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会发光
而单论压迫感，在这冥界之中，他更是比亚托克斯、沃利贝尔、奥恩等人高出一大截。
被他的目光锁定，就好像承受了整个冥界的恶意，就像是受到了千万亡灵最恶毒的诅咒……
光是要保持站立的姿势，就让程潇感觉万分不适。
他将手暗暗伸向了腰间，唯有握住神器多兰剑的剑柄才能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和莫德凯撒打……他一点信心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绝望——他怀疑自己的灵魂会不会被对方永久囚禁在冥界之中。
唰……
多兰剑的剑刃在剑鞘中缓慢摩擦，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可就在程潇勉强说服自己准备放手一搏的时候，那位威严的冥界之主却话锋一转——
他那漆黑的头甲上甚至浮现出了一种……类似于微笑的感觉。
“生者，你被乐芙兰那个狡猾的女人骗了，一如曾经的我……那么，你何不与她一搏呢？你何必要明知中计也自愿葬身于此呢？”
“她将你当成了棋局里的棋子，她将你视作可以随意抛弃的消耗品……她想与我博弈。以她怯懦的伎俩。”
“她以为我会愤怒。她以为我只透过那个愚昧国王的眼睛看到了你对亡灵国度的阻挠。”
“却未曾想过……”
莫德凯撒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而那嘶哑的笑声让整个冥界都为之颤抖。
让所有的亡灵都感到畏惧。
他将夜陨重重砸在地上，澎湃的死亡气息席卷一切。
“你——不死的生者，若你并非愚钝，你应该意识到……”
“你比佛耶戈更适合成为我收割生者世界的镰刀。”
第141章 白羊与恶狼
莫德凯撒向程潇抛出了橄榄枝。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程潇干掉了佛耶戈，也就是干掉了他的手下，那么他需要一个新的手下，而程潇就是最佳人选。
其实佛耶戈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不过是佛耶戈愚蠢自负、残暴无情，很适合被他控制，也很适合替他去屠戮生者、收割更多的亡魂——而愚蠢的佛耶戈完全不会去想他的力量来源于什么，又需要何等代价。
他天天就惦记着他的伊苏尔德，只要能找到伊苏尔德其他什么都可以不管。
这样又愚蠢又残暴的人，很适合被莫德凯撒拿来屠戮物质领域。
但要说特别之处……完全没有。莫德凯撒甚至不太喜欢佛耶戈，毕竟后者是弗拉基米尔的远房侄子，而弗拉基米尔又和他痛恨的乐芙兰是合作伙伴，难免恨屋及乌。
现在佛耶戈没了，程潇……
对莫德凯撒来说，更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只要程潇愿意听话，他不但拥有比佛耶戈更强大的力量，还不需要担心他被物质领域的其他人干掉。
除此之外，他还有着一种特殊的能力——不死之身。这对身为冥界之主的莫德凯撒来说有着非常特别的意义。
莫德凯撒从未见过不会死的人。他屠戮过无数生灵，也研习过无数秘法，却不曾见过这般怪异的存在……跨越生与死的肉身，这对他来说有很大的研究价值。
如果让他也掌握了这种能力，那他对冥界的统治将会更加得心应手……最重要的是，他回到生者的世界也会变得简单。
另外，他不想让程潇的这种能力被别人学去——万一这种不死的秘术传开了，那他以后还要怎么去收割生者的灵魂、扩充他的亡灵国度？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只要程潇愿意，他都是比佛耶戈更合适的“利剑”。
然后，程潇还是一个很有用的“棋子”。
莫德凯撒知道乐芙兰在物质领域的那些小动作——关于佛耶戈被唤醒，乐芙兰那时吟诵的所谓咒语其实不过是亡灵世界的语言罢了。她在提醒莫德凯撒佛耶戈已经被击败，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
这次的蚀魂夜，可以说是莫德凯撒和乐芙兰时隔数个纪元的又一次博弈。
而程潇就是乐芙兰的“底牌”，她想借助程潇坏了莫德凯撒的计划，从而让莫德凯撒恼羞成怒与程潇进行一场战斗，这样一来她便能同时探这两人的底。
起初莫德凯撒的确险些下意识地想要干掉程潇——干掉这个坏他好事的自大生者。
但后来他改变了想法——与其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寻仇，倒不如想想怎么及时止损乃至化亏为盈。
就像之前比尔吉沃特被程潇“夺走”后乐芙兰迅速转变思路和计划一样。
这两人都是有着几千年见识的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比程潇脑袋上的头发还多。
他们都不是那种会被情绪左右理智的人。
他们看重的，永远都只有利益。
“如何，生者？”
莫德凯撒再次开口发问，以他冥界之王的身份已经算是给足了程潇面子。
“若你点头，我将送你重返生者世界；我将赋予你战无不胜的力量，我将赠予你踏平任何生者国度的亡灵大军。”
“成为我刺向生者世界的利刃，成为冥界之主的使者……我的国度仍需更多的亡魂，而你便是实现这个目标的最佳人选。”
“乐芙兰的阴谋诡计万分可笑，亡灵的力量将允许你将那卑鄙狡猾的肉身撕成碎片。”
“如何？”
说完，莫德凯撒略微抬起钉锤，一股极为猛烈的亡灵能量瞬间生成，并环绕在程潇身旁。
这股能量可以让他成为远比佛耶戈还要强大的“破败之王”。
也能在眨眼间将他碾碎。
压力来到了程潇这边。
他沉默着低下头，望向了自己腰间的多兰剑。
诚然……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答应对方了。
只要他点点头，他就能获得极为强大的力量，还能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回到物质领域。
最重要的是，只要他答应，他先前杀死佛耶戈的事情莫德凯撒也能既往不咎。
比起多一个连乐芙兰都无比恐惧的敌人，当然是多一个大方事少的老板比较好。
程潇不是傻子，怎么选对他来说更好他当然知道。
但……
程潇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环在剑柄上，喉咙微微涌动。
“抱歉，我当狗已经当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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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迦卡波洛丝之光如同黎明般溶进了比尔吉沃特。所有人都被如此美妙的景象折服：如同风暴过后的第一缕阳光，或是苦寒冬日里的第一丝春意。
黑雾节节败退，卷起所有惊悚的亡魂汇成一团混沌的风暴。失控的死者们互相啃食，有些自觉化进了白光，而有些则挣扎着想要逃离。
黑雾最终退回大海深处，回到了它们占据的诅咒之岛。全城恢复了宁静。
东方已近破晓，清澈的风扫过比尔吉沃特，人们终于松了口气。
蚀魂夜结束了。
神庙里一片寂静，与片刻之前的血腥混战仿佛是两个世界。
虽然真者俄洛伊在对抗亡灵时表现得很轻松，但在战后她还是累得瘫倒在了地上——她先前那风轻云淡的样子不过是在迷惑敌人、给友军自信。
即便她身为真者，是胡母最虔诚的信徒，她的肉身也总归是凡人的肉身，想要承载神明的光辉可不轻松。
“那些翻涌的黑雾真是越来越可怕了……一年比一年高。”
俄洛伊就像是一面断了绳的船帆，只有在厄运小姐的搀扶下才能勉强坐起。她的身体实在是太沉了些，莎拉都差点被她带着一起倒下。
“也许要不了几年，它们就会彻底吞没比尔吉沃特。”连帽子都不知所踪的崔斯特凑了过来，满脸的戏谑和悲观——或者说谨慎？赌徒的习惯。
“讲真的，要不我还是溜了吧……给程潇做事还真不容易，倒不如去别的地方继续上赌桌来钱快。”
“是吗？我倒觉得给程潇做事还挺简单的。”整个蚀魂夜都没帮上什么忙的格雷福斯大着舌头嚷嚷，“嘿，你太胆小了，崔斯特！不过如果你想让其他国家的人见识一下你的牌技倒也不错，记得带上我就行。”
“牌技？我看更像是骗技吧……”一个曾在赌场里被崔斯特骗得裤衩子都不剩的海盗小声吐槽。
晨曦的微光照在众人脸上，温暖渐渐驱散了阴冷，恐惧慢慢化作了笑声。
死里逃生的众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当然了，对最大功臣俄洛伊的赞美也不能少——大伙都围着那个比男人还强壮的女人夸赞，只可惜还是每一个人愿意加入神庙、信奉胡母。
所有人都在聊着天开着玩笑，顺便目视山下的比尔吉沃特居民重新回到他们的家园。
在这时，全身缠满绷带的奥拉夫又大叫了起来——前面他可是因为又一次被布隆救下、死不掉的“惨事”自闭了许久：
“你们刚才说什么？一年比一年高？意思是那什么狗屁黑雾明年也会来？”
“每年都会。”莎拉耸了耸肩，面露无奈。
奥拉夫闻言却是兴奋得直接从病床上蹦了起来。“那我明年岂不是还能来找死？爽！战斗，爽！”
“……”除了同样来自弗雷尔卓德的冰裔战士们，所有人都觉得这家伙的脑子肯定是被赫卡里姆一脚踢坏了。
众人欢笑起来，神庙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可……人群中央的俄洛伊——本最该感到高兴的人，此时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眉头甚至有些微微皱起。
她紧盯着自己怀里的石像看。
蚀魂夜结束了，神明借给她的力量也消失了，这很正常；因为神明的力量散发金光的石像重新陷入暗淡，呈现出了灰色，这也很正常。可……俄洛伊却从那石像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她能感受到神明的旨意。
历代无数真者都放弃了比尔吉沃特这个混乱的地方——在之前那些真者的眼里，这座罪恶城市里的人只比那些恶心的亡灵好一点点。但俄洛伊并不放弃比尔吉沃特，反倒将神庙建在了这里。
所以就算她表面上对比尔吉沃特人爱搭不理，背地里她也会暗自关注这座港口城市的一切。
透过神明的石像，她能感知到发生在这座城市范围内的许多东西。
譬如她察觉到今年的蚀魂夜不一般，譬如她发现黑雾的根源似乎陷入了某种沉寂，但在那份沉寂之下隐藏着更深的威胁……
她还能感受到神明对这座城市降下的神谕。
她的神……娜迦卡波洛丝……在透过石像告诉她一件事：
比尔吉沃特境内，似乎出现了一个既不属于生者世界也不属于死者世界的特殊存在。
一个……
奇怪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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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吉沃特另一边。
破败的屠宰码头内。
黑雾已经散去，但亡灵大军摧毁的痕迹仍停留在码头上，一望无际的废墟里满是断裂的木板和来不及收尸的死者。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味，海风与鲜血的气味糅杂在一起，令人不适。
在蚀魂夜结束的第一时间，还没有人敢踏上这离大海最近的码头，周围一片死寂。
而在那无法被晨曦触及的阴暗角落里，一个怪异的身影正渐渐浮出水面。
它从海里爬起，可身上却见不到半点水迹。它缓步走在破烂的木板上，宽大的脚板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简直就像一个飘荡的幽魂。
但……事实恰恰相反。
它非但不是幽魂，还是专门盯着幽魂的“人”。
一些鲜为人知的传说称呼它这样的“人”为……死神。
它站在码头上环视四周，面具下的狭长双眼不断打转，似乎还在搜寻着什么。它身上覆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体态有些怪异——上长下短，双手垂直向下的时候几乎要碰到地面。
而且它的大小腿差不多一样长，膝盖弯曲的弧度像是折了一般。它的双脚极大，脚趾间还有像璞一样的构造连接着。
这些奇怪的特征让它看起来就像是……是……
一只穿着衣服的青蛙？
青蛙死神。好吧，也有人这么称呼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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