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起个笔名真难
“秦王让我来游说你,并非是觉得这江州有多么重要,江州是在刘璋的手中,还是在秦王的手中,最终的结果没什么两样。”
“秦王真正看重的,是你费观,是你费家。”
“该说的我也已经都说了,费参军若是还想要杀在下的话,那便动手吧。”
程畿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当初庞羲以他族人相要挟,向他索要军权的时候,他直接来一句:以前乐羊作为一个将领,喝了用他儿子的肉做成的汤,这不是父子之间没有情谊,而是因为君臣间的大义。如今,即使再次把我的儿子做成汤,我一定也会喝下去的。
这样一个狠人,他认定的事情,不是个人生死就能改变的,程畿虽出身世家,但身上却有历朝历代文人的那种风骨,属于有信仰的那一类人。
从刘备入蜀他连抵抗都不抵抗一下,直接投降,就能够看出,他不顾族人生死为刘璋平叛,为的不是刘璋,他只是不想庞羲因为自己和刘璋之间的猜忌,就让益州再燃烽火,生灵涂炭,他不想庞羲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带着益州士族和地方豪强做无谓的牺牲。
现在形势却不一样了,李暹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能够给益州士族和百姓带来未来的人,为了能够看到的未来,他愿意付出一切。
看着坦然自若的程畿,费观心中复杂至极,不是滋味,他又如何能看不出如今益州的形势,从李暹昭告天下要起兵讨伐益州之时,他就已经知道,各个利益集团内斗的益州,根本不可能抵挡的了李暹。
无论是为了费家的利益也好,还是为了益州百姓,现在归顺李暹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刘焉父子待费家不薄,这个时候他们若是选择倒向了李暹,他良心何安,费观的心中充满了挣扎。
似乎知道费观的难处,程畿也不逼他,而是轻叹一声,意味深长的道:“归顺秦王,是大势所趋,于公于私,皆说得过去。”
“忠于刘璋,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死保江州,亦或是你杀了我之后,将我所说的都报到成都,也无可厚非,毕竟刘璋虽然昏聩,却待你费家也不薄。”
“无论你做何种选择,与你而言,都没有错。”
“然而,我却想问宾伯一个问题,我们读书人十余年的寒窗苦读,到底为的是什么?”
“我们读书人最初的理想,是什么?”
“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还是为了那忠义二字,哪怕明知自己的忠是愚忠,也要不顾一切,甚至是赔上整个家族,也要成就自己的忠义之名?”
本章完
程畿的一番话如晴天霹雳般在费观的耳旁炸开,让他瞬间醒悟了过来。
十余年的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当初的理想又是什么,难道自己寒窗苦读十余载,为的只是像现在这般因为士族间的联姻,无脑的愚忠于一个明知道成不了气候的主?
费观闭着眼睛,强忍着起伏的心境,半晌才道:“季然教训的是,是我糊涂了。”
儒家的核心思想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讲究的是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几乎是所有儒学士子最崇高的理想。
每个学子最初的时候都有一颗教化万民,治国平天下之心,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失,慢慢被现实磨平了菱角,还记得当初梦想的,寥寥无几。
李暹入川已是不可逆之事,又何必做无用功,拿益州万千的生灵和家族的存亡,来成全自己那所谓的忠义之名呢。
费观一躬鞠地,深深一礼,道:“劳烦季然回禀秦王,观......愿意归顺秦王。”
说出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话音落下,便不再多言。
费观并不是一个愚忠之人,他能看清楚眼下的形势,历史上刘备入蜀之时,明知大势已去的他,也没有选择带着整个费家给刘璋陪葬,而是选择和李严一起,投靠了刘备。
......
云阳城下,隆隆的战鼓声冲破云霄,喊杀声撼动苍穹,无数黑衣黑甲的秦军如同黑色的洪流,不断的朝着云阳城头涌来。
城头上,须发结拜的老将严颜亲自坐镇,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声嘶力竭的喊道:“弓箭手,放箭。”
嗡嗡的弓弦声响起,如乌云一般密密麻麻的箭矢激射而出,眨眼间,便有数百秦军将士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然而城下的秦军却甚为彪悍,冒着箭雨,悍不畏死的抬着冲车、扛着云梯朝着城下涌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城墙上的严颜面色沉重至极。
这已经不知道是秦军的第几次攻城了,虽然每次都被他借着地利给打了回去,可这么下去却不是办法,城中的箭矢已经所剩不多了,派去成都的求援却是杳无音信,再这么下去,都不用别人打粮草用尽之时,就是云阳城破之日。
秦军阵中,马超冷冷的注视着那黑色的洪流不断的冲击着城墙,郭嘉驻马在他的身侧,静静的注视着着战场上的形势。
攻守之战很快进入了白热化,数十架云梯搭在城墙上,无数的士卒如同蚂蚁一般顺着云梯攀上城头,对城头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严颜这个老不死的,待攻下这云阳后,我一定要亲手拧断他的脖子。”马超恶狠狠的注视着城头上的那个身影,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这严颜软硬不吃,无论他怎么挑衅,就是不出城跟他决一胜负,跟乌龟一样龟缩在城中,借着地利,打退了他一波又一波的攻势,马超恨的咬牙切齿。
遥望着将士们反复攻上城头,却又被打回来,马超好几次想要亲自杀上去,却被郭嘉制止了下来。
马超是这八万大军的主帅,岂有主帅亲自冲锋陷阵的道理,如果马超有个什么意外,这益州也就不用打了,深入巴郡的李暹怕也会陷在这益州。
“差不多了,鸣金收兵吧。”郭嘉叹了口气,严颜借着地利坚守不出,他也没什么攻陷云阳好办法。
严颜治军甚严,云阳内的士族也被严颜找理由控制了起来,把这云阳防的滴水不漏,陷在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李暹和益州的那些士族身上了。
如果不能断了云阳的补给,想要强攻下云阳,怕是仅凭着拿将士们的命去填,也不一定能打的下来。
随着鸣金声响起,秦军如潮水般退去,艰难的抵挡着秦军攻城的云阳守军顿时为之一轻。
敌军完全退去后,严颜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坚守了数日的守城将士也都早已精疲力尽,不管不顾的瘫倒在城头上呼呼大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城头。
一骑快马飞奔入城,高举着通关令旗,无人敢当,来到城头下的传讯兵翻身下马,举着一卷帛书直奔城头而来。
“禀将军,秦军攻陷了江州和汉昌,秦王派人送来劝降书。”
听到这个消息,城头上瞬间炸了开来,守军面露茫然之色,手足无措的看着严颜。
“胡说,哪里来的秦军?”
严颜脸色一变,一把从传讯兵的手中将帛书夺了过来,看着手中的劝降书,心情愈发的沉重了起来,渐渐的陷入了绝望之中。
丢了江州和汉昌,云阳的补给或许会成问题,但不算太致命,可以绕道涪陵,由涪陵运送军需物资,李暹深入腹地占了江州,虽能给云阳带来一些麻烦,但他李暹何尝不是也陷入了被切断后路的境地。
真正令严颜感到绝望的是,是信中所提到的,平夷守将李异,南广守将孟达,竟然归顺了李暹,这是彻底断了云阳和成都的联系,让云阳成了一座孤立无援的孤城。
看着书信中那一个个人名,严颜只觉心底发寒,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倒向李暹。
这些人倒向了李暹,对云阳来说,何止是背后捅刀子,更是资敌,成都就算能收到他的求援消息,也不知会有多少人会从中作梗,别到时候他要的粮食没送到云阳,反倒是都送去江州给李暹,用来资敌了。
那些人如果再做的绝一点,在刘璋的面前造他的谣,说他严颜拥兵自立,意图不轨,别说是补给了,等待他的是怕是夺权下狱了。
“程畿、费观、孟达、李异......”
严颜喃喃的念叨着绢帛上的人名,这一个个名字,简直触目惊心,他连恨意生不起来,如果只是一个两个,那还能咬牙切齿的骂上两句,可这么多人都倒向了李暹,让他连恨都不知道该恨谁。
严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一旁的士卒连忙将其扶住。
“将军......”
“我没事......”
严颜无力的靠在墙垛上,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双手微微的颤抖着,扬天长叹了一声。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益州......”
本章完
巴郡沦陷,巴郡太守严颜投降的消息传入成都,引的益州上下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可噩耗还远不止这一个,平夷守将李异和南广守将孟达,杀了犍为和牂牁两郡的郡守,大开城门,迎李暹南下。
江阳守将张翼,夜郎守将雷铜,打着奉天讨逆的旗号,与李暹大军汇合,如今十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直奔成都而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惊人的消息瞬间让益州上下陷入了恐慌之中。
刘璋听着这一个个噩耗,惶恐的额头上直冒汗珠。
“孝直说的没错,那严颜果然有不臣之心,只恨我没有早日除掉此贼。”
州牧府大堂,益州文武齐聚一堂,厅内的两侧立了五六十号人,此时的刘璋早已乱了方寸,口中慌乱的念念叨叨。
“主公糊涂。”
主薄黄权站了出来,指着法正破口大骂道:“都是你这等奸佞小人在主公的面前妖言惑众,延误了给前线的粮草物资,这才逼的严颜老将军倒向了李贼,益州落入今日境地,与你这等小人脱不开干系。”
话音落下,黄权冲着刘璋一揖到底,掷地有声的道:“恳请主公斩了法正,以正国法。”
法正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严颜背叛主公,向李暹投降是不争的事实,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黄主薄不仅还在为严颜那个逆贼辩驳,甚至还血口喷人,诬陷于我,你到底是何居心。”
“那李暹到底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让你竟然置主公和我益州百姓而不顾,在这妖言惑众,扰乱视听,妄图迷惑主公与我益州上下一众文武。”
这是什么话,怎么成了自己在这扰乱视听了,如果不是法正等一些居心不良的人妖言惑众,扰乱视听,主公又何至于猜忌严颜,犹豫不决,把严颜求援军需物资的事情压到了现在,又何至于逼的严颜倒向李暹?
黄权大怒,神情悲愤,向刘璋抱拳道:“臣对主公的忠心,天地可鉴,主公切不可再听信法正这等小人之言啊。”
“够了,你们要吵就滚出去吵。”心烦意乱的刘璋抱起桌案上的几卷书简砸道了黄权的面前,怒道:“李暹的大军都快打到绵竹了,你们一个个不想着怎么帮我退敌,却在这吵吵吵......”
“要是吵能够退敌,我跟陪着你们一起吵。”
到了这一刻,刘璋又怎能不知道,严颜倒向李暹,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如果他没有因为法正等人的原因猜忌严颜,犹豫不决,及时的给严颜调拨军需物资,或许严颜也就不会这么快投降了。
可那也仅仅只是或许,谁知道那严颜是不是真的有不臣之心,因为刘焉对益州士族的手段,他可不敢真的信这些益州出身的将领,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把费观派到严颜的身边当参军了。
严颜是不是因为他的原因而倒向了李暹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又能如何,难道让他承认黄权说的话是对的?
身为人主,可以知错,可以改错,但不能认错 。
承认了黄权所说的话,岂不是就是承认是他刘璋听信了小人之言,是他的犹豫不决才造成了严颜叛变投降的事实,这不是在打他自己的脸?
一直沉默不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吴懿这时缓缓的站了出来,拱手道:“李暹要攻打成都,需经过安汉、涪县,乃直至绵竹。”
“城内现还有两万兵马,若是将这支兵马屯于涪县,借岷山山脉的地势,或许能够阻挡李暹一段时间。”
“在此期间,主公可调永昌郡和益州郡的兵马北上驰援成都。”
“臣恳请率领城中的两万兵马,前往涪县,以拒秦军。”
这才是你们现在该做的事嘛,听到吴懿的一番话,刘璋方始长松了一口气,目光头到了吴懿的身上,刚想说些什么,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好,这个办法好,只是成都的防卫还需要仰仗子远,涪县御敌的事情还是让给别人去做吧。”
说着,刘璋将目光投到了张任的身上,笑道:“张任,命你即可率领城中的两万兵马赶往涪县,一定要给我将秦军拒于窦圌山以西,拖到永昌郡和益州郡援军的到来,你可能做到。”
本来刘璋是打算让吴懿率军赶往涪县御敌的,可一想到吴懿跟刘瑁的关系,想想还是算了,比起益州士族出身的张任,他更信不过吴懿。
谁知道吴懿会不会因为刘瑁的事情心怀怨恨,转头就带着这两万兵马投靠李暹去了,这两万兵马可是成都最后的依仗了,绝不能冒这个险。
张任出列抱拳道:“末将领命。”
吴懿看了看刘璋,默默的退了回去,不再多言。
李严眼中光芒闪烁,嘴角掠起一丝诡秘的冷笑,出列道:“稳妥起见,臣恳请现在就赶往绵竹一代招募兵马,以策应张将军,定让那李暹有来无回。”
“好,这才是你们该说的,这才是我想听的。”
刘璋笑呵呵的道:“只要我益州主臣上下一心,又何惧那李暹,你们说是不是?”
张任是蜀中悍将,李严的能力,刘璋心里也多少有点数,有这二人去抵挡李暹,刘璋宽心了不少。
满堂文武众臣脸上神态各异,躬身恭维了一声,看着这个昏庸之主,法正不吝言词,大肆的恭维刘璋,心中却在冷笑。
......
数日后,李暹的大军缓缓抵达涪江东岸,于岷山脚下扎营,望着绵延起伏的山脉李暹眉毛直跳,顿感头疼不已。
“剑门锁钥,蜀道咽喉,好嘛,打个益州还真......费劲。”
仰起头,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雪山,李暹满头黑线,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TM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涪县听起来只是一个小县城的名字,并不是什么城坚池深的重镇,实际上呢,它也确实就是个没有多少人口的小县城,放在中原,李暹怕是都懒得看上它一眼,连脑子都不用动,直接平推过去。
可在这嘛......
本章完
三大山脉环绕着绵州,说的就是这里,这座小县城,它在后世的名字叫绵阳,出川入蜀必经之地,龙门山脉、岷山山脉、摩天岭山脉,个个都是海拔五千米左右,山势起伏,幽邃深广。
翻过去?要么是直入云霄常年云雾缭绕,要么就是常年白雪皑皑,翻过去之后还剩下多少人不知道,反正活着的肯定能领略一下把云踩在脚底下的优美风景,让你知道什么叫人间仙境,留下一个这辈子难忘的美好回忆。
从下面山道走过去?行道迂回盘旋,林木苍翠,景色秀丽,要么是崖边的石头小路,要么是群山中蜿蜒曲折的道路,都不用设伏,直接在各个路径上一字排开,就能让你体会到什么是字面上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涪县的守将......是谁?”
战马上的李暹扬起马鞭,指了指面前的群山,淡淡的问了一声。
难怪在有内应的情况下,刘备入蜀都打了三年,益州的这种地形,谁受得了,时不时就给你来一个这种复杂的地形,哪怕是不懂军事的人,只要对刘璋够忠心,有点脑子,随便挑一个地方都能给你来一个设伏,打的你措手不及。
他可没有三年的时间耗在这益州,如果不能稳妥的尽快攻下成都,平了益州,他宁愿暂时就打先到这,在益州拖上个三年,谁知道天下的形势都变成什么样了。
好在不需要他打下整个益州,只要灭了刘璋,加上益州士族的影响力,益州各郡必然会纷纷改旗易帜。
这还只是打成都,要是让他把益州全境全给打上一遍,他怕是得直接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