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谢谢,这次我的师弟的事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历晴川皮笑肉不笑的回应。
“他是你的师弟,但不是‘你的’师弟。”楚清秋低声说,“老阿姨,你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不和小姑娘计较,毕竟你什么都不懂。”
两人确认了对彼此的敌意,握在一起的手被灵力的光芒点亮。桂堂东看过来的时候,她们同时缩手,朝对方露出礼节性的微笑。
楚清秋就此告辞,桂堂东与历晴川,则随着少廪君的队伍回到凤凰城。
8月13日,少廪君在凤凰城筹备的庆典开幕,在现场,他展示自己从秘境得来的两门功法,两样法宝,以及自己的女儿身。
当然,她为自己的女儿身编了一段凄美的故事,无论人们信与不信,但她都是无可置疑的少廪君。
桂堂东在贵宾席的中间,在外人看来,作为少廪君最强力最坚定的外部盟友,这是他理所应当获得的待遇。
只有当事人敬酒(桂堂东杯子里是果汁)的时候,在不期而遇的眼神里,才能体会对方复杂的心情。
作完秀后,桂堂东在边角的位置找到历晴川与南轻絮,今天她们皆着盛装出席。
南轻絮这几天一直住在寒鸦号上,她对自己从属于桂堂东毫无争议,将其视为少廪君背叛桂堂东的补偿。
她已经做好被粗暴对待的准备,但桂堂东一直用尊重而温和的态度对待她,让她深受感动,失去子女的空虚,从桂堂东那里找补回一些。
大体上,她还是忧郁消沉的,但今天,她依然勉强自己出席。到底少廪君是她的孩子,无论孩子变成什么样,她依然爱着少廪君。
尽管,少廪君一点都不爱她。
桂堂东回来,历晴川端起手中的酒杯,双方轻轻一碰,桂堂东说道:“你确定不要了?少廪君可以把地梁宗建造的风帆巡航船补偿给你。”
“她的东西我不要,男人变女人,怪恶心的。”历晴川说。
桂堂东瞪了她一眼,历晴川摊手,她是观察到南轻絮的站位,才敢说心里话。不过,她为什么要照顾南轻絮的感受?
所以,她不爽的问:“即便南轻絮是背叛你的友人之母,你仍然要帮少廪君养她?”
“我和她的约定还没有完成,勒花天的事尚有许多疑问,我们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勒花天,以及她说的是不是实话,所以我没把事情告诉南道友。”桂堂东回答。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几天?”历晴川看了看周围,“我已经腻了。”
“再待一周,等我们的船改装完。”
“哦,那恭喜你。”历晴川漫不经心的说。
桂堂东不明所以:“恭喜我什么?”
“少廪君性转之后,你们俩养活的小本本创作者集体破防,并痛定思定找到新的创作思路:深爱你的好兄弟少廪君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性转为女人,承担世间的舆论压力。”
“……”
桂堂东拒绝讨论这个话题。
人渐渐多起来,桂堂东不放心南轻絮一个人,他去找南轻絮,靠近的时候,看到一个喝多的男修,醉眼朦胧的看着南轻絮傻乐。
“这位道友,你和少廪君长的好像啊,你们是姐妹吗?”
南轻絮的脸变得苍白,半晌,她用发颤的声音回答:“道友真是爱开玩笑,少廪君是龙蛭血脉,而我……而我是狐狸……不是龙蛭。”
“狐狸,我看着像是龙蛭啊?”醉汉说。
“是狐狸……如假包换的狐狸……”南轻絮露出凄然的笑容,“我和少廪君毫无关系。”
醉汉朝南轻絮的尾巴伸手,被桂堂东抓住手腕,一把丢下楼去。南轻絮还在悲伤,忽然一个踉跄,抬起头来的时候,桂堂东拉着她离开人群。
他把南轻絮带回预留给贵宾的包厢,刚刚关上门,南轻絮就从背后抱住他,仿佛这样她才能站立。
“桂道友……我不是龙蛭,是狐狸。”
抽泣声从背后传来,夹杂着南轻絮绝望的呓语,在这个被荒诞的规则支配的荒诞世界里,修士们人人都在变形——
就连固执重复着自己身份的龙蛭,最后都变成了狐狸。
少廪君:惩罚
少廪君返回总部,向五大老议会与宗主说明情况,女装包裹住她女性的身躯,狐狸似的耳朵与尾巴昭示她的血统,而石中剑与陶土船,则是她以真面目示人的底气。
地梁宗修士的两性观念十分开放,宗主与五大老议迅速接受这个设定,并基于现实调整在少廪君身上的念想——
那些老东西望向少廪君身体的目光是贪婪而直率的,少廪君明白,他们想借她的身体为自己的氏族孕育优秀的继业者。
“我的身体已经许给桂堂东,阳炎府真传在秘境一直协助我,他对朋友十分忠诚,并且他见证我的蜕变后,和我变成全新的关系——
我们达成协议,等他抵达元婴境后,我们每年相会一次,并平分我孕育的子嗣。
我认为,利用孩子作为纽带,可以加强和他的私人关系,进而加强和阳炎府的关系,这是战略投资。
而阳炎府修士的观念相对保守,我既然答应桂堂东,如果我的身子被其他男人碰到,我们的协议别说执行,恐怕会反目为仇,他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
此乃谎言——
桂堂东对她下索情咒,提出极为苛刻的赔偿条约,偏偏没有让她用身体和孩子还债的条款。
而且,从她背叛桂堂东,两人不再是朋友后,她和他就变成奴隶与主人的关系,仇恨与猜疑是他们关系的主旋律。
她只是拿他,以及和阳炎府交好的外交战略当挡箭牌,即便是宗主与长老们,面对这个名字和这个名字代表的力量,也谨慎起来。
看到这一幕,少廪君感觉心痛,她曾拥有这样的朋友。而现在,她只能靠着狐假虎威,把自己从令人憎恶的差事里解放出来
“另外,夜郎侯师弟的死我很遗憾,谁也不知道,他勾结魔门,雇佣散修前来捣乱,却被那些人背叛,丢掉性命。”
此乃谎言——
她暴露真面目后,第一件事就是干掉师弟,且用的是非地梁宗功法,为的就是把这件事栽赃嫁祸到其他人头上。
同时,这也是她自保的底牌,地梁宗这一代有望血裔飞升的只有她与夜郎侯,杀掉夜郎侯后,如果干掉少廪君就等同摧毁地梁宗这500年来的希望。
500年的沉没成本,将让地梁宗和凶手不死不休,所以那时在场的各方势力在伤害她的时候,也要顾忌地梁宗后来的报复。
她成功了,就连因她背叛而满腔怒火的桂堂东,也基于现实的考虑,饶她一命。
“至于我为什么变成女性,是因为我受够了当男人,日日夜夜履行义务的折磨。
所有的享乐和爱好,如果变成工作,最后汲取到的只是痛苦,而获得秘境的传承之后,你们无法更替我的位置,我想我获得了一部分议价权。
所以,我不做男人了,摆脱令我烦恼的责任,变成女人之后,由我自己来择定孩子的父亲是谁。”
少廪君说谎,又没完全说谎——
她变成女人是为了采补桂堂东的元阳,但她逃避男性的身份也是真心的。在她为桂堂东接风洗尘的宴席上,喝的醉醺醺的她全都是实话。
有时她会想,如果桂堂东那时候能更冲动一些,帮助她从门派脱身,那么他们还会是好朋友吗?
或许是少廪君还是男人时,表现出的厌女倾向,以及和桂堂东传遍天下的小本本,让宗主与长老们相信少廪君的说辞。
或许是夜郎侯已死,地梁宗没有更强力的替补,所以宗主与长老们默认夜郎侯死于魔门修士与散修佣兵背叛的说法。
取得门派上层的谅解后,少廪君在庆典上以新的面目示人,世界聚焦于她,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下,尽管她包裹严实,但她却产生了在公共场合袒露自我的羞耻与禁忌的kuai感。
现在,向少廪君献殷勤的人性别反转,从渴望让少廪君临幸自己,生下具有优秀血脉的孩子,到现在渴望让少廪君怀孕,让她为自己孕育优秀血脉的孩子。
少廪君曾为男人,所以她更懂男人,她的地位足以让男人忘掉她曾为男人的设定,对她投来炽热的目光。
她用熟练的社交礼仪打发所有的觊觎者,好好笼络和盟友们的关系,然后带着酒气回到休息室。
张拓被吊在这里,少廪君回到凤凰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叛徒,清洗夜郎侯一派的人,尽情施展她的暴虐。
少廪君的暴虐并非性转后的本性,而是她心底挥之不去的烦躁,这股烦躁从她背叛桂堂东的时候就开始累积——
那时候,她觉得死在桂堂东手里也不赖,尽管早就做好背叛的准备,但看到桂堂东那副强作镇静,但其实相当难过的表情时,懂他的少廪君自己也感觉心碎。
背叛并不会让负罪感消失,因为她真的把桂堂东当做朋友,只是,加害者没有资格述说自己的痛苦,这是她自作自受。
如果桂堂东辱骂她,殴打她甚至做出更过分的事,少廪君的身体在经受疼痛的同时,心中的负罪感也会减轻。
可他没有那么做,他只是失望的看着她,并做出改变世界的狂妄宣言。那时候少廪君意识到,她或许没那么了解桂堂东,这个男人始终有一部分,始终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而她,作为可悲可憎的奴隶,将被迫陪伴疯狂的主人直到最后。
“哈~”
她以不胜酒力为借口,从舞台退场,回到自己洞府里,采补功法让她渴望桂堂东的元阳,背叛朋友的愧疚让她渴望桂堂东的惩罚,对前途的迷茫让她想要逃避现实。
于是在黑暗的被窝里,暴虐的桂堂东出现在少廪君的想象里,在臆想中,她得到满足,得到原谅,得到足以忧愁的kuai感。
“桂!堂!东!”
她嘶吼着把她变为奴隶,并强迫她为他疯狂的事业服务的仇人。
“桂堂东,对不起……”
她愧疚的叫着已经决裂,并在双方心中留下同等的心灵创伤的朋友。
“桂堂东~桂堂东~”
她妩媚的叫着那个在臆想里每年一回,带着暴虐给予她疼痛与满足与救赎的男人。
她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握紧床单,很快,她的手无力松开,在短暂的平静后,哭泣声从被窝里泄露。
无论她憎恨,她愧疚还是怀着渴望救赎的心情去爱对方,桂堂东都不会回应。
冷淡,就是他给予背叛者的惩罚。
历晴川:新朋友
南轻絮的记忆到她在包厢里抱着桂堂东的后背失声痛哭为止,她醒来的时候,青藏高原的轮廓纳入她眼中。
她想要起身,却按在一片柔软之地,迷迷糊糊的说道:“桂道友,原来你是女孩子?”
“很抱歉,给你提供膝枕福利的不是师弟哦。”历晴川说。
“噫!”
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南轻絮心里只有恐惧,历晴川的笑脸闯入她眼中,粉发女郎问道:“休息的如何?”
“很好,很舒服。”南轻絮结结巴巴的回答。
“那么,该我了。”
历晴川把南轻絮摆正,自己翻身躺在狐娘女修腿上,她抬头,巴西高原的阴云降临。
“你给师弟膝枕服务过吗?”历晴川问。
南轻絮摇头:“没有。”
“如果你不打算诱惑他,最好别给他提供膝枕服务,那会激起他对你的情欲。他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但若不是修炼功法的先天限制,恐怕合欢宗比较适合他。”
“我现在觉得……桂道友不像那种人。”
“你在听了他那个改变世界的宣言之后,还能这样想?他在这类事上的发言信誉良好,几乎可以视为他的真实想法。”
南轻絮沉溺在自己的悲伤里,今天更是哭的智商下线,她没弄懂历晴川的意思,咬着嘴唇不说话。
历晴川不得不继续解释:“我问你,你想过离开我们的生活吗?”
“没有,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可能桂道友与历道友是最后两个关心我的人。”南轻絮可怜兮兮的说,“别赶我走,好吗?”
历晴川自嘲一笑:“放心吧,除非你背叛他,否则他一定会把你牢牢抓在手心里。
我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的师弟从我这里夺走一切,他知道我恨他,却依然把我强留在他的生活里,不管我怎么叛逆,怎么反抗,他都会一一化解。
你也不会例外,你选择依靠师弟,师弟也会温柔的回应你,之后,你就休想逃出他的生活。
他那么强大,可以调动的资源令人羡慕,未来一片光明,但他的性格,他的经历注定他无法成为独狼,他需要同行者,他需要家人。
你身上体现的那股自我献身的感情,简直太对师弟胃口,我看出他迷恋你身上某种特质的端倪时,基于排除情敌的想法尝试帮助过你。
可惜,我是女人,既不懂怎么关爱同性,也不懂表达,所以最后你选择让他接手你的人生,等同于被他控制。”
“我……并不讨厌桂道友的控制,我更讨厌别离和漠视。”南轻絮小声说。
“这和你讨不讨厌没有关系,我现在在讲的是师弟的病态。
师弟他仿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物,在我们修士的世界里习以为常的东西,他却认为是不合理的。
用师弟自己的话讲,他自己的灵魂为了适应社会,已经部分变形,而他那些未变形的部分,是如此坚硬和固执,令他与世界格格不入——
师弟对安全感的渴求,对他人的控制欲望只是他灵魂未变形的部分里,相对安全与平和的部分,剩下的则更为疯狂:
在他看来,我们修士都是被不合理的规则挤压变形,变成不合理的形状,你的悲剧,我的悲剧,在他看来都是‘变形’的结果。
所以,他既为自己的变形而痛苦,也为你我和涉及你我故事的人的变形而痛苦,哪怕是背叛他的少廪君,师弟对其的愤怒里,也是对导致少廪君‘变形’的规则的憎恨居多。
换而言之,他将自己修道十五年来种种看不惯的现象,上升到社会高度,所以才会最终派生出改变世界的愿望。
正如你的女……咳,别的修士说的,如果师弟实践那个愿望,尽管他从未加入魔门,他将会成为在齐地历史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魔道巨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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