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猞猁子
公元二零二六年二月二十日。
ALO的官方为了纪念已经逝去的【有纪】，而将【有纪】的账号数据复制，并且利用复制而来的账号数据制作了一位【最强的剑士·有纪】的NPC用以纪念。
游戏官方为了纪念死去的玩家，将死去的玩家制作成为游戏里的NPC，让玩家在游戏里永远的活着，也让‘玩家’能够永远玩到他们喜欢的游戏——
这种事情再常见不过。
二零二六年三月十五日。
ALO与OS官方同时宣布游戏联动。
ALO和艾恩葛朗特里的怪物能够在OS里出现并被玩家在现实里讨伐，而OS的官方为已经死亡的【有纪】提供人工高智能技术，让已经死去的【有纪】能够在这款游戏里出现，并且作为游戏的代言人能够与玩家进行对话。
在ALO与OS同时宣布这样的联动以后得到了外界的广泛关注，也让双方发行公司的市值开始疯狂涨幅，也开始有【数据生命】的相关新闻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二零二六年三月三十一日。
OS的开发者重村彻大也频繁出没在各种学术、新闻采访当中，也自然有新闻记者就【数据生命】的话题向重村彻大提出问题，公开询问现在的【有纪】是不是已经是另一种程度上的网络生命。
对【有纪】是否已经能够被称之为【网络生命】的这个问题，重村彻大平静且毫不犹豫地给予否认，声明【有纪】现在最多也只是通过人工智能技术自我训练、自我学习能力不断更新迭代的AI产物，并不是【网络生命】，只是人工智能程序，也不能称之为【生命】。
这个新闻采访出来以后OS和Augma的发行公司市值不降反增，也隐隐有成为国际大公司的势头和潜力，政府部门也为了OS的运营而设立了相关的管理法案。
二零二六年四月八日。
OS宣布将开启OS第一赛季积分争夺战，将在整个四月会不定时、不定场所刷新BOSS，击败BOSS的玩家将会根据战斗的贡献值得到相应的积分，而且玩家之间的PVP得到的积分点数也会提高，次月第一赛季结束。
在第一赛季结束以后，将会根据玩家在积分榜单的排名发放相应的奖励。
如此信息统合下来，也与两个月前的猜测不谋而合，也基本可以确定OS就是用来集齐【有纪碎片】的、承载着特修斯之船的大海。
这两个月来苏宏除了收集信息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干——不断打怪提升着自己游戏的排名，也不断收集着游戏里的高等级装备，也研究【自在极意功】。
苏宏的自在极意功是有所限制的。
强力的卡牌总是伴随着风险，也不会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东西存在，越发强大的能力就有着越发强大的限制，如同核弹那般受到束缚，不能百无禁忌。
现代小说中的系统流无非就是所谓的童话故事，绝大多数的系统对待主角都是毫无保留的付出，甚至还亲自上阵与主角谈恋爱，已经不是义父，而是随身携带的许愿机以及将宠爱汇聚与主角身上的神明。
可惜他的这个傻逼系统只会给他添堵，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就连他的枪版【自在极意功】都是自己通过运气和努力得来的，和这个傻逼系统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话归正题。
虽然苏宏在被gank前的确博览群书，但是在他先前研究自在极意功的时候，也还是没有‘博学’到能够立即发现【自在极意功】的缺陷和限制，也就让他在被茅场晶彦跳脸的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在经过两个月的高强度打怪摸索【自在极意功】以后，他也找出了自己这份【枪版自在极意功】的缺点和限制所在。
那就是“情绪”。
正如同《星球大战·帝国反击战》里的卢克·天行者那样。
卢克·天行者在死星对决达斯·维达的时候，被达斯·维达的言语所蛊惑，暂时性被原力的黑暗面所掌控，砍断了达斯·维达的右手，最终以强大的意志力拒绝了原力黑暗面的诱惑，达成原力的平衡，成为当之无愧的星战主角。
他也差不多。
如果苏宏被“情绪”所掌控，自己的躯体无法自控，无法保持头脑的冷静，让“黑暗原力”占据身体各处角落，燃烧理智，【自在极意功】就无法正常启动，也会因此而招致恶果，所以需要以强大的意志和情绪控制能力克服内心的情绪。
因为【自在极意功】的能力是【无意识型自动攻击自动脚本】，而愤怒会让【无意识】的状态被打破，也就无法履行【自动攻击】的能力。
他喝酒能稳定触发【自在极意功】的本质是喝了酒以后思绪飘忽，即便是想要尽力控制自己走直线也没办法——这本质上就是【无意识】，意识无法操纵躯体。
——喝到断片以后就更是如此。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够干出什么事情，喝到断片也没有记忆，不能稳定触发【自在极意功】反而才是怪事中的怪事。
正因为苏宏现在已经搞懂【自在极意功】的触发条件，所以他已经能够维持常态的【自在极意功】，整日在东京都市圈来回奔波，高强度刷怪提升自我。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赛博电子工厂流水线。
身体自己会打螺丝，头脑就自己想自己的，讲究的便是身体与灵魂的割离，缺点就是太长时间割离灵魂与肉体，会导致极其乏味无聊。
各种事情想得多了，思来想去想不通的就不想了，想通了也不想了，想累了也不想了——况且这从早到晚哪里有那么多的逼问题需要思考？
因此最终的结果就是像派大星那样脑袋空空，从实际意义上变成赛博银色战车镇魂曲，在这两个月的绝大多数的情况下他都在心境平和地自动赶路、自动索敌、自动攻击、自动反击。
只是现在的他没有上线自己的自在极意功。
因为在【有纪】正式作为特殊奖励关卡出场的【NPC】和第一个赛季末期出现的BOSS强度，也基本已经说明特修斯之船的计划已经要开始了。
所以他现在要赶去见一位能够帮助他调查OS和【特修斯之船计划】的人。
重村彻大的女儿——
重村悠那。
75.人与人是无法相互理解的！
苏宏其实并不吝啬向其他人寻求帮助。
或许在往常的旅途中他表现得的确像是独狼，但他确实明白个人英雄主义和集体主义的区别，也并不崇尚个人英雄主义。
因为个人英雄主义那是西方资本喜欢推崇的，而拆那从古到今讲究的都是中央集权主义和集体主义，传世名言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纵使小白文里讲究的也是个人英雄主义，但是实际上也就看个乐，真要有事大难临头还是呼朋唤友，讲究的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乱拳打死老师傅。
正如同先前他也知道自己必定是打不过茅场晶彦的，真要到打茅场晶彦的时候还是得叫桐天帝来专业对口。
因此两个月以前阿尔戈说的没有错。
有纪的送别仪式，他本来可以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可是他怒气上头，像是开启高原血统的高血压剑圣疯狂出击，导致他无能狂怒错失良机，仅此而已。
苏宏在十点四十五分抵达东京千代田区重村家的门口，观察了一下重村家那富含金钱气息的设计以后便一个助跑在墙上踩了一脚，伸手攀升二楼阳台，也随即打开阳台的门，进入到书房左右看了一眼，而后便动身离开书房。
在二楼的居所门牌上找到标注为‘悠那’的房间就直接推门而入，仅仅只是快速巡视了一下她的房间便收回视线，直接就坐在门口的地板上伸手划开系统，在好友列表里找到了已经下线的‘yuna’，打开即时聊天的窗口。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寻求你的帮助，戴上Augma，登录OS面谈。】
苏宏只是坐在地上默默等待了几分钟的时间，悠那卧室的床上便出现玩家虚拟体出现时的湛蓝色光流，等到湛蓝色的光流散去，就见到身穿粉色长袖睡衣的重村悠那以经典的鸭子坐的姿势在床上睁大了眼睛。
“苏宏先生？！”
“虽然我的拜访显得无比唐突与意外，但是也请你稍微安静一下，”苏宏将手放在双腿的膝盖上，平静无比，“我这次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详谈的。”
悠那本来还显得有些局促、害羞和意外的脸色也随着苏宏的话而平复下来，也只是稍微深呼吸了两口气便调整起自己的姿势，以标准的跪坐姿势朝着苏宏所在的方向摆正，将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方，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请说吧，我会认真听讲的。”
“我怀疑你的父亲正在尝试用反向的【特修斯之船悖论】复活【有纪】。”
苏宏用着慢条斯理地用着平铺直叙的平淡语气娓娓道来。
“在两个月前ALO被玩家们称之为【最强的剑士】的有纪因为先天性的艾滋病恶化而死去，而有纪也是茅场晶彦以完全潜行技术用于医疗行业的医疗器械Medicuboid的首位人体实验者——【有纪】的数据被Medicuboid记录。”
“嗯。”
“ALO的官方运营人员结城明日奈或许从Medicuboid得到了有纪的数据，将有纪的数据制作成为ALO的NPC，而在你父亲的OS和ALO联动的时候，你的父亲或许和结城明日奈达成了某些交换协议，让ALO的公司将【有纪】的数据交给OS，让【有纪】能够作为这款游戏的、取代了我的游戏代言人出现在OS里。”
“嗯。”
重村悠那只是认真地倾听着苏宏的说辞，也发出轻声回应，表示自己在听。
“虽然你的父亲是说【有纪】是用人工智能技术进行自我训练、自我学习才能变为现在这样能够与玩家进行对话的虚拟形象，或许也的确有一部分技术是像你父亲所说的那样，是【有纪】作为人工智能进行自我学习、自我训练以及外界的交互训练而呈现出【强人工智能】，但是，OS的【有纪】只是灵魂的载体。”
苏宏平静而耐心地给重村悠那巨细无遗地解释着。
“茅场晶彦已经研发出能够读取人类脑部数据的技术，被称之为【摇光】，也就意味着只要有合理的方式，读取出ALO的玩家们脑海里与有纪相关的记忆，也就能得到【已经死去的有纪】相关的数据集，而将这份数据集注入到现在OS的虚拟体有纪上，就能尝试在OS虚拟体有纪的基础上复活【已经死去的有纪】。”
重村悠那在此时举起了手，“请问我能稍微提出一个问题吗？”
“可以。”
“你的意思是，OS是父亲合理收集【有纪】数据的试验场，而在试验场通过某种方式完全收集到【有纪】的数据以后，再将这份数据注入到【OS有纪】的身上，让承受这份数据的载体，【OS有纪】被替代成为【已经死去的有纪】对么？”
“你的理解没有错，”苏宏点了点头，“我就是为此事而来。”
重村悠那此时肉眼可见地迟疑片刻，而后却还是开口问道，“你需要我帮助你去做什么？是想让我到父亲的工作室想办法偷取父亲的资料么。”
“我委托你的事情并不需要那么麻烦，”苏宏摇了摇头，“就像是当初你委托我去拍摄视频尽可能地开导你的青梅竹马那样，我也仅仅只是想让你去问你的父亲究竟是不是在和茅场晶彦实验这份计划而已。”
重村悠那张大眼睛，“仅仅只是……让我去到父亲的面前开口询问他吗？”
“你仅仅只需要这么做就好，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苏宏平静地直视着重村悠那的褐色眸子。
“你是这次事件的局外人，也就不要过多介入这次的事件，否则你本身也有不可知的危险——你的父亲正在做的事情是足以让世界疯狂的大事，只要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你也对这件事情知情太多，也会让你有不可知的危险。”
重村悠那张了张嘴，眼神飘忽几下以后便叹了口气，再度认真与苏宏对视。
“我明白了……明天我会去找父亲求证这件事情的。”
苏宏闻言便从地板上站了起来，随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神情也是十分平静向仍旧在床上正襟危坐的重村悠那拱了拱手。
“希望重村小姐不要因为我在晚上的唐突来访、以及向你指证你父亲的难以被现有的法律和道德界定的研究心生芥蒂，时候不早，我也就不再叨扰，告辞。”
“等一等。”
重村悠那急忙起身跑下床来到苏宏身边拉住他的袖子，也让苏宏顺势侧过身子望向近在咫尺的重村悠那。
“还有什么事吗？”
“我还有一个问题……是在我看来非常重要的问题，希望能够认真回答。”
苏宏只是点了点头，“你说。”
重村悠那闻言便退后两步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也让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内心中多余的情绪排除出去，而后便顺势睁开眼睛注视着苏宏。
“如果我的父亲真的在做这种事情，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会想办法去阻止你的父亲完成这种研究。”
苏宏并未对重村悠那有所隐瞒，而是如实将自己的想法陈述出来。
“即便是对于生活在如今这个时代而言的人们来说，你父亲的研究也太过超前太过科幻——太过科幻的科技，也一定会被时代和文明赋予强大的破坏力。
正如同大航海时代的人们将美洲大陆视为黄金的国度，开启血腥残酷的殖民杀伐；如同近现代史的西方列强将清朝视为白银的国度，凭借着坚船利炮轰开华夏的百年乱世，凭借着坚固无比的黑甲船轰开近现代日本封建幕府的大门。
即便是你的父亲这项研究对于OS的全体玩家是无害的，你父亲的研究已经将这份技术变成福泽社会大众的福祉，你父亲的研究也没有被文明和社会赋予足以摧毁国家的强大破坏力，可现实的死亡不再是死亡的终点，死人也仍旧能在网络中存活并继续发声的世界，将会成为源源不断输出矛盾的永动机。
战争与死亡的是人类解决问题的最后手段，也会让注视因为各种原因而与他人生死相搏的生者，对人类之间为了【答案】的自相残杀而感到畏惧与厌恶，从而让人类为了和平而不断努力，尝试相互理解，不再尝试以战争与死亡来试图解决问题，而是以沟通与协商的方式尽可能地解决问题——起码看起来是如此。
如果死亡不再是死亡，战争的车轮将永远不会停止。
不管是网络的骂战，还是以自己现实中的性命与对方搏杀，就算生命不就此再因为死亡而恐惧这件事情本身很伟大，但这份伟大也同样会带来灾祸，让生命能够成为轻易被丢弃的、买卖的事物，让生命本质存在的意义而变得模糊不清。
最终所有人都会轻易为了自己的理念而轻易挑起战争，让战争永无止境；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自我的信息茧房里，不再接受其他人的观点；世界将会被人类的一个个个体随意分割，导致现有文明和社会被摧毁，最终让人类在永无止境的狂欢中覆灭成为地层化石所记录的历史。
如果你不愿意听这样空洞的大义，也有小肚鸡肠的私仇供你理解。
你的父亲基本可以确定在【复活人类】这个研究上和茅场晶彦有合作，而我和茅场晶彦有着小肚鸡肠的私仇宿怨，怨凌驾于我个人生死之上。”
苏宏说完这番话以后便向深感震惊的重村悠那再度拱了拱手。
“我已经将我为何如此行动的理由尽数告知与你，也并非在向你亦或是其他人寻求理解与争论，无论对错，只是在以立场划分敌人。言尽于此。”
他说完这番话以后便没再拖泥带水，转身离去。
苏宏不紧不慢地离开重村家的宅邸，在已经无人却时而有着车流的千代田区向着附近的台东区前进，也没有过多思索他与重村悠那夜谈的事情。
因为对现在的他而言，思考那么多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正如同他所言的那般——
他并不在乎会不会有人能够理解他，他也不会去奢望能够寻求他人的理解。
因为这就是键盘侠的生存之道。
在他个体的死亡已然扭曲模糊的现在，自我的生命变得无足轻重，早就与现实当中的普通人相去甚远，背刺观众与桂木桂马，也只是还之彼身，损人不利己，看人高兴比自己悲伤更加难受，讲的就是永无止境的互相伤害。
理解？相互理解那是会死的人才会去做的事。
正因为权高位重的人害怕死亡，所以才会对一无所有的贱民礼遇有加，否则过于利用自己的位置和身份惹得这些贱民难以忍受，让贱民网上自学教程提着自制散弹枪证道天下，千防万防，也不可能滴水不漏，最后落得被世人嘲笑的下场。
现在也不过是这样的情况。
发癫、神经病、胡言乱语、无缘社会与日常流水账也都只是互相伤害的手段，只是抵达最终目标划分出来的小目标罢了——即分生死，也决高下。
金钱、权力、地位、美人、青史留名和高山流水重不重要？或许对于他人而言都很重要，但是对苏宏而言都不重要，干死观众、桂木桂马和茅场晶彦才最重要。
苏宏心平气和地来到台山区众多别墅的其中一间，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推开门走到客厅便看到带着Augma的神崎艾莎坐在沙发上看着GGO的比赛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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