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4章

　　高乃依皱眉:“在这种事上投注，你是不是过于缺德了？”

　　“哎呀，无所谓，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塞西尔摊开手掌:“先来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选择我们年轻的阿尔瓦公爵？”

　　高乃依淡淡的回答:“我对安洁莉卡夫人许下的金色誓言里，包括了对她儿子的保护。她忘却了母爱，但我没有忘却誓言，现在比起她，迪亚斯更需要我的保护。”

　　塞西尔想看血流成河，高乃依这番回答让她颇感无趣。她不再纠结高乃依的站队问题，问道:“那孩子出了什么事？”

　　“这事委实有些难以启齿。”

　　这才是塞西尔最喜欢的一集，高乃依为难又困惑的表情让她兴致高涨。她使用魔法起誓保守秘密，高乃依方才把事情告诉她。

　　塞西尔摇摇头:“这像是魔女的手段，但要排查刺客很难。”

　　“我只是打算请医生帮忙看看迪亚斯的情况。”高乃依说。

　　“没问题，我和小迪亚斯好久没见过了，也有些想他。至于报酬的事，我们到时候再谈。”

　　塞西尔应下此事，她花了半小时收拾自己的行头，以及准备医疗箱，出门就看到高乃依正在被女人搭讪，高乃依不假辞色，反而令搭讪者越发纠缠。

　　塞西尔为高乃依解围，调笑道:“好受欢迎啊高乃依，门卫告诉我，你是被隆格维尔家的小姐送来的？”

　　“她想去拜会迪亚斯，为了不失礼数，先找到我而已。或许她有些别的心思，但我的确欠她份人情。”

　　“或许迪亚斯只是一个借口，异邦人，罕见的黑发，强壮的身材，禁欲系的风格，让你充满神秘且诱惑的魅力，你说不定会出现在她今晚的梦里呢。”

　　高乃依瞪了医生一眼:“别胡说，那是迪亚斯的相亲对象。”

　　“迪亚斯对相亲的态度如何？”

　　“有好几个相亲对象，总能找到他喜欢的。”

　　塞西尔有些不满:“我问的是态度？”

　　“憧憬又害怕，我会陪着他，慢慢锻炼他的社交能力。”

　　“那就没问题了。”塞西尔松了口气，“高乃依，你知道的，你不能跨越同一条河流两次，即便是河流分出的支流也不行。”

　　“我不会被同一招击败两次，我保证。”高乃依轻声说。

　　塞西尔有自己的马车，她用魔法通知车夫，把自己和高乃依送到阿尔瓦公爵府上，这里边有不少塞西尔的熟人，她简单打招呼后登上二楼。

　　高乃依拿出钥匙，打开房间，看到迪亚斯平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匀称，表情放松，面色红润。

　　为好友取回安稳的睡眠，是高乃依的愿望，他无数次幻想过眼前的一幕，但一次也没想过，安稳沉睡的好友会变成女孩。

　　塞西尔对自己使用魔法，由能量构成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看了几秒后，她对高乃依说道:“迪亚斯睡的安稳是因为体型变小，且性转之后对魔力的亲和力大大增加——

　　仅限韦特的话，魔力对女人的身体有一定疗愈效果。她心肺部分的负担大大降低了。此刻，她或许处于人生15年中最轻松的状态。”

　　“我不相信有谁会那么好心，所以迪亚斯的性转必定是场阴谋。”高乃依说。

　　“我赞同你的看法，韦特没有童话故事里的那种好魔女。”

　　塞西尔将迪亚斯唤醒，后者睁眼看到塞西尔的时候恍惚了一下，医生笑道:“不是梦哦，是高乃依把我请来了。”

　　“塞西尔阿姨！”迪亚斯惊喜的叫道。

　　“身体痛吗？”

　　迪亚斯摇摇头:“不，感觉不可思议的轻盈，又暖和又轻松，是阿姨的药物吗？”

　　“不，我什么都没做呢，这是魔力的效果。”

　　高乃依对塞西尔点点头，自己出去把房门关上，迪亚斯缩了缩身子，胆怯的说道:“我是不是惹皮埃尔生气了？”

　　“他大概在生气吧，不过气的是无能的自己，还有对你施加性转魔法的人。”

　　“这不是他的错，他本来没必要陪我来韦特的……啊！”迪亚斯说。

　　医生解开迪亚斯身上的衣服，将冰凉的金属道具贴在她身上，注入魔力开始检查，同时说道:“放松些，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吧。”

　　“阿姨，我还能变回去吗？我不想坏了皮埃尔的事。”迪亚斯问。

　　塞西尔笑道:“应该可以，不过，什么叫‘皮埃尔的事’，这种说法会让高乃依伤心哦。”

　　迪亚斯神色黯然:“我自己没什么想法，只是不想辜负皮埃尔的好意。权力，权力，它有什么好？为了这东西，母亲不要我了。”

　　“但反过来想，如果有了权力，你可以成为第二个安洁莉卡般的人物，由你去决定命运:你的，安洁莉卡的，还有高乃依的。”

　　迪亚斯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医生抬头，捕捉到少女先是失落，然后转化为憧憬的表情。

　　医生曾在其他人脸上见过这种悲喜的转化，当她为公爵夫人安洁莉卡诊断，确认对方的不适是因为怀孕的时候，回忆里的安洁莉卡，与此刻的迪亚斯重叠在一起。

　　“我可怜又可爱的小迪亚斯。”医生情不自禁的说道，“你和你母亲可真像啊。”

第三章 自适应性别

　　一个小时后，塞西尔完成所有检查，提着医疗箱来到高乃依的房间。高乃依给人干练的印象，但他的房间整洁度却相当糟糕。

　　“你该找一位会持家的太太，好让她挽救你糟糕的物品分类能力。”她说。

　　高乃依正在保养盾牌，头也不抬的说道:“我才25岁，还不急，比结婚重要的事太多太多。”

　　“迪亚斯可以通过婚姻获取魔女的助力，你也可以。”

　　“他是第三代阿尔瓦公爵，我不是。”高乃依回答。

　　“这就太谦虚了，在外边，人们都把你当做实际上的阿尔瓦公爵。”

　　“低级的挑拨手段，魔女们赋予我这种虚名，大概是想看看我和公爵的关系是否真的亲密无间吧。”

　　塞西尔愉快的笑起来:“呵，你不是一无所知的撞进魔女之乡呀。但你有没有想过，想要帮助迪亚斯击败安洁莉卡，你需要奇迹，魔女越多越好。”

　　“医生，你该不会成为哪位魔女的说客了吧。”

　　塞西尔做出投降的手势:“我只是想再下一注，赚回你害我损失的那一笔。”

　　高乃依停下手里的活计，擦擦手:“不是玩笑话，但到此为止吧，检查结果如何？”

　　“好消息是，迪亚斯只被施加了性转魔法，且性转之后的她，身体渐渐好转，假以时日能经得起药物和魔法的折腾；

　　坏消息是，这是个以相似律生效的魔法，所谓相似律，就是找到或者制造一个X，让其和真正的施术目标相似或者对称，通过对X施加魔法，从而让目标产生相似的变化。”

　　“X的存在让犯人有很大的操作空间，所以魔法很难解除？”高乃依问。

　　塞西尔点点头:“很难，所以我有个想法:在韦特，只有女性可以学习魔法，但定义里的‘女性’，没说一天24小时性别常驻的自然人女性，且韦特的执法机构不具备全天监控异邦人性别的动力。

　　那么，迪亚斯做男人的时候，就享受韦特给男性的优待条件，做女人的时候就学习魔法，岂不是可以赢两次？”

　　高乃依震惊于医生的无耻:“自适应性别？”

　　“如果我没在执法机构的黑名单上，再犯事要从重处罚，我都想试试这套一鱼两吃战术。”

　　医生正色道:“如果前置条件通过，我有一套你肯定喜欢的方案:

　　首先，让迪亚斯服用药物，以尽量不伤害身体为前提，破坏她和X的相似，让其男儿身每天能维持[8，10）小时，这样迪亚斯就能以阿尔瓦公爵的身份活动；

　　其次，在她作为女性活动的时间，指导她学习魔法，治愈并强化身体，好应付药物与魔法带来的风险；

　　最后，由做好充分准备的我，将变得强大的她性转回来，不止解除性转魔法，还能让我们的小公爵恢复健康。”

　　高乃依腾的一下子站起来，激动的问道:“多大的把握？”

　　“最坏的情况，无非迪亚斯终身要靠药物，才能维持每天不超过10小时的男儿身。身体健康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则取决于一天里另外的时间，她在魔法修行上的成果。”

　　高乃依快步走到医生面前，摁住她的肩膀:“很好，就那么办！”

　　塞西尔疼的抽搐一下:“迪亚斯的事总能让你激动……我们该谈谈报酬的事了。”

　　“你要什么，医生？”

　　塞西尔解释道:“你知道的，高乃依，韦特的男女比例已崩坏到无可救药的程度，最主流的假说认为，是魔力导致了后代的性别选择现象。

　　那么，被魔力作用的究竟是男性还是女性？又如何具体的在体内运作，导致新生儿里性别比例违反生物学常识？这情况仅对韦特本地人成立，还是对所有地域，所有超凡力量体系下的人都成立？

　　《联邦管制伦理法》限制了学术性实验的尺度，所以，我只能请你去医院，在文件上署名盖章，‘自愿配合’配合我小组的研究。”

　　高乃依后退两步，露出戒备的表情:“你具体要对我干些什么，不会是……”

　　塞西尔哭笑不得:“被害妄想停一停，韦特有超过一千万人口，而作为统治阶层的魔女只有四十七万。再怎么说，人家也是能找到丈夫的，没有露水姻缘这种展开。”

　　高乃依又退了两步:“孩子，父亲……”

　　塞西尔无奈道:“好吧好吧，我用魔法起誓:皮埃尔·高乃依将只被用于学术性研究，而不会越过伦理与道德的尺度，让任何人制造符合生物学和普世价值观下定义的后代。”

　　高乃依仍有些犹豫，鬼知道医生会怎么摆弄他:“不能换成钱吗，医生你没有其他想要的东西？”

　　“如果我在这方面有所突破，能赚的钱超乎你想象。”

　　思考了一会儿，高乃依决定牺牲自己的男性尊严，迪亚斯的性转是他的疏忽，自然要由他来弥补错误。而且在韦特，他暂时找不到第二个可靠的医生。

　　或许魔女不可信，但塞西尔医生是特别的，她所掌握的把柄足以让他身败名裂，想要威胁他，不需要使用拐弯抹角的手段。

　　塞西尔风风火火的走了，走了没几秒，她倒回来，脸色有些古怪的说:“还有一件事。”

　　“请说。”

　　“如果，迪亚斯在魔女一途取得巨大的成功，沉迷力量，不愿意变回男性，丧失合法学习和使用魔法的权利，那时候你怎么办？”

　　高乃依有些不高兴:“你在说什么鬼话，迪亚斯一直想要成为有男子气概的人，只是身体的情况让他不能如愿，区区力量算什么，请不要用别人的伤痛开玩笑！”

　　“……就当是那么回事吧。”

　　高乃依送别医生，医生承诺会尽快找到教习魔法并为这事保密的可靠教师，以及配置药物。这两件事办成后，高乃依每周一次“自愿配合”的约定激活。

　　待马车消失在视野里，高乃依转身抬头，目光对上窗前的迪亚斯。他很快来到挚友的房间，看后者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有不通达的念头，别担心，说出来吧。”他关切道。

　　“不，我身体还好，塞西尔阿姨说我能变回来，甚至有可能取回健康，与美好的未来相比，眼前的苦难已经不算什么了。”

　　迪亚斯抬头，看着高乃依:“我只一件事想问你，皮埃尔，你务必同我说实话。”

　　“说吧。”

　　“我很像那个女人，闺名玛丽·安洁莉卡·巴巴里戈，一度对我施以母爱，在父亲过世后又把我一脚踢开的坏女人？”

　　高乃依不由得端详迪亚斯的面容:圆圆的脸庞，被细密睫毛守护的湖绿色双眸，秀气的鼻梁与娇艳欲滴的嘴唇，都让他把眼前的人，和安洁莉卡少女时代的肖像画重合。

　　如果她的长发能闪亮如砂金，如果她的面颊能红润如花瓣，如果她的眼神能平静如潭水，那么，她完全就是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安洁莉卡。

　　即便如此，迪亚斯还是触动了高乃依的回忆:他还被公爵夫人当做孩子的时候，曾被缺乏防备的她引导着漫游画廊，一系列肖像画记录了安洁莉卡的人生。

　　高乃依在安洁莉卡13岁的肖像画下驻足，因为画里的她十分娇小，与后续的画作仿佛两个人。

　　安洁莉卡先是有些羞涩，然后释怀的讲述了她13岁的时候，对于自己发育不良的恐惧，并做出了许多可笑的事，企图让自己快快长大。

　　安洁莉卡评价这一段的经历是令她脸颊滚烫的黑历史，但高乃依分明看到，她湖绿色的眸子聚敛着欢欣的光亮。

　　这光亮难得，在十年之后，先代公爵的葬礼进行时，高乃依才捕捉到类似的欢欣，而他知道，先代公爵死因可疑……

　　寒意把高乃依的意识推回现实里，他偏开目光，敷衍道:“你是她的孩子，长的像母亲很正常。”

　　“我不想被当做第二个安洁莉卡。”迪亚斯说。

　　“没人会这样想。”

　　“可是，皮埃尔刚才一定是看着我的脸，想起母亲了。”迪亚斯低声说，“你的眼睛似乎都变亮了，是很快乐的回忆吧。”

　　迪亚斯的说法让高乃依产生昨日重现的荒谬感，这次他是安洁莉卡，而迪亚斯是高乃依……不，绝不能让昨日重现，医生说的对，他一生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

　　“我只是在想你小时候的事，你有段时间可调皮了。”高乃依故作轻松的转身，“事已至此，别多想了，先吃饭吧。”

第四章 回忆的暴雨

　　吃饭被高乃依视为头等大事，他事先调查过，韦特主要种植玉米和小麦，其中前者是绝对意义上的主粮。

　　具体到菜品上，韦特菜有极为寡淡的汤，色彩缤纷而口味酸辣的菜式，以及甜的具备强力止咳效果的饮料……这些皆不合迪亚斯的口味，也不利于他的健康。

　　所以在筹备队伍的时候，高乃依已经考虑到带专业厨子，只可惜男大厨们一听要去韦特邦那个吃男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纷纷拒绝，给多少钱都不干。

　　高乃依只好在妇女里找，可是厨艺好的妇女大多已经成家，不愿背井离乡。所以他只得换条路径:既然本地厨师不愿来，就在梅里达找会做其他菜系的厨师好了。

　　梅里达的物价相对联邦很高，单单高乃依和迪亚斯两人的包月套餐，一年就要600第纳尔，而一个大学毕业的新手工程师，第一年的年薪不过1000第纳尔。

　　迪亚斯性转的事，让高乃依对提供包月服务的饭店产生怀疑，他打算在手下里物色愿意转职厨师的人。

　　迪亚斯没想那么多，性转之后的她胃口很好，若不是高乃依担心消化问题，她还可以多吃一点。

　　在塞西尔传来新的消息之前，迪亚斯都待在房间里，公馆里的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要有高乃依在，他们就有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