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3章

　　“还要再来吗？”女人问。

　　“不，我们说一会儿话。”

　　高乃依抚摸着女人光滑的背脊，他说道:“你是哪里人？”

　　“滨海邦。”

　　“那么我们是老乡。”高乃依有些惊喜，“你住在哪里？”

　　女人报上地名，那是一个与高乃依的故乡相隔不远的地方。这让高乃依更加欢喜，冷漠的赫雀瑟会让人们自觉按照地缘与血缘开始报团。

　　“你为什么来到这里？”高乃依问。

　　“我来赫雀瑟，是工作，同时照顾弟弟。”

　　高乃依想起之前的声响，有些警觉:“那么，你的弟弟呢？”

　　“他离开我了。”

　　女人有些哀伤的回答，“我认为我对他很好，但他认为我在控制他。

　　纵然如此，他也是我心爱的弟弟。我必须负担起他的生活。”

　　“他有什么缺陷吗？”高乃依问。

　　“没有，只是比我各方面都弱一些。我们两个总要留下一个操持家庭，所以我决定由我出去工作来养活他。”

　　“这是你开始这份工作的开端？”高乃依问。

　　女郎摇摇头:“不，我有正经工作，但弟弟伤了我的心，所以……”

　　高乃依本能的同情起女郎:“你不该糟蹋你自己，去找那个混小子算账吧，是他不知感恩。”

　　这时候，房间的衣柜响了一下，高乃依抬头，却被女人伸出搂住:“是风，你休息够久了，再来一次吧。”

　　“我说过，别再糟蹋你自己……”

　　女人没听他的话，她主动骑在他身上，引导高乃依坐起来，抱住她，

　　她的相貌与身体平平无奇，却对高乃依产生奇妙的吸引力，他抱住她，以和她融为一体的气势交合，但这时候，衣柜的声响不断增大，似乎有人在里边拼命砸门。

　　高乃依看向衣柜，但女人伸出双手，捧住脸颊，强迫他只能看着他。她的力量之大，让他无法违抗，感觉像是被捏在手里的肉馅饼。

　　衣柜发出了一次又一次沉重的撞击声，床铺与高乃依的身体响起一次又一次的惨叫，温柔已经从女郎的身上褪去，她贪婪、火热而不容违抗，就像，就像……

　　衣柜的大门被撞开，有什么东西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高乃依的大脑变成一片空白。

　　他头晕眼花，喘息着倒在床上，偏头去看地板，看到一个与女郎外表相同的女人站起来，骂骂咧咧的说道:“你神经病啊，把我打晕塞进柜子里，却为了带野男人来我家寻欢作乐！”

　　高乃依回头，对上仍骑在自己身上的女人，陌生的部分不断褪去，变成他熟悉的形状。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米卡，为什么……”

　　高乃依的梦魇附身，用吻封住他的疑惑，再次抬起头来说道:“如你所见，我来找试图离开我的混小子来算账了。”

第一章 噩梦后的清晨

　　1234年4月1日，皮埃尔·高乃依从不详的梦里醒来，发现自己已然失职:

　　他本应在公爵的房间外彻夜职守，却一直睡到黎明时分。更令他揪心的是，里边传来陌生的轻盈脚步声。

　　忧虑敦促高乃依拔剑，寒光闪过，火星飞舞，门内的挂锁应声断裂。他撞进房间，左臂在前，悬挂其上的折叠护盾舒展。

　　高乃依的眼睛渗出蓝色光芒，搜索房内的敌对目标，却只看到一位少女低头坐在床边，身体颤抖。

　　她身材纤细，皮肤苍白，从窗帘缝隙刺入的光芒，把她的长发照成闪亮的金色大河，自脑后奔流，直抵床铺。

　　“皮埃尔，我是在梦里吗？如果不是的话……这到底是……”

　　少女抬头，流下一滴眼泪，与记忆略有出入的面庞让高乃依眼前一黑，可怕的猜想在心中酝酿。

　　为了验证猜想，他举剑对准少女，凭空出现的金色文字把他的手臂摁下。

　　这是金色誓言，一个让他绝不会加害雇主的强力束缚。

　　面对可怕的事实，高乃依感觉胃部正在痉挛，酸苦的味道向喉咙涌来。他深呼吸，缓缓说道:“容我确认，你是我的雇主、最好的朋友，以及第三代阿尔瓦公爵迪亚斯·托莱多，对吗？”

　　少女擦擦眼泪，十分无助的抱住自己的身体:“对不起，皮埃尔，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我变成女孩子了。”

　　高乃依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多希望自己做了场噩梦，或者只是挚友给他开的恶劣玩笑。

　　高乃依和迪亚斯出身哈索尔联邦，那里目前有两股活跃的政治势力:保皇党与三邦同盟。

　　迪亚斯的父亲，第二代阿尔瓦公爵费尔南多·托莱多两头下注，他为保皇党效力，却娶了一位出身三邦同盟的妻子，并为自己的后代做出规划:

　　迪亚斯虽是长子，但体弱多病，性格软弱，发育迟缓，所以费尔南多不打算让他继承爵位，而是安排其到韦特邦留学，并有相应的处置。

　　彼时，费尔南多有三个私生子和一个私生女，个个健康。之后，公爵夫人又给他添了一个女儿比阿特丽斯，这让他对自己的生育力充满信心。

　　结果，在比阿特丽斯之后，公爵再没有一个孩子出生，而急于重振雄风的他，越来越沉迷于奇怪的治疗方案，反而搞坏身体。

　　1234年1月，第二代阿尔瓦公爵死在自己的庄园里。办完丧事后，长子迪亚斯继承父亲的爵位，成为第三代阿尔瓦公爵。

　　这中间有些波折，但被迪亚斯的母亲，已逝公爵的正妻安洁莉卡摆平。只是转眼间，安洁莉卡就以迪亚斯年幼体弱，不能履行公爵责任为由，以代理的名义上位，并执行亡夫遗嘱，把迪亚斯送到韦特邦留学。

　　安洁莉卡把儿子当做染指权力的傀儡，而来自娘家的援助，让她成功收买或者压制了托莱多家族中大部分亲戚和重臣。

　　已为第二代阿尔瓦公爵效力十年的高乃依，是为数不多站在迪亚斯一边的人物，但高乃依在家臣团里势单力薄，公爵夫人最后称心如意，迪亚斯被送到韦特邦。

　　高乃依与好友共患难，亲自组建队伍，陪同迪亚斯前往韦特邦，于3月25日抵达韦特邦的首府梅里达，租下独栋别墅。

　　在其他人为新家忙碌着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核实关于韦特的情报。

　　韦特邦乃是魔女之乡，这里有着可以降下种种奇迹的魔法，说不定能治好迪亚斯的身体。

　　而且，托莱多家族的权力之争尚有转机……转机建立在迪亚斯是“上代公爵的男性继承人”这一事实上。

　　性别的变化不止涉及继承权的纠纷，一位柔弱且年轻的女性公爵，不常被当做盟友，而是会唤起人们入主并篡夺家名，或者利用宣称的恶念。

　　迪亚斯的性转，对高乃依的打击就可想而知了。即便这不是世界毁灭的程度，但毫无疑问，高乃依感觉生活正在崩塌。

　　看高乃依的脸色不好，迪亚斯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说法，急切之下，她眼含热泪，伸向自己睡衣的纽扣，脸颊涌出两团激动的红晕。

　　好友泫然欲泣的表情，把高乃依从权势的思考里唤醒:是啊，性转这件事，他作为旁观者都感觉难以接受，身为当事人的迪亚斯，只会更加痛苦和无助。

　　高乃依把武器收起，递来手帕，看着挚友的眼睛:“别激动，我相信你。是我疏于防备，才让你变成这样。我会弥补过错，我保证。”

　　迪亚斯双手捏住高乃依的手掌边缘，额头抵住他的手心，粗糙但温暖的触感让她慢慢平静下来，低声说道:“不是你的错，皮埃尔，我有点混乱，但我相信你。”

　　高乃依做出决断:“我去找医生，在此之前必须封锁消息。委屈你一下，迪亚斯，我会对外宣称你水土不服，需要卧床休息，不让别人打扰你。”

　　迪亚斯点点头，躺回床上。他……她演起病人惟妙惟肖，因为过去15年，病痛比健康更宠爱她。

　　高乃依为她掖紧被角，把房门合拢，给管家下达新的指示。某种意义上，在这栋宅邸里，他才是第三代阿尔瓦公爵，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威。

　　出门后，高乃依买了公共马车票。公共马车是韦特的主要公共交通工具。它的“动力源”是两匹马，车厢分为双层，下层是封闭车厢，而上层是露天座椅，包含车夫在内，最多能搭载十二人。

　　高乃依的面庞线条硬朗，身躯高大（187cm）且强壮，外套与长裤组成黑色幕布，其上的武器与防具闪烁寒芒。

　　他又有本地罕见的黑发和象征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所以他登车的时候，存在感格外强烈，车厢里聊天的几位女性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如果是在别处，女士们大约会露出戒备或者紧张的表情，但在韦特，短暂的寂静后，高乃依感觉到一双双贪婪混合着情欲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韦特邦如今男女数量比例已是惊人的1:10。为了让族群延续，本地的管理者们采取了许多极端措施，结果就是男性，特别是年轻男性变得炽手可热。

　　这是先代公爵要把迪亚斯发配到韦特邦的原因:物以稀为贵，这没用的儿子能在韦特邦卖个好价钱。

　　而且，韦特邦的魔女们对联邦政治不感兴趣，这样就不必担心性格软弱的迪亚斯，被当做对托莱多家族施展影响力的跳板。

　　这笔“买卖”曾令高乃依难过，但如今，他带着迪亚斯来到韦特，也存了为公爵找魔女妻子兼盟友的功利想法。

　　“高乃依先生，不好意思，我们现在不能发车。”

　　年老的车夫紧张的搓搓手，说着本地风味的联邦通用语:“‘闪光的高乃依’在我们这里也是颇有名气的人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您得有男性管理司派遣的护卫官大人，或者韦特存续司派遣的教导官大人随行。”

　　高乃依不喜欢“闪光”这个绰号，他弹弹剑柄，车夫快要哭出来了:“我知道您足以自保，但我害怕管理司和存续司的人来找我麻烦，那帮人忒可怕了。”

　　“好吧，我下车。”

　　在一圈遗憾的眼神里，高乃依退了车票，他正打算找其他交通工具的时候，只听背后有人说道:“真是巧遇呢，高乃依先生。”

　　高乃依转身，看到一位身材匀称，容貌端丽的姑娘，笑起来很有亲和力，黑色的、质地如同绸缎的长发扎成披肩双马尾，红色双眸投来好奇但颇有分寸的关注。

　　在少女身后，传送魔法的光芒正在消失。高乃依挑挑眉毛，而少女丝毫不为撒谎感到害臊，自我介绍道:“隆格维尔家族的安妮·热纳维耶芙，如果你不喜欢‘巧遇’，那么高乃依先生，我们的相识是一种必然。”

第二章 河流

　　先代公爵把迪亚斯“发配”韦特邦，还是做了些准备的，其中一部分就是为迪亚斯找了几位门户相当的相亲对象。

　　高乃依接手先代公爵的布置，打算让迪亚斯和这几位相亲对象见见，看有没有构筑同盟的可能性。当然，在私人感情上，他会尊重好朋友的意见。

　　安妮·热纳维耶芙·隆格维尔就是迪亚斯的相亲对象之一，偏偏在迪亚斯出事之后，她主动凑上来……

　　“隆格维尔小姐，有何贵干？”高乃依问。

　　安妮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和托莱多先生是同届同学，而校方任命我为专属学伴，帮助他融入校园，为他介绍本地情况，协调他和本地学生的关系。”

　　“这样啊，还真是有缘。”

　　“嗯，我想先和托莱多先生打个招呼，但直接传送过去拜会他，不合你们那里的礼数。所以，我现身于高乃依先生面前，希望你能代为转达。”

　　“我会的，想来迪亚斯和隆格维尔小姐相伴，校园生活会很愉快。”

　　高乃依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不好意思，他现在身体抱恙，不便会客，我要去学院城请一位熟人为他诊断。”

　　“这大概就是背井离乡的苦楚吧。”安妮伸出手来:“来，高乃依先生，我把你送到学院城。”

　　“谢谢你，隆格维尔小姐。”

　　高乃依握住安妮的手，这份不似韦特本地男性的大胆作风，让她有些吃惊。魔法的光亮分散了高乃依的注意力，把安妮的微笑，以及用小拇指蹭高乃依手心的调皮动作遮掩。

　　转眼间，高乃依眼前已被学院城前的青葱树木与灰色雕像填满，他感叹道:“魔法还真是便利。”

　　安妮笑道:“能帮到高乃依先生和托莱多先生就好。”

　　“这份人情我记下了，谢谢你，隆格维尔小姐，我先告辞了。”

　　安妮挥手，看高乃依急匆匆的向学院城走去。在她的视野里，高乃依周遭笼罩着金色的光辉。

　　“‘闪光的高乃依’，这个外号倒是名副其实。”她说。

　　她周围无人，空气里却传来声音:“高乃依将‘闪光’视为耻辱，因为这并非荣誉，而是被缚。”

　　高乃依向门卫通报自己的名字。5分钟后，他被给予通行证，畅通无阻的来到一栋不起眼的小楼，找到他需要的医生。

　　那人戴着金丝眼镜，头发蓬松且凌乱，一头浅绿色的头发，因清洁工作不到位，已经变成墨绿色，而她身上的白大褂，亦多彩且色泽暗淡，散发着古怪的味道。

　　这位是塞西尔，性情古怪的独身主义者，曾在上代公爵费尔南多府上担任家庭医生。费尔南多将重振雄风赌在了“奇迹”上，对来自韦特邦的魔女提出各种强人所难的要求。

　　看在钱的份上，塞西尔忍了好久，但最后她还是毛了，直接锐评公爵大人过于幽默，白白浪费财力，不如收养孩子或者把私生子转正来的实际。

　　显然，他们的医患关系不会太好，所以塞西尔后来辞职不干，回到家乡谋了份新差事。

　　高乃依有一个要害被她拿捏着，所以就算回到家乡，她也没中断和高乃依的联系，不然就太亏了。

　　塞西尔没能学到生活的精髓，在这个时代，欠债的才是大爷。高乃依反过来利用沉没成本效应，把她变成自己有效的人脉关系。

　　“塞西尔医生，我有事相求。”高乃依开门见山的说。

　　“什么事？”

　　“迪亚斯的病。”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好奇啊，费尔南多还在的时候，是公爵夫人从大佣兵团里提拔了你，给予你资源倾斜，而你也用一连串漂亮的胜利回报她，所以你一直被视为安洁莉卡的人。”

　　塞西尔推了推眼镜:“正常来说，你应该支持安洁莉卡并成为她手下的重臣，现实却是，你害我亏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