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坏,玩家超爱 第84章

作者:爱吃饭的兽

  然而,尽管两人一高一低,老者还正处上方,以那种高高在上的俯视姿态,从上至下审视、压迫着云烁,但他的内心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竟觉得,自己仿佛是正在被云烁俯视着的。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满是不加掩饰的不屑和轻蔑,仿佛在看着一个蠢货,还是一个不相信自己愚蠢的蠢货。

  此时,老者的面上虽然依旧如湖面般平静,甚至还有心情在那儿慢慢捋胡子,一副不显山露水的出尘样儿。

  可实际上,他早就被云烁那锐利的目光盯得心神不宁了,攥着拐杖的指尖悄然发白,腿也跟着微微抖了抖。

  要不是还有拐杖撑着,恐怕他现在整个人都该软趴趴地倒下去了。

  他命硬,活的时间也长,自然是见识过神力的。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斯乡这块地儿就跟被无形的诅咒笼罩了一样,已经好几代人都没出过一个神眷者了。

  无论村民们如何以异端的鲜血浇灌信仰,如何以残酷的手段彰显对神明的虔诚,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始终都未曾对其投来一丝怜悯的目光。

  多年来,他们愈发严格遵循着古老的教义,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而神明却依旧对他们视而不见。

  人们就只能愈发虔诚的祈祷着,日复一日的等待着神明有朝一日还能重新眷顾他们。

  在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中,老者如今已是年迈体衰,上次见到神力早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

  如今,那神力的光辉只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在他脑海中若隐若现。

  要让他一下子就承认云烁就是神眷者,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又不敢把话说死,因为他心里清楚,虽然风之神的神力确实都呈现出绿色,但颜色都并非是统一的,每个的深浅程度都不相同。

  有些人的神力可能比较浅,而有些人则可能更深一些。

  至于像云烁这样近乎于黑色的神力,他确实未曾见过,也没有听说过风之神的神力能是这种颜色。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轻易地断言云烁就不是神眷者。

  所以,面对眼前这个即使被束缚着,却依然表现得趾高气扬、理直气壮的年轻人,他实在难以给出一个明确的结论。

  毕竟有神力的人基本就是贵族,最差也是贵族的家臣是最基础的常识,哪有一个权贵人士会以如此狼狈不堪的方式被水流冲送过来,身上还带着那么严重的伤势?

  最重要的是云烁身上的布料虽然是齐整的,用一块布造出来的,没有乱七八糟的补丁,但是确实算不上什么好料子。

  可云烁的态度又让他摸不准情况。

  众人的目光仍旧牢牢锁定在老者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上。

  往日里老者会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可现在,这么多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只会让他感觉如芒刺骨,恨不得立刻逃得远远的。

  偏就是在这种尴尬的时候,往日里总跑得飞速的时间偏偏在此刻开始学会慢慢踱步了。

  老者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它们悄无声息地滑落,却又在心头激起层层涟漪。

  他唯恐这微妙的迹象被众人察觉,于是急忙抬起颤巍巍的手,随意而仓皇地擦去满脸的汗珠。

  还要强作镇定,打着哈哈道:“这太阳可真是毒辣啊。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浑身发虚汗啊。那谁,把那啥给我拿来。”

  说罢,便一个有眼力见的人麻溜地搬了把椅子来。

  老者赶忙用拐杖撑着自己坐下,深怕晚一秒就被人发现了自己在心虚。

  有椅子撑住自己佝偻下来的脊背后,老者紧绷的神经也不免放松了几分。

  他定了定神,这才能继续提起精神,对着那个被绳索紧紧束缚住的身影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为什么会倒在河里,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既然有神力,又是哪个贵族的家臣?”

  云烁被捆得动弹不得,本就受了伤,站到现在已经力竭了。

  他勉强晃了晃手腕,得寸进尺的说道:“既然已经承认了我是风之神的神眷者,那大家就都是自己人,起码先把这些绳子松一松吧。”

  虽然老者这番话里丝毫没有提,承没承认云烁是神眷者这件事。

  但是正是因为他不敢就此盖棺定论,而故意没提的行径,给了云烁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风之神的神眷者”的可乘之机。

  老者微微一顿,眉头间闪过一丝犹疑,但终究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人给云烁松了几根绳子。

  这几根绳子,虽然还不至于就此让云烁能够自由活动,但起码能让他从那种扭曲且难受的姿势中解脱出来。

  云烁的身上虽然还绑着绳子,却姿态随意,一点也没有阶下囚的自觉,直接就惬意地靠坐在了木桩旁,开始活动着被束缚得僵硬的手腕。

  他边活动着边直白的开口道:“您看我这样子就该知道,我不可能是哪个贵族的家臣,更不可能是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

  老者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几分,“那么,你的神力是……”

  按理来说,一旦有人被神明选中赐福,成为神眷者,几乎在瞬息之间,贵族早早安排的手下们便会如潮水般涌来,竞相抛出橄榄枝,将人纳入麾下。

  假设这人真的是风之神的神眷者,又怎么可能会不成为家臣呢?

  云烁却好像终于讲到了他所感兴趣的话题似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悠然说道:“因为,我没有走正常的成为神眷者的渠道。”

  老者还没有从这句话中品出什么深意来,云烁的面孔就骤然迫近至他的眼前。

  云烁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对方,看得老者心头发毛。

  但众人的目光还在逼迫着他,于是老者再怎么恐惧也只能压到心底,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与云烁对视。

  平心而论,云烁的这张脸,无疑是俊朗非凡的,符合这个世界中大部分人的审美。

  然而,此刻的老者,面对这张俊脸,却丝毫提不起任何欣赏之情。

  相反,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身体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而这仅仅是因为云烁在盯了他一阵后,突然露出了一个笑来。

  云烁的笑容极其诡异,他的嘴角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扯向两边,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仿佛一个失控的疯子,恨不得就此将自己的嘴角撕裂。

  可他的上半张脸却像是和下半张脸分家了似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一丝神光,仿佛就只是是嵌在里面的两颗玻璃珠。

  嘴上笑得开怀,可目光却是冷的。

  老者虽然害怕,可对于那另一条通往“神眷者”的渠道,却是怀揣着难以言喻的渴望的。

  不,不如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对其怀揣着无比的渴望,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云烁的后话。

  老者微微颤抖着声线问道:“那么,你……你所走的,又是哪条渠道?”

  “血祭!只有血祭才能够证明自己是足够忠诚的!”

  老者闻言却大失所望地叹了口气,连连摆手道:“这都是无用功。我们苏斯乡都不知道送过多少人‘上刀山’了,可还是没有一个人能成为神眷者。”

  “全是外乡人?”云烁直接问道。

  “自然。”老者闻言又提起了精神,眼中闪烁出异样的光彩,仿佛燃烧着一种不为人知的骄傲,他甚至还挺了挺佝偻的身躯,缓缓道:“凡是那些胆敢踏入我们这片土地的外乡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的。”

  云烁却充耳不闻的继续说道:“用外乡人的血肉,还想成就自己的神眷路?荒唐!荒唐!”

  他神经质的摇着头,叹道:“旁人的血肉那般腥臭,怎么配得上我们那至高无上的神明呢!”

  “什么?”老者似乎隐约品出了几分意思,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云烁腹部那不知是什么东西才能造出来的伤口上。

  此时,神力还没能完全修复好云烁肚子上的大洞,老者甚至能透过那一层隐约的黑色望见其下随着呼吸而动的脏器。

  “你连血肉都舍不得献给神明,又怎么能指望神明赐福于你呢?”云烁说罢,便欲盖弥彰地掩着嘴,痴痴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腹部脏器的动作愈发大了,老者看得遍体生寒,只磕巴的说了一句,“用自己的血肉?”

第三章、割肉

  老者话音刚落,云烁的神色便一下子收敛了起来,仿佛之前那般癫狂的模样只不过是老者的幻觉似的,又变回了之前那般傲慢非常,但明显更像个正常人的样子。

  但正因如此,老者才越发觉着云烁不正常,毕竟常人哪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这么快的情绪转换。

  “就是用自己的血肉。”云烁肯定的重复了一遍后,身体再次微微前倾,瞪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者,又语气轻佻的反问道,“怎么?不敢?”

  他是认真的!老者心中一惊,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我……你……”

  在云烁的注视下,他那张爬满了皱纹的脸逐渐被憋得通红,嘴巴张张合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那两撮胡子在空中不断地颤着。

  “哼!”云烁又靠回了木桩上,无趣地拽了拽自己身上的绳子,“连这点自觉都没有,你们还妄想成为神眷者?真是白日做梦!”

  他笑着歪了歪头,眼神鄙夷的看着老者那副贪婪又犹豫的神情,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再次开口道:“难不成……你还想要用那些牛羊之类的那些牲畜的血肉,来敷衍神明不成?”

  “我们没有!苏斯乡历年来从未有一天未曾遵守教义过!更不可能有敷衍神明之心啊!”老者抖着声,匆忙解释道。

  他的那双枯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露出了过多的眼白,反而让人觉得有些虚伪和可笑。

  不知不觉中,交谈的节奏又一次被云烁给牢牢握在了手中。

  此刻的云烁,反而更像是一个真正的信徒,怎么看都比他们这些自认为是风之神正统信仰者的人,还要虔诚许多倍。

  即使他只是随意的靠坐在地上,但那肃穆而庄重的神情,却让其仿佛正跪坐在神殿之中一般。

  云烁冷笑一声,“呵?从未有过?那两脚羊这种低贱的生物,你们居然也敢将其献给尊贵无比的神明?这简直是对神明的亵渎!”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厌弃之情,似乎对那些俗套的供物感到十分不满。

  老者被这话说得一哽,半天都没能缓过来。

  那些异端是污秽的,是需要净化的存在,而他们的“净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却正是以另一种渠道将其献给了神明。

  他原本就已佝偻的身躯在此刻更显颓败,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得瘫坐着,窝在椅子里。

  云烁就抬头看向了老者,悠深的目光穿透了他的身躯,看向他背后那群满手血腥,却仍厚颜无耻地在那儿乞求神明赐福的人们。

  无论男女老少,他们脸上都流露出一种统一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和虚伪。

  这份愚昧如同瘟疫一般,在他们身上蔓延开来,在皮肉的最深处生根发芽。它抽出的枝条变成了凶器,无情地勒死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生命。

  “一个外乡人都没能活着从这里走出来”短短的一句话,暗含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悲剧,多少家庭的破碎与哀嚎。

  这群人为了自己那所谓的“信仰”,已经连最基本的良知都已丧失了。

  瞧他们那欺软怕硬的样子,贵族肯定是不敢杀也杀不了的。于是,那些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平民便成了他们肆意屠戮的目标。

  能作为“外乡人”四处游走到此地的,多半都是在自己家乡混不下去,只得背井离乡以求能混得一个温饱,再想得多一些,也就是省吃俭用后,还能积攒下来点钱能寄回家乡。

  他们本以为能在这里找到一线生机,却不料,这里却成为了他们生命的终点。

  云烁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要这些人杀别人容易,让这些人杀自己可难得很。

  毕竟刀没割到自己身上,谁晓得有多疼。

  风之国的“旧教”中有一个教义便是“不得离开家乡”,故而所有的“外乡人”都必须改信“新教”才能够去往外乡。

  哪怕这些“外乡人”都是风之国的本地人,也都信仰着风之神,课仅仅因为他们与苏斯乡的教派不同,便要受上“上刀山”、“下火海”、“入深江”这三种刑罚。

  嘴上说着一切都是为了神明,可真当云烁在这儿说只要他们供奉血肉,就能够得到神明的赐福后,这些人却集体沉默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云烁在心中唾道。

  用一块肉,就能换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怎么从什么角度上看,这都是一桩很合算的买卖。

  但是割的是自己的肉,当要付出的代价是自身的一部分,又有谁能轻易地将自己的血肉之躯作为筹码,去换取未知的未来呢?

  风之国的医疗条件不算差,但是那是对于权贵阶级而言的。对于平民来说,割掉身上的一块儿肉,那无疑就是在赌命。

  倘若赌赢了,神力加身,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自己和亲人,将从此摆脱贫苦的枷锁,步入辉煌的殿堂,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了。

  可若是不幸赌输了,没能获得神力,那么迎接自己的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哪里是在供奉自己血肉,这分明是在供奉自己的性命!

  众人纷纷将视线聚焦在云烁的腹部,那里的伤口狰狞而触目惊心。

  即使有神力的滋养,它的愈合仍旧缓慢无比,仿佛每一寸皮肤都在顽强地抵抗着外界的侵蚀。透过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甚至还能依稀可见内里猩红的器官。

  这么惨痛的代价,自己真的能够承担吗?众人俱是在心中默问着自己。

  良久后,人群中缓缓走出一名黄发的女人低声问道:“若是要供奉,我们需要供奉多少肉?这个法子又能不能保证我们一定能获得神力?”

  “把绳子解开,我给你们演示一下就行了。”云烁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老者闻言,面色一紧,急忙想要劝阻:“别……”

  毋庸置疑,无论云烁是好是坏,他都首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自己这些人作为后来者,都不敢轻易的割下自己的肉供献给神明,那他这个“先驱”究竟是在何种情况下主动割肉供奉神明的?

  到底是因为他格外的虔诚,还是单单只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的精神不太正常?

  可黄发女子可不管这些,她还年轻,年轻自然气盛,谁年少轻狂的时候没有做过一夜暴富的美梦?

  而现在,实现美梦的机会就在眼前,如果成功,那就是一步登天。

  巨大的利益已经蒙蔽了她的双眼,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给云烁解开了绳索,还好心地给他扶了起来。

  云烁都没能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好说话,直接就爽快地把自己给放了。

  还好,他之前就测试过,确定自己能够操控神力,不然现在心里还真有些没底气,那么这场戏说不定就直接就被人半路戳穿,导致唱不下去了。

  黄发女人见云烁站起来后,却半天没有说话,心中的急切如潮水般涌来丄,忍不住催促道:“快说吧!我都答应放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