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那时要想进来，首先就得展现出足够让史瓦罗接纳的“用途”，上下层区的立场也会在这一刻反转过来。
这些都是十分冷酷无情，只对下层区、甚至只对史瓦罗「存护」使命有利的方案。
但在这份冰冷的理性下，史瓦罗同样也还有其感性的地方，他所想要守护的家人就在下层区。
保护克拉拉的安全，以及尽量满足她所需要的东西，对于史瓦罗而言都是优先度最高的目标，几乎与刻入底层的“存护”概念等同。
那么，就此也就不难得出结论。
只要能够满足史瓦罗的这两个条件，机械聚落就具备有合作的可能（尽管这实际上很艰难）。
而温迪便展露了这样的可能，其一是足以改变环境的力量；其二是推出更适合的大守护者。
这两者结合在一起，便足以撼动原本牢不可破的数据计算防线，令他重新做出适宜的选择。
……
在终于抵达了机械聚落后，布洛妮娅也打量起这个被誉为淘金者大家庭的地方。
其最初印象给她一种回到铁卫前线的感觉，四处都是战损状态的自动机兵，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电路板烧焦似的混合气味。
三三两两的人混在其中，最为引她注意的是一个穿着红色冬装的女孩。她的个子娇小，容貌可爱。
当然，这不是吸引她的主要原因，真正令她钦佩的地方在于，在这年幼的外表下，对方有着十分成熟老道的机械师经验。
女孩不断给自动机兵们做着检修，效率极快不说，手艺也是一等一的好。就连布洛妮娅都自认换成自己，绝对无法做到对方那样娴熟的修理手法。
要知道，担任大守护者的条件可是十分严苛的，并非单纯学习好，又或是很会战斗就能够担任，这些只不过是基础的准入门槛。
就连如今被视为“暴君”的可可利亚，在过去求学时期也被赞誉拥有贝洛伯格最智慧的大脑。
尽管现在看来颇有些讽刺的意味，但不难推断出，作为继承人的布洛妮娅会接受怎样严厉又繁多的课业。
这些务求让她全面发展，至少做到几项精通的训练足以让她冠绝同龄人，乃至比她年长的前辈更加优秀。
但就在这么一个没有良好教育条件，每天都需要为生存奔波忧虑的环境里，一个比她还小的女孩子居然表现出这样精湛的机械学技术，这让布洛妮娅如何不重视。
她越是观察，越是惊讶。
不止是基础的维修护理她很擅长，哪怕是那种烧坏硬件，整个核心都冒着黑烟，换在上层区给前线的机械师傅看，都会叫你出门右拐丢垃圾桶里的破败物件，她都能顺利地抢救成功。
这已经不是天才的地步，而是到了让她也需要瞻仰的大师领域。
如此大才，布洛妮娅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放过，很快便走上前去。
只不过，还没等她靠近克拉拉，一只甲虫型自动机兵就率先拦住了她。
红绿色的电子眼缓慢闪烁，同时合成的电子音也播报道：“哔——正在识别生体信息。查找失败，资料库中无对应记录。”
在确认布洛妮娅是外来者的同时，原本簇拥在克拉拉周围，或平躺或站立的自动机兵瞬间齐刷刷运转起来，护卫住克拉拉。
其中还有几台绿光完全消失，只徒留红光的自动机兵已经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发现未录入于下层区的流动人员信息，开启主动防卫模式——”
几乎是在布洛妮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自动机兵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这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在听见这边骚动的时候，克拉拉就反应了过来，赶忙挤开包围圈，呼停了大家。
而温迪也没有继续看戏，而是挡到了布洛妮娅身前，虽然个子还没她高，但那少年背影却意外的可靠，令人想要依赖他。
“哎呀，可别动手。她是我的朋友，这一次过来只是为了见见世面，顺便打听点消息的。”
“啊，是温迪姐姐！”克拉拉在看见他时，也露出暖心如小太阳般的笑容：“你可算回来了，之前我修完大家过去的时候，史瓦罗先生说你已经离开了。”
“温迪姐姐？”在布洛妮娅突然面色一僵的时候，温迪也柔声解释道：“因为之前恰好有些事情要做，所以我就让史瓦罗大佬代我说一声道别和晚安了，克拉拉应该会原谅我吧？”
“嗯嗯。温迪姐姐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啦。倒不如说，聚落大家都应该感谢你才对，如果没有温迪姐姐留下的礼物，大家肯定还在为能源的问题发愁吧。”
克拉拉的话惹来布洛妮娅的好奇，同样也对两人这种好似“家人”的相处方式感到意外。
随同着两人一齐前进，她也看见了机械聚落真正的全貌。
与之前外围那种还能看出荒废、破落的氛围不同，机械聚落的核心区域十分暖和，适宜的温度比之上层区最豪华的供暖设备有过之而无不及。
由于用地髓加热的空气大多会比较闷重，因此取暖的设备好坏从体感上就能很直观的察觉出来。
而在这边她所感受到的空气却是湿润自然，就像是古书中曾记载的，这颗星球原本曾有过的滋润气候。
只是，还不等她找到根源在哪，布洛妮娅的余光就瞥见了一大片本不该出现于此的翠绿之地，过往哪怕陷入焦灼战事，也能够冷静思考的大脑也随之陷入宕机之中。
这也是……地髓取暖器能做到的事情吗？
温室什么的她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这样既没有配套的保暖设施，产线也完全裸露在外。基本等同于随手撒把种子，然后不管不顾，关键地里顺利还发芽了的情况。
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第三十二章 流风大乐章其序
这份改变自然源自于温迪的力量，更准确地来说，是源自魔神之力中“转机”与“希望”这一概念的运用。
过去的巴巴托斯曾经劈开山峦，呼停北风，使得蒙德从一片严寒蛮荒之地变为流淌美酒与蜜奶的丰饶之地。
从这份伟力的运用足以看得出来，温迪的魔神权柄，其实具有某种令土地变得“丰饶”的力量。
而他虽然现在没办法做到演奏千年流风的大乐章，但只是小小一个机械聚落的话，运用上前世的一些气象学知识，对于他而言算不上什么困难的事情。
唯一制衡的地方在于，维持这样的流风乐章，是会无时不刻消耗力量的。
尽管现在地方比较小，消耗对于他而言基本等于没有，但以后如果覆盖范围达到整个地区，乃至于整个星球时，那肯定就跟不上能耗了。
过去巴巴托斯之所以会陷入沉睡，不只是解决灾厄，参与灭国之战那些损耗。
只是这些的话，还不至于让祂这样的初代七执政陷入沉睡。否则以隔壁老爷子的过劳死程度，怕是等不到自导自演驾崩的时候，就先“猝死”了。
巴巴托斯真正耗损力量的源头在于——那遍布蒙德整个地区，已然维持了数个千年的流风大乐章。
否则仅凭蒙德以前那和现在雅利洛差不多的地理环境，能种出点粮食都算好的了，还指望富余到酿酒喝？
这也就意味着，要想帮人帮到底，而不至于陷入沉睡，就此失去自由的话，温迪对于星核势在必得。
只有拿到星核，他才能确定自己究竟能做到哪一步，而后再没有顾虑地进行下一次旅行。
至于为何不在整个下层区展开流风乐章，主要原因在于这里严重缺乏日照条件，土壤同样也不适合种植作物。
过去矿物所残留的辐射与土壤本身的酸性物质，会让生长出来的食物带上一些特殊疾病。
人类别说长期食用，就连吃几口都很危险，到时候种出来没法吃才更折磨人。
因此，温迪只点到为止的运用了一些权柄，让史瓦罗大佬相信他确实具有改变的力量，而没有太过急于求成。
对外也只是暂时宣称是挖到了什么古代技术，如今正在试验田里尝试种植。
基于这份「奇迹」，如今的机械聚落与之前温迪来的时候，那种压抑、沉重氛围大不相同。
来来往往的人们是有着某种信仰在的，那份对于翠绿生机的爱护几乎是所有人共通的表现。
搭配上那报废在地，身上沾染着些许新鲜泥土，头顶一朵小花的灰熊型自动机兵，布洛妮娅感受到了某种战事结束后的宁静感。
在上层区，想要见到这些翠绿之色，只有在那些重兵把守、出入极其严格受限的大型温室里才能看见。
尽管凭借着过去遗留下来的技术，她们暂时不需要考虑食物紧缺的问题，但是——
这些设备都是需要烧地髓的，或者说贝洛伯格不管哪里，只要是需要能源运转的设备，基本都高度依赖于地髓供能。
一旦哪天地髓矿告急了，恐怕全城的人口不等裂界的怪物们袭来，光是寒潮所带来的低温就足以带走许多人的性命。
届时别说保持战斗意志了，就连布洛妮娅都不认为自己能在那样能源枯竭，全城陷入黑暗的未来里不绝望。
因此，在得知这一切归功于温迪时，布洛妮娅便一直思量着该用什么交换来这样的特殊技术。
能够在绝境之中带来转机与希望之人，值得任何许诺与嘉奖！
或许是这份想法的原因，她离温迪更近了一些，同时也能嗅见他头顶戴着的，某种不知名的白色野花传来的浅淡、却又好闻的花香味。
而温迪也在感受到身侧传来的温热吐息后，下意识扭头看向她，而后露出狡黠又俏皮的笑容。
他小小声地说道：“你刚才一定很好奇吧，为什么小克拉拉要叫我温迪姐姐？”
虽然被打岔了，但这么一说倒也是……
就在布洛妮娅思忖之际，温迪直接了当地告诉了她答案。
“那个孩子一直很渴望有个家人陪伴她，而我过去经常在这驻扎表演，又因外表稍微有些欺骗性，所以被误认为是女孩子。
等到我想解释的时候，又想她的性格实在羞怯，真说清楚的话，恐怕要让她不好意思好久，索性就这么保持误会下来了。”
说到这时，他也眨了眨眼睛，轻声道。
“就当是不破坏一个孩子的美好幻想，你会帮我保守秘密吧？会吧？会吧？”
“当然没问题——”
这种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温柔，令布洛妮娅不禁露出些许浅笑。
“诶嘿~”
像是要比谁笑容更加耀眼般，他同样也露出了颇有个人风格的明媚笑颜。
“唔——温迪姐姐，还有这位…不认识的姐姐关系真好呢。是因为你们也是家人吗？”
走在前头的克拉拉恰好回头看见这一幕，她颇为好奇地问道。
尽管知道人家所说的“家人”并非自己所想的那种，但布洛妮娅就是莫名有些羞赧。
想要挥手否认，可又对如此果断否认关系感到迟疑，毕竟人家都那么尽心尽力帮助自己了。
若真这样做，被当做薄情寡义的无情女人可该怎么办？
在布洛妮娅兀自烦恼之时，温迪只是打趣着说道：“对于我来说，朋友们都是像家人般的存在哟。当然，小克拉拉值得被更喜欢一点。”
像这样的万金油答案自然也颇得克拉拉心意，她甜笑着回答道。
“嘿嘿！好开心，克拉拉也觉得温迪姐姐是最棒的家人喔！”
眼见着两人又其乐融融地谈天在一起，布洛妮娅也暂时按捺下了羞耻的情绪，努力不去考虑那个问题。
直到来到机械聚落的核心，看见这位被称为史瓦罗大佬的对象真容时，她有些惊愕。
自从来下层区，总感觉一直遇到了许多过去不曾见到的东西，有种做多少心理准备都不够的样子。
“我回来了，史瓦罗先生。还有温迪姐姐也回来了哟！”
一见到对方，原本在和温迪聊天的克拉拉就如见到父亲的孩子般，十分开心地跑到他跟前去。
那种真心信任、亲近对方才会有的表现令布洛妮娅看她的目光又柔和了一些。
其实从温迪那三言两语的解释中，她也能大概明白，克拉拉的身世并不好，而像她这样既幸运，又不幸的孩子整个下层区有太多太多了。
“我看到聚落许多自动机兵的系统重新上线了。谢谢你，克拉拉。”
史瓦罗点头致谢，而后玫红色的独眼微微上抬，看向温迪与布洛妮娅两人，隐有数据的光流闪烁而过。
“你完成了自己的承诺，诗人。”
“那当然，我可是温迪呀！就算你再多夸奖我两句也完全没关系哦！”
就像是讨要奖励似的，温迪双手叉腰，一副神气模样。
只不过史瓦罗十分自然的略过臭屁的温迪，转而看向布洛妮娅。
“你好。来自上层区的大守护者继承人，布洛妮娅·兰德小姐。”
“——！”
就在布洛妮娅下意识警戒起来时，她又想到了温迪就在这里，而他也绝不会欺骗自己，转而又放松了一些戒备。
“请问，史瓦罗先生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她试探着询问道，明明之前外围那些自动机兵并没有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为何对方一下子就把自己认出来了。
“我能够与上层区的自动机兵内部网络进行连接，清楚你的来历并不奇怪。不过，诗人难道没有和你提起吗？”
史瓦罗看向不复刚才臭屁模样，反而一脸尴尬的温迪，合成的稳重男音听不出波澜。
“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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