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走投无陆
塔莉娜的眼睛在那些精炼凝缩起来的数据上轻轻的扫过,同时头脑之中不断的作出判断进行分析,一张又一张羊皮纸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放到了左手边。
帝国巨大的官僚机构全力运转起来,展现出了惊人的秩序和效率,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井井有条,这在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称得上罕见……至少塔莉娜可以确定,荷尔斯王国的国王绝对看不到这么详细的报告——这并不是说荷尔斯王国没有有才能的人,而是领主们肯定不会把真实的情报交到国王或是跟国王有关的人手中。
直到最后一张羊皮纸一堆放在了左边,塔莉娜终于松了口气,嘴角也忍不住带上了一丝轻快的笑意——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物资的运转都顺顺利利按照规定送达了所在的仓库,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再需要半个月就能完成所有的准备。
这样想着的塔莉娜正要站起身来,此刻夜色已深,这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明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她需要让自己保持充沛的精力。
砰的一声,硬木制成的椅子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石板地面上,原本缓缓站起身来的塔莉娜突然一下子绷紧了身体,脸上露出了严肃的神色,直接推倒了自己的椅子。
女孩的手指精确而迅捷的从那一堆羊皮纸里抓出一张看起来毫无特点的,然后在桌面上铺平延展,然后仔仔细细的确认起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其他人都被他这迅速而激烈的动作吓了一跳,也迅速围了过来,但还没等他们看清楚纸面上有什么问题,塔莉娜就迅速抬起了头:
“有问题……南方行省的物资状况有问题!”
一开始的声音极为轻微,但随后的话语就变得坚定起来,塔莉娜的目光是这样的锐利,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温和,就好像锋利的尖锥一样刺进眼前的羊皮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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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饕餮盛宴,所有人都在谋求者参加这场宴会的资格,而自己现在就是带他们赴宴得领头人……
在送走了最后一位恭敬离开的军团长之后,特索律斯用手指敲打着自己的座椅扶手,产生了这样的感慨。
帝国人,尤其是帝国军人,对于建功立业的渴望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在战场上立下功勋,攻城掠地。摧毁敌人,掠来奴隶,取得财富……这就是每一个帝国男人心中最为体面和有尊严的、让自己成为大人物的方法。
只要不是无法思考的蠢货,都能意识到对荷尔斯王国的战争将会何等的盛大……里面又蕴含着何等珍贵的机会。
整整五支军团在这里聚集,帝国的精锐士兵们在这里足足有6万之数,也只有这样的战争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才能让他们热血沸腾,狂呼酣战,就如同一群饿疯了的狮子,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啖鲜美的血肉。
而他就是那个被所有人认定,能够带他们享用胜利、享用财富,享用功勋的人,他的威望,他的权力,他的荣耀都让所有人深信不疑,他在这里享受着无可置疑的权威。
特索律斯并没有选择住在舒适干燥的城市里,而是在城市之外的军团驻地之中统筹规划,将这些源源不断赶来的军人安排到合适的地方。
这里的空气有些潮湿,越靠近南方荷尔斯王国,那种阴冷潮湿的感觉就越加深重,有时一早起来,士兵们甚至会发现自己晾在外面的衣服会吸饱水分,没有一丝干燥的意思。
这让很多来自北方的士兵们苦不堪言,尤其是那些靠近城市南方沼泽区域的驻地,士兵们已经受够了时不时就会发霉的面包肉干甚至是毯子和枕头,正在变得越发焦躁不安起来,营地之中发生的骚动正在增加,求战之声不绝于耳。
这地方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住处……
特索律斯看着站在营房左下角的亲卫突然改变了自己如同雕塑一样庄重严肃的动作,竖起自己手中的长矛,用矛杆下方黄铜制成的尾纂向地面快如闪电的刺去。
坚硬沉重的金属尖刺毫无阻碍的刺穿了薄薄的鳞片和皮肤,一条足有大拇指粗细的小蛇正在矛尖上挣扎,有着强烈腥味的蛇血滴落夯土的地面,很快就从绽放的血花变成了一团暗淡的痕迹。
有着红色和紫色两种颜色的艳丽鳞片,到处在传递危险信号的小蛇很快就不再动弹——长矛的尾纂几乎将它的身体撕成两节,哪怕生命力再强韧,也很难在这种情况下存活下来。
一直到从矛尖上滑落,然后被穿着钢甲的大脚一脚踹飞到外面的泥潭里,这条小蛇都没有在动弹,而一群细小的蚊虫也在此时聚集在了暴露的伤口处,开始撕扯血肉,吸吮鲜血。
像这样的情况在这间夯砸整齐,修筑坚固的营房里已经发生了不知多少次,就连特索律斯都有些见怪不怪了,要不是因为有的毒虫和蛇长得实在太过危险,忠心耿耿的亲卫们不允许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他甚至不准备让自己的部下去管这些小玩意儿……反正不管弄死多少,哪怕在周围撒上石灰,都很难起到什么作用,这些东西该出现还是会出现。
手指缓缓在金杯上碾动,手上的皮肤清楚的传来了这个金杯的触感,这是在离开之前,皇帝陛下赠予他的东西——来自整个帝国最为优秀的金银匠手中,除了那些华美精细的浮雕之外,整个杯子布满了头发丝粗的细小纹路,镶嵌着三颗如同大拇指指甲一样大小的红宝石, 底部还用细细的银线缠绕镶嵌了一圈,繁复华丽到了极致,代表着整个帝国珠宝工艺的集大成水平。
这个杯子已经华丽倒了看起来不像是喝酒的东西,应该摆在庄严肃穆的神庙里,里面装上献给神明的葡萄汁或美酒,装点神话和传奇。
杯中的美酒同样看起来颜色清澈深沉,不带有丝毫价值,散发着淡淡的果木清香味,只是闻上一口就能判断出价值不菲。
此刻已是深夜,外面只有鸟叫虫鸣。哪怕已经是气温下降的秋天,这里的各种小生物的数量和活跃度依旧不落下风,让人感觉被生命所包围……当然,这些生命并不是总会招人喜欢就是了。
一阵小小的摩擦声过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叫,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营房的门口飞了进来,灵巧地绕过房间之中的灯台和椅子躲过各种障碍物,最后稳稳的停在了特索律斯的座椅上方——一个特意预留出来,供给鸟类抓握停留的凸起点。
特索律斯自然而然的伸手过去,解下了这只小胖鸟脚爪上的黄铜小筒……然后没过多久,他的脸色就冷了下来,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卫首领:
“阿尔卡,去把卡里亚诺多斯给我叫来……”
229 运转(4)
一支军队不管如何精锐、如何威名赫赫,如何让它的敌人望风而逃溃不成军。但终究是由一个又一个的人组成的,有着人类天生固有的需求,再强壮再凶悍的士兵即使有着钢铁的纪律,也不可能有钢铁的身体,终究是需要进食和休息的。
如此多的强壮男人聚集在一起,每天都要消耗海量的食物和水,一个地区当然无法提供,在如今数个军团聚集在特索律斯麾下的情况下,更是需要数个行省合力来才能提供足够的补给,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马车,数不清的船队,在宽阔的道路上,在宽广的大河之中快速前进,将各种各样的粮食副食调味品……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消耗物资送达军前。
负责运送粮食物资的人同样也是需要进食休息的,所以只是在路上,补给就会消耗掉相当可观的一部分,其他因为受潮变质,遗失、野兽袭击、老鼠啃食等原因的损失更是时常出现,所以哪怕再严苛的指挥官,也会允许送来的补给有一定程度的损耗。
而根据运送路线的不同,这个允许的损耗额度也会有所变化,那些道路交通不便,环境潮湿恶劣的地方,自然就能得到更多的额度,就比如——南方行省。
这个临近荷尔斯王国的行省气候潮湿,运送的粮食,哪怕用最为妥善的方法保存也很容易受潮发霉,再加上此处多山多丘陵的状况,道路也一直算不上完善。
所以即使是行省内供给,来自南方行省的运输部队依旧得到了相当宽松的损耗额度,至少他们到达之后,经过点验核算,损耗的数量确实是在标准之内。
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除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所暴露出来的破绽。
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这只圆滚滚的小鸟头上轻轻抚摸,让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羽毛顺着指头划过,同时阅读纸条上的信息。
特索律斯一边看,一边若有所思的打量眼前这只有着灰色羽毛的小鸟,看着这个小家伙在自己胸口的薄皮革制成的小袋子里捉出一条扭动着的黄粉虫,就像一个小孩从口袋里拿出零食一样,仰起头几口就吞了下去,不由得感到有趣。
这是塔莉娜的信使,能够在黑夜之中寂静无声的飞行,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这个小家伙,甚至连营帐周围精锐的士兵们都没有注意到从天窗里飞进来的这只小鸟,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这份有趣的情报送到了他的手里——
南方行省第3批次的补给运输队上报了他们遭到的意外损失,包括但不限于腐烂发霉和道路侧翻,损失的数量几乎达到了允许的底线,但因为确实没有什么根本性的问题,所以还是顺利通过了验收。
但就在今天,塔莉娜根据上交统合的数据进行最后的分析和判断的时候,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问题——表面上看来,只是一次损失较多,状况频发的粮食运输,领头者应该受到斥责,作为他无能的处罚。
但如果将这段时间和过去两年中所有的补给输送状况综合在一起进行分析,通过最直观的数据就能够发现一个问题——这样的状况太过频繁,也太过规律了。
虽然说南方行省确实各方面条件有限,发生这种事情并不值得意外,但如果所有的物资损失状况每次都会发生,而且每一次都是接近终点的时候出现损失的话
……就显得微妙了起来。
而且这些记载绝大部分也相当的模糊不清,只是根据路途之中的驿站和城镇的模糊记录进行统计,因为每次都符合规定,而且只有接收到的军队能够进行查验和核算,所以也就一直波澜不惊,并不显眼。
但如果细细查算起来,这些损失的物资已经到了一个相当惊人的地步,同样也是一笔不可小觑的财富。
再将物资的损失报告和各处乡镇的护民官做出的记录进行对比就能发现更多的问题……
卡瓜里尔镇巴亚特村附近的道路。因为长时间暴雨所造成的泥石流爆发。导致在运输过程中有三辆马车、足足347普利亚尔的腌咸鱼发霉变质,还有着三辆马车,四头骡子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需要更换修补。
但根据巴亚特村的记录,泥石流的爆发确实其实还冲毁了一段的道路,但在那之前附近的行人和商队就已经绕开了这里,选择了另一条稍微长一些但依旧好走的道路。村子里的青壮年也很快就被组织起来,清除了道路上的淤泥和积石,只用了短短两天时间就让道路重新恢复了通畅……在此期间,完全没有运送补给的队伍经过的记录。
再比如,在去年的春季,同样是泥石流爆发冲毁道路,运送箭矢的车队受到影响,有足足12个单位的箭矢被掩埋在泥浆底下,失去了使用价值,还有若干头牲畜也被压死……
当地乡镇的记录当中却显示这支队伍是走得宽阔的大路,并不是那条被泥石流冲毁的偏路。
………………
细细纠查起来,诸如此类的事层出不穷,零零碎碎的分散在极长的一段时间里,每次损失的物资数量都维持在一个限额,能够满足军队的要求,所以负责护送的官员和民兵们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就像是一只蚂蚁很难会引起人的注意,尤其是目光局限在这一小片区域的时候……但如果将视角拉远,就能看到数不尽数的蚂蚁分布在各处,让人悚然一惊,惊叹在不知不觉之间,这里已经聚集起了数量如此之多的生物。
只是一件单独拿出来,那就是普通的,只是有些倒霉的事故,但如此多的事故聚集在一起,哪怕是在大义和愚蠢的人也能察觉到不对。
随着手上的羊皮纸小卷被扔进了火焰里,随着某种古怪的焦臭味,上面的文字伴随着载体一起化成了飞灰,特索律斯将鸟儿脚爪上的那个小铜管重新安好,手指轻轻的推了一下这只有土豆大小的小东西,让这只鸟儿振动起自己的翅膀,再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中军大帐。只在桌面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抓痕。
大障外已经传来了迅速又匆忙的脚步声,伴随着轻微的喘息,阿尔卡坚硬而冰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大人,后勤主管卡利亚诺多斯已经带到,正在帐外等候。”
“让他进来。”
随着这个宽敞营房的大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帝国男人从容而冷静的走了进来,头上戴着的丝绸小帽在灯光之下反射着细细的金光,身上的丝绸长袍上刺绣着蔷薇和月季的花纹,靴子也同样考究结实。
最值得注意的便是男人的腰背——就像是在港口装卸货物的穷苦男人一样,脊背已经显得弯曲变形。
230 蛀虫(1)
卡利亚诺多斯,这是他的军团后勤主管。
这个男人所处的位置堪称军队的命脉,不管是多么强大的军队都离不开物资供给,也不可能饿着肚子作战,因为过往稳重可靠的表现,同样在如今担任了整个大军的后勤管理者,堪称身负重任。
特索律斯一手把他从一个负责在驿站管理仓库的小吏提拔到如今的地步,看中的就是这个男人的谨慎小心、精打细算,而他在之后也从来没有为补给发过愁。
早年间困苦的生活,让他在30多岁的年纪便已经腰背弯曲,骨骼变形,上半身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弯曲,成为了伴随终身的残疾,就连行走速度都快不起来,时不时就要停下来看路。
男人得到允许走进中军营帐之中,脚上的靴子在走过烂泥地上的时候沾了不少的泥土,让那漂亮的丝绒鞋面都变得邋遢起来,尽管身体不便,还是在进来的第一时刻便恭敬的对特索律斯躬身行礼,口称执政官大人。
“起来吧,卡里亚诺多斯,我不是叫你过来给我弯腰的……距离第一阶段的物资储备完成还有多久?”
卡利亚诺多斯将自己的腰微微直起了一点,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同时手指还在不经意间互相碰撞摩擦,好一会儿之后,脸上露出了肯定的神色:
“最多还有半个月大人,最多还有半个月我们就能完成第一阶段的储备,大军也能出发了。”
…………
特索律斯突然沉默了下来,也让一直冷静的男人显得有些不安,时不时的抬起头打量一下。
“听起来一切顺利……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你来回答。”
一张有些发卷的羊皮纸顺着桌面飞了过来,在光滑的漆面上一路滑行,最后准确无误的停在了男人的面前。
“先看一看这些记录,然后给我一个回答——这是正常状况下会发生的事吗?”
男人仔仔细细的检查着羊皮纸上的字迹,脸上的表情也从平静变得惊讶起来,最后出现了一丝慌乱之色……
看到对方的神色变化,特索律斯就已经知道了答案,脸上的神色也一下子阴沉下来:
“看来你也知道这种情况算不上正常,物资补给的损耗虽然时常有之,但怎么可能每一次都有意外损耗?如果不是有人机敏灵醒,这种情况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去。”
“虽然和此次为大军筹集的物资比起来,这些损耗只是九牛一毛,但也不可怠慢疏忽,我也不能容忍任何蛀虫在大军的补给线上吸血……你是我的后勤主管,这件事本该就由你来负责,我会让人帮你,在这最后的半个月里给我拿出个结果来,明白了吗。”
男人立刻深深的点头,脸上露出严肃的神色,一嘴的大胡子都抖个不停:
“明白!我立刻去查。”
特索律斯微微一挥手,来人便点头退下,很快外面就传来了马车的车轮碾过夯土地面时发出的声音,并且越来越小迅速远去,直到军营之中的呼和传令之声再次占据了上风。
明亮的晶石灯之下,特索利斯线条锐利的脸颊呈现出鲜明的光暗分界,也让他的眼睛隐藏在眉毛的阴影之下,显得晦暗不明。
………………
哪怕未有战事,作为一个合格的士兵也不能疏忽武艺的磨练,这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残酷血腥的战场绝对不会给软弱者和无能者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们只会用自己的膏血润滑敌人的剑刃,成为对方夸耀的武功。
巴里亚深深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从来不敢让自己有所放松,即使已经获得了在其他人看来一步登天的机会,成为了军团的一员,但只有到了这里才能明白,他的天赋根本算不上出众,曾经沾沾自喜,引以为豪的在这里也就是平庸的程度……
能够加入精锐军团的无一不是天赋出众的青壮年,也无一不是从数量众多的竞选者之中杀出重围 ,天赋在这里是泛滥的东西,能够站到这里的,从来就没有无能之人。
所以为了能够在这里站稳脚跟,为了能够配得上如今荣耀的身份,巴里亚从来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而且总是督促着他的好友卡利多和他一起磨练,就像将一块顽铁加热锻打,淬出杂质一样,让自己的技巧更加精准,技艺更加娴熟。
这种东西从来没有捷径可言,就只有日积月累的汗水和心血所浇筑出来的东西,容不得一丝虚假。
依旧是朴实的短剑和盾牌,这是巴里亚最擅长的东西,也是他父亲从小教给他的东西……
用盾牌小心地保护着自己的侧身,将短剑藏在宽大的盾牌之后,屏蔽对方的视线,掩盖自己的意图,就像一条藏在落叶之下的蛇,唯一的一次出击必然要将毒液注入猎物的体内。
和他同一小队的战友们站在他的左右两边,保护着他的侧翼,而他也同样保护着战友们的侧边,整个小队配合紧密,以一种堪称苛刻的纪律性维持着严整的阵型,步步推进。
两杆锋利坚固的长矛从他的肩膀后面伸到前方,持矛的手坚固稳定,是他最为有力的屏障和依靠,更多的长矛从其他地方伸出,将整个阵列变成了钢铁的丛林,任何胆敢碰撞的人注定会头破血流,尸积如山。
他们一如既往的全身披甲——巴里亚从来没有穿过如此精良厚重的盔甲,坚固的铁片锻打淬火之后能够崩碎刀刃,用坚韧的皮条编织连接覆盖全身,就连小腿都被结实的钢板所包裹,固定在身体各处的束带又能将重量最大程度的分散,不至于造成太多的负担。
头上的尖顶盔有着包裹住大半脸颊的护脸和护鼻,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脑后和脖颈都被锁甲和坚固的铁条所保护,全身上下都少有露出来的地方,堪称刀剑难伤,坚不可摧……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成为帝国军队那铜墙铁壁的一部分。
他们的脚步沉重而又齐整,如同一堵铁墙一般向自己的对手碾压而去,他们的对手也是同样的打扮,同样的脚步,同样的战术。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只有面对面的碰撞和消耗碾压。
首先是长矛的接触,虽然只是包了棉布的钝头枪尖,无法造成任何伤害,但双方的矛手还是。全神贯注的发起了试探和戳刺,同时拨打着对方伸来的长矛,试图为己方取得优势。
时不时有人被长矛刺中,而旁边的裁判则会判定这一击的效果如何,如果是致命的薄弱点或是一个地方承受太多攻击,就会被判定为阵亡,只能从阵线之中退下,由自己的战友填补。
最擅长使用长矛的卡利多时不时的发出低沉的呼和声,手中的长矛凶狠迅捷的刺出,但大多数情况下都只会在坚固的盾牌或头盔上无功而返,巴里亚则提着盾牌严密地保护着他的前方,两人配合的十分紧密,依靠盾牌和坚固的盔甲,牢牢地将脚步扎在了这里,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手中的盾牌和短剑是为了断兵相接的那一刻准备的,在那之前他必须要牢牢的守住,绝不能有丝毫的退缩……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精锐和精锐的较量也越来越惨烈,不时就有人因为“重伤倒地”而离开,剩下的人则沉默着收缩阵型,继续自己的脚步。
最为激烈的碰撞也理所当然的发生,巴里亚感觉有一头牛撞上了自己的盾牌。面前这个人高马大的对手显然有着不小的力气,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后退,眼看就要被推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股新的领导,从他的背后传来,他的朋友卡利多用肩膀抵住了他的后背,让即将倒在地上的他重新站稳了脚步,咬牙和对手相持起来。
盾牌的推搡,刀剑的穿刺,铁杖的挥砸,战斧的敲凿,长戟和大斧的来往挥斩一瞬间,这里就变成了血淋淋的绞肉机——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没有鲜血撒出,也没有人变成尸体只有一个又一个被确认击中要害、摧毁盔甲的“阵亡者”或在别人的帮助下或自己行动离开了那片焦灼的区域。
如果手中的刀剑是开刃的利器,如果手中的铁杖和战斧不是木头制成的安全武器……此时此刻,这里一定是地狱一般的场景,全身披甲的精锐互相之间的搏杀,注定会惨烈无比,直到一方在死亡和伤痛的折磨下,再也支撑不住转身逃走为止。
一名沉重的月刃大斧重重的斩在了巴里亚手中的盾牌上,虽然是木头包铁制成的、不会要人性命的东西,但沉重的冲击力却依旧让巴里亚咬紧了牙关,原本严密的防御都在这一瞬间露出了破绽。
对手经验远比他要丰富,攻势衔接的十分紧密,哪怕是在拥挤的队列之中同样精准的抓住了机会,用一次凶狠的冲撞,让他的破绽变得更大,整个盾牌都从左手滑落,只能看着重斧向着自己的脑袋斩下……
哪怕有着结实的头盔,哪怕这是包铁的训练斧,这一击也注定会让自己受伤倒下……
巴里亚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冷静的思考着刚刚的短暂又激烈的交锋,将自己没有做好的地方进行总结,积累更多的经验,从而在下一次击败对手。
但他这一次的反思总结,似乎做的有些太早了。
卡利多!他那永远可靠聪明的朋友再一次在关键时刻发挥了重要作用。
长矛此处凭借着长度的优势,在对方最得意的时候顺着手臂和斧头的夹角。刺中了只有一层锁甲保护的喉咙……如此的精准和迅速,只要偏差一丝,就只会刺中坚固的甲片。
斧头终究没有挥下,他的对手脸上带着懊恼的表情被人拖走,而他也立刻被同伴搀扶了起来,重新加入了战线……
残酷的绞肉与消耗之后,巴里亚他们终于在付出惨重代价的情况下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尽管一整支小队只剩下六个人还能站立,但对手却是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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