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模式
拉斯普京说,“皇后会同意的,假如你一开始告诉我,这个人连监狱都不会进。”
“法律允许这么做吗?”
亲王看着游刃有余的拉斯普京大为不解,明明这家伙都吃了三块掺杂氰化物的蛋糕和茶了,以及四杯有毒的葡萄酒,却还是跟没有事一样。
“不可以,”
拉斯普京说,“但我可以就这么做,有了钱就随便用,有了权就好好用,不是很正常嘛,反正我又老又丑,没有一点用处,只要我高兴就行啦。”
“这可一点不公平。”
闻言,拉斯普京回答得很干脆:
“哪有什么公平呀,世界真正最为公平的是咱们迟早都会死……好啦好啦,说好的龙虾呢?我还没在这种时候吃过呢。”
“……稍等,我这就亲自端上来。”
“叫仆人不就行了?”
亲王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走了出去,在同伙那拿了枪再度走回地下室。
“龙虾呢?尤苏波夫——”
“你最好看看十字架并祈祷活下去。”
伴随着声音,亲王朝着拉斯普京的胸部开了一枪。
随后,他的同伙穿着拉斯普京的外套和帽子开车前往拉斯普京的公寓,试图让人看起来像是拉斯普京当晚回家了,当亲王回到地下室打算确保拉斯普京已经死亡之时,拉斯普京跳起来攻击他,吓的亲王赶紧逃亡到楼上,小心翼翼的观察摇摇晃晃的拉斯普京。
挣扎到最后吧。
挣扎着死去吧。
难看地,狼狈地挣扎打滚而死,很适合你这个叛国贼的下场!
于是下定决心的亲王对着拉斯普京连开三枪,最后一枪打中了额头,如此这个男人便不受控制的倒在了雪中。
中年男人的身体完全麻痹了,他对着天空伸出手,双眼已经分不清流出的血和内脏有什么区别。
可是。
他的腹部深处燃起了一把火,他想到了十二岁那年被贵族骑着马甩鞭子的场景,那时和现在一样,身体内有着因大肆喝酒发泄从而产生的微弱的火,只要这团火还在,他就不会放弃挣扎。
拉斯普京记得自己初次来到圣彼得堡,最初的原因是来自东正教会的安排,像他这样的人很多,亚历山大宫里从来都不缺妖巫精怪,混好了的是圣音先知英雄神人,混挫了……就挫了就再换下一波。
无数云游者,光脚大仙,圣音先知不定期在皇宫内庭登场亮相如鼻音愚圣米佳,光脚马特辽娜等人。
拉斯普京初次见到尼古拉二世的时候,他在苦恼怎么让沙皇相信自己真的有能力,说实在的,他自信自己确实有能力的,但是却又感觉拿不出手。
“你这是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间,呆在儿童室门口的拉斯普京看到了一位身穿朴素到打补丁的男人,他就以为是和自己一样的人,毕竟宫内打扮这样的也就像他这样的穷鬼了。
“……看你样子,你可别说出去,其实我在想怎么让陛下信任我?”
“哈哈,宫内像你这样的家伙那么多,倒是头一次见到像你那么直接的家伙。”
男人哈哈大笑,“信任很简单,你就做出一些很特别的事不就行了。”
“特别的事是指?”
“嗯,比如说你说儿童室可能有灾难,然后自己去锯一下链子,这不就得了。”
“厉害啊,兄弟,我怎么没想到,看来我的骗术还不够高明,还得多磨练一下。”
然后,在当拉斯普京真的这样做了后,被欣喜的皇后拉着去见沙皇时,他傻了眼,因为让自己那样做的人正是尼古拉二世本人,这吓得他抖抖嗖嗖的,生怕下一秒就被安排下去处置了。
不料,尼古拉让亚历山德拉下去,来和拉斯普京私自交流。
“惶,惶恐,陛下,我——”
“好了好了,这宫内来往的神迹够多了,我倒是习惯了。”
尼二笑了笑,“我憎恶阴谋诡计和一切虚伪不真诚的行为,但这次毕竟是我告诉你的,那就算了吧,阿列克谢的病你不可能治得好,还是下去吧。”
松了一口气的拉斯普京巴不得赶紧跑回老家,但是在走出之际他犹豫了。
因为他确实无法治好阿克列谢的血友病,但是控制出血还是做得到的,于是他就大胆的向尼古拉提出建议,自己确实可以治疗皇太子的病。
“你知道的,我已经对你说了,我憎恶阴谋诡计和一切虚伪不真诚的行为。”
“您可是一出生就受到上帝注视的俄罗斯的沙皇啊!陛下,我怎么敢欺骗您。”
最后,拉斯普京赌赢了。
他姑且算是一个三流的魔术师,但若是使用魔术就不可能不被罗曼诺夫的魔术师看出来,因此他实际使用的方法乃是控制皇子服用的药物阿司匹林,阿司匹林当时广泛用于缓解疼痛,直到20世纪50年代才知道它是一种抗凝剂。
从此,拉斯普京就获得了沙皇夫妇的绝对信任,对两人来说没有什么能够比儿子最为重要的了。
拉斯普京记得,有人曾经骂他以权谋私。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自己又不是什么圣人,有好处为什么不拿?
拉斯普京想起,仿佛全世界的人都一直在嘲笑他。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在父母家人死光后,谁又真的打从心理接纳我呢,说到底没钱没权什么都不是,连疯狗都都要咬你一口。
人类,就是一种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踩在别人头顶才可以快乐的东西,拉斯普京不认为这个说法有错。
他早就打算好了,那天要是沙皇真的出事了,就赶紧逃跑,跑到谁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活下去,反正早就骗习惯了。
但是——
一看到那个明明没有多少人畏惧他,却喜欢树立威信,常摆出一副不允许他人反驳的威仪的,尽管只有中等个头的沙皇,一看到过得如此清苦的他以及家人如此信任自己后,拉斯普京就难以继续保持这个想法。
“我感觉,拉斯普京你一直都对我们很真诚,哈哈哈,怪不得我们都很喜欢你呢。”
不不不,陛下,仅仅是皇后和你两人太过宅了,很容易就看得出来情绪变化,明明斯托雷平阁下都把我祖上三代资料都找出给陛下你看了,谁都觉得这个骗子要提防一下的。
拉斯普京叹了口气,心理感叹,而嘴上则这样说:“因为一切都在神的旨意中啊,陛下。”
当然他也知道一切其实是建立在自己能够‘治疗’阿克列谢的基础上,因此很是担忧和畏惧。
事实也是这样,因此打算活一天是一天的他就开始借酒消愁,大吃大喝。
“妈的,”
他叹息说,“陛下和皇后到底什么时候才知道真相给我一个痛快!”
他以敏锐的洞察力扫视着居住的房间,第一次看到了真相:借用的,不属于自己的豪华的一张床;华丽的梳妆台,那面干净的镜子总有一日不照出他的容貌;洗脸架,上面的水盆,毛巾和肥皂早晚给别人使用;豁了口的八角挂钟全无心肝地匆匆走向那不可逃避的皇室宴会邀请,一切都是建立在惶惶不可终日的谎言之上。
陛下说‘憎恶阴谋诡计和一切虚伪不真诚的行为’,深得他信赖的自己却做了最大的阴谋诡计和最为虚伪的行为,若是对自己在烂一点就好了,这样自己就会觉得跑了也没事了。
直到那天知晓皇帝会死,罗曼诺夫会消亡后,拉斯普京这才真心恳求诺维亚能够让自己的死来换来尼古拉一家的存续,不管怎么样,只要活着就好了。
毕竟这家人太蠢了,太傻了,但说到头陛下没有大的过失,他不过有些许任性,有一些个人偏好,有些清高视人的自以为是,有些傻的要死的意气,非要迎娶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子为妻,然后对着那个和他性格几近同款的妻子不离不弃信任有加,那个女人也是个蠢的要死的蠢货,要是厉害一点陛下也不会这样了。
爱父母,爱手足,爱子女,爱看书,爱劳作,所有一切似乎和俄罗斯的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似乎他就真是运气不好——但谁叫陛下是俄罗斯的沙皇呢,最需要为结果负责的也正是他自己。
什么狗屁罗曼诺夫,什么至高无上的沙皇,明明是一帮蠢货而已。
只是期望,不再是罗曼诺夫的陛下和他的家人们,这些傻子能在这满是谎言遍地的世界里继续活着。
于是,本以为已经动不了的手动了,本以为已经看不见的眼睛缓缓睁开。
在亲王震惊的眼光中,拉斯普京站了起来。
当然,这不是恢复,或许反而更加恶化了,作为三流魔术师的他只是挪用了本来应该用来延长生命的能量。
所以,那又怎样?
不论是怎样的武器也好人类也罢,都不会动摇男人选择的存在方式分毫。
他就这样在雨雪霏霏的夜晚走着,朝着草市广场一瘸一摆的走着,地上的雪中满是他从胸口以及额头留下的血。
这或许是奇迹。
但拉斯普京最终还是没能走到草市广场见到诺维亚,在走了八分钟后,他难以控制的重重倒在了地上,紧随其后的亲王用哑铃狠狠敲击他的太阳穴生怕他在站起来,直到将半张脸砸的不成样子后,才将其丢进不远处涅瓦河的一个冰窟窿中。
在最后,落在冰河中的男人望着湖面上模糊的银色人影笑了。
拉斯普京像是要抓住眼前的飞虫一般的动作,伸出了手,但是又突然停住了,垂落了下去。
他是如此祈愿——
大人,我已经死了,所以陛下和他家人该活了,恳求您能够达成这份并不公平的交易,真的求求您。
拉斯普京的死让俄罗斯的人们欢呼雀跃,人们产生了希望,认为尼古拉也许会重拾理智,同意同杜马中的保守派与自由派达成妥协。
但事实上,这次刺杀夺去了就像曾经当着他的面刺杀斯托雷平一样,反倒令尼古拉更坚持己见。
战争延续的时间愈长,战场上死的人就愈多,医院里的伤员和死人堆得愈满,就连学校都腾出来住伤兵了,但是居住在圣彼得堡贵族和富翁与这场战争相隔有多么远,战争似乎与他们毫无关联。
剧院里的太太小姐们仍然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她们的锦缎绸衣仍然散发着巴黎香水气,男人们的军服上的奖章和佩带仍然熠熠生辉。
此种纸醉金迷的情形,恰似俄罗斯帝国的回光返照,好像一个巨人在吐出最后一口气,等待着全面崩溃的命运。
于是1917年2月23日,人们暗中预料的那种事终于发生了:
这天,一群很长很长的妇女队伍穿过了圣彼得堡的大街,她们高喊:“要面包,不要战争!要和平!”
二月革命就此爆发。
事态发生的半个月后,最高指挥部的最高军事领导阿列克谢耶夫得出结论,尼古拉的时间已经到了,应该从权力宝座上退下来。
1917年3月15日,阿列克谢耶夫通过电报向在普斯科夫的尼古拉提出了一连串的建议,他强调自己和手下的指挥官们都认为,尼古拉需要退位,此前他曾温和地劝说沙皇与杜马合作,但现在他认为除了同意放弃皇位,沙皇现在已经没有其他退路了。
尼古拉二世没有挣扎,他并未恼羞成怒,反倒是很自然的同意了。
也有跟随的军人劝他。
“相信我,陛下。”
军人对沙皇说,“我们只有以对手的鲜血为代价,才能保存我们自己的权威和生命。”
“说到底,错的人是我,”
尼古拉叹了一口气说,“他们只想争取活着,那是眼前具体的东西,而我却在梦中中摸索,寻求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上帝给予俄罗斯和我契约已经结束了。”
当天晚上,在餐车里吃晚饭时尼古拉十分有分寸地对北方战场总指挥,白发苍苍的鲁斯基说:
“现在我们应该让胜利者宽恕我们了。”
尼古拉认为一切都结束了,这位俄罗斯的皇帝没有做任何反抗,便从皇位上退了下来,将皇位传给弟弟米哈伊尔,而非自己的儿子阿列克谢,因为他想和自己的儿子多呆几年。
这个自1905年至1906年革命以来一直在努力夺回独裁权力的人,现在降格成了一名普通公民。
临时政府在纠结了几个月后,将其从沙皇村转移到西伯利亚的托博尔斯克。
然后,十月革命爆发。
尼古拉一家再度被逮捕,囚禁于叶卡捷琳堡伊帕切夫别墅,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叶卡捷琳堡是一个布尔什维主义非常活跃的城市,外加布尔什维克从来没有在附近打下坚固的政治基础,而莫斯科当局的想法是等到一切准备好再对沙皇一家进行公审。
随着激烈的内战,谁也没想到在乌拉尔一带肆虐并逐渐逼近的熊熊战火会将叶卡捷琳堡成为了主要军事前线之一,可莫斯科当局仍旧希望公审沙皇,但由于莫斯科和叶卡捷琳堡的军事形势过于糟糕,沙皇极有可能被白军救走,因此叶卡捷琳堡的领导层于是打算自作主张处决沙皇一家,事后才准备告知莫斯科当局。
在最后的最后。
沙皇像狗一样被杀死了,他们的尸体被浇上硫酸和汽油销毁,残余骨渣被埋藏在一个废弃洞穴中,火和酸会在矿井中发挥作用;刷子和洗涤剂会清除伊帕季耶夫宅邸里的痕迹。
拘禁中的罗曼诺夫一家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罗曼诺夫皇室落下帷幕,俄罗斯帝国就此终结。
腐朽的巨人在寒冷和饥饿中倒下,可在她的孩子们却走出了冬日,点燃了世间的火。
……
阿列克谢正钓着鱼,当然现在的他不叫阿列克谢了,已经改了名字。
就连往昔的皇子模样也不见了,他现在皮肤有些黝黑的,光着脚,裤腿一直卷到大腿上,身旁放着一只盛蚯蚓的锈铁罐子,浑然像一幅普通百姓的样子。
“唉。”
他叹了口气,自家老爹总是在和人争论沙皇活沙皇死的,每次都要不服输的说‘我当年在西伯利亚就是给沙皇陛下挖矿的,不然现在也不会练就那么好的挖矿本领,就连砍树也很擅长,你们不懂别乱说啊’,话是说的出去了,可惜每次喝伏特加都是最先输的那个。
自家老妈的话,替人洗衣做饭做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大小姐呢,倒是挺老爹挺的最凶。
姐姐们的话,大姐当老师,二姐当护士,三姐倒是跑去逆着老爹的意思参加布尔什维克了,搞得老爹气的半死,四姐倒是有出息,貌似是被人资助前往英国读大学了,老妈整天就念叨她能带自己前往英国过好日子,老爹则是反驳俄罗斯足够好了,但每当老妈看一眼就跟泄了气的球一样,其实自己也讨厌去英国的,尤其是有钱人。
不过半天没钓着鱼,导致阿列克谢生气地怒骂了一声:
“这破地方真的能钓到鱼吗,奥斯特洛夫斯基那个混蛋是骗我吧!怪不得今天放我鸽子!别让我逮住了……不过应该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奥斯特洛夫斯基是他认识的朋友,两人可谓是见面就立刻熟络起来,就连现在也是在一起在车站食堂当杂役。
然而他不经意回头打算走之际正好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姑娘,这让阿列克谢拿钓竿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继续钓了下去,不多时,便在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了一圈圈波纹。
于是女孩那焦急的声音传来:“咬钩了,咬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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