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侧玩家 第128章

　　在叶白平静的注视下，祁和刚刚鼓起的勇气如同气球般泄了出去，女孩只能悻悻地重新坐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脖颈上的银色颈环，小声抱怨道：“天黑怎么了，谁还没走过夜路了……我又不怕。”

　　谁也没问你怕不怕。

　　叶白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将目光转向车外。

　　其他玩家刚才可能没有注意到，但他一直在注意着周围的景象。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这场不同寻常的黑夜并非突然降临，而是从下午的某一刻开始，太阳下落的速度突然加快，在很短的时间里以一个诡异的弧线划过了半边天空。

　　这让叶白的心里凭空多了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

　　“邪神「血色太阳」，”叶白在心中自言自语，“这位邪神的状态，似乎并不怎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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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夜很快便彻底降临了。

　　献城之中还没有彻底断电，很多地方还亮着些许灯光，少部分路灯也在正常运转，让玩家们不至于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为了避免被血肉怪物破坏探查市政厅的计划，玩家们在简单的商量后，决定接下来暂时分成两组行动。

　　叶白带着祁和在城市中尽可能地绕圈子，吸引血肉怪物的注意力，并警惕市政厅四周的情况；

　　另外四位玩家则趁机潜入市政厅内部，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于是叶白将莉奈特的小蝙蝠分给其他玩家每人一只后，很快便拿出了交通工具「溜得快三轮车」，骑上之后一骑绝尘地顺着道路溜走了，留下四位玩家十分呆滞地站在路边。

　　“真不愧是武术家，就算是在这样的任务里，依旧显得如此放荡不羁。”旧剑感叹道，“你瞧那高调的车灯，喜庆的红色外壳……”

　　艾格洛斯眉头微皱，悄悄地靠近秦羽，小声问道：“怎么了？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吗？”

　　“呃，你只要知道，百米内弹射起步时速一百二的三轮车放在我们那里很奇怪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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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白骑着三轮车，一边在路上疾驰，一边通过小蝙蝠观察着另一边的动静。

　　队友们是相信他的判断，才会改变行动方针，冒险去市政厅探查情况，他必须随时做好驰援的准备。

　　“白依，三轮车开这么快真的没问题吗？”祁和半蹲在车斗里，一手握刀一手抓着车边，露出心惊胆战的表情，“真的不会翻车吗？”

　　“放心，老司机不会翻。”叶白随口说道，“祁和，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吧。”离开了另外四位玩家后，祁和的语气随之变得轻松了一些，“呜啊啊啊啊……我是宇宙超人……”

　　女孩半蹲在叶白的身后，面向车头，用力抓出车沿，长大嘴巴任由自己的声音在风中扭曲成颤动的模样，稚嫩的小脸上露出纯粹的放松表情。

　　在经历了来自各个方面的一系列打击后，女孩难免显得思虑太多、忧心忡忡。对血肉怪物的惧怕、对献城现状的陌生、对感染失眼症的担忧和恐惧……林林总总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足以让初中生年纪的少女晕头转向。

　　但这辆时速一百二的三轮车似乎可以暂时甩开恐惧，它的大车灯和单手开车的司机都给祁和带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心感，于是女孩暂时放弃去思考那些复杂的问题，在清凉的夜风中享受两个月以来罕有的短暂宁静。

　　“……没什么，你开心就好。”叶白临时改口。

　　他其实想聊聊祁和关于她姐姐的事情，以及——“等他们那边调查结束后，如果你和你姐姐站在了敌对的立场上，你会怎么做？”这个问题。

　　毕竟叶白可是还记得，祈荣曾经说过“身上没有灵纹却能使用超凡能力的超能力者”是“献城的救世主”这样的话。

　　这意味着祈荣知道献城中可能会出现玩家这样的“天外来客”！

　　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想做什么？由于缺失了很多信息，叶白不知道祈荣这个谜团重重的女人到底想做什么，但直觉总让他有股隐隐的不安。

　　「溜得快三轮车」打着明晃晃的车灯在黑夜中狂飙，如今献城的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和正在开动的车辆，因此叶白的前方没有丝毫阻碍，他可以在空旷的马路上尽情飙车。

　　清凉的晚风中，逐渐传来了些许血腥的味道，大地微微颤动，许多重量级的脚步声正趁着夜色不断靠近。

　　就算暂时被抛下，它们终究还是追上来了，如同恐惧本身。

　　“开车的时候嘴里总想咬点东西……有点理解旧剑了。”叶白伸手从零食盒里弹出一根雪茄塞进嘴里，打了个响指给自己点上，“请坐稳抓紧，宇宙超人祁和女士。”

　　祁和愣了一下，很快带着笑容回答道：“收到！”

第44章 血之杯（26）/邪神祭司

　　夜晚的市政厅紧闭大门，院中没有丝毫动静。

　　从失眼症爆发到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市政厅中一直在发出各种命令，指挥着身穿蓝色制服的卫兵们在城市中四处行动，因此很多市民还是对市政厅抱以希望——然而在前几天的流血冲突之后，这份希望就迅速被掐灭了。

　　不动的大图书馆熟练地召唤出了一组七彩宝石环绕在玩家们四周，七彩宝石悬浮在空气中发出微微的光亮。

　　“群体隐身，行动加速，声音遮蔽，夜视，微风护盾，这是拥有五个常驻效果的移动堡垒，”紫发少女压低声音介绍道，“但我们的动静还是越小越好。”

　　微风护盾可以过滤有毒的空气，并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扰乱物理攻击，属于偏辅助类型的能力，和全方位防护的灵性护盾没法比，但好处是消耗很小，可以维持很长时间。

　　在学者的辅助下，旧剑、魔法使、艾格洛斯和秦羽很快便来到了市政厅的侧墙处，找了个半坍塌的墙根——这是在前几天的反抗军暴乱中被推倒的——钻进了市政厅的大院。

　　一进去，他们便齐齐吃了一惊。

　　在一片寂静的院子中，竟无声无息地立着大批身穿蓝色制服的人们。

　　他们的身影埋没在夜晚浓稠的夜色之中，如同在海底摆动游荡的海草，以诡异的姿态持续着悄无声息的狂舞！

　　“！！！”

　　玩家们顿时大吃一惊，屏息凝神做好迎战的准备，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只是不断发狂地重复着扭动肢体的诡异动作。

　　叶白一边用力扭动车把手继续加速，一边关注着身侧越来越明显的各种动静，同时轻轻扬起眉毛。

　　透过小蝙蝠的眼睛，他可以看到，院子中的这些身穿蓝色制服的人们尽管还活着，但无论表情还是动作都像是生锈了一样僵硬，舞动的姿态更是和正常人的动作差距甚远，如同古老的野人在以笨拙的姿态取悦喜怒无常的神明。

　　他们的手中都拿着一个类似杯子的容器，杯中似乎盛着粘稠的液体，人们时不时将杯子凑到嘴边大口吞咽，然后继续无声的狂舞。

　　这诡异邪气的一幕令在场的四个玩家心中发寒，在短暂的注视后，艾格洛斯突然低声说道：“别看！这应该是某种献祭或赐予的仪式，秩序条已经在降了！”

　　“‘在深夜中饮下杯中的血肉，一起加入这场盛大的狂欢’……”不动的大图书馆轻皱眉头，“这是祈求赐予的仪式，祈求对象恐怕就是我们之前提到过的血色太阳。”

　　“啊这……”秦羽立刻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怎么一进来就碰到这种场面，怎么说，我们现在开溜？”

　　——碰到真正的危险就立刻逃跑，执行优先躲藏的行动方针，这是他们在行动开始前订好的计划。

　　反正目前祁和与叶白在一起，血肉怪物大概率没法凭空找到其他玩家的踪迹，而叶白又是最能跑路的探索者，至少在安全方面已经做到了最佳安排。

　　“不，我们继续前进。”艾格洛斯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回答，“魔法使说的没错，他们正在祈求某种力量的赐予，如果邪神真的正在注视这里，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么复杂的沟通仪式。”

　　“也就是说，邪神暂时还没有注视过来，”不动的大图书馆迅速补充道，“但我们行动要快，必须在他们完成整个仪式之前离开。”

　　这个结论让玩家们顿时精神一振，立刻低下头，尽可能和这些蓝色制服拉开距离，在猎杀者·艾格洛斯的指引下，他们很快便判断出了混乱汇聚最为浓郁的建筑物。

　　那是一座小礼堂。

　　玩家们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快速且安静地摸了过去，旧剑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他的肩上趴着小蝙蝠，将周围的所有情况忠实地传送到叶白的脑海中。

　　“歪，我们这边潜入行动顺利，白依你那边怎么样？”旧剑悄声说道，“有没有血肉怪物追你们？”

　　小蝙蝠竖起小爪子在他肩膀上敲了三下——意思是正在被追杀，但暂时还撑得住，不需要支援。

　　“那就好，我们正在加快速度，”旧剑鼓励道，“白依你的车技怎么样？应该能甩掉那些傻大个吧？坚持住，让它们连你的尾气都吃不到！”

　　尽量吧。

　　轻松的夜晚兜风时间只持续了几分钟，跳出来追杀叶白的何止是几个傻大个，简直是一片血肉组成的潮水！

　　叶白猛地扭转车头，三轮车轰隆隆地从斜面屋顶飞驰而过，大量瓦片被掀起抛至车后，下一秒钟各种奇形怪状的血肉怪物便拥挤着淹没过来，将整个屋子砸成粉碎后继续向着叶白包夹冲锋！

　　溜得快三轮车发出吱呀般的咆哮，这辆车有着“什么地形都能跑”的特性，无论是沙地、冰川还是光秃秃的岩层都照跑不误，甚至在接近90度的墙壁上也能进行勇猛冲刺——在叶白的手中，它又开发出了在屋顶之上跳跃驰骋的功能。

　　在空气中短暂冲刺后，三轮车在抛物线的终点轰然落地，紧接着便是连续的蛇皮走位，躲过数根骤然从地底下穿刺出来的庞大触手，叶白嘴里咬着雪茄左手控制方向盘，右手掌心迅速浮现出炽烈的白色火球，头也不回地向后丢了出去！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强光与热浪在空气中震荡出肉眼可见的波纹，追击的血肉怪物们只是略微停顿便继续涌上来，叶白“啧”了一声：“竟然已经进化到了这个地步……祁和，你有没有什么远程的牵制手段？”

　　“啊啊啊！！”

　　女孩死死抱着车梁让自己不至于被甩出去，从三分钟前开始就没有停息过的尖叫声在风中震荡。

　　“看来是没有。”

　　叶白叹息了一声，猛地向左打方向盘，躲过从右前方黑暗中猛然扑出来偷袭的怪物，车辆后轮带着摩擦出的火星子架上左侧的高楼墙壁，整个车子和地面以45度夹角的姿态勇猛冲锋，并在几秒钟后突然全力右拐冲入狭窄的小巷，在各种乱七八糟的小道上玩儿命狂奔！

　　“啊啊啊啊啊啊！！！”

　　祁和只感觉自己像是个被装在箱子里的皮球在车斗里滚来滚去，这种终身难忘的体验比玩什么海盗船大摆锤刺激多了！

　　“宇宙超人祁和女士，”叶白随手丢出一把钙片，数个高大狰狞的暗金色骷髅战士凭空浮现，以长刀和巨盾将侧面冲出的血肉怪物硬生生顶了回去，“三轮车骑士现在有点忙，你能帮点小忙吗？”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祁和侧脸上的纹路纷纷亮起绯红的光辉，灵纹带来的力量让女孩勉强拥有了说话的力气，但脸上的惊恐依旧没有褪去。

　　“也是呢。”叶白叹了口气。

　　血肉怪物袭来的激烈程度超出了玩家们事先的推测，它们几乎在以不顾任何伤亡的姿态从四面八方狂涌而来，为此不惜破坏献城尚存的一切，尽管叶白以超强的机动性左右突击但还是没法突破它们的包围圈，行动范围被压缩得越来越小。

　　而且这些血肉怪物的质量很明显比之前的高一个档次，尽管叶白几乎躲过了所有的物理进攻，但他和祁和身上的灵性护盾还是不断被削弱，这意味着他们还正在不断遭到各种远程的无形攻击——比如像是之前遭遇的血树那样。

　　“有点怀念临海市了，”叶白在心里念念叨叨，“什么镜面怪灵、石头人，想想真是可爱的像是在撒娇。”

　　“主人你想走也随时都能走啊，阴影介层不就是跑路专用的秘技吗，只不过不能带人罢了。”莉奈特懒洋洋的声音在叶白的脑海中响起，“这个小女孩还没有重要到这个地步吧？”

　　“不，她比你想象中重要得多。”叶白说着突然眼神一动，“那边已经出结果了。”

　　“咦，这么快的吗？这次的队友不错嘛。”莉奈特饶有兴趣地说道，“让我看看他们发现了什么……呃？怎么会是她？”

　　“意料之中。”叶白微微点头，“准备一下，莉奈特，我们要带上宇宙超人小姐全力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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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是她？”

　　玩家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小礼堂的舞台上。

　　小礼堂中没有亮灯，玩家们一路穿过走廊，小心探查了路过的每一个房间，全程都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

　　但艾格洛斯坚称，这里绝对是整个市政厅最可疑的地方。

　　猎杀者拥有感应混乱的天赋，在寻找混乱侧敌人这方面，猎杀者的直觉甚至比学者的精密计算要更加精准。

　　于是玩家们一路继续前行，直到来到小礼堂的最深处，在里面的舞台上终于发现了一个人影。

　　对方没有丝毫躲藏的意思，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呆在舞台的中央，单膝跪地双手交握，一副认真祈祷的模样；但等玩家们看清对方的模样后，顿时大吃一惊。

　　“祈荣？”

　　“她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是她？”

　　没错，呆在舞台中央一副祈祷姿势的，竟然是祁和的姐姐祈荣！

　　反抗军的老大在这乌漆嘛黑的时候独自呆在市政厅的最深处，外面环绕着数百个正在向邪神祈求词语的邪教徒，这意味着什么？简直不敢想！

　　在短暂的呆滞后，不动的大图书馆首先反应过来，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所以白依才坚持要带上祁和……”

　　血肉怪物们的首要捕猎目标是恢复记忆的祁和，那么从理论上讲，只要放弃祁和，玩家们就可以重新回到刚刚下山时的状态——献城中没有人认识他们，到处都是空置的房间和躲藏的市民们，只要往城里一躲，敌人就很难找到他们。

　　毕竟献城中的幸存者还有不少，玩家们想要混进去还是非常简单的。

　　但叶白坚持要带上祁和一起行动，甚至不惜提出了分兵的建议，选择独自面对大批敌人的追捕。

　　既然叶白自己主动选择承担最大的风险，那么其他玩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此时此刻当他们看到身处市政厅内部的祈荣时，顿时倒吸一口气。

　　“幕后黑手竟然是祈荣，她是类似于‘邪神祭司’之类的身份吗……还好我们没有放弃这枚关键的筹码。”

　　不动的大图书馆轻出了一口气，主动解除了环绕在玩家周围的「移动堡垒」——因为对方已经睁开眼睛直直地看了过来。

　　很显然，由她施展出的“群体隐身术”可以瞒过外面的蓝色制服们，却根本无法阻挡祈荣的目光。

　　“你们还是来到了这里。”在一片漆黑的小教堂中，祈荣的声音幽幽响起，“我已经在城市里准备好了足以让你们完成任务并脱离这个世界的‘线索’，你们为什么还是一定要来这里呢？”

　　这句话中蕴含的信息量简直巨大，旧剑、秦羽和艾格洛斯的脑袋当场就卡壳了。

　　“哼，果然是这样……我早应该想到的。”不动的大图书馆冷冷地说道，“你先以市政厅的名义召集灵纹者为你工作，又暗中创建反抗军来招募不愿同流合污的灵纹者，就是为了寻找我们这些‘救世主’，对吗？”

　　“一部分原因吧。”祈荣的声音很平淡，“毕竟，‘天外之人’不是在每个城市中都会出现的。”

　　这句话的信息量又十分巨大，不动的大图书馆迅速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同时嘴上毫不迟疑地说道：“你妹妹知道你在做这种事吗？她看到同伴尸体的时候伤心流泪，被追杀的时候害怕到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她知道自己的姐姐其实才是这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吗？”

　　“如果不是你们，祁和早就被顺利‘回收’了，不过现在回收也还来得及，”祈荣淡淡地说道，“我只是犯了个小小的错误……浪费了一部分食物罢了。”

　　话音落下，旧剑和艾格洛斯的身体陡然紧绷起来，他们同时感受到了强烈到令人窒息的危险！

　　旧剑毫不犹豫地用左手紧握住那柄锈迹斑斑的单手剑，鲜血从指缝中流淌出来，在剑锋上如丝线般滑动，而艾格洛斯飞速掏出长枪，目光中流出淡漠如月的银光，透过浓郁的夜色一眨不眨地盯着祈荣的身体。

　　“那什么，您刚才说城里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线索让我们离开对吧？”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秦羽一边攥紧挂在脖子上的葫芦吊坠一边干笑着说道，“我们现在和平分手还来得及吗？”

　　“晚了。”祈荣的声音逐渐变得幽暗起来，“你们都得死。”

　　“我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