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会发光
一瞬间的失败……
而且，不是她个人的失败……
“育恩阿莱，我们得赶紧走了……”一名女仆上前拉扯着奇亚娜，可她自己也是浑身瘫软、虚弱无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奇亚娜痛苦地摇着头，实在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以绪奥肯的都城……育恩塔尔的宫殿……
在一分钟之内，变成了废墟……
起初人们只是把突然出现在天空中的黑点当作一只再寻常不过的四翼蜂鸟……直到……它足有一栋平房那么大的脚掌落在宫殿之上……
那双宽大而诡异的黑色羽翼上站满了可怕的怪物……它们只用短短一分钟就毁掉了整座宫殿……
元素使们的魔法、猎人们的弓箭和长矛、守卫军的一切努力……全都是徒劳……
它们坚不可摧，又力大无穷……
“这一定是梦……对，我一定是在做梦……”
奇亚娜看着火光冲天的密林深处，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十分钟前还坐在宫殿里喝着可口的红茶。
整座城市的人……一千多名以绪奥肯人……
还有育恩塔尔……
全部……全部都死了……就在短短几分钟之内……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奇亚娜呆滞地望着远方，脚步完全不会动弹，只能靠女仆一点一点拖拽。
但突然，一个窈窕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再之后便是一个清脆的耳光。
啪！
“给我清醒点，你这懦弱的家伙！”
是以涅萨。
奇亚娜最为年长的姐姐，同时也是……唯一幸存的姐姐。
“我的双腿残废了这么多年，难道也比你更懂得该如何奔跑吗？”以涅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奇亚娜的鼻子开骂，根本不顾及对方的脸面——哪怕是在仆人们面前。
不……以后或许就没有“仆人”这一说法了。
以绪奥肯的都城已经没有了。
那座躲过了暗裔统治、避开了符文战争、看着无数国家兴盛又衰落的秘密城邦，终于还是消失了……
“只要你还没死，就给我站起来！”
不比女仆的柔弱与温柔，以涅萨直接粗暴地将奇亚娜从地上拽起，接着又是一个耳光。
疼痛、耻辱和愤怒刺激着奇亚娜脆弱的神经，终于让她清醒了一点。
哪怕是不理智的清醒，也好过最理性的放弃。
经过几秒的喘息，奇亚娜渐渐平复了心情。
她仍旧恐惧，仍旧愤怒，但已经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呆呆地愣在原地了——她早就不该如此了。她的老师教过她，绝境翻盘永远都是世界对勇敢者的奖励。
奇亚娜环顾四周，视线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虽然她才是这里的最强者，但大家都围在以涅萨身旁。
换作以前，她肯定会不服、嫉妒，但现在……她能够清晰地认识到，这是合理的。
她的元素魔法的确很强，但她不得不承认，她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
相比她的刚愎自用、喜怒无常，人们显然更愿意追随理性、冷静的以涅萨，而以涅萨也能更好地带领他们。
是的……是该这样……
早在那场决斗之前，就应该是这样……
奇亚娜又一次望向了以涅萨好不容易恢复的双腿，强迫自己挤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
“你说得对，讨厌的以涅萨……逃避没有用，我得正面面对它们才对。”
“那倒也不——”以涅萨刚想下意识地反驳对方，余光却瞥到了密林深处不断晃动的树影。
还有……森林向他们发出的最后劝告。
那些怪物，追上来了……
“该让它们见识见识元素魔法的厉害了。”奇亚娜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可握住环刃的手指还是在微微颤抖——只是她藏在了身后，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而很显然，这里只有我能打败它们——你们都太弱了，不是吗？你们还是快逃吧，让你们伟大的元素女皇来宣誓以绪奥肯的主权。”
“奇亚娜……”以涅萨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她妹妹这句狂妄的话中藏着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的……她太明显了……奇亚娜，一直都是个不太会撒谎的孩子。
但……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了……
以绪奥肯最后的皇室，必须尽快做出选择，保护她最后的子民……
“奇亚娜……我……”
以涅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奇亚娜已经动手了——她强装出来的勇气可维持不了太久。
“赶紧走开赶紧走开，别打扰本女皇办事。”
奇亚娜一挥环刃，周围的植被立刻像一把把枷锁扣住了众人的身体。
然后把他们全部拉扯着推向森林外面。
嘈杂的喊声逐渐远去。
怪物的嘶吼却逐渐靠近……
奇亚娜咬紧牙关，将环刃整个刺进了土里，不管不顾地索取着大自然的力量。
很快，一头形态似狼、头部如马的怪异生物冲了过来。
奇亚娜适时地举起环刃，积蓄其中的岩石力量瞬间爆发，不偏不倚地轰在了那只虚空生物的脑袋上。
噗！
脑浆和鲜血一同迸溅，强烈的腐蚀性却灼伤了奇亚娜的皮肤，也将她为数不多的护具和衣物都腐蚀得破破烂烂。
奇亚娜顾不得疼痛，再次释放寒冰元素冻住了另一头冲来的怪物。
再转身躲避、迂回攻击。
奇亚娜把她能做的全都做到了最好。她干掉了整整六只其他元素使拼了命也干不掉的虚空生物。
而这，也是她的极限了。
“吼——！”
在一声尖锐的怒吼中，奇亚娜被震得头昏眼花，随之冲来的虚空生物立刻抓住这个机会将她扑倒在地。
战斗结束了。
奇亚娜先是挣扎，而后又释然了……或者说是绝望。
比起在挣扎中被一点一点撕成碎片，她宁愿选择没有多少痛苦的被瞬间咬断脖颈。
“下辈子，不做育恩阿莱了……”
奇亚娜用最后一根还能活动的手指召唤元素之力，准备帮自己解决痛苦。
她是这么想的。
但很可惜……有人不这么想。
就在奇亚娜指尖上的元素之力即将释放之时，她忽然感觉身上一轻。
等她疑惑地睁开眼，只见那些本应咬断她脖颈的虚空生物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漫天的碎肉如雨点般落下。
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住了那些饥肠辘辘的怪物。
她最信任的人……
她敬爱的老师。
“看来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明明只是比祖安那边晚了小半天……”
程潇低声自语一句，接着又侧头看向了他倒在地上的学生。
无论接下来的路有多难走，至少在现在……他应该露出一抹微笑。
然后再比出一个认可的手势。
“干得漂亮，奇亚娜。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第198章 虚空之下
老师来了，太平就有了。
老师来了，以绪奥肯就安全了。
老师来了……
奇亚娜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在怪物群中肆意穿梭，每一次残影掠过都会掀起一片哀嚎声、嘶吼声和血液喷溅的声音。
如虎入羊群，程潇在这些寻常虚空生物面前就是死神般的存在，刀光剑影间便夺去了数十头怪物的性命。
从尚未开发的密林深处杀到已经沦陷的以绪奥肯都城，程潇前进的脚步一秒也没有停下过。
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奇亚娜也有了重新站起来战斗的勇气，她随着老师的步伐杀回了都城，在一片废墟中勉强救出了几名躲起来逃过一劫的幸存者。
以涅萨和其他幸存者们见到程潇回归，也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帮助程潇一起解决掉那些漏网之鱼。
很快，程潇重新将长剑收入鞘中。
漫山遍野的虚空生物尸体也预示着这里的局部战争已经结束。
但没有一个人的脸上能有笑容。
人们开始在废墟中搜救幸存者，或是寻找自己的亲朋好友，而结果……这只是另一场悲伤的开始。
猜测、知道，和亲眼看见，这三者间有着本质的区别。
当最后一丝幻想在眼前破灭，人们心中的希望也随之溃散。一时间，城镇里到处都是幸存者们痛哭的声音。
他们的确是从废墟中救出了一部分人没错，但更多的是……戴着信物的残肢断臂或是被啃掉半张脸的脑袋。
以涅萨在倒塌的宫殿中找到了育恩塔尔的尸体……她和奇亚娜的父母……她很想大哭一场，然后好好安葬育恩塔尔……但现实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甚至不敢流泪，只是红着眼眶、噙着泪，一步一顿地将育恩塔尔的尸身抱出了宫殿，最后在皇室陵墓中草草下葬。
在程潇独自一人到森林周边继续清理虚空生物的时候，以涅萨呆坐在已经变得破烂不堪的都城广场上。
渐渐的，失去家园、亲人和朋友的幸存者们围了过来。此刻的他们无比迷茫和痛苦，需要一位领袖来为他们指引前进的方向。
其实以涅萨又何尝不是……她也很迷茫。她甚至不敢确定，以绪奥肯是不是已经亡国了？其他的城镇有没有遭到袭击？那里还有活人吗？
她和所有人一样迷茫，一样痛苦……但她不得不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情绪，佯装平静地站起身来向众人宣誓：她一定会带领剩下的所有人重建以绪奥肯的荣光。
奇亚娜曾经对她的这位姐姐十分不满、不屑、嫉妒，就算后来她们的关系有所缓和也只是出于她的愧疚。
直到这一刻，她才由衷地钦佩她的姐姐。她已经看清了现实：她是一位有能力的天才元素使，却不是一位合格的领导者。
现在的以绪奥肯需要以涅萨胜于需要她。
她终于还是放下了内心的骄傲，安静地站在以涅萨身旁——就像一位忠诚的护卫。
又是半个多小时，以涅萨带领众人先安置好了伤者，又在废墟中抢救了绝大部分能用上的物资。
恰巧，这时程潇也回来了。
他的剑上染着血，但那件用维达利安制成的长袍干净得一尘不染。这半个多小时里，他已经把方圆几里的虚空生物一个不留地全部清理掉了，还顺势“敲打”了一番他找到的虚空世界通道。
但很显然……这是远远不够的。
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所有问题。
可还有别的地方需要他。
“感谢你的帮助，程潇先生……如果今天不是你，我甚至不敢想象我们会面临如何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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