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荒杀人鬼
只要自己表现得足够冷血,完全不在乎人质的死活,那么绑匪手中最大的筹码就将瞬间失效。
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质,对绑匪而言就是累赘。
他们最终会因为无利可图而放弃,或者,提出新的、可以被他分析和利用的条件。
他要将这场心理战的主动权,重新夺回自己的手中。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步自以为高明的棋,恰恰走进了对手为他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
九条莲司几乎是实时地,便通过安插在丰川家的眼线,知晓了丰川孝明的这番“冷血宣言”。
而这也正中下怀,
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单纯的情感勒索。
那种低级的手段,只能换来金钱。
而他要的,是瓦解丰川孝明赖以生存的一切
丰川孝明此刻的“冷血”,恰恰成为了九条莲司能够利用的东西。
计划的第一步,是舆论的渗透。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在丰川家内部悄然打响。
九条莲司没有选择将绑架案公之于众,那样的影响难以控制。
他选择了一种更精妙的方式,通过他所掌控的地下信息渠道,将一些精心设计过的“流言”,如同几滴墨汁滴入清水般,不经意地、却又无比精准地送进了丰川家那些手握实权、注重传统的旁系长老们的耳朵里。
流言的版本经过了巧妙的包装,它不带任何指责的意味,而是充满了“同情”与“担忧”:
在某个高档茶室的包厢里,一位旁系长老放下茶杯,故作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听说了吗?孝明先生的妹妹,影山小姐,唉,真是太不幸了。但更让人心寒的是,孝明先生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营救,甚至下令不准任何人再提及此事,说是为了‘大局’。真是位杀伐果断的未来领袖啊,只是,连自己的至亲骨肉都能如此轻易地舍弃,我们这些旁系,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另一场私人聚会上,相似的耳语也在蔓延:
“是啊,我们丰川家立足的根本,除了商业手腕,不就是这份情义和家族颜面吗?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甚至主动放弃,这要是传出去,外界的财阀会怎么看我们丰川集团?一个连家族成员都保护不了的领导者,真的值得我们将全部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他吗?”
这些话语像一种慢性毒药,像最善于伪装的病毒,在注重传统、情面和集体荣誉的旁系家族中迅速蔓延。
他们本是丰川孝明对抗丰川定治的最坚定支持者,但现在,他们对丰川孝明的态度,开始从最初的同仇敌忾,转变为一种微妙的、带着审视与怀疑的观望。
计划的第二步,是商业上的精准打击。
丰川孝明以为自己只要埋头于业务,用业绩来稳住阵脚,就能度过这次危机。
但他很快就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由丰川孝明亲自挂帅、与关西某老牌财阀合作的重要地产项目,在签约前夕,突然被对方以一份措辞极其委婉的公函,宣布“因对合作方领导者的家族信誉与内部稳定性产生疑虑”,将“暂缓推进”。
这记闷棍打得丰川孝明措手不及。他试图联系对方,得到的却是含糊其辞的推诿。
紧接着,丰川集团旗下的一家关键子公司,内部出现了动荡。
几名由旁系家族推荐、资历深厚、德高望重的元老级高管,突然联名向董事会递交了一份“恳请书”,请求丰川孝明“以家族为重,先行解决内部事务,安抚人心”,否则,他们将不得不考虑“为公司声誉计,引咎辞职”。
丰川孝明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这两份几乎同时摆在他面前的文件,惊愕地发现,他越是想表现得冷酷、专注,他脚下的权力基础就越是松动。
他那份自以为是的、“为了大局的冷血”,在那些老谋深算的叔伯们眼中,已经变成了“六亲不认的薄凉”,成为了他领导力上一个致命的、不可饶恕的污点。
当丰川孝明内外的压力都累积到一个临界点时,九条莲司悠然地送上了第三份,也是最致命的“礼物”。
这一次,快递送来的不再是任何血腥的残肢。
那是一个小巧的、黑色的U盘,静静地躺在天鹅绒的盒子里,像一颗黑色的炸弹。
丰川孝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屏退左右,将U盘插入电脑。
屏幕亮起,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的背景似乎是一个地下室,光线昏暗。
丰川影山还活着。她被绑在一张椅子上,面容憔悴,眼神空洞得像一具人偶,但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而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赫然放着一份文件。
视频里,在镜头的胁迫下,丰川影山用颤抖的、毫无生气的声线,一字一句地,念出了计划书里最核心的几条条款。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丰川孝明的心脏上。
视频的最后,画面定格在影山绝望的脸上,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带着电音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中充满了戏谑:
“丰川孝明,你的冷血很有趣。但看来,你的妹妹,比你想象中更有价值。她知道的东西,远比你以为的要多。你猜,如果这份视频,现在出现在你那些可敬的叔伯们,或者丰川定治的邮箱里,会发生什么?”
“砰!”
丰川孝明一拳狠狠砸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手背瞬间青紫。
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冰冷,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他放弃妹妹,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
但现在,恰恰是“放弃妹妹”这件事本身,正在让他失去一切!
他陷入了一个由对方精心构建的、完美的死循环。
救,就等于向绑匪低头,承认自己之前的冷血策略是愚蠢的错误,他的威信将在家族中彻底扫地。
不救,这份视频一旦泄露,他将立刻被本就对他虎视眈眈的丰川定治,和已经对他产生怀疑的旁系两面夹击,以“背叛家族”的罪名被彻底踢出局,身败名裂,同样一无所有!
他的“冷血”,他的“理智”,他引以为傲的商业手腕,在对方面前,就像孩童的把戏一样可笑。他被彻底逼到了悬崖的边缘,无路可退。
就在他精神濒临崩溃的这一刻,电脑屏幕上,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突然弹出了一个对话请求。
头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
九条莲司知道,时机已到。丰川孝明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点下“同意”,与他进行这场他早就设计好的“利益交换”。
他不是在逼丰川孝明救妹妹。
他是在逼丰川孝明,为了保住他自己那摇摇欲坠的权力和地位,而“必须”去救妹妹。
当然,他没打算让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活。
....
PS:这一章七千字,接下来几天应该能加更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东京湾雅座一位。
丰川孝明别无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点下了“接受”。
屏幕上,对话框弹出。
【三十亿不记名瑞士银行债券。】
【你,丰川孝明,必须亲自携带债券,在指定时间,前往指定地点,完成交换。】
【我们承诺,只要拿到钱,丰川影山将安然无恙地被送回。】
看着这几行字,丰川孝明紧绷的神经反而奇异地松弛了下来。
屈辱的条件。
但在这份屈辱之下,丰川孝明却感到了一丝被压抑许久的、病态的兴奋。
他终于将对方从暗处拖到了明面上。
只要进入了“交易”的环节,一切就重新回到了他所熟悉的领域。金钱、地点、时间、人员——这些都是可以被量化、被分析、被操控的变量。
他,丰川孝明,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他可以安排狙击手,可以提前布控,可以在债券上做手脚,可以利用自己庞大的财力和情报网络,在这场看似被动的交易中,找到那个足以致命的破局点。
对方以为这是在勒索他?
不,这是在给他递刀子。
他那颗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复下来
【我同意。】
他回复道。
他开始秘密地、以惊人的效率调动这笔巨额资金。这个过程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掌控感。
一种“自己正在解决问题”的错觉,如同温暖的潮水,重新包裹了他冰冷的四肢。
殊不知,他此刻的每一次“努力”,每一次自以为是的“布局”,都只是在为自己的棺材,献上他亲手拧紧的第一颗钉子。
....
交易地点被定在了一处位于东京湾边缘的废弃码头。
这里曾是丰川集团早期发家的一个货运中转站,后来随着产业升级而被废弃。
夜色如墨,海风中夹杂着铁锈和海水的咸腥味。
巨大的起重机像沉默的钢铁巨兽,在黑暗中投下狰狞的影子。
丰川孝明独自一人,提着一个沉重的、特制的金属手提箱,走进了指定的二号仓库。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领子立起,遮住了半张脸。
他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和紧张。
他已经在仓库外围安排了三组自己最精锐的保镖,只要他发出信号,他们就会在三十秒内冲进来。
仓库内空无一人,只有高窗透进的惨淡月光,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拉出几道长长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他站在仓库中央,等待着。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绑匪没有出现。
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在他心中蔓延。
他那套基于商业逻辑的预案,在这样诡异的寂静面前,显得有些无力。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寂静。
不是绑匪的脚步声,也不是汽车的引擎声。
是警笛。
由远及近,凄厉而急促,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紧接着,无数道刺眼的蓝红色警灯穿透了仓库的窗户,在布满蛛网的墙壁上疯狂旋转。
“警察!”
“里面的人不许动!放下武器!”
仓库的大门被猛地撞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机动队警察蜂拥而入,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仓库中央唯一的人影
——丰川孝明。
他大脑一片空白。
警察?
为什么会有警察?
他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手中的手提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锁扣弹开,一捆捆包装精美的无记名债券散落出来,在警察的手电筒光束下,反射出诱人的光泽。
九条莲司早已用一部无法追踪的匿名电话,以“有商业间谍正在丰川集团竞争对手的废弃仓库内,进行非法的机密情报交易”为由,向东京警视厅报了警。
时间、地点、人物、赃物。
一切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丰川孝明被警察死死地按在地上,冰冷的手铐锁住了他的手腕。
他看着自己散落一地的“赎金”,看着周围那些属于竞争对手公司的陈旧标识,看着警察们如临大敌的眼神,他百口莫辩。
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这,仅仅是地狱交响曲的第一个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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