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怪盗在东京 第123章

　　大海被撕裂，乌云密布的天空迸射出房屋般巨大的雷光。

　　在如此浩瀚的灭世伟力面前，人类的身形显得无比渺小。

　　但下一刻，「撒旦耶尔」出现了。

　　堕天使形态的人格面具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全貌。

　　百米长的羽翼向两侧铺展开，苍蓝色的火焰自浑身迸射，大理石制作的巨枪哗然刺出，瞄准了海面上的“湿婆”。

　　怪盗左手握拳举起，他的呐喊被淹没在大海与天空的轰鸣之中。

　　他的身后，女孩正在操控人格面具不断弹奏混乱的曲目，操控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海潮，维护着这座岌岌可危的孤岛。

　　这里是他们与外界唯一的通道。

　　......

　　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

　　灯塔顶端的安和昴很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件事。

　　她想要劝说来栖晓和丰川祥子放弃自己立刻逃走，也想过就这样等待下一次的时间回溯。

　　但是，当视线触及到大雨里那个巨神模糊不清的身影的时候，心底反复出现的那个声音立刻超越了雷鸣与海啸。

　　【安和昴，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那个声音如此怒吼。

　　【任由自己被诸神玩弄，遭受命运裹挟......一次次的死亡，一次次的任人宰割，像是商品般接受恶人的评头论足！像是附庸品一样挂在心爱之人的身旁，成为累赘，成为摆设！只有等待一切落幕之后，祈祷有人能深思你的痛苦......这就是你所期盼的吗？！】

　　安和昴咬着嘴唇，唇齿间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束缚她全身的锁链都在下一刻断开。

　　一个不屈的人形在她的身后屹立，【喊出我的名字吧！安和昴！即便我们的生命已经坠落无限的轮回，也要在苦痛里向诸神宣告这份反抗的意志！】

　　站在灯塔顶端的安和昴深呼吸，眼眸里燃烧着绀紫色的火焰，这火焰迅速燃烧她的全身，成为了拘束服一样的装着，脸上也出现了石膏像造型的半脸面具。

　　她两手握住脸上的面具，手指扣进面具与皮肤紧密结合的缝隙，血液如樱花散开般迅速飘摇在狂风里。

　　她痛苦的大喊人格面具的名字。

　　“西西弗斯！”

　　安和昴的身后，那个不屈的人影瞬间变得清晰了。

　　【命运如巨石砸落......但我已经接住它一次又一次。】

　　「西西弗斯」与“湿婆”之间蓦然出现了一处天平。

　　「西西弗斯」虚托着双手，猛然上抬，将一块巨石砸在了天平的右端——

　　这块巨石，正是安和昴从无数次死亡经历里积累的愤怒、绝望与痛苦！

　　正在全力警惕「撒旦耶尔」的“湿婆”根本无暇顾及这一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西西弗斯」的能力发动——

　　仿佛录像带回拨。

　　祂的舞蹈，瞬间被退回到了第一个动作。

　　原本随时要破碎的世界顷刻间恢复原状。

　　这个刹那，来栖晓操控着「撒旦耶尔」扣动了扳机。

　　【大罪穿甲弹】从大理石的枪膛里迸射而出，洞穿了祂的眉心。

　　“湿婆”的身躯在天边怒吼的雷霆里崩解。

　　祂用一种不知所措的目光注视着孤岛上的怪盗团，视线从丰川祥子转移到来栖晓，最后停在了安和昴身上，一时间祂竟然有点想笑。

　　该死的费列蒙......居然造了这么一群怪物出来。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祂仰望着昏暗的天空。

　　真可悲啊，藤堂尚也，背叛天鹅绒房间的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刻呢？......

　　在好多年前的夏天，他也是被费列蒙选中的“救世主”。

　　无数个画面在眼前闪回，记忆一下子变得清晰了......

　　他想着。原来如此，我的世界早就毁灭了，只是因为悔恨，所以才被那个叫“犹大”的家伙带到了这里。

　　至于现在的“我”......根本就只是那个名叫藤堂尚也的男人的阴影而已啊。

　　在彻底消亡的前一刻，“藤堂尚也”把新马孝廉的阴影和那副相框一起分离了出去。

　　这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

　　新马孝廉抱着自己的相框坠落向地面，他发了疯似的在空中挣扎，不顾一切地朝着怪盗团的众人呼救。

　　刚刚觉醒人格面具已经耗尽了力气的安和昴浑身瘫软地从灯塔顶端栽倒了下来。

　　为了维持孤岛的完好，几乎耗尽了精神力的丰川祥子已经无法再让「宁录」演奏曲目了。

　　来栖晓因为消耗过度而陷入了短暂的迟钝，根本做不出及时的反应，一时间也做不到操控身形庞大的「撒旦耶尔」去接住对方——但他的本能有时候总比反应更快，几乎是立刻就拔出空弹夹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要不计代价地强行召唤出那个足以挽回一切绝境的人格面具。

　　然而在生死悬线的刹那，新马孝廉手里的相框却骤然挣脱了他的怀抱。

　　相框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四面八方的海水迅速褪去，土壤、草坪，花朵，迅速填满了整个世界。

　　孤岛依旧是孤岛，雨幕依旧湍急，但包围孤岛的却成了黑暗里不断扩张的花海。

　　无论是新马孝廉还是安和昴，都被花海的温柔所包裹，安然无恙地落在了地面。

　　来栖晓愣了一下，然后放下了手枪。

　　狂烈的风夹着细小的碎石和漫天紫色的绣球花逼近了他，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血痕，一片碎石在他没有看清的时候从他的脸上划过。右臂的伤口正在大量地渗血，血丝像是纤细的火焰那样在风中扭动，不下坠，却被风带着飞上天空。

　　丰川祥子连忙跑过去扶起了安和昴，她有些谨慎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新马孝廉。

　　新马孝廉没有理会她们的视线，只是怔然地跪在地上，望着面前破碎的相框，还有相框里女人四分五裂的面庞，以及她身后铺展的绣球花的海洋，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用力扇了自己一耳光，刚好是来栖晓没有打到过了另一侧，然后像是要后悔整个人生似的跪在地上朝着相框磕头，发出了不堪入耳的哭喊。

　　已经分不清他的脸上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

　　灯塔的气灯如一柄辉世的利剑，旋转着切割黑暗，切到孤岛的边缘上，切出一个消瘦笔挺的剪影。

　　怪盗在雨幕里弯下腰，从地上摘了一束灿金色的绣球花。

　　花朵在他的手中不断掉落散发光芒的花瓣，最后它们拼接成了一张单薄的照片。

　　真正的秘宝，原来在这里......

　　在他取走秘宝的瞬间。

　　世界真正开始了坍塌，这座欲望的宫殿正在瓦解。

　　“Joker！快走！”安和昴与丰川祥子在灯塔的大门旁边朝着他呼喊。

　　来栖晓回望了一眼仍然跪在大雨里的新马孝廉，然后快步奔向了灯塔。

　　他擦着女孩们的肩膀跑过，用尚且完好的左手和她们逐个在空中用力击掌。

　　年轻人有力的掌击震碎了倾斜的雨水，震碎了灯塔深处的寂静，也想要震碎那个被封存在历史角落里划开了罪与罚的时代。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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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开始就回归日常了。）

第105章.心照不宣的情敌（五千字）

　　天空里雨水的暴怒逐渐熄灭了，淅淅沥沥的飘落。天际是灰暗的朦胧，像是云海崩解后的下沉，仿佛鲸落，壮阔的一生连尾声都是宏大的史诗。

　　一段生命的结束竟然唤起了无数人的更生。

　　苍山一丁目往涩谷站的站牌底下，戴着墨镜的白发少女抱着电脑包站在人流拥挤的地下通道里。

　　她眺望着站牌上的字样，镜片遮掩里的那对淡青色的眼眸显得空洞而涣散。

　　“仓田前辈！”身后传来了充满活力的声音。

　　“嗯嗯......”Morfonica的主唱小姐心不在焉地回应。

　　但是仓田真白这副非常迟钝的反应显然让身后的女孩感到有些不满，于是伸手就要去拍她的肩膀。

　　“等一下，”仓田真白忽然提高了嗓音，把后边的女孩给吓了个哆嗦。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望着仓田真白高举双手伸向天空抓来抓去，嘴里还碎碎念着“又是蓝色蝴蝶”“校长？怪盗？”“虽然完全听不懂，但是神明大人请再跟我聊两句吧”之类的话语。

　　她连忙左顾右盼，果然是感受到了周围聚焦而来的视线，当即是红透了脸蛋，“仓田前辈！快停下，好丢人！”

　　即便戴着墨镜，但作为今年“最受欢迎的少女乐队top5”里Morfonica的主唱，再结合“仓田前辈”的称呼，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仓田真白的真实身份。

　　如果仓田真白在这里，岂不是意味着Morfonica......

　　人群立刻有些躁动了，在地下通道里闷着雨天的水汽与空调的热意，让这群还在读高中的小女生感到了一阵心慌意乱。

　　这时候，背着琴包的粉发少女跑上来用力推了推仓田真白的后背，焦急地催促，“快跑！我们被认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月之森的Morfonica！”

　　乐队的女孩们仓皇而逃，被落下的那位低年级的月之森学生连忙拨打经纪人的电话，电车站里顿时乱作一团。

　　所幸作为Morfonica的粉丝，他们多少是听说过那些关于月之森学生的可怕传闻，在行动上就显得非常克制。

　　别以为这些小女生看着柔柔弱弱的，指不定背地里能单手提起半人高的满载行李箱轻描淡写地上下楼呢！

　　......

　　秀尽高中的保健室。

　　今天负责值班的武见妙医生看着来栖晓右手上就渗着一点点血丝的伤口，眼神立刻变得有些微妙了。

　　她看向陪同来栖晓一起的两位女孩，“要是来得再晚一点，这都要愈合了......逃课最好还是换个理由吧。”

　　来栖晓正襟危坐，“实不相瞒，其实需要接受诊断的是那边的安和同学。”

　　坐在一旁的安和昴立刻配合地咳嗽了几声，觉醒人格面具之后的力竭虚弱再加上淋了雨，倒还真有点病恹恹的模样。

　　武见妙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扫动，最后一声不吭地走向药柜。

　　丰川祥子被夹在两人中间，不擅长说谎的女孩低着脑袋全程沉默地翻看着一本医学杂志。

　　成功敷衍了武见医生，来栖晓身旁的安和昴与丰川祥子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怪盗不动声色地披上运动外套，遮住右臂上已经自愈得就剩着几条浅淡痕迹的伤口。

　　为了给怪盗团全员开出不在场证明，他也真是豁出脸皮了。

　　多亏了文部省推行的宽松教育......这届高中生还是太闲了，新马孝廉收到心灵怪盗团的预告信这件事十分钟不到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怪盗团的三人攻略了宫殿之后，拿出手机就看到了校园论坛里铺天盖地的各种阴谋论与八卦讨论的帖子。

　　直到新马孝廉在公众视线里真正悔改之前，他们都得尽量待在保健室里。

　　暴雨天气，又是考试周，就他们三个人有出校记录，怎么看都是满身嫌疑......好在有社团活动的理由作掩护，再加上现在的不在场证明，要是还能有谁怀疑他们是“心灵怪盗团”，那可能就得赶紧给对方改心了。

　　趁着武见妙在药柜那里翻找的时间，安和昴赶紧拿出手机在怪盗团的临时聊天室里敲字。

　　【安和昴（Pleia）：我们还要在这里坐多久？】

　　【阁楼沉思者（Joker）：按照我以往的经验......大概半个小时之内新马孝廉就会幡然醒悟、回心转意，痛哭流涕，最后改邪归正。】

　　【丰川祥子（Oblivionis）：也就是说，你们下午还得接着去考试？】

　　【安和昴：是啊......糟了！他自首之后进监狱了我的奖状要怎么办？】

　　【阁楼沉思者：好问题，我的奖学金好像也没个着落了。】

　　【阁楼沉思者：还好我提前签了唱片公司的合同，以后倒也能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