、绵竹县令费诗等等,这些人如今都已归顺了秦王。”
“益州受到刘焉父子打压的士族和地方豪强,也都愿意迎秦王入蜀。”
“就连刘焉和刘璋这父子两用来打压益州士族的东州集团,诸如吴家,也对秦王入蜀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杀了我就能够改变益州的现状,就能阻止秦王入蜀,你大可现状就杀了我。”
程畿双手平伸,脸上露出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豪迈之色,微笑着道:“可如今益州的现状是,无论有没有我程畿,无论你费观是否愿意归顺秦王,都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刘璋覆灭,秦王入主西川,执掌益州二十二郡。”
“杀了我,除了给你费家带来灭顶之灾以外,又有什么意义?”
费诗只是姓费,跟费观没什么关系,不过这位县令却如程畿一般,土生土长的益州士族,是个有能力且性格耿直,敢于直言之人。
刘焉和刘璋父子打压益州士族虽然勉强也算坐稳的益州,却也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除了在刘备入蜀的时候遇到益州士族的反扑以外,也造成了许多益州许多官员官位不足以发挥自身才华的现象,县长程畿算一个,县令费诗也算一个。
关羽的傲气人尽皆知,这位爷不仅看不起文人,就连在长沙跟他打的有声有色的黄忠,他也因黄忠老迈,看不上黄忠,不愿与黄忠同席。
刘备进位汉中王之后,封关羽为前将军,封黄忠为后将军,可他却觉得黄忠不配跟他相提并论,耻于接受前将军印玺。
然而这位费县令出马,仅凭一张嘴,就让关羽老老实实的接了印玺,这位费县令可以说是一个堪比魏征的人才,可惜因为他出身益州士族,在刘焉和刘璋的手底下,只能去干个县令。
益州士族的这些人才虽然受到了刘焉和刘璋父子的打压,名声不显,可费观却很清楚这些人的能力,听到程畿口中的这些名字,费观只觉背后发凉,心渐渐的沉入了谷底。
这些人或许不是什么大官,他们手中的权利也很有限,可这些人背后家族在益州的力量却很大,难怪求援的消息送到成都之后都石沉大海,现在怕是刘璋的身边都已经有不少人倒向了李暹。
“你们......”
费观目光复杂的看着程畿,欲言又止,想要反驳,可却又很清楚,别说还有一些程畿没有提到的人了,就只是程畿口中已经提到的这些人名,在这种关键时刻倒向李暹,就已经足够让益州变天了。
更让他无法反驳的是,这些人还都有倒向李暹的理由,还都是受到打压的益州士族,他们倒向李暹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程畿笑着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以你费参军的见识,想来不难看出秦王入主西川已成定局。”
“无论有没有你我,刘璋都难逃覆灭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