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拾荒杀人鬼
几乎在丰川孝明被捕的同一时间,那段丰川影山的视频,以匿名邮件的形式,发送到了丰川定治,以及丰川家所有旁系长老的私人邮箱里。
丰川定治正在书房里品着一杯昂贵的单一麦芽威士忌。
当他点开邮件,看着丰川影山用颤抖的声音念出最核心的商业机密时,他的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荒诞和微妙的感觉。
另一边,在各个豪华宅邸里,那些旁系长老们也看到了同样的视频。
他们的表情从震惊,到疑惑,再到恍然大悟般的愤怒。
两条信息,在短短几分钟内,于所有关键人物的脑中叠加、发酵,最终形成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完美的逻辑闭环:
丰川孝明,因挪用巨额公款进行非法交易而被警方当场抓获。
为了填补这个窟窿,或者说为了在事败后求得自保,他不惜绑架自己的亲妹妹作为筹码,企图将整个家族的核心商业机密,卖给竞争对手。
他之前表现出的所有“冷血”,他那句“影山是沉没成本”的命令,在此刻,成为了他“早有预谋、六亲不认”的铁证。
舆论,在丰川家,彻底引爆了。
丰川孝明在一夜之间,从一个杀伐果断、被寄予厚望的旁系领头人,变成了一个利欲熏心、企图出卖家族的叛徒和不惜弑亲的恶魔。
丰川定治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甚至没有给丰川孝明任何解释的机会,便以“清理门户”的赫赫大义名分,迅速召开了紧急家族会议。
那些本就对丰川孝明“冷血”行为心怀芥蒂的旁系长老们,在这些“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毫不犹豫地、甚至可以说是争先恐后地倒向了丰川定治。
他们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撇清自己与“叛徒”的关系。
会议只开了不到一个小时。
丰川孝明的所有职务被瞬间解除。
他在丰川集团的所有股份被强制托管。
他的个人所有资产被全部冻结。
他被家族,被他曾经最坚定的支持者们,彻底地、无情地抛弃了。
他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
他建立的一切,他为之奋斗的一切,他那宏伟的野心和蓝图,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时之内,灰飞烟灭。
.........
当丰川孝明在警局经过了漫长而屈辱的盘问,最终因为丰川家动用顶级律师团以“证据不足”为由暂时保释出来时,他已经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
他被软禁在了自己位于集团顶层的办公室里。
这里曾经是他权力的象征,是他俯瞰整个商业帝国的王座。而现在,这里成了他最华丽的囚笼。
窗外,东京的夜景依旧璀璨,车流如织,霓虹闪烁,那是他曾经唾手可得的世界。
而现在,他连走出这扇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真皮座椅里。
他想不明白。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谁。
但他并未完全丧失斗志。
他毕竟是丰川孝明。只要他还没死,只要他还能呼吸,他就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他需要冷静下来,他需要找到证据,找到一个能够向那些愚蠢的旁系长老们解释清楚原委的机会。
只要能证明自己也是受害者,那他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也就在这个时候。
“嘀——”
一声轻响。他办公室那扇需要密码和指纹双重验证的合金门,竟然从外面被打开了。
丰川孝明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这间办公室的密码锁,应该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的才对!
有人要来杀他?
有人想要灭口?
是丰川定治那个老东西吗?!
他终于连演戏都懒得演了,要对自己下死手了吗?
果然,丰川影山也是被他绑架的?
这一切,都是那个老东西为了夺回权力而设下的毒计?
这个老不死的,竟然也开始用起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果然是两个身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
他们的步伐沉稳,眼神锐利,身上带着一股职业保镖特有的、冰冷的气息。
丰川孝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虚张声势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厉声喝道: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他一边说着,身体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手悄悄地伸向办公桌下那个可以直接连接安保中心的紧急报警装置。
然而,他刚一动,为首的那个中年男子便闪电般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精准地对准了丰川孝明的眉心。
“孝明先生....”
男子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力,嘴角甚至还挂着笑意:
“奉劝你别乱动。我们只是来送您最后一程。否则,这场送别可就没那么体面了。”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办公室。
丰川孝明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也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叮铃铃——叮铃铃——”
他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在这死寂的、充满了压迫感的空间里,这阵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丰川孝明的心跳几乎停止了,他不敢动,不敢去看,他以为这铃声会成为催命的信号。
但让他惊诧万分的是,那名持枪的中年男子,却并没有任何动手的迹象。
他只是抬了抬手中的枪,用枪口示意了一下手机的方向,仿佛在说:
“接吧。”
丰川孝明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按下了接听键,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了那个他永生难忘的、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带着电音的合成声。
“丰川孝明先生,晚上好。这场我们为你精心准备的‘公平的交易’,你感觉,如何?”
就是他!
就是这个声音!这个将他打入地狱的幕后黑手!
那一瞬间,所有的恐惧、屈辱、不甘,全部化为了滔天的愤怒,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
他对着手机,咬牙切齿地咆哮起来:
“就是你!就是你是不是!混蛋!你到底是谁!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丰川定治!你是丰川定治派来的人,对不对?!说啊!”
他状若疯魔,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敌人,只有丰川定治。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然后,一声轻微的、仿佛带着些许无奈和无趣的叹息,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紧接着,那个冰冷的、非人的合成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澈的、柔和的、甚至还带着一丝少女特有质感的、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孝明叔公,看来,你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那个声音轻轻地叫道。
丰川孝明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愣在了原地。
他的大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乎他理解范畴的变故,而彻底宕机了。
他第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片刻之后,当记忆与声音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完成匹配,他才意识到,这道声音的主人,属于谁。
——他的侄孙女。
丰川祥子。
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做梦都没想到...
那个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将整个丰川家搅得天翻地覆,将他从云端推入深渊的、心狠手辣的幕后黑手...
竟然是他从头到尾,都未曾正眼看过一次的,丰川祥子。
一股比死亡更深沉的、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悔恨、恐惧、荒谬、难以置信...无数种情绪在他胸中爆炸,最终汇成了一片空白。
他看着眼前那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他们是祥子的人。
他看着窗外那片属于他的帝国,如今已不属于他。
他再看向手中的电话,仿佛那里面藏着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智慧,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莫名其妙。
他的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电话,问出了那个颠覆他整个世界观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是谁,还重要吗?”
“你应该问的,不是我是谁。而是你,丰川孝明,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为什么你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你的权力,你的财富,你的智慧,会在一夜之间,如同沙滩上的城堡,被浪潮一冲,就化为了泡影。”
“好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失去了耐心:
“无聊的问答游戏到此为止。”
“我一向不喜欢把事情做得太绝。我决定,给你最后一个选择。一个让你能保留最后一点体面的选择。”
“从你身后的窗户跳下去吧。”
“明天的新闻会这样报道:丰川集团,丰川孝明,因投资失败、项目受挫,不堪重压,于其主导建设的大厦顶楼,跳楼自尽。”
九条莲司的语气,像是在朗诵一个早已写好的剧本。
“这样一来,你就不是罪人,而是一个悲剧的、值得同情的失败者。丰川家的颜面,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保全。你的死,会掩盖所有财务造假的丑闻,因为死人是无法被追责的。丰川定治为了家族声誉,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结局。”
“这是你,作为一个失败者,能为这个家族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你最后的‘价值’。用你的死,来清算你的一切。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魔鬼的低语。
这是逼迫,却被包装成了合情合理的“最优解”。
丰川孝明浑身颤抖,心中涌起了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恐惧。
他知道,对方说得对。
跳下去,是他唯一的、能够保留最后一丝尊严的“出路”。
因为就算他选择不跳,对方也会让他“被体面”。
就在这精神彻底崩溃的边缘,一个被他长久以来忽略的、微不足道的记忆碎片,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那是很多年前,他与丰川影山的对话。
有一次家族聚会,他当时正因为一个棘手的商业对手而烦恼,一边喝着酒,一边对影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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