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黑蛇只想单纯的活着 第289章

作者:凉凉的笔

“乌提卡伯爵……你是不相信我么?”

“难道我们之间十几年的情谊,甚至比不上你脑海中幻听的几句挑拨之语?”

黑键依旧保持沉默。

而纵使尘世之音保护黑键的内心不被黑蛇窥探,但格特鲁德从黑键僵硬颤抖的手上,能够感受到他的不信任。

‘……’

说实话,黑蛇并没有多么受伤。

毕竟这是合乎逻辑的,即便是格特鲁德也只是把黑键当做承载尘世之音的工具,充其量对他好了一点。

而寻找白垩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更有把握一点……毕竟两段尘世之音的载体,总比一段尘世之音的载体与巫王的联系要更深。

黑键在祂眼中,依旧不过是一个祭品……就算养了十几年,可是黑键却不像娜塔莉娅那样讨蛇喜欢。

这个总是话里带刺的卡普里尼甚至不如塔露拉,至少塔露拉小时候在黑蛇眼中只能算是淘气。

所以黑蛇对黑键的感情充其量,在有了白垩这个对于黑蛇而言更加陌生的祭品情况下优先献祭白垩罢了……而这仅仅是因为,就算是黑蛇,也会有念旧的感情。

如果白垩成功了,那么乌提卡伯爵将会得到他梦寐以求的自由。

但如果白垩失败了,那么黑键也就会顶上去,成为【黑蛇版巫王】的容器,丧失自己的意识。

恶神确实有感情。

只是不多罢了。

……

当然,就像很少有坏人将穷凶极恶写在脸上,黑蛇也没必要将自己薄情……或者说极度自私的一面展现出来。

所以……

“让我们结束这场哑谜吧……乌提卡伯爵,你的警惕是合理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没有多么好。”

“但我对你从未有丝毫的谎言。而现在,我也不打算对你说谎。”

“不仅仅是因为坦诚更利于我计划的实施……更是因为我觉得,一个已经被欺骗,被糊弄太多次的孩子没必要承受更多可以避免的欺骗。”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放过一个将我作品展现给大众的机会?”

“那些愚蠢之徒只会探寻巫王的暴力……而忽视了那位陛下真正的可贵之处。”

格特鲁德松开了握住黑键的手。

她像是摘下了一张面具一样,嫌弃地拍了拍手,坦然地说道:

“尘世之音当然可以成为推翻女皇的暴力筹码之一,但是这片大地从来都不缺少暴力。”

“尘世之音的作用可不仅仅是毁灭……他同样也能够给予那些感染者新生。”

“用感染者体内自己的源石来治愈自己……这听起来很疯狂,对不对?”

“但如果我说……他成功了呢?”

“不对,这么说有点歧义,毕竟巫王到死之前,都没有完成这件事,而尘世之音也不是他的大成之作,而是随手拨动的旋律……仅仅是信手拈来的几个乐章片段,是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但无所谓。”

说罢,格特鲁德骄傲地挺起了胸膛,略有点膨胀地说道:

“谁让我也是一个与巫王不遑多让的天才呢!”

……

而听完格特鲁德的目的,黑键在气恼于对方的隐瞒,以及自己无计可施,无法拒绝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

虽然格特鲁德道德绑架自己,以已经被尘世之音共振影响的夕照区感染者居民的性命威胁自己到时候必须要像动物园的猴子那样,和白垩一起在车尔尼的音乐会上演奏……

但至少,若格特鲁德真的没有欺骗自己的话,夕照区居民的性命还是可以保住的……甚至不会再因为矿石病的问题而短寿。

至于白垩……他暂时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做。

过去,格特鲁德从来都没有对黑键说过谎,最多也就是隐瞒。

而从另一个角度,虽然脑海中的幻听无比肯定格特鲁德就是黑蛇……但终究没有具体肯定的证据。

只是同样无法证伪罢了。

可格特鲁德又提供给黑键另一个合理的说法……那就是格特鲁德其实是一个在源石技艺领域同样和巫王相提并论的天才。

‘老头,这你就没话说了吧?’

黑键在内心试探道。

可脑海中的幻听反应,却又再度让他有些咄咄不安起来。

这次,脑海中的幻听并未给他带来疼痛,但却非常的清晰。

暴怒·巫王?愤怒地在黑键脑海中吼道:

‘(莱塔尼亚粗口),黑蛇!我要轰散你,我要轰散你吔!’

‘我要轰散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吔!’

……

是的。

虽然披着格特鲁德的黑蛇说自己是和巫王同一个级别的天才,才利用尘世之音完成先前巫王没有完成的事,但实际上……

黑蛇做的事情,不过是将巫王过往的研究成果,给缝起来罢了。

而且还是相当丑陋,并不高明的缝合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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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巫王,你还曾经是哲人王啊? 滑稽

而白垩与另一段尘世之音的交流还在继续。

‘……平等吗?不错的答案。’

‘可这个词太空洞……也太虚假了。’

‘弱者们追求平等,鄙夷强者们追求特权……可他们是否想过,弱者们追求平等,本身就是在追求一种特权?’

‘一种不劳而获的【特权】。’

‘就像强者也会被更强者支配,弱者也会去支配更弱者……虽然反抗这种铁律的人不是没有,但他们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自我以下,阶级分明;自我以上,人人平等】’

‘多么可笑,可这正是这片大地绝大部分人内心的真实写照。’

‘我知道,年轻人,我稚嫩的血脉,你肯定在想我是在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做出辩解……如果你觉得是,那便是。’

‘可我并不后悔。’

‘但我承载的毕竟是【巫王的迷惘】,而不是【巫王的傲慢】……所以我也会想要倾诉。’

‘不要误会,我不奢求你的理解,我也不在乎你的回应……我只是单纯地想要问一个问题。’

‘一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

‘也许那两个小姑娘遮掩了历史,也可能没有……但你觉得,仅仅凭借诗歌与音乐,莱塔尼亚能够成为如今的莱塔尼亚么?’

‘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莱塔尼亚的古典法术,那些在工业生产,建筑建造,农业种植方面的源石技艺,那些一直被用到现在还是莱塔尼亚人引以为豪的法术……运作方式会如此相似?’

‘是我改良了它们,是我让村庄的农民能够生产更多粮食,是我让车间的工人效率更高,是我让源石技艺融入各行各业,成为他们便利的工具。’

‘是我丰富了莱塔尼亚的源石技艺,并且让所有的莱塔尼亚人享受到了便利。’

‘当时的我以为莱塔尼亚人的生活会更加富足,我以为他们能够因此有更多的时间去享受生活中的美好时光。’

‘工作后悠闲的享受午后的下午茶,去酒馆小酌几杯,或者灵感来临时创作几篇乐曲,然后将其演奏出来洗涤心灵……但我错了。’

‘我只看到了更多的人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尊严,甚至失去了生活。’

‘我为所有莱塔尼亚人做出的努力,最终却流到了少部分的手中……所以我很生气。’

‘我本来不打算用暴力手段,我尝试去说服他们……但那些愚蠢之徒实在是太愚蠢了,他们甚至就光明正大地在我的法术监控范围内商量如何欺骗我。’

‘而当我拆穿他们那拙劣的谎言之后,他们却又拉起另一块由谎言组成的幕布,企图蒙上我的眼睛,让我相信,他们确实已经彻彻底底地将我为所有莱塔尼亚人带来的好处还给了所有的莱塔尼亚人。’

‘我已经厌烦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借口。’

‘所以,我将他们都杀了。’

‘可他们的位置并不能空着,但我又害怕其他的贵族到他们的位置还会与那些废物一样,所以我特地从平民中挑选了几个满怀热忱之心的人,去担当他们的位置。’

‘有几个甚至本来就是失业的工人和农民。’

‘为此,我还特意开发了几个学习方面的法术,避免他们到时候空有职位和权力,却什么都不会做……’

‘……但那也无济于事。’

‘他们堕落的速度要比我想象的要快,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合格的贵族……甚至因为他们先前要比那些只呆在高塔里的贵族更熟悉工人和农民实际工作过程,压榨得更加无懈可击。’

‘我当时真的不能理解,难道他们认为我留下来的监控法术是摆设?难道他们以为仅仅几个月的表现就能够让我放心?他们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抽查?’

‘所以,我将他们也都杀了。’

‘即使我可以利用法术制造意识体来裁定,但我不愿意让其程序性的运行,因为我深知它的不完善,所以我换了好几批人……可他们最终都让我失望了。’

‘即使我的法术能够碾碎天灾,扭曲现实,可却无法对抗人类自身的劣根性。’

‘我当然可以在每个莱塔尼亚人的脑海中都种下尘世之音,让他们的生死都只在我的一念之间……实际上,我现在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可当时的我并没有这么做。’

‘我转变了思路,我开始研发更高明,更便捷,更简单,更能够方便莱塔尼亚人生产生活的源石技艺。’

‘既然无法狠下心将所有人的思维独立性抹除,那为何不选择满足所有人的胃口?’

‘我有这个能力。’

‘而我也确实做到了……在那寥寥几年,我几乎满足了所有莱塔尼亚人的欲望。无论他们是贵族,还是平民;无论他们追求的是温饱,还是更舒适的生活。’

‘……’

‘可我最终也累了。’

‘我也做不到了。’

‘我研究源石技艺的时间被繁琐无意义的政务不断地压缩,在公务繁忙的时候,我甚至有几个星期没有碰我心爱的乐器,没有让音乐洗涤我沉重的心灵。’

‘每当我想要歇息片刻的时候,他们都会不断在我耳边劝告:陛下,莱塔尼亚还需要您为她戴上荣誉铸造而成的桂冠。你的子民需要您最公正的决断。’

‘可这些花言巧语不过是在掩盖他们自己的无能。’

‘但我又怎能因此呵斥他们呢?’

‘因为他们确实愚蠢……愚蠢到将我的源石技艺视作莱塔尼亚武力的象征。’

‘因为他们确实弱小……弱小到连自己心中的贪欲都控制不了。’

‘所以无能的他们选择相信我。’

‘他们相信我就是支撑莱塔尼亚天空的高塔,是莱塔尼亚无可取代,不可或缺的永恒支柱。’

‘可一个问题其实一直都萦绕在我心中。’

‘既然对于劳动者而言,不能创造价值的剥削者是毫无意义且有害的存在,是卑劣的小偷,可耻的寄生虫……’

‘那么那些无能且无知,只会恭维的子民,对于我而言,又是什么呢?’

‘而他们对于我而言……’

‘又是否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剥削者】呢?’

第三百七十一章 震惊!三名男子竟被一名女子压得抬不起头来……

“乌提卡伯爵,就还给你们了……车尔尼,我很期待这几天你能够将他们培养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我一定会出席你们的音乐会。”

格特鲁德解除了房间内的沉默法术,然后推门而出。

面对屋外的众人,她的脸上再度挂上了温和的笑容,只是目光在白垩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而白垩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仿佛被粘滞的目光舔舐一般,里里外外被扫视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