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会发光
程潇的眼睛在一次次的摧残中被打瞎，又在一次次的自愈中重见光明……无论如何，他总不会丢失视野。但不知为何，他渐渐感觉到自己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他好像只能看见一片猩红……像是血液模糊了他的眼睛，在逐渐狂暴、逐渐失去章法的搏杀中让眼睛变得毫无意义。他似乎已经不需要清晰的视野了，只要对于疼痛的感知还在，只要还能抓住那些该死的臭虫，只要还能打下去……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终于能够理解弗雷尔卓德的狂战士——来自洛克法半岛的奥拉夫，平时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境在战斗。
而等他逐渐冷静下来，等到他开始喘息的时候……又好像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恶臭，整条笼罩在黑暗的隧道里只剩下寂静。
程潇踩着所有妄图吞噬他的虚空生物的尸体，如战争中最后的王一般站在最高处。
虚空生物是杀不完的，无论他杀掉多少都会有新的怪物前赴后继……但至少，在这一刻，他短暂地胜利了。
“臭虫……”
程潇坐在用尸体堆积而成的王座上，睥睨着那幽深的黑暗——他讥讽虚空的无能，嘲笑那些杀不死他的怪物。
没有了禁魔石的影响，他被撕碎的身体开始快速自愈，只是短短片刻就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然后，就该去办下一件事了——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找到藏在这里的虚空通道，用虚空之石将其封印。
“绝不能让那些该死的臭虫真的和禁魔石融为一体……”
程潇低声自语着继续前进，不断深入前方的洞穴隧道——这并非人为的奇特“地貌”充满了诡异的气息，让人很难不怀疑这是否出自某种……未知存在的精心雕刻。
远处的黑暗中依旧传来怪物快速掠过时尖足碰撞岩石的嗒嗒声，隐约还间杂着些许意义不明的低吼，或是发泄饥饿感的咆哮。
而越是朝着那些东西靠近，虚空之石的反应就越为明显、强烈……
不过十余分钟，程潇就走出了狭窄的洞穴隧道。
但当然，他仍然没法看见光明——这地下的一切都被藏于黑暗之中。
只是，他能感觉到自己所处的空间变大了。
之前都是隧道，但现在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空间。
就像传说中的地下世界一般辽阔。
脚下的岩石也不再凹凸不平，而是变成了一片如平原般的平地——但这明显是不合常理的。大自然不可能生成这种比人为干预还要平整的地面。
不仅如此，程潇还在黑暗中看见了一些模糊的柱状黑影……几十根，或者几百根……也可能是更多……总之一眼望过去全都是，仿佛已经蔓延到了这地下世界的尽头。
它们极为粗大，下至地面上至未知的黑暗，好似一个个头顶天空的枯瘦巨人站在那里。
就好像是它们在支撑着这个地下世界的支柱一般。
这就更明显了……自然界是不可能生成这样的“建筑”的。
更直接的证据是，程潇能感觉出那些“柱子”不是由一般的岩石构成的。
那些白色的石头……那些坚硬的东西……
禁魔石。
全都是禁魔石。
无数根粗大的禁魔石柱，支撑起了整个地下空间。
恍惚间，程潇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似曾相识的画面……
他好像在哪见过……
是……
德玛西亚的地下……数不清的禁魔石柱……无比规整但又并非人为的排列……
程潇苦思冥想，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一时间有点想不起来，但已经能意识到了。
可还不等他想清楚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源于什么，一股诡异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当然又是那些恶心的臭虫了。
一只体型并不算庞大但力量十分强悍的虚空生物从禁魔石柱的镂空处钻了出来，然后嘶吼着发起猛攻。
和之前遇到的那些差不多，有着不错的实力但依旧不懂得魔法，也没什么智慧，属于中上级别的虚空生物。
程潇不紧不慢地抬起一只手，准备在对方冲来时打出一记完美的直拳——脚下的禁魔石地面让他没法使用太多的魔法力量，但这拳头也足够砸碎虚空生物的尖牙利齿了。
嘭！
熟悉的闷响落下，那只虚空生物张开的巨口被当场打歪、打断，半张脸都脱力地耷拉了下来。
“真是不长记性……”
程潇又单手提起那只像死狗一样的虚空生物，准备把它的躯干也打成“手打肉丸”。
可就在他挥拳的一瞬间……
他这次没能把虚空生物的胸腔直接砸烂。
他甚至……没能触碰到这只贪婪、狂妄的臭虫。
相反，他自己感觉到了一阵怪异的疼痛——从他手腕上传来。
“嗯……？”
程潇疑惑地一点一点低下头去，望向了疼痛传来的地方。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手腕。
上面一点伤都没有，更没有出血。
但……也就是这样了。
他只能看到自己完整的手腕，却看不见手腕向外延伸的部位……他的手掌呢？
手腕以外的部位，突然完全消失了。
手腕上的“断口”无比平整，像是被一把极为锋利的宝剑瞬间切断了一样，但那上面又不沾半点血迹，也没有流血的迹象……
程潇有那么一瞬间的困惑。
而下一刻，他反应过来了——他见过，甚至感受过这种奇怪的现象。
他的手掌并不是被什么东西切下来了，而是……直接整个消失了。
他的手腕并没有遭到利刃的劈砍，是他的手掌……
他的手掌，整个消失了……
【分解】。
“就像被湮灭了一样……这精准到微米级别的分解……”
程潇看着自己明明已经断掉却不会流血的手腕，不免得有些感慨这分解能力的可怕。
断面上的血管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那些散发着微光的魔法颗粒不让血液流出……又像是直接在断面上盖了一层诡异的布，让原本的一切都湮灭在了空气之中。
甚至连疼痛感都不太明显。
如果换作刀刃的劈砍，要把手腕斩断可是会带来极其可怕的剧痛，那种痛感甚至能让人当场昏死过去……而这分解射线却只是让人感觉手腕被什么东西捏了一下，然后就失去整个手掌了。
真是可怕。
而最可怕的……还不是这种分解能力本身，而是分解射线能在这里出现这件事。
这里……可到处都是禁魔石。
从地面，到四周的岩壁，再到那些“支撑”地下世界的石柱，全都是由禁魔石组成的……
在这里还能使用魔法，还能射出那种精准度和强度的分解射线……
纵观整个符文之地，能顶着这么多禁魔石强行释放这么强的魔法的……
只有一位了。
“来自虚空的独眼……”
程潇看着自己的断肢一点一点重新生长，内心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
他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释放分解射线攻击他的，正是虚空之眼·维克兹。
他的手一断，刚才那只被他抓住的虚空生物立刻脱身，一眨眼的功夫又隐入黑暗之中了。
而现在也没那闲工夫去追击了。
现在最麻烦的是……
程潇重重叹了口气，感到万分无奈。
他已经在各个时间线都尽可能地避着维克兹走了，就怕被对方“提前发现”导致未来的时空出现无法预测的混乱与错误……可现在，他还是大意了。
在这充满虚空生物和禁魔石的地下洞穴里，他竟然一下子没能察觉到那颗隐藏气息的独眼。
他竟然还是被对方碰见了……
而且……现在可能不止是被提前撞见、导致未来时间线出错的问题了，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维克兹本身。
程潇可没信心击败这只可怕的独眼。
毫不夸张地说，除了虚空监视者和虚空女皇·卑尔维斯以外，维克兹就是虚空世界最强大的存在——它既是监视者们的第一批造物，也是唯一一个直接继承了监视者力量的虚空生物。
它的战斗力……
程潇在“未来世界”已经感受过了——如果要说人类的话，基本上只有手握世界符文的瑞兹能够稳压它一头。
程潇确实没什么信心“单刷”这颗大眼珠子。
更不用说现在他还少了亚托克斯的帮助——暗裔魔剑现在还留在郊外的森林里呢。
还有……在这满是禁魔石的地下洞穴里，他连魔法都有点用不出来，而维克兹却还能释放那种恐怖的分解射线……
打不了一点。
“奇怪的人类……”
嘶哑而透露着睿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程潇一回头果然看见了那只硕大的独眼。
对方漂浮在半空中，也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不，你的气息……”
“我们，在哪见过么？”
“人类？”
维克兹的问题更让程潇顿感汗流浃背——如果硬要说见过的话，那只能是之前的几次时空旅行了。
前几次虽然并没有和这颗大眼珠子直接接触过，但相互间还是有过对魔法或气息的感应……
“见过吗？真不熟吧。”
程潇压下了心头的惊讶与不安，垂下的手臂正在强行调动魔力——他刚才被分解的手掌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反正……嗯，你和那些怪物看起来是同类，那就一起宰了吧。”
话音刚落，一道能量庞大但并不精准且不算完全成型的寒冰魔法被释放到了空气之中。
周围的温度骤降，即便是维克兹也察觉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但也仅仅是察觉到一点。
它不紧不慢地挥动一条触手，像是在黑板上作答一样在身前点了几下。
随后，空气中飘散的寒冰魔法就被它“解开”了。
魔法的功效瞬间消散，只剩无意义的魔力继续游荡。
然后，就该换人攻击了——
维克兹硕大的独眼蕴起了一道炫目的暗紫色光芒，可以分解世间万物的解构射线准备直接射向程潇的脑袋。
而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传来。
再之后，一具只剩半截的虚空生物尸体像炮弹一样撞向了维克兹。
后者迅速转身，将那原本要射向程潇的分解射线射向了同类的尸体。
一瞬间的功夫，那半具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彻底湮灭于这个世界了，再找不到半点曾存在过的痕迹。
“星灵……这倒是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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