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荒杀人鬼
被一脚,被一个看起来如此纤弱的少女,给硬生生地踹开了。
女佣被吓得瘫坐在地上。
而站在九条莲司身后的石川,以及那二十多名黑衣男子,也有些发懵了。
刚才那一脚,无论是发力的角度、瞬间的爆发力,还是那种毫不拖泥带水、将所有力量集中于一点的利落感都和老大如出一辙。
石川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已经不是“优秀”或者“有天赋”可以解释的了。
这简直就是如出一辙的翻版!
不愧是祥子小姐...
石川在心中不由得发出了深深的感慨。
这种超越常理的身体素质,除了血脉的传承,还能有什么解释?
“不愧是...祥子小姐。”
石川在心中不由自主地感慨道:
“不,应该说,真不愧是老大的血脉啊...”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真实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私生子理论”要离奇和荒谬得多
——此刻占据着这具少女身体的灵魂,根本不是什么继承者,而是九条莲司本人。
而九条莲司,感受着这具身体在极限爆发后传来的轻微酸痛感,迈开脚步,踩着一地狼藉,从那名已经吓傻的女佣身旁走过。
身后,石川一挥手,所有部下立刻回过神来,眼神中的敬畏更盛,迅速跟上,将这座府邸彻底控制。
..
入冬了。
冬天,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壁炉里跳动的火焰,是玻璃窗上凝结的呵气,是恋人掌心传递的温度。
是团聚,是温暖,是为来年积蓄力量的休眠期。
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冬天只是冬天。是深入骨髓的寒冷,是万物凋零的死寂,是提醒着自己有多么孤独、多么不被需要的季节。
风从每一个无法紧闭的缝隙里钻进来,带走身上最后一丝热气,也带走活下去的念头。
三角初华坐在房间里。
这是一间她本不配拥有的房间。柔软的地毯,精致的雕花床柱,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枯寂庭院。
她又咳嗽了起来,喉咙里传来一阵阵干涩的痒意。
她用手捂住嘴,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
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肺里那点稀薄的、名为“生命”的空气给挤出去。
三角初华。
不,该说是初音么?
这个名字,像一根看不见的针,总是在不经意间刺痛她的心脏。
她才是初音,那个诞生于阴影之中,不被承认,连站在阳光下的资格都没有的私生女。
而“初华”,是她妹妹的名字,是她从妹妹那里盗取来的、光鲜亮丽的假面。
她是个卑劣的盗窃者。偷了妹妹的名字,偷了本该属于妹妹的人生,甚至...还妄图去偷走那份只应属于妹妹的、来自小祥的阳光。
她当然意识到了小祥的不对劲。
现在的小祥,和她记忆中那个在星空下对她温柔微笑的女孩,判若两人。
但那些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已经因为自己的卑劣,夺走了小祥的父亲,毁掉了她原本幸福的家庭。
这件事,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日夜不停地灼烧着她的良心。
她不敢去想,不敢去深究,只能用加倍的努力,用在舞台上燃烧自己的方式,来试图进行那微不足道的赎罪。
现在,她又成了小祥的累赘。
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丰川家的那些旁系,那些贪婪的鬣狗,嗅到了小祥的变化,嗅到了利益的味道。
他们抓住了她,这个小祥唯一的“弱点”,想要用她来当做胁迫的筹码,一把拴在小祥脖子上的、卑劣的锁链。
她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已经毁了小祥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她不能成为那把刀。
“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不想再牵连任何人了。
真奈是,海铃是,若麦是...Ave mujica也是,小祥,更是。
她这偷来的人生,这充满谎言与罪恶的一生,也该结束了。
只要她消失了,这个“筹码”就不存在了。小祥就再也不会因为她而受到任何威胁。
这样很好。
这是她唯一能为小祥做的事情了。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冰冷而稀薄。她环顾着这个华丽的牢笼,眼中没有丝毫留恋,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她慢慢地站起身,搬过一张沉重的木椅,放在了房间中央水晶吊灯的正下方。
她从床单上撕下一长条白色的布,笨拙地打了个结,挂在了吊灯坚固的支架上。
她站上凳子,冰冷的空气让她裸露的脚踝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低下头,看着脚下那片昂贵而柔软的地毯,忽然想起了小岛上湿润的泥土,想起了妹妹开朗的笑声,想起了那个夏夜,小祥指着天空,说今夜的她“如月亮一般柔和”。
月亮...
她不是月亮。
她只是一块不会发光的、丑陋的石头。
是她玷污了月亮的名字。
她抬起头,将下巴轻轻搁在了那条充当绞索的白布上。
布料的触感有些粗糙,勒在脖颈上,有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窒息感。
她闭上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那片记忆中的星空。
“对不起。”
东京的冬天,真的好冷。
也就在这时——
“嘭——!!!”
一声沉闷到让整栋建筑都为之震颤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开!
那扇紧锁着的、厚重的房门,被人以一种超乎想象的、蛮横无比的暴力,连带着门框和锁芯,硬生生地向内踹开!
木屑与灰尘爆散开来,光线从洞开的门外涌入,撕裂了房间内的昏暗与死寂。
三角初华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种大脑被瞬间抽空的茫然。
赴死的决心,临终的平静,对过往的忏悔,对祥子的歉意...所有刚刚还填满她思绪的情感,都在那一声巨响中被震得粉碎。
她僵在椅子上,下巴还可笑地搁在那条白布上,像一尊被中断了仪式的、滑稽的雕像。
尘埃在从门外闯入的光线中弥漫、翻滚。
一个身影,就那样踏过满地狼藉的门框碎屑,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九条莲司的目光扫过整个场景。
悬挂在吊灯上的布条,摇摇欲坠站在椅子上的女孩,以及她脖颈上那致命的绳结。
他瞬间便清楚了对方想要做什么。
他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他只是轻轻地、近乎优雅地挑了挑眉。
“看来,我还来的不算晚?”
那声音,清冷而从容,带着一种玩味的、居高临下的语调,仿佛他撞见的不是一场悲壮的自杀,而是一出无伤大雅的闹剧。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三角初华的身上,让她从愕然中惊醒,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羞耻与难堪。
她像一个做错了事、被当场抓获的孩子,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她想要立刻从这羞辱的境地中逃离,想要从椅子上跳下来,想要扯掉脖子上那代表着她懦弱与失败的布条。
可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因为长时间的僵立和巨大的冲击而变得麻木僵硬。
她踉跄了一下,脚下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狼狈地摔下去时,一只手快如闪电地伸了过来,没有去扶她的身体,而是精准地、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她下巴上那条致命的白布,将它从她的脖颈上轻轻提开。
“所以,三角初音,谁允许你死了?”
少女抬起她的下巴:
“你的命,你的身体,你在舞台上唱的每一个音符,都是属于Ave Mujica的财产。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擅自处理我的东西?”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祥压抑的转变
拯救。
这个词语,在九条莲司的人生字典里,占据着一个极其尴尬、甚至可以说是根本不存在的页面。
如果真要为这个词找一个近义词,那大概是“投资风险管控”或者“不良资产处置”之类的、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情味的商业术语。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建立在周密计算的利益交换之上。
世界是一座巨大的天平,情感、道义、善意,这些不过是某些人为了自我满足而添加上去的、毫无意义的砝码。
真正驱动天平两端升降的,永远只有价值与利益。
就像他此刻站在这里,踹开这扇昂贵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实木门,所为的也并非是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古典戏剧。
三角初华。
这具名为丰川祥子的身体,与这个名为三角初华的少女之间,存在着某种基于过往记忆的、被世人称之为“羁绊”的东西。
但对于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他而言,她只是Ave Mujica这台精密仪器上的一颗齿轮,是名为“Doloris”的主唱,是一项已经投入了资源、并且预期会产生回报的资产,是提升他与丰川祥子信任的工具。
那么,他为什么会选择“拯救”对方?
这个问题本身就充满了伪善的气味。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普度众生的圣人,他是一个纯粹的、彻底的、将利己主义刻进骨子里的成年人。
除开丰川祥子的愿望外,如果硬要说他此刻的行为代入了什么真情实感,那也绝非是针对“三角初华”这个人,而是针对她“想要去死”这种行为本身。
是的,仅此而已。
前世的他在东京底层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见识过比这绝望百倍的场景,也曾身处过连呼吸都像是奢望的恶劣境地。
被背叛,被抛弃,被踩进泥泞里,食不果腹,夜不安寝,每一步都走在悬崖的边缘。但他撑过来了。因为他懂得,生命本身才是最大的资本,只要还活着,就永远有翻盘的机会。
放弃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最懦弱、最不可饶恕的投资失败。
也正因如此,在他看来,像三角初华这样,仅仅因为被软禁、被当做筹码,就轻易选择放弃自己生命的行为,着实可恨,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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