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怪盗在东京 第29章

　　有着绸缎般光滑柔顺的白金色长发的女孩紧紧地抱着来栖晓，像是幼猫一样把脸蛋埋在他的身上，紧张而焦急地嗅着衣服表面残留的洗衣粉的气味。

　　相处七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优雅温柔的天鹅绒助手露出了如此鲜明激动的“依赖”与“害怕”。

　　明明是诞生自人类意识之海的半神，现在却像极了一个因为差点家破人亡而患得患失的小女孩......

　　但很快，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拉雯妲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环抱着来栖晓的双手，向后退了几步，低头整理着自己那身华丽的蓝色宫廷礼裙。

　　此时就能清楚地见到那副概念上抵达了人类认知极限的美貌，散发出神性的灿金色眼眸，完美得能引发任何人心生好感的精致五官，白金色的长发绑着蓝色的绸带，绸带边缘缀着一对蝴蝶发饰。

　　然后，她提起了两侧的裙摆，朝着面前的少年屈膝并微笑着颔首，一个标准的屈膝礼，好像一位地位崇高的公主。

　　“许久不见，我的「主人」，拉雯妲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她的声音很轻，很容易会让人联想到飘落的樱花或者是羽毛一类的事物。

　　来栖晓对于“主人”这个称呼感到意外，“这个世界的我，居然也拿到了天鹅绒房间的所有权吗？”

　　拉雯妲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了，“「主人」，请注意您的用词。拉雯妲是只属于您的秘书，在您完成了那份拯救世界的伟业之后，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包括我，都不会因为任何意外和灾难与您分离。”

　　“「天鹅绒房间」本质上是‘潜意识’的世界，而它早已经是属于主人‘潜意识’的一部分了。”

　　来栖晓走到了办公桌后边坐下，他看着摆放在桌面上的人格面具登记册，“那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能进来？”

　　拉雯妲低垂着眼眸，“因为我们都是外来者，包括现在我们所在的房间也是。”

　　“实际上，您此前的呼唤都是传达到了这个世界原有的天鹅绒房间，而它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您的访问。”

　　“我花了很多时间，才终于在今天与「主人」重新建立了联系......”

　　“现在我猜测，这个世界的您一定是死在了原本的天鹅绒房间。”

　　拉雯妲轻盈地走到了来栖晓的身旁，略微的踮起脚，替他拿起桌上的钢笔，用手帕仔细地擦拭。

　　来栖晓用手指敲打了一会儿桌面，然后翻开了人格面具登记册。

　　曾经罗列了数百个人格面具的登记册，如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三行：

　　-

　　1.“愚者之路的终点”，【愚者】「亚森」。

　　2.“万能之人、万灵之主，人性的始点与结论”，【世界】「？？？」。

　　3.【信念】「狄俄斯库里」。

　　-

　　“这个登记册现在还能使用？”

　　“当然是可以使用的，它们本就是您的力量。”

　　“我们能强行突破那个房间去调查真相吗？我得弄清楚为什么会发生‘穿越’这样奇怪的事情。”

　　“恐怕很难，那扇门被一种邪恶的力量所隐藏，它应该是在畏惧您的到来。”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境地，想必是联系不上伊戈尔了吧？”

　　“是的，我尝试过许多种方式向‘潜意识之海’提问，但始终得不到伊戈尔大人的答复。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登记的最拥有威力的人格面具上早已铭刻了您救世的伟业和功绩，所以这个世界愿意承认它们的存在。”

　　来栖晓拿起办公桌上的签字笔，在登记册上对着仅剩的【愚者】和【世界】打勾。

　　“既然敌人们都在刻意躲避我的注意，那就只能尝试从微小的地方打开破绽了。”

　　他合上空空如也的人格面具登记册，把它还给拉雯妲，“正好，接下来我有一些人要让他们悔改。”

　　“那么，就请让我来帮「主人」准备这次的预告信吧。”

　　拉雯妲抱着登记册，朝向怪盗优雅地欠身行礼。

　　*

　　与此同时。

　　东京，新宿区。

　　暮色抹去了窗外树木凌厉的轮廓，碧空慢慢暗下来了，无边的夜色托出一轮弯月。

　　黑暗里，一辆漆黑的轿车沿着公路疾驰。

　　被绑住双手的蓝发少女坐在车后座，她的身旁坐着一位胳膊上覆盖满荆棘纹身的女性。

　　纹身的女人嘲弄地笑着，“丰川同学，你们家的防盗门好像不太管用呀~”

　　坐在前边副驾驶座上的体态瘦高的男人正在一只有些年头的书包里粗暴地翻找，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张毕业证书。

　　毕业证书的封面上烫着“月之森女子学院”的校徽。

　　“哦，原来以前还是月之森学院的大小姐。”

　　他大笑着，然后把毕业证书丢了回去，“丰川祥子，这名字不错。人也长得漂亮，再加上以前是月之森的学生......嘿，你说不定能替自己的父亲还上不少债务呢。”

　　坐在丰川祥子旁边的女人也发出了难听的笑声，“虽然你一直有在努力打工，但是看上去还没有完全走出以前作为‘大小姐’的生活啊......说不定你在那个地方工作一段时间，就会从各种意义上完全坏掉哦？”

　　“加茂老大应该也没睡过月之森的学生吧？”

　　“没办法嘛，毕竟是那个名门院校，在各方面都很有影响力，老大也不想太过嚣张。”

　　完全是被当成货物一样随意的点评。

　　丰川祥子竟然没有如寻常女孩那般慌张且绝望的哭泣，她只是用一种阴郁和憎恨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座椅。

　　“你们这群违法犯罪的歹徒，警视厅一定会把你们......”话语戛然而止。显然，她也意识到了，如果警视厅能派上用场，她根本就不会被人强行破开家门抓走。

　　“被威胁了啊，”正在开车的男人忽然说。

　　“看来，你真是完全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呢。”女人长得并不好看，脸上很多痘印，在昏暗的光线里呈现出一种狰狞与狠毒。

　　下一刻，她的手掌就恶狠狠地抽在了丰川祥子的脸上。很响亮的一声，把那张白皙细腻的脸蛋打得红肿，就连嘴角也被打得裂开、渗出了血丝。

　　但即便是这样，丰川祥子竟然一声不吭，反而是用仇恨与愤怒的眼神瞪视着对方。

　　真是让人火大......女人干脆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锋利的指甲陷入了细嫩的皮肤，刮出一些血痕。

　　眼看着她就要把丰川祥子压在身下一顿痛揍，立刻就听到副驾驶座那里传来了一声低喝。

　　“喂！”副驾驶座的人物气愤地叫停了她的动作，“这丰川家的女儿可是很金贵的，你这样打下去，她就要‘降价’了！到时候加茂老大的损失，就全部要归咎到你的头上了！”

　　女人便是咂舌，然后乖乖地放开了丰川祥子。

　　“以后等着瞧吧，贱女人，”她压低声音咒骂着，然后突然是用力一脚踹到了丰川祥子的后背，让女孩的额头磕在了车窗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即便如此，她想要的哭声、求饶声，或者尖叫、求救的哭喊......以上一律都没有出现。

　　丰川祥子就安安静静地蜷缩在车后座的角落里，像是一具人偶。

　　莫约半个小时，终于是抵达了目的地，一座看上去有点老旧的酒店。

　　轿车迎着昏黑的夜幕驶入了酒店的地下车库。

　　司机和打手先行下车，到周围去观察情况。

　　“你们先上去。”那个瘦高的男人点燃一根烟，站在车门旁，偶尔瞥向天花板的眼睛里带着一些嫉妒与不甘的色彩。

　　纹身的女人粗暴地押着丰川祥子走出车门。

　　她们一前一后地走进了贴满了广告纸和过气明星海报的电梯。

　　按下了顶层的按键，随着电梯门的闭合，女人也忍不住开始嘲讽这位被自己扣住双手的“大小姐”。

　　“记好了，以后这里就是你工作的地方了。要在这里赚钱，可比你弹钢琴或者当客服更加简单啊......需要在男人面前张开双腿就行了。”

　　她欣赏着丰川祥子逐渐惨白的面色，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在此之前嘛，得先带你去见一面你的父亲......嗯，说不定是最后一面？”

　　电梯抵达了建筑物的最顶层，一间巨大的舞厅。

　　随着电梯门的敞开，夸张的喧嚣气氛瞬间扑面而来——

　　纹身的女人愣住了。

　　这场面的确是热闹，但怎么就和她的想象有些不一样？

　　见到是帮派的干部们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有的人正在用力挥手抽打自己的面庞，也有人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声泪俱下地坦白自己犯下的种种罪行。

　　遍地哭嚎的场景里，一位容貌俊美、但头发杂乱的少年被捆住双手，是满脸无助和恐惧地坐在了沙发上。

　　他的衣领处有一个空的信封。

　　信件已经被人拿走，敞开了摆在茶几上。红黑色调，里面充斥着审判一样语气的文字：

　　【为非作歹的大罪人，加茂才三先生，你通过敲诈、发放高利贷，引诱赌博等罪行所牟取的财富正是建立在无数受害者的尸骨之上，因此我决定让你在今天自己坦诚所有的罪行。】

　　【——心灵怪盗，参上。】

　　信件旁边，名为“加茂才三”的男人神情彷徨与迷茫地跪坐着，他不知所措地低头看着沾满红酒的双手，似乎在悔恨自己的人生为何会走到这样龌龊的境地。

　　但是不待押着丰川祥子走出的女人向他报告情况。

　　加茂才三突然就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冲进一间会议室，给保险柜开锁，胡乱地抓起一把足以让他自己被枪毙十分钟的“罪证”，最后是一声不吭地冲进了电梯......他要去自首。

　　随着电梯门的闭合，女人忽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她看着这间充斥着悔恨的哭声与喊叫的舞厅，立刻是回头疯狂拍打另一间电梯的按键，想要逃离这个仿佛随时要变成恐怖电影片场的地方。

　　她的心里被恐慌和惧怕所填满，浑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空间正在扭曲，似乎正在被吸入另一个属于“意识”的世界。

　　紧接着，一位佩戴鲜红色手套，穿着黑色风衣、灰领衬衫以及黑色长裤的少年在她们背后缓缓地站了起来，白鸟形状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成为了各种舞台剧里常见的“怪盗”形象。

　　然后怪盗缓慢地靠近了。

　　他在纹身女人的耳边低声说，“你心里的罪恶，我收下了。”

　　*

　　电梯升了上来。

　　原本扣着丰川祥子双手的纹身女人却没能往里面迈出哪怕一步。

　　丰川祥子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刚刚还满脸癫狂与恐惧的女人突然朝着自己下跪，不停地磕头道歉，哪怕额头鲜血淋漓，也依然没有停下。

　　一旁的沙发上，仍然被捆着双手的来栖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静静地等待着，直到窗外是警笛大作。

第023章.“心灵怪盗”的传说（二合一）

　　漆黑的地下车库里，电梯缓缓降下。

　　获救的来栖晓和丰川祥子被一名看上去有些阴沉的搜查官领着走出电梯。

　　能听到外边的警笛声响成了一片，不断有帮派的成员被羁押着离开，因为债务问题被强制分配在这座酒店里工作的受害者经过安抚后也逐批次的护送到最近的警视厅进行取证。

　　搜查官拿出车钥匙，对着前方的黑暗里按下了钥匙上的一个按钮。

　　无光的车库深处立刻亮起了一片惨白的车灯，驱散掉沉寂的气氛。

　　伴随着车门锁开启的声音——

　　咔嚓。

　　灯光，孤零零的灯光照在了男孩的脸上。

　　就像是审讯室里的强光手电筒。

　　让人下意识地就虚起了眼睛，畏缩着躲避。

　　“姓名？”

　　负责取证的警员依旧是那位看上去有些阴沉的搜查官，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西装衣领，一边询问着面前这位从“失控事件”案发现场救出来的男生。

　　“雨宫莲。”

　　来栖晓低垂着脸，摆出了一副身心俱疲，好像随时都要睡着的模样......这是在防止自己的眼睛和表情被对面的搜查官看清。

　　“年龄？”搜查官继续询问。

　　“十七岁。”

　　来栖晓忽然深吸一口，然后接着往下说。

　　“住在世田谷区四轩茶屋的勒布朗咖啡店阁楼。我在秀尽高等学院学校就读，每天最晚6点放学回家。我遵纪守法，不抽烟，不喝酒。晚上11点睡觉，保证睡足8小时。睡前刷一个小时的习题册，然后进行20分钟的体能训练再洗澡睡觉，基本能熟睡到天亮。像婴儿一样，绝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连医生都说我很正常。”

　　搜查官短暂的沉默之后，竟然接住了这个梗，“是《JOJO的奇妙冒险·第四季》里面吉良吉影的台词吧？我的女儿也喜欢看这部动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