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凉的笔
“……”
格特鲁德一步步向白垩走来。
此时的白垩只能在心中祈祷体内那疑似巫王的老人能够帮他隐瞒对方的窥探……格特鲁德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
他甚至隐隐约约觉得有一条无形之蛇正缠绕在他的脖子上，舔舐他的脸颊。
‘祂是在试探你。’
苍老且空灵的声音在白垩身边低声提醒道。
‘我大致明白我这个老朋友想要做什么了……不必担心，在你与黑键合奏之前，祂是不会动你们的。’
‘先前的侵蚀，不过是因为祂没有意识到你身上的尘世之音同样也是成功之作，是能够加深与【我】联系的筹码。’
‘祂若是提前侵蚀你们二人的躯体，那就必然会让你们二人与【巫王】间的联系减弱……只要你们不做出太过出格的举动，祂是不会狠下心来让自己多年的筹划再添几分变故。’
迷惘·巫王决定帮助白垩。
愤怒·巫王带来的影响，还有认知到了黑蛇的存在，终究是让这个摆烂了十几年的尘世之音有了干涉现实的欲望。
只是，他既不是像愤怒·巫王那样，急于证明自身的存在，也不想让黑蛇付出代价。
他只想要解开自身的迷惘。
而他莫名的有一种预感……
解开迷惘这个契机，已经很近了。
尘世之音全部都蕴含着巫王在某段时期的思绪以及情感……即便拥有着完整的记忆，但所主导的依旧是巫王某段时期的思绪以及情感。
而巫王不可能困在某段时期，正如同孩子终究会长大，巫王虽然有过迷惘，但他无疑是走出那段空虚的时期，否则不可能创造这段尘世之音后蕴含其他情感的尘世之音。
只是……尘世之音的意识，也就是黑键和白垩脑海中的幻听来源，纵使拥有完整的巫王记忆。
他们终究不是巫王。
这也正是为什么黑蛇察觉到黑键和白垩身上的不对劲，却依旧没有采取更激进手段的原因。
尘世之音……那两个意识生命体未免太高看他们自己了。
要知道，格特鲁德……也就是黑蛇本蛇。
才是目前手中掌握最多尘世之音的存在啊。
……
而就在格特鲁德离开后，车尔尼也顺势邀请黑键与白垩二人参加自己的音乐会。
因为三人上头同时都有一个格特鲁德压着……所以客套和怀疑，推托和拉扯什么都省了。
这三个人中没有一个人想惹金主/养母？/恶神生气。
也没有一个人有胆量惹格特鲁德生气。
先不提第一次见面的白垩，像车尔尼和黑键这两个先前跟格特鲁德交流很多次的‘熟人’，都能够明显的察觉到对方对这次音乐会的重视。
车尔尼右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着躺在病床上，有点神游天外的黑键，以及站在自己身边同样有些恍惚的白垩，头疼地对身边的芙蓉说道：
“既然他们两个人没事，那我就先带他们两人回去了……毕竟刚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实在不好拒绝。”
车尔尼意有所指，但芙蓉却完全没有领会什么意思。
依据夕照区居民口中的描述，以及刚刚的见面，她还是认为格特鲁德是一位难得的好伯爵。
“呃，好的。但希望车尔尼先生在音乐会开幕之前，尽量不要让二人随意走动。”
“而我也希望能够再跟进观察一段时间……”
车尔尼同意了芙蓉的请求。
反正他的家还挺大的，而且还有乌尔苏拉这个老婆婆在，芙蓉一个女子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倒不如说，有一个医护人员在旁边，他才更加放心一点。
‘希望到时候排练的时候，这两个家伙不会晕倒。’
车尔尼对这场音乐会，也非常的重视。
……
格特鲁德离开了罗德岛夕照区办事处，却并没有返回府邸处理尚未完工的事务，反而前往夕照厅。
因为她知道，一定会有几只安耐不住的老鼠，企图从现场的布置中，窥探格特鲁德的想法。
女皇的密探和巫王残党怎么可能将视线从巫王的血脉身上移开呢？
而果不其然，当格特鲁德赶到夕照厅，便察觉到了源石技艺的细微波动……门口的安保人员看似在站岗，但实际上意识早已进入昏睡状态。
有人潜入了这里。
“哦，看来，是一个心急的客人呢~”
格特鲁德转过身。
一个戴着面具，披着露出双角的斗篷，双眼中闪烁着诡异红光的术士出现在她的眼前。
“格特鲁德……你收手吧。”
这个曾经是莱塔尼亚首席乐团的成员，同样也是巫王残党中的一员，语气沉重地说道。
他不想让陛下仅存的血脉再度沦为可悲的试验品。
在他的认知中，陛下的血亲……可就只剩下乌提卡伯爵一人了。
“哦？那这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意思，还是【首席乐团】的意思？”
“……”
面对格特鲁德的问询，术士只能沉默。
他知道格特鲁德口中的【首席乐团】是什么意思……那是过去由巫王亲手组建的乐团，过去的他们对于巫王而言，正如同如今的女皇之声对于双子女皇。
只可惜，巫王陨落之后，全体的正式乐师都不知道为何，通过自裁的方式随着巫王离去……而剩下的，也不过是一些没有登上那座高塔的见习成员。
格特鲁德看着面前沉默的不知名术士，却突然像是想到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噗嗤笑出了声。
“真是有趣……明明当初，是你们亲手将和陛下有血脉联系的人一一送上实验台。”
“现在，却到我面前装好人？”
术士紧紧攥住手中的法杖。
看着面前明明法杖都没有掏出来的女子，他的心中突然没来由的产生一种恐惧。
因为对方明明只笑了一下。
可声音却在他的耳边，不断地回响，重叠，增加……
就好像，有数不清的人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嘲笑。
第三百七十二章 格特鲁德:闹够了没? 慈祥脸
‘莱塔尼亚，多么荣耀的名字。无数国家盛衰兴亡，没有哪个如她这般浪漫而严谨，智慧而优雅。可若要问是谁赋予了这个国家如斯辉煌……’
‘抬起你们的头吧，瞻仰他的尊容与伟业！’
‘百年前，选帝侯们将他送上王座，他作为这个国度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术师入主那座高塔。无人知晓高塔的至高之处发生了什么，也无人得以见证他超凡的扬升。’
‘自那之后，他恐怖的统治如阴影般笼罩整个莱塔尼亚。六十年来，他的统治不曾受到挑战——直到那个夏天，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无从知晓孪生的篡位者是如何犯下那难以想象的罪端。她们以我无法窥测的力量推翻了他，篡夺了他的王位……世人以为他们终于能摆脱巫王的阴影，但时间终将揭开双子女皇的真实面目。’
‘我已将毕生奉献给巫王——将我的使命奉献于他的荣耀，将他在源石技艺领域每一个成就载入史册。而如今，我不得不亲手将对他的追忆付之一炬——连同我自己一起。’
‘他们对巫王一无所知……他绝不仅仅是笼罩我们的阴影，他的伟大远非忝居王位的庸人可比！’
‘他就是支撑莱塔尼亚天空的高塔。他是莱塔尼亚无可取代，不可或缺的永恒支柱！’
‘莱塔尼亚的王。我们唯一的王。’
——某首席乐团正式成员自裁前的心理活动。
……
术士开始运转源石技艺，企图驱逐脑海中的那些属于面前女子的戏谑笑声。
而当他发现自己对脑海中的笑声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时候，便迅速将法杖对准格特鲁德。
这女人还保持着一副优哉游哉的傲慢样子……对方肯定还有什么手段。
但是没有关系，如今身为【首席乐团】的正式成员，他可不是吃素的！
当然，为了避免到时候发生意外，他在自己的身上布置了特殊的源石技艺——只要他念头一动，那么格特鲁德进行着关于尘世之音的禁忌实验的消息就会泄露给女皇密探。
虽然格特鲁德的布置非常的隐蔽，让他没有在夕照厅里找到确凿的证据，可只要能够干扰到对方，让其投鼠忌器就算成功！
更何况，与其让陛下最后的血亲死在实验台上，那还不如让双子女皇将其软禁在密不透风的高塔上。
实际上在抵达夕照厅，他动用自己明面上的身份和资源，刚好找到了女皇在维谢海姆安插的密探。
对方是一个咖啡厅的老板，而且还是少见的感染者。
虽然术士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身份，一直单方面的联系，可他确定自己已经让那位密探产生了兴趣。
而至于格特鲁德宣称，在她的计划完成后，巫王就会回归……抱歉，术士根本不信。
他过去曾经也是在黑键和白垩身上做实验的一员……那些比他更优秀，更聪明，更肆无忌惮的高塔术士总是不断地声称：
‘你早知道不可能？计划实行之前你明确表示反对了吗？现在倒好，人死了，你倒跳出来说风凉话了？晚了！’
‘清醒一点，这是必要的代价！为了让陛下的血脉掌握相应的力量，这是必须付出的牺牲！’
‘这次我们的技术有了很大的改进，也许会成功……也说不定。但是，也许这次接受实验的那个人，便是最后一个了。’
然后最后就只剩下黑键一人。
而即便是黑键，实际上，也因为没有达到众人心中的标准，差一点被其余术士采取更激进的手段。
但是这个术士和其余的不同。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懦弱，也许是觉得自己的同僚日益不可理喻。
‘陛下的血脉被我们保护下来，最后却……死在我们手上。’
所以最后他收手了，并且出卖那些在巫王血亲身上做实验的术士们。
多亏了身为巫王残党，为了避免被一锅端，所以戴面具就是他们互相隐瞒身份的方式……只有那些比他们更加显山不露水的核心成员才能掌握名单。
这让他以匿名的方式举报后，还能够逃过一劫……毕竟核心成员可不会冒险，亲自做尘世之音的实验。
“那么多段【尘世之音】，现在已经只有这一段还能被奏响了；十五个和陛下有血缘联系的人，现在也只剩下这一个了！”
“格特鲁德，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否则，我宁愿让乌提卡伯爵被囚禁于高塔之中，也不想再一次看见陛下的血脉死在……”
话音未落，在术士眼中，面对自己的言语，以及蓄势待发，破坏力不俗的法术，对方却突然露出一副无聊的表情。
“什么啊……我还以为你的背后至少会有一位选帝侯的支持，结果这只是你一意孤行。”
黑蛇的意志伴随着格特鲁德的笑声侵入术士的大脑。
祂已经彻底了解对方的一切。
巫王残党内部对格特鲁德的实验虽然意见不一，但在地位最高的几位核心成员的支持和沉默的情况下，大体还是不会给格特鲁德惹麻烦……面前这个术士，只是极少数头脑不清醒的人之一。
而对方联系的密探，其实格特鲁德也一直都知晓……看来，接下来得抽点时间和精力处理一下，就以怀疑对方在自己的领地勾结巫王残党的名义暂时关押监视。
反正距离车尔尼的音乐会也到不了几天了。
‘不过刚好，在实验前多采集一点数据……顺便威慑一下那些人。’
……
格特鲁德开始低声吟唱。
她的头发迅速地增长，很快就在地板上摊开，原本还算澄澈的双眼染上浑浊的血红色。
她握着那根细长法杖，轻轻一划。
一道雄浑且苍老的男声从她的口中传出。
“闹够了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